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冉实在很难描述自己看到这一切之后的心情,但四方天井中薄雾冥冥,眼见徐肃的记忆渊又要变天了,便当机立断拔下戮魂簪施法将卿怀的魂提了出来。

    乔生大惊失色地望向她。

    沐冉默了默,眼珠子快速地转了圈,朝他咧嘴笑道:“一起吧。”

    话落,还未等惊愣住的乔生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附力便将他引了过去。

    斗转星移,复睁眼时,乔生见到的已是另一番景象。

    沐冉正对着卿怀施法,应是在提取先前她说的那个叫盛华男的灵识,而一旁的地上躺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

    乔生抬眼又看了眼周围,赫然发现竟然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雕像,愣了半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愣道:“我额头没珍珠啊……”

    沐冉将抽出的灵识引至盛华男身上后,方才慢悠悠地将视线落回到瑟缩在角落里的卿怀,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捕猎他人灵识,你是当真不打算轮回了么?”

    卿怀浑身一颤,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成一团,说话时的嘴唇都在发抖:“我,我就是想再见见他,还有……”她眼神忐忑地瞄了眼地上躺着的盛华男,咽了咽口水道:“他的灵识真的好香啊……”说着说着,眼中又满是垂涎之意。

    沐冉听到此处,忽然想起被盛华男打翻的那个青釉碗型灯,默了默,说起来到也不能全怪卿怀,便只好摆了摆手:“算了,这次就先饶了你罢,如若再犯,下次把你丢进地狱海。”

    轻轻瞟过的一眼,却极具威慑力地吓得卿怀赶紧点头,她心底虽然不懂啥是“地狱海”,但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肯定是个可怕的地方。

    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乔生忍不住插嘴问道:“地狱海不是鬼界管辖的地么,你们神仙随便进去丢人么?”

    沐冉微拧起眉头,皮笑肉不笑地看他,语气中充满了“你没事吧”的无语表情:“老子想去哪就去哪!”

    乔生讶异地张了张嘴,心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粗鲁!

    当然,鉴于自身微弱魂体状态的大妖还是选择了屈服,乖乖闭嘴。

    “唔,这,这是哪里啊……啊!”方才苏醒懵懂中的盛华男还来不及看清身在何处,忽然看到了缩在墙角同样流露着害怕神色的女鬼,又瞄到了另一个脚不沾地的男鬼,瞬间想要尖叫出声,还好沐冉离得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他的嘴,压低着声嫌弃道:“叫鬼啊!怕没人发现似的,闭嘴!”

    “唔唔唔……”盛华男瞪大着眼,慌乱地挣扎着,沐冉心下有些奇怪,看了他好几眼,试图从对方眼中解读点什么,这用的着那么怕?

    乔生飘近点,手指头点了点沐冉因为嫌弃扯着盛华男衣袖捂住他嘴的手,淡淡地说:“你把他鼻子也捂住了啊。”

    “呃……不,不好意思哈。”沐冉赶紧松开,抱歉地对盛华男笑了笑,哎,一不留神差点把自己财神爷给弄死,罪过罪过。

    口鼻得到自由的盛华男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晃了晃有些昏胀的脑袋,刚想开口,就被沐冉警觉地制止:“有人来了,走!”

    语落,瞬息之间便将卿怀和乔生收回戮魂簪中,一手提起盛华男快速施了个印,遁身离开。

    被拎得晕头转向的盛华男好不容易脚跟沾地就被人一把抱住,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郤苻真怕见不着你啊,少爷!呜呜呜呜呜!”

    沐冉捂了捂耳朵,对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郤苻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喊得再大声点,把人都喊过来。”

    郤苻惊惧地立马闭嘴。

    盛华男扶着自己的脑袋,半晌才醒神过来,低眉瞧到自家小厮的半个头顶,还有蹭在他衣服上的眼泪鼻涕,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嫌弃,无奈又烦躁地说道:“撒开撒开!”

    郤苻这才反应过来,嘿笑着放开自家少爷,拿着自己的衣袖胡乱抹了抹眼泪:“少爷,你不知道,你之前就跟中了邪一样,郤苻怎么叫你,你都不理!太吓人了!”

    主仆二人劫后余生般相互搀扶着跟在沐冉身后,警惕地左右环顾,生怕突然又窜出来点什么。

    盛华男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正等着郤苻打水回来梳洗准备就寝,谁知道烛台上的火就突然灭了,而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两人齐刷刷地望着向走在前面的沐冉,感觉她似乎步伐比前几日沉重缓慢些,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于是也就非常识时务地不再开口,只是乖顺地跟在后头。

    沐冉一路上沉着脸色紧皱眉头,终于在快进屋时一掌劈在了门框上,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咬牙低斥了句:“鬼他娘的,竟然这么痛!”

    盛华男和郤苻惊骇地望着门框上劈出的掌印,不安地握住对方的手掌之余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憋住了气。

    缓了一会儿,沐冉才恢复过来,收回手掌拍了拍指尖的木屑,抬脚跨进了房门之际,转身突然发现盛华男主仆竟然还跟在身后,想起他们之前妄图在自己门口打地铺的行径,好不容易平下去的眉峰又聚了起来:“怎么,月泽一不在,我就收拾不了你们俩了?”虽说他们神仙是比鬼界的人规矩多点,但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揍他们主仆一顿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郤苻一听月泽一不在,顿时喜上眉梢地睁了睁眼,语调声都不由上扬:“泽一大人竟然不在么?”

    沐冉微眯着眼看他,深觉他窃喜过于明显,有些被冒犯到,刚想出言教育他一番,不料被人抢先了一步。

    “怎么,你找我有事?”冷冽的声音在郤苻身后响起,甚至都还来不及让他收回扬起的嘴角。

    主仆二人僵硬地转过身,视线一触及月泽一的刹那又极其默契地扭头瞥向两旁,静息沉默了一瞬后,盛华男抬起右手又把郤苻的脖子扳正了过来,郤苻神情扭曲地被迫迎向月泽一。

    “碍眼。”起手一挥,原本挡在房门口的主仆二人就倏地被一股无形之力甩向了两边,眼看着像是要踉跄地扑倒在地,偏又跌跌撞撞地稳住了身体。

    先行稳住身形的郤苻本着忠仆的人设,关切地呼喊道:“少爷,您没事吧?”说话间,已是手脚并用地奔到自家主子面前,搀扶住他。

    娇贵的盛家少主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撑在自家小厮小臂上,踉跄道:“怎么回事?”

    两人齐刷刷地望向始作俑者。

    长身而立的月白身影,一手正捏在沐冉的腕处,偏过头来寸许,眼神森冷地睨向二人:“谁伤的她?”

    “不是我!”两人下意识地拼命摇头,生怕否认地慢些自己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月泽一以一种仿若看智障的眼神眄了他们一眼后,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正主,听不出多大关切的冷淡语调调侃道:“如此不济?”

    沐冉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浮出个不在意的笑,抽回手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才若无其事地应道:“没什么,预期内罢了。”切,不吐血的内伤算什么内伤,想笑话她,她给他窗都封死!

    月泽一挑了挑眉,看她一副嘴硬的模样也不拆穿,掌心一翻便见一颗泛着充沛灵力的丹药躺在正中:“你的预期中大概也有这颗聚灵丹吧。”

    沐冉眼前一亮,笑容瞬间变得春风化雨般温和和亲,毫不客气地拿来便吞了下去,立觉一股暖意扑满胸膛,缓解了先前四溢乱窜的灵力。

    她闭眼调理了番,复睁开眼时已感觉好了不少,瞥到月泽一正抱臂谛视着她,非常识时务地攒出个笑来,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知我者,泽一兄也,默契!”月泽一真是越来越贴心了,都懂得给她找台阶下了,还长得好看,她当初怎么会老想着和他打架呢,这种搭档简直恨不得能拥有十个!

    她竟然还小心眼地觉得他想笑话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此刻,月泽一的形象瞬间在沐冉心中高大光辉起来,怀揣着歉疚之心的她投桃报李地关切道:“你此行顺利吗,累不累,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话出口,突然要瞄到外面漆黑一片,夜色沉沉……还有两个瞪着眼,一脸八卦地趴在门扉边上的一对主仆。

    “嗯,今日……”

    “好。”

    沐冉还来不及讲后面的话说话,月泽一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毫不客气地落座于桌前,像是他俩经常夜里互窜房门般的熟稔,甚至还迎合沐冉的话术,翻开了茶具倒起了茶。

    她其实想说: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改天,毕竟明日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啊。

    但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沐冉无奈地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想:正好将方才的事同他说说。

    然后她想说去关个门,两个脑袋叠在门框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一个:上仙,害怕,求保护!我有钱!

    一个:上仙,害怕,求保护!我少爷有钱!

    沐冉抽了抽嘴角,瞧他们一副“今夜要命不行,要钱大把有”的豪横劲,非常道义地让他们进了门,然后随手就捏了个诀,扔在他们身上。

    甫一进门的盛家主仆甚至还来不及调整姿势便扑倒在地,睡得那叫一个踏实。

    月泽一见状,甚至还补了个暌障在他们身上,沐冉匆匆落座在他对面,一脸认真且震惊地看向他:“我们这是要干多见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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