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焉在办公室等到快两点多,郑丝琪拿着干净衣物赶来。

    文冬声早就去上课了。

    宁焉换上衣服,将文冬声的衣服搭在座椅上,准备离开。

    郑丝琪为难:“不给文教授洗一下吗?”

    “他自己洗。”

    “…也行。”

    两人出门,她又提醒宁焉:“姐,你衣服……”

    “不管。”宁焉戴上帽子,潇洒离开。

    晚上文冬声从实验室出来,又去办公室拿资料,卫生间的水管维修好,地面的水渍也拖干净。

    宁焉早就走了。

    只是……他站在门口,视线定在地上。

    牛仔裤,衬衣,黑色的内衣,半湿半干的绞缠在一块。

    文冬声似乎不知该如何下手,犹豫地碾了碾指腹,还是走了过去。

    不动声色地将衣服捡起来全部装进袋子里。

    椅子上是他的衣物,他拿起来,鼻息敏锐,闻到了衣服散发着浅淡的清香。

    明明才穿了一会儿。

    当晚,文冬声把所有衣服送去了干洗店。

    -

    第二天宁焉迟到了:“文教授,不好意思啊,临时要去补个音来晚了。”

    文冬声坐着看书,见她来了合上放在后面的书架。

    宁焉却没坐下,转身找了两圈:“诶文教授,我衣服呢,昨天忘了拿走。”

    文冬声眉眼不动:“拿去干洗店了。”

    “谢谢啊。”宁焉笑道,“免得我又跑一趟。”

    文冬声没吭声。

    今天温度不比昨晚,宁焉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V型的领口露出白皙锁骨。

    但办公室热,她卷起衣袖,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链子,随着身体晃动,隐约能听到清脆的银铃声。

    “文教授……”

    “一次性说完。”文冬声注视她,眉梢间浮着冷意。

    宁焉像是怵他:“我…就是想说咱们可以开始了。”

    文冬声看了眼手表,一点多了。

    宁焉坐在办公室侧面,前面有挡板。

    她坐了一会儿感觉不舒服,只好动来动去调整。

    一不小心脚踹到了桌子,惊动讲课的文冬声。

    “啊……”她很尴尬,“抱、抱歉啊。”

    文冬声有些无可奈何:“宁焉,你三岁吗?”

    宁焉嘀咕:“我只是不小心嘛。”

    文冬声指的不是这件事,他道:“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宁焉有些惊讶,但她反应很快:“那我可以挪下凳子和桌子吗?”

    “请便。”

    文冬声起身,宁焉将电脑挪到另一边,将凳子从侧面移到对面,桌下方是空的,用来放腿。

    “不介意我坐在你对面吧?我腿长,弯着好难受。”

    侧面有挡板,确实难受。

    但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天,衬衣底下的两条白皙修长的双腿。

    宁焉说这话时低头看了眼,对面的文冬声坐姿端正,连腿部都刻意弯曲,一动不动。

    “你也可以伸直。”她提醒道。

    “不用。”

    “那行吧。”宁焉低低笑笑。

    文冬声不动如山:“可以了吗?”

    “教授可以了。”她又在笑,安静办公室回荡她轻快的笑意。

    文冬声默不作声,只是手指捏紧纸张,随着笑声散去而松开。

    文冬声没有照本宣科,宁焉低头看书,发现他讲得和书里的内容一致,偶尔还有一些独特的注释和见解。

    “教授,我这里不明白。”她放下书,红润干净的指甲指着某个问题。

    文冬声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等会儿再讲。”

    “哦。”她乖巧点点头。

    又讲了半个小时,宁焉关切问他:“你渴不渴?想喝什么。”

    “不渴。”

    “那你饿吗?”

    文冬声抬头,眉目微敛。

    宁焉闭上嘴巴,不吭声了,她这人很是察言观色,有时又会得寸进尺。

    比如此刻,到一点五十分,这堂课结束,文冬声要走了。

    宁焉随口问道:“你要去实验室吗?”

    “不是,去教室上课。”文冬声收拾桌面,仍是实话实答。

    “哦。”她点点头,“我可以去旁听吗?”

    文冬声道:“不可以,选课的学生才能去。”

    “这样啊,行吧。”她乐天派地笑起来,睫毛弯弯,“那,明天再见。”

    -

    第三天中午,宁焉准点来了。

    不同于前天的空手昨天的银耳汤,今天她背了一个帆布包,包里塞得鼓鼓的。

    文冬声进来,宁焉正趴在桌上写东西,底下是笔记本,一支粉色的羽毛笔晃动。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放下笔,回头打招呼:“文教授,中午好呀。”

    文冬声只有中午有空,宁焉算是借用他的午休时间。

    文冬声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浅淡的妆容,口红颜色浅淡,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真诚,是那种让你能放下一切介怀的笑容。

    阳光折射进来,能看到空中交缠的灰尘,映衬明艳的笑容。

    他莫名地点了点头,说:“中午好。”

    宁焉的笑容变深,文冬声像是被烫到。

    她又变成那副洞悉人心的狡黠,不管他在想什么、拒绝什么,只任由自己的任性撒野。

    他避开目光,拒绝给她这样的认知

    可内心深处,他想起宁焉之前的问题。

    他讨厌她吗?

    明明她来者不善,他却找不到讨厌的缘由。

    讨厌二字,要说出口那么困难吗?

    “上课吧。”

    “好哒。教授,今天学什么?”

    文冬声说:“原子结构。”

    宁焉:“昨天不是讲过吗?”

    文冬声耐心地说:“只是阐述,没有更深入的讲解。”

    “噢,深入啊。”宁焉点点头,唇角微微翘着。

    ……

    最近几天宁焉都会来学校上课,但她复工后,连轴的工作来了。

    有工作安排她会提前说,所以也趁机加上了文冬声的微信好友。

    这天,宁焉要拍一个杂志封面,化妆的时候,她没有在微信上打搅文冬声。

    原因无他,他很忙,很少回复消息。

    宁焉早上问的问题,他到晚上才统一回复。

    微信聊天,干巴巴的没意思。

    拍摄场地有两个地方,一个内景一个外景。

    宁焉和团队合作过多次,相互都知道对方想要的点,不到一天就将内景拍完了,准备第二天拍外景,于是晚上请团队的工作人员聚个餐。

    宁焉请客,就让郑丝琪将地址选在A大附近。

    郑丝琪哪里不知道她的算盘,这样方便结束后去见文冬声,该露面时候一定要多露面。

    A大附近有一个美食街,一到晚上人来人往,烟火气息沸腾,好生热闹。

    郑丝琪综合大家的意思,找了家吃烧烤的店。

    一行十来个人进了包厢,围坐一团,点菜的聊天的,混合楼下的大堂,热闹极了。

    “宁老师,大周哥,您吃什么?”

    宁焉靠在椅子上和摄影师大周哥聊天,闻言:“素菜都来点儿,肉不要。”

    大周哥:“我随便,都可以。”

    “好嘞。”

    “你们喝什么?”

    “来点酒吧。”

    “我要可乐。”

    “怎么选在这里啊,人这么多。”大周哥将脸转向宁焉,他常年蓄着络腮胡,更显成熟男人的韵味。

    “宁焉,你不对劲哦。”

    两人认识很多年,酒肉朋友,关系很不错。

    “怎么被你给发现了。”宁焉装模作样。

    “你么,我还不清楚。”大周哥眨眨眼,低下头好奇问道,“听说你在追A大的一个老师,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

    “不要着急拒绝,万一有用呢。”

    “没用的。”

    那个男人,出类拔萃,并不同寻常。

    大周哥被她无情的拒绝伤了心,端着酒杯跑了。

    后厨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一盘接一盘的烧烤送上来。

    一群人吃得满面红光,席间传来一声惊呼:“卧槽,那个男人好帅,许姐是不是你的菜?”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楼下门口进来几个男男女女,都是学校的老师,文质彬彬的。

    “哪个啊?什么也没看到。”

    “被黑衣服的挡住了,出来了,快看……”

    宁焉扭头,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文冬声,他穿了件白色衬衣,眉间依旧沉闷冷冽,和几人说说笑笑穿过廊道,坐在角落。

    “确实帅,长得都能当明星了。”

    这不是文教授吗?郑丝琪惊了一下,看向宁焉。

    大周哥察言观色:“所以,就是他?”

    宁焉呛了两下:“大周哥,你这人聪明就是不放在好的地方。”

    “老师也这么说。”大周哥赞叹,“果然不错,皮是皮,骨是骨,绝佳啊,要是以后你们俩拍婚纱照,请我吧。”

    宁焉:“……”

    -

    文冬声和学校几个老师聚餐,他们最近共同在忙一个课题,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大家松了一口气,决定出来放松放松。

    晚上还有事,都没喝酒,点了椰汁和橙汁,一个老师倒饮料时不小心洒在对面的文冬声手上。

    “抱歉抱歉。”

    隔壁女老师连忙抽纸帮忙去擦,文冬声避开对方的手,接过卫生纸:“谢谢,我自己来。”

    卫生纸擦不干净椰汁的粘腻,文冬声起身去卫生间清洗。

    等他离开,其中一个对女老师说:“还喜欢着啊,这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女老师尴尬。

    “李教授你怎么说话的啊。”

    “……”

    卫生间在店外,文冬声清洗完出来,衣袖打湿了,不太舒服。

    他边挽边抬头看路,就见宁焉站在拐角处,正望着他笑。

    文冬声停下脚步,有些意外。

    宁焉上前,递过来一条手帕:“可吸水的,不然穿着难受。”

    文冬声思量两秒,还是接了过来。

    宁焉眨眨眼笑道:“你今天聚餐吗?”

    “嗯。”

    “我也是聚餐,但是好无聊。”

    廊道昏黄,又临靠卫生间,空中散发着水腥气,宁焉皱了皱小鼻子:“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并肩往外走,宁焉说:“我明天还要忙一天。”

    文冬声点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开心?”

    他并未这样想,也不解释,专心用手帕吸着水。

    “说话。”宁焉得不到回应,胳膊肘骄纵地撞了撞他。

    力道不大,只是肢体的碰撞让文冬声不适应,他挪开距离:“没有。”

    这条道两旁都堆着啤酒箱,再远的距离也是肩膀擦着肩膀,宁焉装模作样“哦”了一声:“看来是真不讨厌我啊。”

    文冬声觉得她惯会得寸进尺,索性上前,走在她前面。

    “别动!”宁焉余光瞟到头顶的黑影,突然惊呼,“上面有东西要掉下来了……”

    她急忙拉着文冬声靠墙,身体压在他胸前:“小心。”

    安静三十秒。

    “没掉。”文冬声低垂眼帘,看着趴在胸前的女人。

    “哦……”宁焉仰头看,东西悬在上空一动没动,她尴尬了一秒,“防患于未然。”

    她收回目光,落在文冬声脸上。

    走道里没有灯,凭借着外面的光探照进来,宁焉看到衣领处的痕迹。

    在文冬声看过来之前,宁焉急忙放开他退后,匆匆往外走。

    文冬声都不知道她怎么了:“手帕。”

    “后天还我。”宁焉头也不回。

    文冬声莫名不解,指腹碾了碾湿润的帕子,塞进口袋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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