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京都，这已是第三次因伤昏迷了。临行前父亲的嘱咐便是：江湖险恶，万不可大意。可我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一再受伤，甚至功力也逐渐削减。若不是九歌剑诀冠绝武林，此时处境还难以预料。所幸柳落英一路相随，再者有许少龙庇护，我总算度过了这一关。既然找到了槐月公主，那武林大会之后，我也必是居庙堂而远江湖，不再涉入江湖的恩恩怨怨。
当我醒来的时候，柳落英正趴在桌上休憩，桌上全是瓶瓶罐罐。过了一会儿，方奎推开房门，手里端了一碗刺鼻的药水。这时，柳落英幽幽醒来，一见方奎端来药水，便起身往床边走来。
方奎一见我醒来，惊喜地喊道：“大哥，你醒啦？”
我勉强从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说道：“辛苦你们了。”
柳落英说道：“秦大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可不要乱动气。只需好好调养几天，你的身体便可康复。”
我点了点头，问道：“公主可还在？”
方奎说道：“都这个时候，大哥你还关心那臭丫头呢？你别担心，铭文现在是寸步不离她，她武功虽不弱，但想从铭文手里逃走还是很有难度的。这回也怪她，若不是她一时玩性大起，大哥你又岂会惹出这等祸事。”
我微弱地说道：“不打紧的。只要她安全便好。”
方奎说道：“不过大哥啊，小奎我如何也想不到，你的武功如此之高，竟然连败向天晖、蓝老头两大高手。你是不知道啊，蓝老头黯然下台时，擂台下沸反盈天，全部高呼：‘武林盟主，武林盟主……’那场面真是激动人心啊。”
这时，许少龙敲开房门，想必也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了。
“属下九歌左护法许少龙，参过少主。”
“许长老，切莫这样。九歌门业已覆灭，你现在贵为丐帮九袋长老，我更说不上九歌少主，你我便不比多礼。”
许少龙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我与门主走散后，所幸被高帮主收留，这才加入丐帮。但我与高帮主有过约定，一旦我再遇见门主或继承人，便可脱离丐帮。”
“可惜老人已经过世了。”
徐少龙遗憾道：“门主一代绝世之姿，最后竟也敌不过老天。敢问少主，门主可有讲过他的过去？”
我摇了摇头，说道：“老人说过，既入天涯，便是与红尘一刀两断。他自己不愿提起过去之事，更勿论与我详说。”
“那门主也没有跟少主提起过我吗？”
“除了武艺心法，关于他的过去，他几乎算是一概未提。”
“看来门主确实伤透了心，以至于对尘世绝望，这才逸世归隐。还请问少主，可曾见过我妹妹许文琴？”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入山谷的时候，除了老人和婉儿，谁也不曾看见。这过去之事，若有机会，你再与我细细述说。”
许少龙痛斥道：“若不是同为正道的武林巨擘出卖门主，否则，凭门主绝世之姿，如何会放任九歌覆灭，不问江湖之事？如何会心灰意冷，归隐山林？”
此时，柳落英已经服侍我喝完药汤，两人识趣地离开房间并合上房门。
“我本是樵夫之子，在我十七岁那年，父亲上山砍柴却惨被黑熊吃掉。娘亲改嫁离去后，独留我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我也干起父亲的活，上山打柴养活我兄妹二人。那时候想的仅仅是如何能够攒够钱，娶一个媳妇；然后又如何给妹妹攒够嫁妆，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妹妹虽然小，但是很懂事。在我往员外大户或客栈饭店送柴禾的时候，她都会帮我背一点。终于，妹妹也差不多长大了，却被乡邻的恶霸盯上了。”
“恶霸上门强抢，我不服，但力有未逮。拿着柴刀冲上前还没有碰到人家衣角便被打的满地找牙。这时候，幸亏门主出现救了我们。于是，我兄妹二人便开始随他行走江湖。”
“二十年前，江湖呈现阴阳教一家独大的局面，武林门派若不结盟对抗，只会被阴阳教一一蚕食。而实际上，九歌门与阴阳教均系一家，皆出于阴阳家；而阴阳教信奉邹子，而我九歌门崇拜屈圣，即便道出一门，也终于分道扬镳。又加上九歌门与阴阳教处世态度不同，几代交恶之后，终于水火不容，不再往来。”
“若说起门主司徒梦，绝对是旷古烁今的绝世之才，他初出茅庐不过两年，便纷纷败尽天下高手；待他武功大成之后，无人能够从他手中走过三招。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论智慧，他更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因此我和妹妹追随他不过须臾，妹妹便已爱上门主不可自拔。”
“可惜，门主早已心有所属，那便是昨日少主所败向天晖的妹妹向天灵。向天灵是阴阳教的无双圣女，而门主是九歌门的当代门主。虽看似门当户对，然则多年的门派之见就是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沟壑。”
“然而门主不知道的是，他因思念消瘦痛苦时，妹妹也同样痛苦不堪。作为哥哥，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解决。”
“阴阳教不同于其他教派，它讲究顺天理，合人性，崇尚男女之爱。是故，阴阳教的圣女也终会嫁人。若任凭时间过去，总有一天，向天灵会嫁作他人为妇。”
“门主深爱阴阳教向天灵，终于下定决心修书下聘。然而不仅遭至九歌门全体长老的反对，还收到来自阴阳教的羞辱。”
“我不知道门主是如何与向天灵往来书信，但有一天，门主突然告诉我，他要放弃九歌门门主之位，与向天灵私奔逃往天涯，去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地方。”
“然而，此事还是败露。门主秘密潜入阴阳教却惨遭埋伏，然而门主一边护着向天灵，一边驭使九歌剑诀活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更是连斩阴阳教数位长老。虽然经此一役，奠定了门主所谓的‘天下第一’，但也留下九歌门与阴阳教的血海深仇。”
“九歌门的长老们剥夺了门主的权位，因此即便门主身受重伤，但也只得在外疗伤。一时间，门主既树立了阴阳教一大强敌，又受到了九歌门的背叛。妹妹执意追随门主而去，我也因此离开九歌门。”
“后来阴阳教举全派之力攻打九歌门，然而失去门主的九歌门群龙无首，调度无方，终于败在了愤怒的阴阳教手中。门主放心不下，执意让我回门派驻地。然而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满眼废墟。但我竟然看见了蓝修轲，心中震惊不已。正因为他着急寻找他走失的师妹，这才没有发现我。想不到，飘苇剑派非但不伸援手，反而暗中使坏。若不是他送给他师妹的珍珑玉太过于有名，否则我也不敢确认那被阴阳教徒蹂躏的尸体会是他那清纯的师妹。”
“阴阳教为了斩草除根，开始清扫江湖中残余的九歌门徒。由于阴阳教手段太过残忍，引起武林公愤；又因为，此役之后，阴阳教实力大损，这才让武林其余门派抓住机会一举覆灭。想不到最后向天晖还逃了出来。”
“两大门派终于在一段孽缘中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面，这令门主唏嘘不已。”
“向天灵圣女怀了身孕，但因为长期在外漂泊，临产前竟动了胎气。虽然请了很好的稳婆将婉儿小姐生了下来，但向天灵圣女却身体落下了严重的病根。门主走访天下名医，均言唯有医谷医圣秦裕方可医治。于是我和妹妹随门主一起去了医谷，但医谷开始以向天灵圣女为阴阳教徒为理由不予医治；后来，门主苦苦相逼之后，医谷又言医圣秦裕去了帝国南方，没有在医谷。”
“医圣那个时候确实在南方，可感到被捉弄的门主怎么也不可信，硬是持剑闯入医谷，成为医谷建谷以来第一个闯入的陌生人。医谷与各门各派交好，门主这一闹便成了武林公敌。自从离开医谷之后，总有江湖人想来拦杀我们。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能够杀了门主，那么得到的将是崇高的声望和无比尊崇的地位。”
“这就是江湖啊。当年门主行侠仗义，多少人曾得到过他的恩惠？一段感情，竟硬生生地让他失去了这么多。妹妹虽对向天灵圣女心生怨恨，但对门主依旧无怨无悔。向天灵圣女毕竟刚刚生下女儿，身体虚弱，禁不得江湖人这般无耻地骚扰。在长时间的疲倦之下，向天灵圣女终于永远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门主悲不自胜，万念俱灰。于是他开始喝酒，开始杀人，不过短短半月便白发披肩，形容枯槁。还好婉儿小姐有妹妹照料，可是妹妹并没有奶水，所以只得用羊奶来替代。”
“门主成为江湖最大的恶魔，使人闻之色变，一时之间‘司徒梦’三个字成为禁忌。终于江湖上大规模地集结，不管是为名为利的，抑或是报仇的，都誓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在此一役中，门主杀红了眼睛，从此让九歌剑诀成为江湖的噩梦。最后，我们终于寡不敌众，门主也受了重伤。见此情形，我强烈要求断后，也许是为了婉儿小姐，门主终于同意了我的请求，带着婉儿小姐和妹妹先行离去。”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最后却被高峰帮主救下，说感动于我的轻死重气。然而，关于门主三人的下落我却一概不知。这些年来，我一直苦苦找寻他们的下落，不料这一转眼便是二十多年。”
故事说到这里又该告一段落了，后来的事情大抵我也知道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的心情，只是任由这泪水安安静静地划过脸颊。
为什么天涯要“踏此谷，禁外出”，而为什么老人会养成这般漠世的心性？以前我不懂，现在终于懂了。可是许少龙妹妹的故去，我该告诉他吗？老人说，是他自己亲自杀死的，我又该信吗？
可不管如何，这过去的纷纷恩怨又累积到了今天。
我安慰许少龙道：“许护法，这些年辛苦你了。”
许少龙也擦尽眼泪说道：“不辛苦。少主你业已成为武林盟主，重建九歌门并非难事。”
我疑惑道：“我又为何成为武林盟主的？”
“昨日少主你与蓝修轲一战之后，便无人再上台比武，再说少主此次展现的武艺也征服了武林群雄。丐帮是第一个表态支持的，后来武当清虚道长也愿意支持少主为武林盟主，接着少林寺、峨眉、华山、九华派均表愿奉少主为武林盟主。见大势所趋，柴家、飘苇剑派自然也附声同意。江湖游侠尚不消说，尤其是那剑豪薛凯曾，更是表示，希望能领教武林盟主九歌剑诀风采。”
我苦笑道：“若非这些年，江湖门派刻意隐藏老人的事情，恐怕单凭他过去的表现，我这弟子昨日便很难全身而退，更不说做武林盟主了。”
“只要少主你振臂高呼，重建九歌门旧日辉煌指日可待。”
我摇了摇头，说道：“许护法，你还不懂，他们愿意奉我为武林盟主的原因，并非单纯因为我武艺高强，而是因为我没有江湖势力。”我吃力从床上坐起，看着许少龙说道：“许护法或许不知道的是，我父亲是当今帝国的骠骑大将军，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如今帝国正值风雨飘摇，北方漠域更是蠢蠢欲动，我终究要远离江湖，回到帝国朝中任职。因此，即便我做这个武林盟主对各派掌门来说并无约束，也不会趁机削弱他们势力。我此次离京，主要是带回瑞王爷的槐月公主。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她，不日将会回京。”
许少龙听罢，一脸失望。
我忙安慰道：“许护法若不嫌弃，也可随我回京都。”
这时候，窗外传来槐月公主的烦躁的声音：“说了不让你跟着我，你还跟着我。你烦不烦啊。”槐月公主似乎又走了几步，急躁地跺了跺脚说道：“你才出来几天，你就开始不听话了是不是？”
我让许护法将我扶下床，卧病在床身体总是不舒服的。我自己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在昨天最后一剑耗费了我太多的精气神，一时累极又牵连之前的伤势，这才让我气血不畅昏迷过去。好在有柳落英细心调理，也幸好方奎不计较。
我让许少龙推开房间，一见房屋布局，似乎还在白马寺内，一问许少龙才知我住在大佛殿旁的客堂内。一出门却不见二人，其实我心里还是颇为想见槐月公主的。心里有些遗憾，也只有在大佛殿前走走。
过了一会儿，柴家官人便出现了，想必是有人通知了他。
虽然他立场偏向飘苇剑派，但他一派和和气气的正直模样始终令我无法生气；况且，我也说了要与飘苇剑派冰释前嫌，我若做作，反而不美。于是，我一看见柴家官人，马上行礼道：“晚生见过柴大官人。”
柴家官人连忙回礼，说道：“秦公子切莫多礼。如今你已贵为武林盟主，若继续这般多礼，老朽可承受不起。”
我笑道：“柴家官人说笑了，秦殇本无意武林盟主，还望柴大官人另立武林盟主。”
柴家官人一听，也是笑道：“秦公子更是说笑了。此次比武大会，秦公子武艺冠绝群雄，成为武林盟主更是众望所归。天命所授，可莫再开玩笑了。”
“那么说，秦殇这是无论如何也得做武林盟主了？”
柴家官人躬身说道：“还望不弃。”
我苦笑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是吗？”
柴家官人说道：“既然公子同意做武林盟主，那么，老朽便自作主张在洛阳大摆筵席，庆贺公子成为武林盟主。”
“全凭柴大官人做主。”
这时候，方奎和柳落英来到了大佛殿前，方奎见柴家官人离去，问道：“那老家伙来干嘛？”
“他说要在洛阳大摆筵席，庆祝我成为武林盟主呢。”
许文龙走过来说道：“少主，此次武林大会似乎另有隐情，似乎不只是选出武林盟主这么简单。”
不远处，槐月公主一脸烦躁地对着朱铭文发脾气，而蓝茵则跟在朱铭文身后。槐月公主看见我们，便往我们走来。
我率先行礼说道：“卑职见过公主。”徐文龙也随我行礼，不过方奎倒不怎么理会她。槐月公主看了我一眼，说道：“少将军免礼。”
我这才抬起头来，一看见蓝茵，我竟有些失神。那一瞬间，我似乎仿佛看见了那个雨夜的手持油纸伞的丁香姑娘，那样的幽怨清新。因为她的皮肤很白，就好像纯洁的百合花一样。不过因为蓝家人习惯身穿蓝衣，她换上蓝色的纱衣后便更多了几分忧郁的情绪，使人忍不住的怜爱。
“少将军，你怎么了？”
我回槐月公主的话说道：“看见公主一切安好，卑职终于放下心来。”
槐月公主幽怨地说道：“少将军，你为何总是如此多礼？”
我恭敬说道：“公主身份高贵，卑职理应如此。”
“想必少将军肯定累了吧，赶紧歇息吧。”说罢，槐月公主便带着蓝茵离去了。这一去，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朱铭文只得对我使了一个眼神，也尾随而去。
这时方奎说道：“对了大哥，许护法说你昨天最后一招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柳落英补充道：“魂魄毅兮为鬼雄。”
“对对对，魂魄毅兮为鬼雄。”说着方奎便比划起来了，说道：“可是，我都没有看清楚，他为什么就认输下台了。”
许少龙这时从怀里掏出一撮胡子，说道：“方公子请看，这是什么？这是蓝修轲的胡子，若不是当时少主手下留情，他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所以他才输的心服口服。”
我笑了笑道：“这‘魂魄毅兮为鬼雄’也不过是一招拔剑术而已。”
“拔剑术？”
“是的。拔剑术讲究的不过是快和一击必杀，但是更多用于防守反击，不适合主动进攻。如果蓝掌门不贸然攻击我，他也不会输得如此一塌糊涂。”
“是啊，这拔剑术真的好快呀。就像，就像……一道闪电，根本看不清。不过这样的剑术确实不太实用。”
我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方奎又补充道：“太快了，别人怎么看得见我的玉树临风。”
三日后，洛阳柴家。
柴家官人广发邀请帖，共邀天下英雄来到柴家的庄园，参加此次武林盛宴。时至夜晚，柴家庄园灯火通明，一派欢声笑语。宴会开始后，柴家官人示意武林群雄安静，要让我说上几句。我不愿意出风头，但也不愿意让柴家官人难堪，于是简单说道：“今日秦殇得幸成为武林盟主，亏得江湖豪雄厚爱包涵。我愿意与大家齐头并进，为共同建设一个浩然正气的武林江湖而努力。”
虽然是场面话，但也颇得江湖人支持，甚至有人喊上“武林至尊，千秋万业”的口号。我应当是此次主角，但我以抱恙在身为由还是把宴会的主持交给了柴家官人。柴家官人也不推让，便开始指挥侍从婢女招待客人。
酒未过三巡，柴家官人又说道：“今日举办武林大会，一是为了庆贺秦殇大侠成为武林盟主。大伙举起酒杯，让我们来敬盟主一杯。”
我亦端起酒杯站起，回敬了各位一杯，这才坐下，敬听柴家官人后文。
“二是为了小次山凶兽一事。此事华山掌门更为清楚，还请令狐掌门为各位细细讲解。”
令狐掌门从席间站起，说道：“距洛阳西去六百里，有一山，名曰小次山。此山多玄异，凡人不敢深入。然而，最近有传小次山上出现凶兽攻击打柴的樵夫。我华山派弟子前去剿杀未成，反误送了性命。后来凶兽肆虐范围越来越广，而我华山派也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得与各位掌门商量共同派人去小次山。幸得柴大官人提议选出武林盟主，统率江湖力量共同剿杀凶兽。秦盟主身负九歌剑诀，定能马到成功。”
柴家官人接道：“我江湖中人，侠字当头，为民除害义不容辞。若大家不反对，老朽提议，就在近日由秦盟主率各派精英、江湖群雄亲赴小次山剿杀凶兽，如何？”
是夜回到住处，朱铭文过来问我：“大哥，你真的要去小次山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铭文，你知道小次山出现凶兽意味着什么。我不得不去看看，才能一辨真假。另一方面，既然槐月公主已经找到了，你务必要将她安全护送回京都。让小奎和柳落英也走吧，只要许少龙留在我的身边便足够了。人多我反而会分心。”
朱铭文想了想也只得同意，临走前说道：“大哥，除了小心江湖中人，更要小心帝国中人。”
我点了点头，送他出门。望着如水的夜空，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山海经》的内容。
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当我醒来的时候，柳落英正趴在桌上休憩，桌上全是瓶瓶罐罐。过了一会儿，方奎推开房门，手里端了一碗刺鼻的药水。这时，柳落英幽幽醒来，一见方奎端来药水，便起身往床边走来。
方奎一见我醒来，惊喜地喊道：“大哥，你醒啦？”
我勉强从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说道：“辛苦你们了。”
柳落英说道：“秦大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可不要乱动气。只需好好调养几天，你的身体便可康复。”
我点了点头，问道：“公主可还在？”
方奎说道：“都这个时候，大哥你还关心那臭丫头呢？你别担心，铭文现在是寸步不离她，她武功虽不弱，但想从铭文手里逃走还是很有难度的。这回也怪她，若不是她一时玩性大起，大哥你又岂会惹出这等祸事。”
我微弱地说道：“不打紧的。只要她安全便好。”
方奎说道：“不过大哥啊，小奎我如何也想不到，你的武功如此之高，竟然连败向天晖、蓝老头两大高手。你是不知道啊，蓝老头黯然下台时，擂台下沸反盈天，全部高呼：‘武林盟主，武林盟主……’那场面真是激动人心啊。”
这时，许少龙敲开房门，想必也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了。
“属下九歌左护法许少龙，参过少主。”
“许长老，切莫这样。九歌门业已覆灭，你现在贵为丐帮九袋长老，我更说不上九歌少主，你我便不比多礼。”
许少龙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我与门主走散后，所幸被高帮主收留，这才加入丐帮。但我与高帮主有过约定，一旦我再遇见门主或继承人，便可脱离丐帮。”
“可惜老人已经过世了。”
徐少龙遗憾道：“门主一代绝世之姿，最后竟也敌不过老天。敢问少主，门主可有讲过他的过去？”
我摇了摇头，说道：“老人说过，既入天涯，便是与红尘一刀两断。他自己不愿提起过去之事，更勿论与我详说。”
“那门主也没有跟少主提起过我吗？”
“除了武艺心法，关于他的过去，他几乎算是一概未提。”
“看来门主确实伤透了心，以至于对尘世绝望，这才逸世归隐。还请问少主，可曾见过我妹妹许文琴？”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入山谷的时候，除了老人和婉儿，谁也不曾看见。这过去之事，若有机会，你再与我细细述说。”
许少龙痛斥道：“若不是同为正道的武林巨擘出卖门主，否则，凭门主绝世之姿，如何会放任九歌覆灭，不问江湖之事？如何会心灰意冷，归隐山林？”
此时，柳落英已经服侍我喝完药汤，两人识趣地离开房间并合上房门。
“我本是樵夫之子，在我十七岁那年，父亲上山砍柴却惨被黑熊吃掉。娘亲改嫁离去后，独留我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我也干起父亲的活，上山打柴养活我兄妹二人。那时候想的仅仅是如何能够攒够钱，娶一个媳妇；然后又如何给妹妹攒够嫁妆，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妹妹虽然小，但是很懂事。在我往员外大户或客栈饭店送柴禾的时候，她都会帮我背一点。终于，妹妹也差不多长大了，却被乡邻的恶霸盯上了。”
“恶霸上门强抢，我不服，但力有未逮。拿着柴刀冲上前还没有碰到人家衣角便被打的满地找牙。这时候，幸亏门主出现救了我们。于是，我兄妹二人便开始随他行走江湖。”
“二十年前，江湖呈现阴阳教一家独大的局面，武林门派若不结盟对抗，只会被阴阳教一一蚕食。而实际上，九歌门与阴阳教均系一家，皆出于阴阳家；而阴阳教信奉邹子，而我九歌门崇拜屈圣，即便道出一门，也终于分道扬镳。又加上九歌门与阴阳教处世态度不同，几代交恶之后，终于水火不容，不再往来。”
“若说起门主司徒梦，绝对是旷古烁今的绝世之才，他初出茅庐不过两年，便纷纷败尽天下高手；待他武功大成之后，无人能够从他手中走过三招。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论智慧，他更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因此我和妹妹追随他不过须臾，妹妹便已爱上门主不可自拔。”
“可惜，门主早已心有所属，那便是昨日少主所败向天晖的妹妹向天灵。向天灵是阴阳教的无双圣女，而门主是九歌门的当代门主。虽看似门当户对，然则多年的门派之见就是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沟壑。”
“然而门主不知道的是，他因思念消瘦痛苦时，妹妹也同样痛苦不堪。作为哥哥，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解决。”
“阴阳教不同于其他教派，它讲究顺天理，合人性，崇尚男女之爱。是故，阴阳教的圣女也终会嫁人。若任凭时间过去，总有一天，向天灵会嫁作他人为妇。”
“门主深爱阴阳教向天灵，终于下定决心修书下聘。然而不仅遭至九歌门全体长老的反对，还收到来自阴阳教的羞辱。”
“我不知道门主是如何与向天灵往来书信，但有一天，门主突然告诉我，他要放弃九歌门门主之位，与向天灵私奔逃往天涯，去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地方。”
“然而，此事还是败露。门主秘密潜入阴阳教却惨遭埋伏，然而门主一边护着向天灵，一边驭使九歌剑诀活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更是连斩阴阳教数位长老。虽然经此一役，奠定了门主所谓的‘天下第一’，但也留下九歌门与阴阳教的血海深仇。”
“九歌门的长老们剥夺了门主的权位，因此即便门主身受重伤，但也只得在外疗伤。一时间，门主既树立了阴阳教一大强敌，又受到了九歌门的背叛。妹妹执意追随门主而去，我也因此离开九歌门。”
“后来阴阳教举全派之力攻打九歌门，然而失去门主的九歌门群龙无首，调度无方，终于败在了愤怒的阴阳教手中。门主放心不下，执意让我回门派驻地。然而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满眼废墟。但我竟然看见了蓝修轲，心中震惊不已。正因为他着急寻找他走失的师妹，这才没有发现我。想不到，飘苇剑派非但不伸援手，反而暗中使坏。若不是他送给他师妹的珍珑玉太过于有名，否则我也不敢确认那被阴阳教徒蹂躏的尸体会是他那清纯的师妹。”
“阴阳教为了斩草除根，开始清扫江湖中残余的九歌门徒。由于阴阳教手段太过残忍，引起武林公愤；又因为，此役之后，阴阳教实力大损，这才让武林其余门派抓住机会一举覆灭。想不到最后向天晖还逃了出来。”
“两大门派终于在一段孽缘中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面，这令门主唏嘘不已。”
“向天灵圣女怀了身孕，但因为长期在外漂泊，临产前竟动了胎气。虽然请了很好的稳婆将婉儿小姐生了下来，但向天灵圣女却身体落下了严重的病根。门主走访天下名医，均言唯有医谷医圣秦裕方可医治。于是我和妹妹随门主一起去了医谷，但医谷开始以向天灵圣女为阴阳教徒为理由不予医治；后来，门主苦苦相逼之后，医谷又言医圣秦裕去了帝国南方，没有在医谷。”
“医圣那个时候确实在南方，可感到被捉弄的门主怎么也不可信，硬是持剑闯入医谷，成为医谷建谷以来第一个闯入的陌生人。医谷与各门各派交好，门主这一闹便成了武林公敌。自从离开医谷之后，总有江湖人想来拦杀我们。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能够杀了门主，那么得到的将是崇高的声望和无比尊崇的地位。”
“这就是江湖啊。当年门主行侠仗义，多少人曾得到过他的恩惠？一段感情，竟硬生生地让他失去了这么多。妹妹虽对向天灵圣女心生怨恨，但对门主依旧无怨无悔。向天灵圣女毕竟刚刚生下女儿，身体虚弱，禁不得江湖人这般无耻地骚扰。在长时间的疲倦之下，向天灵圣女终于永远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门主悲不自胜，万念俱灰。于是他开始喝酒，开始杀人，不过短短半月便白发披肩，形容枯槁。还好婉儿小姐有妹妹照料，可是妹妹并没有奶水，所以只得用羊奶来替代。”
“门主成为江湖最大的恶魔，使人闻之色变，一时之间‘司徒梦’三个字成为禁忌。终于江湖上大规模地集结，不管是为名为利的，抑或是报仇的，都誓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在此一役中，门主杀红了眼睛，从此让九歌剑诀成为江湖的噩梦。最后，我们终于寡不敌众，门主也受了重伤。见此情形，我强烈要求断后，也许是为了婉儿小姐，门主终于同意了我的请求，带着婉儿小姐和妹妹先行离去。”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最后却被高峰帮主救下，说感动于我的轻死重气。然而，关于门主三人的下落我却一概不知。这些年来，我一直苦苦找寻他们的下落，不料这一转眼便是二十多年。”
故事说到这里又该告一段落了，后来的事情大抵我也知道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的心情，只是任由这泪水安安静静地划过脸颊。
为什么天涯要“踏此谷，禁外出”，而为什么老人会养成这般漠世的心性？以前我不懂，现在终于懂了。可是许少龙妹妹的故去，我该告诉他吗？老人说，是他自己亲自杀死的，我又该信吗？
可不管如何，这过去的纷纷恩怨又累积到了今天。
我安慰许少龙道：“许护法，这些年辛苦你了。”
许少龙也擦尽眼泪说道：“不辛苦。少主你业已成为武林盟主，重建九歌门并非难事。”
我疑惑道：“我又为何成为武林盟主的？”
“昨日少主你与蓝修轲一战之后，便无人再上台比武，再说少主此次展现的武艺也征服了武林群雄。丐帮是第一个表态支持的，后来武当清虚道长也愿意支持少主为武林盟主，接着少林寺、峨眉、华山、九华派均表愿奉少主为武林盟主。见大势所趋，柴家、飘苇剑派自然也附声同意。江湖游侠尚不消说，尤其是那剑豪薛凯曾，更是表示，希望能领教武林盟主九歌剑诀风采。”
我苦笑道：“若非这些年，江湖门派刻意隐藏老人的事情，恐怕单凭他过去的表现，我这弟子昨日便很难全身而退，更不说做武林盟主了。”
“只要少主你振臂高呼，重建九歌门旧日辉煌指日可待。”
我摇了摇头，说道：“许护法，你还不懂，他们愿意奉我为武林盟主的原因，并非单纯因为我武艺高强，而是因为我没有江湖势力。”我吃力从床上坐起，看着许少龙说道：“许护法或许不知道的是，我父亲是当今帝国的骠骑大将军，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如今帝国正值风雨飘摇，北方漠域更是蠢蠢欲动，我终究要远离江湖，回到帝国朝中任职。因此，即便我做这个武林盟主对各派掌门来说并无约束，也不会趁机削弱他们势力。我此次离京，主要是带回瑞王爷的槐月公主。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她，不日将会回京。”
许少龙听罢，一脸失望。
我忙安慰道：“许护法若不嫌弃，也可随我回京都。”
这时候，窗外传来槐月公主的烦躁的声音：“说了不让你跟着我，你还跟着我。你烦不烦啊。”槐月公主似乎又走了几步，急躁地跺了跺脚说道：“你才出来几天，你就开始不听话了是不是？”
我让许护法将我扶下床，卧病在床身体总是不舒服的。我自己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在昨天最后一剑耗费了我太多的精气神，一时累极又牵连之前的伤势，这才让我气血不畅昏迷过去。好在有柳落英细心调理，也幸好方奎不计较。
我让许少龙推开房间，一见房屋布局，似乎还在白马寺内，一问许少龙才知我住在大佛殿旁的客堂内。一出门却不见二人，其实我心里还是颇为想见槐月公主的。心里有些遗憾，也只有在大佛殿前走走。
过了一会儿，柴家官人便出现了，想必是有人通知了他。
虽然他立场偏向飘苇剑派，但他一派和和气气的正直模样始终令我无法生气；况且，我也说了要与飘苇剑派冰释前嫌，我若做作，反而不美。于是，我一看见柴家官人，马上行礼道：“晚生见过柴大官人。”
柴家官人连忙回礼，说道：“秦公子切莫多礼。如今你已贵为武林盟主，若继续这般多礼，老朽可承受不起。”
我笑道：“柴家官人说笑了，秦殇本无意武林盟主，还望柴大官人另立武林盟主。”
柴家官人一听，也是笑道：“秦公子更是说笑了。此次比武大会，秦公子武艺冠绝群雄，成为武林盟主更是众望所归。天命所授，可莫再开玩笑了。”
“那么说，秦殇这是无论如何也得做武林盟主了？”
柴家官人躬身说道：“还望不弃。”
我苦笑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是吗？”
柴家官人说道：“既然公子同意做武林盟主，那么，老朽便自作主张在洛阳大摆筵席，庆贺公子成为武林盟主。”
“全凭柴大官人做主。”
这时候，方奎和柳落英来到了大佛殿前，方奎见柴家官人离去，问道：“那老家伙来干嘛？”
“他说要在洛阳大摆筵席，庆祝我成为武林盟主呢。”
许文龙走过来说道：“少主，此次武林大会似乎另有隐情，似乎不只是选出武林盟主这么简单。”
不远处，槐月公主一脸烦躁地对着朱铭文发脾气，而蓝茵则跟在朱铭文身后。槐月公主看见我们，便往我们走来。
我率先行礼说道：“卑职见过公主。”徐文龙也随我行礼，不过方奎倒不怎么理会她。槐月公主看了我一眼，说道：“少将军免礼。”
我这才抬起头来，一看见蓝茵，我竟有些失神。那一瞬间，我似乎仿佛看见了那个雨夜的手持油纸伞的丁香姑娘，那样的幽怨清新。因为她的皮肤很白，就好像纯洁的百合花一样。不过因为蓝家人习惯身穿蓝衣，她换上蓝色的纱衣后便更多了几分忧郁的情绪，使人忍不住的怜爱。
“少将军，你怎么了？”
我回槐月公主的话说道：“看见公主一切安好，卑职终于放下心来。”
槐月公主幽怨地说道：“少将军，你为何总是如此多礼？”
我恭敬说道：“公主身份高贵，卑职理应如此。”
“想必少将军肯定累了吧，赶紧歇息吧。”说罢，槐月公主便带着蓝茵离去了。这一去，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朱铭文只得对我使了一个眼神，也尾随而去。
这时方奎说道：“对了大哥，许护法说你昨天最后一招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柳落英补充道：“魂魄毅兮为鬼雄。”
“对对对，魂魄毅兮为鬼雄。”说着方奎便比划起来了，说道：“可是，我都没有看清楚，他为什么就认输下台了。”
许少龙这时从怀里掏出一撮胡子，说道：“方公子请看，这是什么？这是蓝修轲的胡子，若不是当时少主手下留情，他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所以他才输的心服口服。”
我笑了笑道：“这‘魂魄毅兮为鬼雄’也不过是一招拔剑术而已。”
“拔剑术？”
“是的。拔剑术讲究的不过是快和一击必杀，但是更多用于防守反击，不适合主动进攻。如果蓝掌门不贸然攻击我，他也不会输得如此一塌糊涂。”
“是啊，这拔剑术真的好快呀。就像，就像……一道闪电，根本看不清。不过这样的剑术确实不太实用。”
我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方奎又补充道：“太快了，别人怎么看得见我的玉树临风。”
三日后，洛阳柴家。
柴家官人广发邀请帖，共邀天下英雄来到柴家的庄园，参加此次武林盛宴。时至夜晚，柴家庄园灯火通明，一派欢声笑语。宴会开始后，柴家官人示意武林群雄安静，要让我说上几句。我不愿意出风头，但也不愿意让柴家官人难堪，于是简单说道：“今日秦殇得幸成为武林盟主，亏得江湖豪雄厚爱包涵。我愿意与大家齐头并进，为共同建设一个浩然正气的武林江湖而努力。”
虽然是场面话，但也颇得江湖人支持，甚至有人喊上“武林至尊，千秋万业”的口号。我应当是此次主角，但我以抱恙在身为由还是把宴会的主持交给了柴家官人。柴家官人也不推让，便开始指挥侍从婢女招待客人。
酒未过三巡，柴家官人又说道：“今日举办武林大会，一是为了庆贺秦殇大侠成为武林盟主。大伙举起酒杯，让我们来敬盟主一杯。”
我亦端起酒杯站起，回敬了各位一杯，这才坐下，敬听柴家官人后文。
“二是为了小次山凶兽一事。此事华山掌门更为清楚，还请令狐掌门为各位细细讲解。”
令狐掌门从席间站起，说道：“距洛阳西去六百里，有一山，名曰小次山。此山多玄异，凡人不敢深入。然而，最近有传小次山上出现凶兽攻击打柴的樵夫。我华山派弟子前去剿杀未成，反误送了性命。后来凶兽肆虐范围越来越广，而我华山派也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得与各位掌门商量共同派人去小次山。幸得柴大官人提议选出武林盟主，统率江湖力量共同剿杀凶兽。秦盟主身负九歌剑诀，定能马到成功。”
柴家官人接道：“我江湖中人，侠字当头，为民除害义不容辞。若大家不反对，老朽提议，就在近日由秦盟主率各派精英、江湖群雄亲赴小次山剿杀凶兽，如何？”
是夜回到住处，朱铭文过来问我：“大哥，你真的要去小次山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铭文，你知道小次山出现凶兽意味着什么。我不得不去看看，才能一辨真假。另一方面，既然槐月公主已经找到了，你务必要将她安全护送回京都。让小奎和柳落英也走吧，只要许少龙留在我的身边便足够了。人多我反而会分心。”
朱铭文想了想也只得同意，临走前说道：“大哥，除了小心江湖中人，更要小心帝国中人。”
我点了点头，送他出门。望着如水的夜空，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山海经》的内容。
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