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江宁捧着碗狼吞虎咽的吃着,泪水掉进碗里混合着米粒被她吞进肚子里,嘴角和脸上都是伤,她呜咽地边哭边吃,吃到最后一直反胃,还是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她不知道该怎么转移注意力,只能通过暴食消耗她的精力,吐到后面蔡江宁觉得自己的喉道与胃燃烧着灼热的痛意。

    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妈妈一直替她揉着肚子,心疼的看着她日渐萎靡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蔡江宁的父亲就带着她去找班主任,她坐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好多学生都好奇地往这里看,连马涵书和金渝涵也在。

    她抬起头对他们笑了一下,善良的,温暖的,不带攻击的。

    她没想过要报复谁,这是她自作自受的。

    蔡江宁羡慕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和紧紧靠在一起的肩膀。

    她把两只手紧紧按在腿上抓住校裤,才能克制自己几乎要发抖的身体,她咬紧牙关,才勉强咽下自己的尖叫。

    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都若无其事,过得很好,只有她,像活在地狱里。

    班主任把昨天带头欺负蔡江宁的人叫到她面前,要求她给蔡江宁道歉,那人梗着脖子不三不四地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班主任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件事,甚至都没有问过她,是否接受那人的道歉。

    蔡江宁的父母叮嘱她,如果再有人欺负她,一定要跟他们说,蔡江宁愣愣地应下了。

    蔡江宁被全班孤立了,他们说她心机太深,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妄图破坏金渝涵和马涵书的感情。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承受着。

    那天欺负她的人给她道完歉以后,班主任叫住了蔡江宁,跟她说,“金渝涵是个好孩子,老师相信她不会做出教唆别人来欺负你这件事,老师希望你能多理解理解金渝涵,她很不容易。”

    她有什么不容易呢?成绩这么好,深受老师的喜欢,有班主任给她撑腰,同学也帮她说话,连马涵书也爱她。

    后来蔡江宁就烂掉了,掉进泥里再被人狠狠踩了几脚的那种烂掉。

    她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连英语也在走下坡路,尽管英语老师依旧坚持让她做课代表,可她自己也撑不下去了,她交还了这份工作。

    可笑的是,接任她的居然是马涵书,他最近英语成绩进步很大,所以英语老师把课代表的职位交给了他。

    他现在即是数学课代表又是英语课代表,每天早上蔡江宁都很早就到教室,把作业本整齐地摆在组长桌子上。

    她不再踩点到教室,因为每次她晚来的时候,她都会看见那群人背对着她对她指指点点,发出一阵又一阵怪异而嘲讽的笑声,伴随着白眼和歧视。

    他们每个人都在她身上鲜血四溅地捅上一刀然后无所谓地拔出来再捅上去。

    高三的上学期期末那会儿,左安安和陈俊源艺考回来了,他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俊源甚至为她流泪,“江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拿出纸巾为他擦泪,淡淡地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安安也抱着她,不敢置信地抚摸她苍白无力的脸,失神的眼睛和破碎的身体。

    蔡江宁虚弱的朝他们扯动嘴角,想要笑一下安慰他们,结果她已经忘记怎么笑了,她好久好久没有笑了。

    自从他们两个人回来以后,蔡江宁又有了陪她一起上下学的人。

    一天下晚自习,俊源陪着她回家,走到她家小区门口,俊源满脸踌躇,像是有话对她讲。

    那个时候的她大概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她静静的听俊源和她说,“周琦今天跟我讲,之前马涵书和你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八班的一个女生聊的挺暧昧了。”

    蔡江宁僵硬的仰头,听他继续,“就是之前政治走读课坐你旁边的那个女生。”

    谁?蔡江宁觉得夜风也具有杀人的魔力。

    是那个当时问她有没有和马涵书谈恋爱,还把她吓得笔都掉了的女生。

    蔡江宁把手里的关东煮递给陈俊源,对他挥挥手说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

    其实她已经憋了很久了,蔡江宁走着走着靠在垃圾桶边边,双手捂脸,笑话自己的愚蠢。

    有天夜里,安安睡在她家里,睡梦中,她听见江宁的一声轻叹,她说,“安安,我后悔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蔡江宁窸窸窣窣的转过身睡下了。

    左安安背朝着她默默流泪,那样好的蔡江宁,漂亮张扬,意气风发的江宁,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颓弱的,苍白的,缺乏生机的。

    拍毕业照那天,蔡江宁扎了个略显精神气的丸子头,因为她个子太高了,拍照的人让她站在中间。

    蔡江宁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挡住了她畏惧怯弱的眼睛。

    她的后面站着马涵书,旁边站着金渝涵,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镜头咔嚓一声,把所有的过往定格。

    “江宁,今天我生日,记得来。”安安打电话专门提醒她。

    “知道了。”她缓缓擦拭着高中的毕业照,看着里面泛黄的人影,已经过去十年了。

    蔡江宁到的那会儿,人都坐满了,左安安特意为她留了身边的位置,她把手中的礼物送给她,说了几句祝福语,安静坐下了。

    有两个人比她来的还要晚,蔡江宁听见她的声音,好奇的抬头。

    看见她和她身边人的那一刻,她尘封的过往再度朝她挥掷利箭,她听见血液冰封的声音,听见好多好多年以前,有人带着爱和缱绻,叫她,“江宁——”

    蔡江宁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她突兀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包想要离开。

    马涵书疑惑地看向她,手里的筷子一顿,他觉得眼前的这人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来对方是他高中时候谈过对象的人。

    他笑着对她点点头,蔡江宁脸色更加难看,她看到他眼里的陌生和淡然。

    钱肖佳拉拉他的袖子,让马涵书继续给她夹菜,他回过神,温柔地问她还要吃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也不管,寿星安安一把拉住她的裙角,嘴巴微动,对她说,“脱敏治疗。”

    她哆嗦着转向左安安,“安安,我很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可是马涵书,不可能的。”

    要我忘了他,不可能的。

    他像个巨大而丑陋的疤,把蔡江宁过去不堪的人生全都严丝合缝地覆盖了。

    马涵书带给蔡江宁的除了痛还有永无止境的梦魇,他像跗骨之蛆一般成了她心上第二个无法忘记的人。

    就算他今天携手相伴的人是钱肖佳,不是金渝涵,蔡江宁依旧觉得痛彻入骨。

    晚上睡觉前,蔡江宁思前想后觉得今天的行为确实不妥,她诚挚地编辑了消息发给左安安。

    吞了好几颗安眠药,闭上眼想要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又爬起来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毕业照,看着照片里的人,埋头大哭。

    左安安早上醒来看到消息想要联系蔡江宁,最近她在微博上刷到很多好玩的地方,她可以带江宁去那里旅游散散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左安安一直陪着蔡江宁在全国各地寻找心理治疗师,甚至国外也跑了好几趟,可她一直被过去留下了。

    电话拨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左安安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她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逐渐脱力,手机滑了下去砸在地上,屏幕也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

    她开始想,自己昨晚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成了最后推着她落下悬崖的那只手?

    浴室里的水都争先恐后地从浴缸里溢出来缓缓流到房间地板上,有些甚至都渗到了楼下的天花板上。

    下面的业主怒气冲冲地跑上来用力拍着门,嘴里破口大骂,企图让里面的人给个说法。

    房子里很安静,仔细听可以听到水流声,但没人回应他,他奇怪的挠头,把满肚子的抱怨吞回去。

    他开始拨通电话找物业,他费劲吧啦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讲他楼上的业主出门不关水,水都渗进他们家了!

    物业在电话里唯唯诺诺的应着,答应派人来看看。男人勉强憋着火气挂断电话,低头看到从大门内缓缓渗出来的水,又不解气的朝门踹了一脚。

    男人走了以后,这里更加冷清,世界仿佛都割裂了,楼外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空气里传来勾人食欲的饭香,这是幸福的人的世界。

    而蔡江宁的呢,她听不到也闻不到,只有冰冷的水陪着她浮浮沉沉,托着她的灵魂往自由的世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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