回去的时间比去时快了不少,豆子也不要闹着抱了,总是蹦跳她前面好大一截就定住在原地等她,等她上来又欢快的朝前走去。岁语都不住怀疑这是那个来时闹着要她抱的儿子吗,这脚力,都比上她了。陈愚笑着看着前面的豆子,时不时还要帮着岁语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都被岁语给拒绝了。只陈愚这人,真是个爽朗不羁的,岁语虽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但还是禁不住被他的谈吐所吸引了去,无论天南海北,多普通的事在他口中仿佛都有了极大的魔力,使人欲罢不能。

    直到一个小身体直接撞进她怀中,才反应了过来。岁语被这一撞险些倒下,还好陈愚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也拉了因惯性往前倒的豆子。

    “豆子怎么了?”还没等岁语问完,连着好几声的“汪汪”响了起来,两只大狗睁着碧绿的眼珠直直的看着他们,只是没有上前,后脚跪地,前脚就这么立着。

    岁语被看的有些发毛,只好求助旁边的陈愚,“叔叔这?”

    陈愚暗自把手放在了岁语的手背,随即又放了下,对着大狗也叫了几声,见大狗迟疑了下,陈愚扔出刚随地捡的石子朝远扔了出去,大狗却也听话,撒腿就跑得没影了。

    “叔叔好生厉害。”岁语不觉佩服道。

    陈愚则是憨厚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布衣的灰。

    “豆子,没有狗了,睁开眼好不好?”原来是豆子用手蒙着脸,钻进岁语怀里便不肯出来,使劲摇了摇头,“真的没有狗了。”

    在岁语再三哄求下,豆子才肯转回身,用手指眯了一条缝出来,见大狗真的走了,才放下手,只是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一步。

    “来,豆子。”陈愚接手便抱了豆子,为何他抱孩子可以看着毫不费力,岁语只是羡慕,但对着装得满满的袋子也只是有心无力,这下对着陈愚的感激更深了。

    “大狗,凶。”

    “可是大狗为什么不追别人,要追豆子呢?”

    “摇尾巴。”

    “你去摇了狗尾巴?”豆子点了点头,岁语不禁哑然,怪不得豆子要被大狗追。

    “已经到了村口了,也不差这几步路,我直接把豆子抱回去就行。”陈愚环顾四周,村口那座桥已到了。

    岁语摇了摇头,“还是我来抱吧,叔叔这一路抱着豆子也怪辛苦的,何况你往这下边走更近。”

    陈愚见推辞不过,也只好将已经搂着他脖子已睡了一会的豆子小心翼翼地抱回给了岁语,豆子也醒了过来,揉了揉小眼睛,见都是熟悉的风景,忙的要下来,还没等岁语喊住便已跑远。

    “这小家伙呀!”岁语瞧着豆子跑远,不禁哑然一笑。

    “嫂子,那我先走了。”陈愚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同时岁语注意到,他的背后,被浸湿了一大块,不出意外,那是豆子的口水,这更让岁语觉得不好意思了。

    “奶奶!”岁语一踏进屋,奶奶就迎将上来,帮她把身上布袋解下,“这分量不轻哩,妮子,是不累着了。”

    岁语摇了摇头,而豆子也已在了屋子,正吹着陶哨玩。跟奶奶一五一十说了今天经历,奶奶听得豆子险些被马踢不由摸了摸心口,待及听到有人制住了马才放下心来,不由双手合十,“天爷呀,真是有灵,”又随即问道,“那位军爷叫甚么名字,他可是咱家的大恩人,老婆子我要去找人写上他的名字一日拜三拜。”

    “名字我倒真忘了问了,可奶奶,哪有给活人上供的,何况您这么大年纪,若日日拜着那位恩人,岂不是折了他的寿?”

    “哎呀,老婆子我真是老糊涂了,妮子,还是你说的对。倒是去替他祈福,总是该的。”

    想必豆子是累极了,没吃上几口饭便耷拉下了眼皮,岁语见状,只好把他抱回了里屋,给他脱下鞋袜,去掉外衫,岁语本还想趁时间还早,多绣一会儿,只豆子也睡不安稳,竟在梦里哭了起来。这孩子估计真被吓到了,岁语只好也径自躺进了床榻,豆子好像感知到岁语的到来,顾涌着贴近了她。岁语侧着身,轻轻低拍着豆子的后背,小声地哼着《演小儿语》的童谣。

    “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

    心如水,气如绵。不做神仙做圣贤。

    东屋点灯西屋明,西屋无灯似有灯。

    灯前一寸光如罩,可恨灯台不自照。

    灯前不见灯后人,灯后看前真更真。

    ……”

    豆子也不哭了,嘴里还吃着小手,露出了笑容。

    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岁语也不禁打了个哈欠,阖上了眼睛。不住地跑,只是眼前的路始终没有尽头,她渐渐没了力气,绝望笼罩了全身,直至瘫在地上,她真的跑不动了,只能露出惊恐的目光,眼睁睁看着后面追着的跑上来。这时,一道金光闪过,她没有被得救,只是滚下了山崖,她甚至庆幸自己的滚落,从前失去的,以后也未必能得到的,这是她的梦魇,被压抑的久了,竟又跑出来了。过去种种与今日的她没有半分联系,做了选择便坚定走下这条路,她依然记得外祖教过她的,平常心,平常事,落子不是无悔,做人也不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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