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轩离手肘撑在车窗边，看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天上彩霞未褪，仍是橙红一片。舒缓的轻音乐顺着耳机流进耳内，掺着爸爸在前面的絮叨说话声，身边的高祺瑾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
“你们还是同班同学就好，互相也有个照应，可惜不是室友，你们要是愿意我可以问问老师，看能不能换到一起……”
“不用不用，”高祺瑾摆摆手笑道，“反正都在一层楼，随时都能串门的。而且从早到晚待在一起怕轩离还腻了我呢。”
言罢朝周轩离眨了眨眼，周轩离笑笑轻轻说：“怎么会腻，天天跟你在一起我还嫌不够。”
“也是，你们上了高中也要有新的朋友。军训下来感觉同学都好吗？适不适应？”
高祺瑾接过话头：“都好都好。同学都很友善，老师也挺好的，叔叔不用担心。”
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学校。毓秀中学是R城几年前刚创办的高中，校长是当地很有名的教育家，虽然学校新、学费高但是师资好，前几届的成绩十分优异，被视作R城高中里的黑马。
毓秀中学建在郊区，学校建成后附近热闹了起来，但相比市区环境还是好很多。此时日落西山，只留一抹余晖在天边，一点月牙挂在缓缓逼近的无边夜幕上。时候还早，学校门口人不算多，把车停在附近，周轩离他们进了学校。
按照路标找到寝室，宿管是个中年女人，周轩离和高祺瑾是最早来的，远远就听见她在里面唱歌，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歌。看到他们过来，宿管把伴奏暂停，推给他们一张表：“来来，做一下登记，手机电脑什么的都交一下啊。你们来的真早，我以为还得半小时才有人来呢。”
高祺瑾一边弯腰登记一边说：“早点来收拾起来就不急了。”
“确实确实，你们上去收拾完别忘了做大扫除啊，有事叫我就行。”宿管笑得爽朗，目光扫到周轩离身上穿的校服短袖，皱皱眉又开口，“哎小姑娘多穿点呀，这都入秋了，要是感冒了不是闹着玩的。”
“嗯，外套在包里，等会就穿，谢谢老师关心。”周轩离因宿管的热情有些不适，语气仍是恭敬的。
爸爸帮她们把行李搬上二楼寝室里，四处看看说：“你这宿舍还挺好的。要我帮忙收行李吗？”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走吧。”周轩离说，“我都弄完了就给你打电话。”
爸爸犹豫片刻，还是走了。
宿舍楼一共有三层，每层六个寝室共用一个大卫生间和饮水机。寝室有三人间有四人间，但住宿生不多，一般每间只住两三个人，里面上床下桌，空间很宽敞，有一个小阳台，墙上留着学姐的涂鸦和励志语录，不显杂乱，只平添一分温馨。
周轩离铺好床，撑上蚊帐，摆上东西，又用抹布把桌子柜子床都擦了一遍，到一楼大厅用公用电话打给爸爸聊了一会，宿管看到她还是穿着短袖又皱皱眉，但没说什么。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来了，周轩离看看时间，正好八点。
室友柳楠还没来，在寝室一个人坐着无聊，周轩离到对面找高祺瑾。高祺瑾也收完了，在和室友聊天。她的室友叫唐茵茵，军训相处下来是个很可爱开朗的女孩子。
她们聊得不亦说乎，周轩离在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该离开。注意到周轩离，她们也停下来，看着她。
“我室友还没到，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在学校里转转？”
高祺瑾当然答应，唐茵茵则说：“你们去吧，我东西还没收完。而且我找宿舍的时候迷路绕了一大圈，也算逛过一遍学校啦。”
校园里人不少，有刚刚来到的，有像她们一样出来闲逛的，也有学长学姐匆匆赶去上课。周轩离和高祺瑾转了一圈，看了教学楼、食堂、图书馆，最后来到操场。操场上踢足球打篮球跑步的都有，唯独一个人坐在空荡的看台上低头在一个本子上画着什么，身旁有几个水杯和几件外套。
走近了，认得他是自己班的同学，似乎是叫楚在野。周轩离和他没有过什么交集，只记得他在男生中人缘很好，军训时候参加活动也积极。少年眉目清秀，此刻右手执笔，神情专注，身上披着盈盈月光，草木香气溶在空气中，在他身边萦绕不散。
周轩离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你在画画吗？”高祺瑾走上看台。
“是呀，”楚在野把本子转过去给他们看，指指篮球场，“我两个朋友在打单挑，我无聊就随便画画，顺便帮他们看东西。等人多一点我就和他们去打比赛。“
纸上画了几张速写，笔触潦草，看起来确实是“随便画画“，但能看出来基本功，型抓的都很准。
“好厉害……”周轩离感叹，是由衷的赞美。
楚在野把本子收回去，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啦，兴趣爱好而已。”
篮球场那边有人喊：“楚在野，三打三，来不来！？”
他招招手，大声喊道：“等等，马上马上！”，转头对周轩离和高祺瑾笑笑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离开操场也快九点了，再不回寝室会被扣分。虽然这个分没什么用，最多走读一周，但还没开学就扣分挺丢人的，她们没多逛就回去了。
“哎哎，我听说这个楚在野初中的时候可多女生喜欢他了，好像他还和其中一个谈过，结果没几天就把人家甩了。”高祺瑾在宿舍楼里边上楼梯边说，“不过也难怪，长得好看性格好还会画画会打篮球，没桃花才奇怪。”
“啧啧，你这么多八卦都哪听来的呀？小声点吧，别整层楼女生都听见我们在背后嚼舌根。”周轩离小声说。
“一不小心没注意嘛，”高祺瑾也放轻声音，“都是唐茵茵告诉我的，她知道好多这种事。”
回到寝室，柳楠已经到了，连行李都收得差不多了。她留着齐刘海，戴方框眼睛，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书架上的也都是些教辅。周轩离进去时她正在看语文书，教材明天才发，想必是提前买来预习的。一看就是个学习好的乖乖女。
简单打过招呼后，周轩离觉得再说什么也是尬聊，想自己背会儿单词。谁知刚刚翻开书，就听柳楠小心翼翼地说：“刚刚你们是在说楚在野吗？”
“啊……是的。”周轩离愣了愣，没想到柳楠真的听到高祺瑾的话了，竟然还主动提起。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确实有很多人喜欢他，但是……他没谈过恋爱。”
“嗯，我也没怎么信，这种八卦都是越传越离谱。”周轩离宽慰地笑笑。
柳楠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似的，可这时宿管上来催做大扫除，她们没能再多聊，但周轩离很在意柳楠说这些话时的神色。
有些温柔，有些痛苦，有些……愧疚。
她们两个都忘了定闹钟，第二天早上还是柳楠六点半靠生物钟自己醒的，七点就要到教室。等她们慌忙洗漱完下楼，寝室楼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食堂人很多，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门口，她们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你是来自哪个区的呀？”气氛安静得有些僵，周轩离主动问道，“要是住的近以后就可以经常一起出去玩啦。”
“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柳楠不咸不淡回道。
“咦？那你为什么不走读？”周轩离问完便觉有些失言了。
“嗯……因为感觉在学校里效率会更高一些吧。”
周轩离看柳楠低着头，言辞含糊，觉得她有所隐瞒，但没说出来：“那确实，我在家里没人管就根本不想学习了。”
过了几分钟她们终于排到窗口前，各自拿了餐盘。军训时就是在学校吃的饭，伙食相当不错。早饭有包子油条，也有面包蛋挞，中饭晚饭提供米粉面条盖浇饭小馄饨乃至麻辣烫，要想吃三明治汉堡甜点也应有尽有，旁边还有卖饮料和水果。
周轩离拿了一块米糕、一个蛋挞和一碗豆浆，柳楠在前面先结账找座位去了。周轩离从口袋里掏出饭卡，按在读卡器上，却只见红灯一闪，“哔——”地一声响。
“小姑娘，你这卡只剩五毛钱了，要不借同学的卡用？”食堂阿姨担心地问。
周轩离转头去看，附近没有认识的同学，柳楠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她，但是离得远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怎么办？五毛钱什么都不够买。她身上倒是带了钱，现在也可以去充，但回来再排队估计就会迟到。周轩离心一横，打算索性不吃了，大不了中午多吃点补回来。
“算了，我不……”她刚刚开口，突然一只手拿着卡从背后伸过来，付了款。
“我帮她付吧。”声音沉稳温柔。
“你们还是同班同学就好，互相也有个照应，可惜不是室友，你们要是愿意我可以问问老师，看能不能换到一起……”
“不用不用，”高祺瑾摆摆手笑道，“反正都在一层楼，随时都能串门的。而且从早到晚待在一起怕轩离还腻了我呢。”
言罢朝周轩离眨了眨眼，周轩离笑笑轻轻说：“怎么会腻，天天跟你在一起我还嫌不够。”
“也是，你们上了高中也要有新的朋友。军训下来感觉同学都好吗？适不适应？”
高祺瑾接过话头：“都好都好。同学都很友善，老师也挺好的，叔叔不用担心。”
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学校。毓秀中学是R城几年前刚创办的高中，校长是当地很有名的教育家，虽然学校新、学费高但是师资好，前几届的成绩十分优异，被视作R城高中里的黑马。
毓秀中学建在郊区，学校建成后附近热闹了起来，但相比市区环境还是好很多。此时日落西山，只留一抹余晖在天边，一点月牙挂在缓缓逼近的无边夜幕上。时候还早，学校门口人不算多，把车停在附近，周轩离他们进了学校。
按照路标找到寝室，宿管是个中年女人，周轩离和高祺瑾是最早来的，远远就听见她在里面唱歌，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歌。看到他们过来，宿管把伴奏暂停，推给他们一张表：“来来，做一下登记，手机电脑什么的都交一下啊。你们来的真早，我以为还得半小时才有人来呢。”
高祺瑾一边弯腰登记一边说：“早点来收拾起来就不急了。”
“确实确实，你们上去收拾完别忘了做大扫除啊，有事叫我就行。”宿管笑得爽朗，目光扫到周轩离身上穿的校服短袖，皱皱眉又开口，“哎小姑娘多穿点呀，这都入秋了，要是感冒了不是闹着玩的。”
“嗯，外套在包里，等会就穿，谢谢老师关心。”周轩离因宿管的热情有些不适，语气仍是恭敬的。
爸爸帮她们把行李搬上二楼寝室里，四处看看说：“你这宿舍还挺好的。要我帮忙收行李吗？”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走吧。”周轩离说，“我都弄完了就给你打电话。”
爸爸犹豫片刻，还是走了。
宿舍楼一共有三层，每层六个寝室共用一个大卫生间和饮水机。寝室有三人间有四人间，但住宿生不多，一般每间只住两三个人，里面上床下桌，空间很宽敞，有一个小阳台，墙上留着学姐的涂鸦和励志语录，不显杂乱，只平添一分温馨。
周轩离铺好床，撑上蚊帐，摆上东西，又用抹布把桌子柜子床都擦了一遍，到一楼大厅用公用电话打给爸爸聊了一会，宿管看到她还是穿着短袖又皱皱眉，但没说什么。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来了，周轩离看看时间，正好八点。
室友柳楠还没来，在寝室一个人坐着无聊，周轩离到对面找高祺瑾。高祺瑾也收完了，在和室友聊天。她的室友叫唐茵茵，军训相处下来是个很可爱开朗的女孩子。
她们聊得不亦说乎，周轩离在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该离开。注意到周轩离，她们也停下来，看着她。
“我室友还没到，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在学校里转转？”
高祺瑾当然答应，唐茵茵则说：“你们去吧，我东西还没收完。而且我找宿舍的时候迷路绕了一大圈，也算逛过一遍学校啦。”
校园里人不少，有刚刚来到的，有像她们一样出来闲逛的，也有学长学姐匆匆赶去上课。周轩离和高祺瑾转了一圈，看了教学楼、食堂、图书馆，最后来到操场。操场上踢足球打篮球跑步的都有，唯独一个人坐在空荡的看台上低头在一个本子上画着什么，身旁有几个水杯和几件外套。
走近了，认得他是自己班的同学，似乎是叫楚在野。周轩离和他没有过什么交集，只记得他在男生中人缘很好，军训时候参加活动也积极。少年眉目清秀，此刻右手执笔，神情专注，身上披着盈盈月光，草木香气溶在空气中，在他身边萦绕不散。
周轩离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你在画画吗？”高祺瑾走上看台。
“是呀，”楚在野把本子转过去给他们看，指指篮球场，“我两个朋友在打单挑，我无聊就随便画画，顺便帮他们看东西。等人多一点我就和他们去打比赛。“
纸上画了几张速写，笔触潦草，看起来确实是“随便画画“，但能看出来基本功，型抓的都很准。
“好厉害……”周轩离感叹，是由衷的赞美。
楚在野把本子收回去，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啦，兴趣爱好而已。”
篮球场那边有人喊：“楚在野，三打三，来不来！？”
他招招手，大声喊道：“等等，马上马上！”，转头对周轩离和高祺瑾笑笑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离开操场也快九点了，再不回寝室会被扣分。虽然这个分没什么用，最多走读一周，但还没开学就扣分挺丢人的，她们没多逛就回去了。
“哎哎，我听说这个楚在野初中的时候可多女生喜欢他了，好像他还和其中一个谈过，结果没几天就把人家甩了。”高祺瑾在宿舍楼里边上楼梯边说，“不过也难怪，长得好看性格好还会画画会打篮球，没桃花才奇怪。”
“啧啧，你这么多八卦都哪听来的呀？小声点吧，别整层楼女生都听见我们在背后嚼舌根。”周轩离小声说。
“一不小心没注意嘛，”高祺瑾也放轻声音，“都是唐茵茵告诉我的，她知道好多这种事。”
回到寝室，柳楠已经到了，连行李都收得差不多了。她留着齐刘海，戴方框眼睛，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书架上的也都是些教辅。周轩离进去时她正在看语文书，教材明天才发，想必是提前买来预习的。一看就是个学习好的乖乖女。
简单打过招呼后，周轩离觉得再说什么也是尬聊，想自己背会儿单词。谁知刚刚翻开书，就听柳楠小心翼翼地说：“刚刚你们是在说楚在野吗？”
“啊……是的。”周轩离愣了愣，没想到柳楠真的听到高祺瑾的话了，竟然还主动提起。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确实有很多人喜欢他，但是……他没谈过恋爱。”
“嗯，我也没怎么信，这种八卦都是越传越离谱。”周轩离宽慰地笑笑。
柳楠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似的，可这时宿管上来催做大扫除，她们没能再多聊，但周轩离很在意柳楠说这些话时的神色。
有些温柔，有些痛苦，有些……愧疚。
她们两个都忘了定闹钟，第二天早上还是柳楠六点半靠生物钟自己醒的，七点就要到教室。等她们慌忙洗漱完下楼，寝室楼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食堂人很多，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门口，她们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你是来自哪个区的呀？”气氛安静得有些僵，周轩离主动问道，“要是住的近以后就可以经常一起出去玩啦。”
“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柳楠不咸不淡回道。
“咦？那你为什么不走读？”周轩离问完便觉有些失言了。
“嗯……因为感觉在学校里效率会更高一些吧。”
周轩离看柳楠低着头，言辞含糊，觉得她有所隐瞒，但没说出来：“那确实，我在家里没人管就根本不想学习了。”
过了几分钟她们终于排到窗口前，各自拿了餐盘。军训时就是在学校吃的饭，伙食相当不错。早饭有包子油条，也有面包蛋挞，中饭晚饭提供米粉面条盖浇饭小馄饨乃至麻辣烫，要想吃三明治汉堡甜点也应有尽有，旁边还有卖饮料和水果。
周轩离拿了一块米糕、一个蛋挞和一碗豆浆，柳楠在前面先结账找座位去了。周轩离从口袋里掏出饭卡，按在读卡器上，却只见红灯一闪，“哔——”地一声响。
“小姑娘，你这卡只剩五毛钱了，要不借同学的卡用？”食堂阿姨担心地问。
周轩离转头去看，附近没有认识的同学，柳楠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她，但是离得远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怎么办？五毛钱什么都不够买。她身上倒是带了钱，现在也可以去充，但回来再排队估计就会迟到。周轩离心一横，打算索性不吃了，大不了中午多吃点补回来。
“算了，我不……”她刚刚开口，突然一只手拿着卡从背后伸过来，付了款。
“我帮她付吧。”声音沉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