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寒展现着前所未有的乖巧。

    陈楚言看他坐在凳子上,大长腿和矮木凳子十分不协调,又生出童趣,只觉好玩。

    他不知道奶奶一直等着,升起歉疚。“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奶奶连连摆手,“不怪你们不怪你们,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我知道的。”她看了眼陈楚言,问:“这位就是女娃娃?”

    “是啊。”

    奶奶欢快地拉住她的手说:“长得真俊,好看好看。”

    “奶奶,您不记得我了吗?”

    看奶奶被问住,陈楚言缓缓说:“双陈村,小溪边那户。”

    奶奶仔细端详好久,问着“糖果女孩?”看她点点头,欢乐得像个孩子,看老半天,说:“竟是一样俊。”

    周慕寒没想到二人不仅认识,关系还匪浅。转而一想,一个对糖果深藏情感的女孩,关联似乎理所应当。就像他曾靠着一颗糖走过凄苦的童年,因为她那句“笑一笑,生活就没那么苦了。”坚持下来。

    陈楚言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奶奶,您还好吗?”

    “好,很好哟,”奶奶将二人的手和自己的交握住,语重心长嘱咐着:“要好好在一起,好好在一起!”

    周慕寒看奶奶脸上洋溢着关切,乖巧着说:“一定不让奶奶失望。”

    奶奶听着承允,心里踏实。“你俩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你们前世就应该在一起的...我可不是说胡话,你们前世就应在一起的。”

    “奶奶,那我们前世相爱吗?”他想起那个关于“前世今生”的问题。

    就听奶奶说:“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一起。”

    周慕寒想起那日他问屠叔要博物馆“纪念”票时,屠叔的话也很是奇怪。“好好珍惜这两张票,一定要带心仪的女孩儿去,别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他当时说:“屠叔,您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又想起一日屠叔喝醉酒的画面:

    “小寒,你知道尘世终会轮回吧?”他当时只当屠叔糊涂了,如今,奶奶的话指引着他去思考“真的有前世来生吗?”

    ——可他分明是不信的。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洗漱的陈楚言听见敲门声,打开就看见好看的笑脸,他一进屋就来了个早安拥抱,她湿湿的头发弄得他胸前潮湿。

    她害羞着说:“哎呀,还没吹干呢!”

    这一幕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隔壁房的一对老夫妻出门看到逗趣的画面,笑着走开,她想挣脱开他的臂膀,他不舍地说:“就一会儿。”

    看她站到洗漱台,他忙拿起吹风机,说:“一定要吹干。”

    呼呼的电风声传来,她看他镜子里的动作生疏,一看就是没经验,差点笑出声。湿润的秀发随意披散着,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胸前。

    他呼吸有些不匀,瞬间将脸别开。

    对上镜子里清丽的容颜,他不自然继续吹着,看她想动,他缓缓从身后圈住她,长臂显得绰绰有余,他将下巴抵在身前的肩上,看镜中的她。

    他说:“我们能在一起,真好。”

    陈楚言被弄得痒痒的,“哎呀。”呼出的热气令她心醉。

    他才知头发还未吹干,“继续继续。”

    她看他忙拿起吹风机又是一顿生疏动作,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随后,赶早回了东成。

    节假日赶上车潮,他细心准备了各色吃食,在上高速前,还仔细提醒她服务区的大致距离和可能用掉的时间,她内心无比踏实。

    一段时间里,二人甜蜜相处着。

    直至法学院篮球赛那天,陈楚言在一堆怪异的眼神中,不自在来到看台。观众席位,所剩无几。一群拉拉队员在高挑女孩的指令下,重复喊着口号,气势完全不输任何一场比赛。

    一番跳操助威后,比赛正式开始。

    陈楚言看向球场,两队球员很快将比分拉开,几番激烈角逐后,分值更是越拉越大。赛场上充斥着队员们的跑动身影,从他们拼尽全力的角逐中,她感受到无限的青春活力和永不言败的精神,也深深改变着往日对球赛的看法。

    看台的女生们呐喊欢呼着,缺女生的法学院,根本不缺“女生”。

    一记哨响后,中场休息。

    几个女生纷纷给男队员们递水送毛巾,看来是男女朋友关系,要不然怎会这般亲昵?高挑女生挥挥手,刘思维笑笑转身跑过来,陈楚言预感到对方可能的不悦,看过去,果不其然,女孩敌意满满。

    刘思维跑到跟前,打着招呼:“嗨。”

    陈楚言怔怔递过去水杯,看他高兴地咕咚咕咚喝起来,直至剩小半瓶才停下。

    刘思维解释说:“那是我同学,不过我们没什么关系。”

    她“哦”了声,奇怪着他的解释又似乎觉察出什么,玩笑着说:“长得很漂亮。”

    这样一句夸赞,落在刘思维处成了别的理解,“我不是只喜欢漂亮的。”

    她看他脸上不断流下的汗珠,“要不要擦擦?”转移着话题。

    刘思维没再说什么。

    陈楚言仍能隐隐感受到不远处的不友好,却并不想理会那莫须有的嫉妒。待刘思维走远更是选择无视,反正不见得有机会再见。

    这场比赛大一新生最终获得胜利。

    “球迷”们高兴地仿若得了偌大的好处,在喝彩欢呼、拥抱寒暄后散场。

    刘思维跑过来问:“累不累?”

    陈楚言看他深喘着大气,“你都这样了,还问我?”

    他高兴着说:“你刚才挥旗子,我看见了。”

    她没有接话题:“这是衣服。”

    刘思维问:“能等我几分钟吗?”

    她点头,就听他说:“还是之前的大门。”

    他跑远又回头冲她笑笑。

    陈楚言心生不安。

    虽说恋爱是自个儿的事情,无需报备。但母亲曾说过,做人做事要清楚明白,所以她应该和刘思维讲清楚的。尽管话题突然提起很奇怪,也许自己还会错了意,可含含糊糊让人误解更不应该。

    她在老地方焦虑四望,看了又看门口,刘思维一直未出现。也许是自己心急吧,陈楚言清清嗓子,对着门口深呼吸,索性开始自言自语:

    “刘思维,是这样的,我其实有事跟你说......其实突然说这事挺奇怪的,但是,我觉得不说也奇怪......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是琴棋书画组合,我们一直玩得很开心,又有共同话题。”

    她认真斟酌着用词。

    “我们同样喜欢古典文学,喜欢刘伯泉先生的作品,还一起参加了见面会,我们因为文学变得亲近,我一直感谢你支持鼓励我,也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觉得你是我特别好的朋友,但是......”

    陈楚言停了停。

    她想了想说:“但是刘思维,我觉得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你不要误会,就是朋友间的分享,然然已经知道了,叶挺宇那边....回头我也会说的。在群里说我觉得挺奇怪,吃饭时说也是别扭,所以现在和你说好不好?”

    “嗯,好。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好的。”陈楚言生疏模拟着。她说:“刘思维,是这样的,我……

    ......我有男朋友了。”

    刘思维欢快的脚步被冻住。

    他拿鲜花的手直往下坠,所有建立的欢快瞬间倾塌,一身帅气装扮的他,无法面对天大打击,至少此刻无法接受。

    他瞬间冲出体育馆。

    陈楚言见几个打球的同学路过,摇头感叹自己敏感了。她给刘思维发消息,没得到回复又坐回位置上,因为自言自语的吐露,心没那么慌张了,拿出手机和薛然然约着食堂见面。

    淋浴房外的刘思维受到沉痛打击,沉重如铁地坐在凳子上。

    此刻他后悔莫及。

    他应该打断她的,打断意味着机会,没有断了念想......可现在,准备许久的大段告白词,成了讽刺,成了爱情的葬歌。

    他自言自语道:“楚言,我其实也有话跟你说,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在心里藏了很久了....从小到大,我是父母的好儿子,老师的好学生,同学们的好榜样,我每天两点一线,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期待生活的变化,期待日子过得精彩。”

    “我过去的人生,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可我是期待改变的。我期待有一个人能够走进我的生命里,那个人和我有相同的价值观和兴趣爱好,和我在很多地方相通。我等啊等,找啊找......我不怕等,不怕找,真的,我想值得的人,一定也是值得等待的。”

    刘思维笑着说:“直到上学期,我觉得我遇到了。我见到她时心跳飞速,我那么开心她闯进了我的生命里,我差点欢呼出来。我总是想着她,总想见到她,我想着我不能吓着她,我要耐心些,所以我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我想她一定要求很高,一定很多人看不上。”

    “我其实自卑过。她那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因为太好了,好到我不想自卑,不想落后,我想匹配得上她,所以我也很努力地和她缩短差距。”

    “终于我鼓足勇气做了决定,这是我从小到大做的最快的一次决定,我甚至换专业时都曾犹豫过,可是这次没有......我准备了鲜花、准备了心理话,我甚至换了一身衣服,我想给她浪漫的告白,让她知道我足够真心。”

    “让她知道,我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刘思维哽咽着。

    “我喜欢你”四个字,他终是没说。他跌落到谷底的心情,带动他将头垂得低低的,背影里透着无尽悲伤。

    等了很久,陈楚言仍是不见身影,她拿手机拨过去,久久不见接通。

    不会出事了吧?她冒出不好的念头,想起他发高烧那次,拎起他的包就往门外冲去。

    “刘思维?”

    她看他沮丧着,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将手探过来,“没发烧啊!”一脸疑惑:“是不是打球累着了?要不要先回宿舍休息?还是等下一起吃饭?”

    刘思维心动心伤的情感叠加着。他看着姣好的脸庞,关切的眼神,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话。

    “你到底怎么了?”

    刘思维心痛着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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