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夜市,酒醉金迷。著名的歌楼酒店之上,权势之人大摆宴席。震耳的乐声和刺眼的灯光,生生撕开了黯淡的夜幕。

    离开繁华的闹市区,星空一下子清晰起来。数里外,四层楼的小房子连成一片,灰黑褪色的墙皮,年久失修的防盗窗,一片灰濛,与闹市区相差甚远。

    灰濛之中,有一幢矮房坐落其中,从外观来看,与其余房子无甚差异。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巷子中左拐右闪,轻轻迈步上楼。走到四楼,影子轻轻扣响了右边的门。它听到门中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戛然而止。半晌,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

    “1024,栾子意。”

    “1043,米以冬。”影子应道。

    “华屋之下。”

    “皇天后土。”

    门吱呀一声开了,影子敏捷地钻进了屋里,将黑色的兜帽向后一抛:兜帽下是一张偏圆的脸庞,细长的眉,眉眼间凛冽着一股硬气。发束高马尾,清爽利落。她生硬地叹了一口气,麻利地解下斗篷。向沙发上一甩,走入了旁边的屋子。

    屋子门口倚着墙站的正是方才开门的青年,长身玉立,金丝眼镜背后的双眼深不见底,手中把玩着一串看起来年数已长的珠串。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这个时代都少有的书卷气,深沉雅致。

    最里处坐在凳子上的,也是个青年。他虽不及栾子意那般高,却比栾子意更强健一些,剑眉星目。他舒着腿,手中握着笔,旁边的榻子上摆满了用笔描出线条的绘制品。见到米以冬,他抬起头,随意地招了招手,又低下头打算起来。

    最后一个人坐在榻沿上,也是个和米以冬一般大的女孩子。她窈窕身材,清瘦模样,坐在那里似是沉静,眼中却透露着一股挡不住的活泛。她握着画板,抬头看见了米以冬,惊喜地笑着,招了招手。

    “可算是回来了,现在兽圈的警戒真是严苛,就那点泔水,谁愿意吃啊。”米以冬疲惫地坐了下来,眉宇之间凝结着一股愤世嫉俗的气势。

    “兽圈”,是华屋之下联盟对于繁华区的称呼。

    这个联盟在两极分化趋势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存在了,距现在早就有100多年的时光。从初始成立的百十来个人到现如今的上百万人,联盟吸纳着所有认清现实,鄙夷富贵荣华,渴望推翻这群猪狗不如的“牲畜”的平民区人类。值得一提的是,现如今地球上所有的人类之间,都把“为荣华服务”当作分内之类的事,如同自古以来的男婚女嫁,孩童长大,似乎是自地球伊始就有的社会传统。

    当然,传统不传统的,在联盟人来看,就和上古世纪中国秦朝秦二世胡亥有一天突然改邪归正一样——纯属放屁。

    “你不愿吃,可是有人愿意腆着脸往上凑呢。”陈制发泄似的向画板上填了几笔。

    “这次出探,可是有什么收获呢?”栾子意关切地问。

    “啥也没有。哦,如果他们打算下星期一在月华大厅举行歌舞会也算的话。”

    “歌舞会歌舞会,他们是卖唱的还是什么玩意!”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青年扯下又一张纸,摆在面前的榻子上,上面画满了机械发明的图纸,上面无一例外都属着名:时远山。

    还没等屋内的人进行激烈的附和,米以冬的联络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米姐。你去哪了,我这还等着你对接呢。”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传了过来,带着几分笑意,带着几分埋怨。

    “啊——忘了。”米以冬脸上闪过一丝呆滞,飞快地说道,并在对方还没来得及牢骚之前一口气接完了剩下的语句,“就这样吧你再站一会岗回来我请你喝饮料你想喝什么想喝麻薯奶茶吗好的就麻薯奶茶吧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来日再见。”说完啪嗒一声关上了联络器。面对着空气发起了生无可恋的呆。

    “忘记和梁秉文换岗了?”栾子意看到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这是你今年请他的第几杯奶茶了?”

    “八九杯了吧。”米以冬耸了耸肩,转头问时远山:“吴立瑾呢?”

    正说着,门铃再一次响了。栾子意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走向门口,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流程。门开后,一个更为清瘦高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青年若落在人群里,当时最出众的。不仅因为他高,还因为他白净且瘦。他黑色合体的衣服上此刻落满了灰尘。他的反应与米以冬别无二致:紧锁的眉头,压抑着的怒气和鄙夷。看他的模样,他应该是个从小顺风顺水的人,一举一动都体现出他的傲气和骄矜。

    “屁的月华大厅歌舞会。”他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后意识到了不妥,略带歉意地向陈制和米以冬的方向点了点头。

    “等等,不对啊?立瑾,你去的明明是玥城区,玥城区何来的月华大厅?”栾子意不解地拧起了眉。

    “那就是铭城区的月华大厅,这有什么可追究的?”吴立瑾仰头灌了几大口营养饮料,不耐烦地道。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玥城区不乏大型集会场所,是什么大型活动,非要到铭城区的歌舞厅去解决?”米以冬思索半晌,也意识到了奇怪之处。

    “但那又怎么样呢?或许是因为他们想要开大型联欢会。冬,咱们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敏感了?”时远山终于放下笔,也坐到了床榻上,“一群纨绔子弟,应该是策划不出什么来吧。”

    一众人全都缄口不语了,栾子意和米以冬沉默着点了点头。

    还是陈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明天队里还有任务呢。”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回屋歇息。

    屋里很快熄了灯,米以冬躺在床上,却依旧很难入眠。时远山说的固然没错,但是她依旧放不下心来。躺在床上,她辗转着。一旁的陈制察觉到了这点,悄声问道:“以冬?睡不着吗?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是,虽然时远山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依旧安不下这颗心。如今这社会,泥沼满地,藤蔓横生。我们再也不能接受更差了。”米以冬也压抑着嗓子,却仍能听出她着急的声音内暗含的愤抑。

    “以冬,我很理解你的心情。”陈制翻了个身,轻轻握住了米以冬的手,“可是,正和你以前同我说的一样:着急上火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你若是真的不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而且...放心吧,哪怕真出了事情,我们拼尽一切,也要战斗在一起。现在,快点睡吧,明天需要你有一个坚实的身体。”

    “好。”米以冬紧紧握住了陈制的手,终于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危机才刚刚显露身影。

    一个佝偻的身影闪入巷子,轻轻松松闪躲过了后面的追兵。他也披着斗篷,和米、吴二人不同的是,他的胸口别着一个亮闪闪的徽章。

    他钻到一个垃圾箱后站定,骂骂咧咧地点起了一根烟,享受般地抽了一口,又探出头去看看是否还有尾巴跟着。确定没有,又重新坐回原位,吐出一个烟圈,沙哑的嗓子喃喃自语:“真是的,这**大老板,派头还真是不小,王姐也指使得动。幸亏这都是废物,但凡有个能打的,我也不至于偷得这么轻松。”

    话音刚落,旁边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轻笑。佝偻的男人猛地抬头,大叫一声:“谁!”私下张望着,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小刀。他似乎是准备再说句什么,话音还未起,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一边的黑影里走出一个挺拔的青年。

    他高挑个子,轮廓分明,背影看着成熟有力,笑起来却颇有几分少年气。他带着一个打球用的护腕,活动活动手,做了一个七分潇洒的投篮动作。看这漫不经心的气概,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米以冬通讯器另一边因为没人来换岗而喝奶茶的梁秉文。

    他用脚踢开男人的身子,将那徽章解了下来,揣进了兜里,满意地自言自语:“功劳不小,看来回去得让她请我两杯奶茶。”他冲着地上歪斜的男人笑了笑,重新走入了建筑物的阴影里。

    备注:谨防各位疑惑,在此作出以下解释:

    1.米以冬出了门却没和梁秉文换班是因为她这次的出门并不算在交接班内,只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出行,她经常这么任性QwQ

    2.这间房子不大但是设施是齐全的,因为是顶楼还有阁楼。阁楼上分三间屋子,米以冬和陈制一间,她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所以可以睡一张床;吴立瑾和梁秉文一间,他们是一人一张床;另一间屋子用作应急会议室,有天窗以便执行任务。下层的卧室属于时远山和栾子意,单人单床。各位读者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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