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太阳好像要把马路烤的滋滋冒油。现在的温度已经达到了45度,马路上很少有暴露在阳光下的行人。一辆辆小汽车飞驰而过。

    温月正在厨房里做饭,厨房没有空调,油烟又重,人在其中感受不到一丝凉意,好像空气都是粘稠的。温月拿着锅铲,尽管大汗淋漓,但透过半透明的磨砂们看到自己的老公,婆婆和儿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的看电视,温月觉得,她也是幸福的。

    正想着,陈嘉庚开口了。“老婆,你热不热啊,要不就把门打开,让客厅的凉气过到厨房里去。”

    “哎呀,开什么门啊,油烟机不能把油烟全部吸走的,一会儿飘得满屋子都是,还怎么吃饭啊。”婆婆徐彩一边嗑瓜子一边开口。

    “老公,我没事的,小洛咳嗽刚好,还是不要闻油烟了。”

    陈嘉庚没再坚持,转而开始关心起儿子的咳嗽好的怎么样了。又说:“小月啊,你以后早上送他去学校的时候注意点,别再让他咳嗽了。”

    “哎,好,我知道。”温月一边吵菜一边回应。徐彩“嘁”了一声,声音隔着一层门从冷气十足的客厅传到厨房里,温月听不太真切。

    最后一道菜已经炒好了,温月吧几个菜端到厨房外的餐桌上。

    温月端最后一盘菜的时候,陈嘉庚像是刚反应过了,连忙说“我来,我来帮你端。”

    “不用了,都好了,你把筷子拿出去就行。”

    陈嘉庚听话的拿了筷子出去,小洛和婆婆已经在餐桌前等着了。

    “妈,你们先吃饭,我还有最后一个汤,马上就好。”

    “行,那我们就先吃了啊,你麻利点。乖乖孙,快吃,你看,这不是你要吃的糖醋排骨吗。”

    “要等妈妈。”小洛嗓子刚好,还有一点沙哑,但依旧能听出来孩子原本的声音,脆生生的。

    温月在掀开砂锅的盖子打算最后加点盐出锅。热气升腾起来铺在脸上,温月吹了口气。

    等等!不对,温月察觉到了异样。这热气不热。也不对,不是也许不是这热气不热,是温月感觉不到热了。

    “是我热过劲儿了?”温月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汤锅。手指很快红了,但温月没有丝毫感觉。

    没有痛觉?温月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还是痛的。温月觉得心有点慌了。

    这时候汤已经好了,门外小洛再问妈妈什么时候来吃饭。温月顾不上多想,端着锅就出了门。

    温月刚把锅放在桌子上,徐彩就说“小月啊,你这是干什么,搞得好像我们家虐待你似的。”

    “小月!”陈嘉庚喊了一声,然后抓着温月的手就去了厨房冲冷水。“你怎么都不知道找东西垫一下手?那汤锅那么汤是能直接端的吗?”

    温月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直接就把锅端出来了,连烫都没有感觉到。不仅如此,从闷热的厨房到客厅旁边的餐桌,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凉爽。

    “老公,客厅里凉快吗?”

    陈嘉庚一听不高兴了,把攥着温月的手愤愤地甩开,“什么意思,你这样就是为了报复是吧温月?我说了让你开门没有?是你自己不愿意开的!现在又把手烫成这样,做给谁看?”

    “不是,不是的老公,你听我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正常人会去直接端滚烫的锅,你不要跟我说你从厨房走到餐桌一路上都没有反应过来。”陈嘉庚不想多说,一会儿的时间温月的手上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你自己去药店拿点烫伤膏吧。以后别使这种小性子。”

    温月难过的看着陈嘉庚,无数的委屈堵在心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温月在水龙头前站了好一会儿,知道小洛跑过来才回过神。

    “老公,你吃完饭陪我去趟医院吧。”

    “去医院干嘛,这么点小伤抹点药膏不就好了嘛。”徐彩插嘴道。

    “不是,老公,我好像感觉不到烫了,也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老公,我有点怕。”

    陈嘉庚一听也放下了筷子。“你说什么?感觉不到烫?是没有触觉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不是,我有触觉的,我只是单纯感觉不到温度。”

    “那空调的冷气呢,也感觉不到?”

    “嗯,所以我刚刚才问你客厅凉不凉快。”

    温月是真的慌了,她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以及是感觉不到温度了。是生病了?还是什么?不过这种病症也是闻所未闻的。不会是什么罕见病吧。温月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但她还是强忍着。

    “对不起啊,小月。我以为你闹脾气呢。”

    小洛这时也跑了过来“妈妈不去医院。”

    对于小朋友来说,去医院就意味着要打很疼的针,要吃很苦的药,还要面对很多陌生的叔叔阿姨。

    “我给妈妈吹吹”

    “小洛乖乖去吃饭吧,妈妈没事了。”

    “妈妈也吃。”

    “小洛先吃,妈妈还有一点事,等下去检查小洛有没有乖乖吃饭哦”

    哄好了小洛,陈嘉庚才开口“老婆,那你感觉不到温度,会感觉到疼吗?”

    “烫伤不疼,但是其他的触感还是有的。”

    “那这样,我们明天再去看,现在已经晚了,反正你又不疼,我明天五点就下班,下班后就陪你去好不好”

    “好。那咱们先去吃饭。”温月笑笑,转头去了餐桌。

    “老婆那我给你拿个勺子,你手不方便。”

    “好。”

    晚饭温月没有吃多少,一方面是因为心里不踏实,另一方面是她连去口的饭菜都感觉不到温度。这个发现让温月心里更慌了。

    第二天下午陈嘉庚给温月打了电话让她先去医院拿号,他下班后直接去医院陪她。小洛就让徐彩去接。

    “妈,今天下午我得去趟医院,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去接一下小洛”

    “挨呦,真是事多,也没个工作天天在家,还有什么忙不过来的。真是的,这天这么热,要不是看在我大孙子的面子上……”

    徐彩絮絮叨叨的,温月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谢谢妈。”

    温月到医院先处理了自己受伤的烫伤,虽然她感觉不到,但伤口还在。医生给包扎的仔细,温月两只手都缠上了白纱布。

    温月是能感觉到针尖挑起水泡的刺痛感的,但是又感觉不到烫伤的痛感。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温月问了服务台的护士,护士建议温月先挂个神经科,看看是不是神经系统的问题。

    温月挂好号,坐在椅子上等叫号,陈嘉庚也发微信说快到了。

    二十分钟左右陈嘉庚按照温月说的位置找到她的时候温月还在等。“来的刚好,还有两个号留到我了,快坐。”

    “好。”陈嘉庚坐下之后就开始看手机。

    “耽误你工作了吧,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我昨晚就是太紧张了。”

    “说什么傻话,我陪你不是应该的吗。”

    “54号,温月”

    “我在。”

    “进来吧。”

    温月坐在诊室的椅子上,跟医生形容自己的症状。她形容的很细致,但医生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原因无他,这已经是这周他们科室接诊过的第四位同症状的患者了。

    前面三位患者除了家庭情况不好的一个大爷,其他都做了全面系统的检查。但是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连医生都忍不住私底下偷偷讨论,这是不是这是什么新成立的组织,用这种方法行骗。但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说,几位患者都来自各行各业,基本没什么共同点。而且看他们的症状,都不像是装的。

    这就很奇怪了,从未出现过的症状,检查不出的病因,持续增加的患者……医生们做出了多种猜测,例如遗传,或者铅、汞之类的重金属中毒等等,但都被一一推翻了。

    医生稳了稳心神,照例为温月安排了全套的检查。

    部分检查结果要等到明天才能拿到,温月和陈嘉庚就先回家了。

    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小洛已经睡了。徐彩不在,陈嘉庚给徐彩打了个电话,徐彩说在楼下郑阿姨家打牌。

    “挨呦,你放心啊,我肯定给我的孙孙吃过饭了,就是没给你们留。你带着你哪个老婆还能饿着吗?”

    “我等他睡着才出来的,怎么啦,帮你老婆带一天孩子,我连出门玩一玩都不行啊……”

    “你就惯着她吧……行了行了,我要打牌了,你别烦我了……”

    陈嘉庚挂了电话对温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温月,你别介意,我妈她就是这样,她……”

    “没事,我知道,今天辛苦妈了。”温月给小洛盖好了被子,悄悄退了出来。“我去冲个澡。”

    温月是感觉不到淋浴的温度的,但她还是把淋浴调到了她从前喜欢的,微烫的温度。她以前很喜欢热水打在皮肤上,热气在浴室晕开的感觉。会让她有安全感,也能让她有短暂的松弛。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用再去操心乱七八糟的事。

    但现在她连这样的热气都感觉不到了,她看着热水打在自己的皮肤上,却感觉空荡荡的,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温月蹲下尝试用双手捂脸,但她的手上缠了纱布,因为不方便沾水,所以又带了一次性手套,手腕还缠了保鲜膜。

    连捂脸都没有感觉到踏实的肉感。

    “也许婆婆说的对,我太矫情了。”温月蹲了一会,就迅速调整好自己,洗完澡出了浴室。

    陈嘉庚已经在客厅卫生间洗好了澡。看她出来,马上掀开了被子让温月陪他坐在床头。

    “小月,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看上了一台车,你看我那车也用了好几年了,现在小洛都要上小学了,我也是时候换辆车了。你觉得呢?”

    “你也知道小洛玩上小学啊,上学时一项开销,还有兴趣班什么杂七杂八的,再加上每月的家用和给妈的钱,我们的存款不多了啊,”

    “停停停,我一说这个你就跟我算账。”陈嘉庚倒是没有发脾气,好像撒娇似的打断了温月的话,顺便把偷埋在了温月怀里。

    “咱们家的存款我当然有数啊,我是说咱爸妈之前不是给你留了一间门面和一个仓库吗。我是想,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先卖了,给咱们家周转一下。”

    “你说什么呢老公,我们说好的,小洛上了小学我就出去做点小生意,到时候门面和仓库肯定都是有用的。”温月皱眉,语气也有点急了。“更何况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陈嘉庚把头埋在温月怀里久久不语,半晌,叹了透气转身背对温月睡了。

    倒是温月睡不着了,她愿意为家庭付出,愿意为了小洛忍让,但不代表她傻。感觉不到婆婆的刁难和老公的不耐。

    她只是,想好好的生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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