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东大,灯光璀璨。

    在一间空荡荡的教室里,周慕寒将她拉到位置上坐下,自己反坐在前排的椅子上,他将保温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细心打开盖子,接着将筷子递了过去。

    陈楚言竟不知是糖醋里脊。

    “来,快尝尝。”

    她细细咀嚼着。

    “怎么样?好吃吗?”

    今天的糖醋里脊和年前一样令人感动。“嗯,很好吃。”

    他高兴着,说:“屠叔果然没骗我。”

    她一听,身子立马坐直。“你是说屠校?”

    “是啊,你知道的,我……”

    她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将筷子放下。“对不起对不起。”她怎么就忘了,他和她说过关于他和屠校的事情。

    “没事没事。”他说:“告诉你件事,屠叔特别喜欢画画,更喜欢画梅花,我每次去,都能看到他的新作品。”

    “那一定画功了得。”陈楚言想着,屠校是古诗文方面的名家,绘画自然不在话下。

    周慕寒笑呵呵说:“来,再吃点,好复习。”

    她见他又给夹了一块,跟着也送了块过去。

    从最初的撒娇讨要,到现在她的主动,他真有种培养起来的成就感。周慕寒乐不思蜀地说:“真好,能有女朋友想着。”

    她想着好事成双,“来,再吃一块。”

    他笑眯眯,“好事成双是吧?也对,一呢,你暑期工作有了着落,二呢,你见到我了。”

    她尴尬轻咳一声,“吃肉吃肉?”又送过去一块。

    咦,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他怎么知道她刚在想什么?还有他怎么知道工作的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

    “然然告诉我的。不过,你说错了一事,我明明吃了三块肉,应该是好事成三。”他不想让她知道,她靠着他。

    他倏地凑近。“你看,假期我们见面的次数更多了,这是不是也是好事?”

    陈楚言因为他的突然亲近,心跳飞快,潜意识将身子往后一仰,椅子晃动了几下,还好他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你没事吧?”他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袋嗡嗡的。

    陈楚言没法解释自己刚才的龌龊思想,总不能说看到性感的双唇,自己有点想入非非。她轻咳了声,理了理头发,又将衣服整理了又整理,随意找了个理由。“可能凳子问题。”

    周慕寒刚才没有任何杂念,担心害怕超越所有。倒是现在,看着她通红的脸,那盈满情愫的双眸、那紧抿的红唇、那盈盈可握的胳膊,令他喉咙干哑,心脏跳动的异常。

    “那个,你好好复习。”他将保温桶放在另一张桌上。

    陈楚言看他准备坐过来,提议:“你要不然就坐前面?”

    周慕寒对于提议本应接受,他在难免影响到她的学习。但不知为何,他不想离她远远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中间隔个空位。

    想着坐前面见不到人,断然不行。

    “就这样,我不打扰。”他挪了挪位置。

    看她片刻过后,已是另一幅模样。忽而眉头紧锁、忽而轻抿着嘴角,双眸专注盯着书本,纤指轻轻翻着书页,握笔的一只手随时待命着。他理解了李谦说的“你工作时最迷人”的意思。

    他静静看着隔一个位置的她,看不够地托腮继续瞧着,他表情里带着爱慕,柔情的眼神像要把人给看化了,定格的画面有种望妻石的感觉。他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甚至害怕时间过得太快,贪婪的想一直这么望下去。

    陈楚言突然转头,看到定格的俊颜深望着自己,顾不得肩膀的酸楚,拿手在他面前轻挥,他莫不是出神了。

    他一把拉住她,坐到二人的中间椅子上,放大的容颜就在眼前,他现在离她更近了。他心疼轻捏着她的双肩,接着又揉着她的胳膊,还给她的手指做着按摩,他清晰地看到她右脸颊一颗小小的痘痘,突起的十分可爱,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他心疼摸摸她的脸,问:“累不累?”

    她笑出声:“你胳膊累不累?”

    他领悟地调皮说:“好累好累,好酸好酸。”

    陈楚言探手拉过他的胳膊捏了起来,精壮有力的胳膊,让她脑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只能低下头不去看他了。看他配合地将身子转过来一点,任她不痛不痒捏着,心头有些痒痒。

    “好了,不酸了。”他不舍得她辛苦了那么久反过来照顾他。他习惯地摸摸她的脑袋,“傻瓜,我怎么会辛苦呢?”他拉着她的手,说:“看着你,真好。”

    她也说:“有你陪着,我更有动力了。”

    他忽然提出要求, “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看他态度坚决,她听话跟着站起,用好看的嘴角弧度告诉着她的态度,“嗯,好的。”她似乎越来越没主见了,而又很乐意接受。

    夜晚的窗外温度,空气热溶溶一团。他带着她上下楼走了一圈,从一侧走到另一侧,他牵着她的手彼此偶尔闹闹活跃气氛,相互亲密无间,享受属于小情侣的小浪漫,最后带她回到屋里,继续享受室内的适宜温度。

    在历经和往年一样的严厉考试后,期末钟声敲响,暑期就此到来。

    刘思维去了事务所,为积累经验,已经规划好路子,看来他很明白自己要什么;薛然然假期在自家公司做前台,薛爸说“不从基层做起的接班人,以后没法管理公司。”叶挺宇听说去了自家的外联部,说起来和他开朗的性格倒挺符合。

    陈楚言一直不理解:两个走继承家业的人,怎么一个学了金融,一个学了经济?她因为要跟进修缮工作,今天跟着设计组先是开会,平时自学美工设计,因为是小白,她很认真努力,庆幸自己偶尔的建议被采纳,开始觉得有些用处。

    只是至今仍然不理解:为何学校会安排她去?

    她下午被安排给一间屋子做布置,她喜欢往空空的房子里放进各种美好的东西,偌大的屋子从无到有变化着,就像此刻,让人幸福。

    她站在屋子中间细细打量着,圆形屋的中间,长条的矮凳,线条流畅复古,原木色的哑光显出典雅;靠墙的柜子旁,前面是高高的同色系桌子,上面摆了些瓷瓶,桌子旁一盆大大的绿植,颜色翠绿,色泽鲜艳,看着很有生机;再沿着柜子,就是几张桌子,四周围着几把布艺凳子。

    设计老师进来,问:“怎么样??”

    她看着摆设,说:“挺好的,就是觉得缺了些元素,还不够生动。”

    设计老师看她忽而琢磨,忽而打量,脸上的表情挺和颜悦色。“比如缺了什么?”

    她指了指旁的位置,“比如这一块空着挺浪费的,其实可以利用起来,图书馆不仅是给学习用的,还应该给同学们带来放松。”

    “那你觉得应该增加些什么?”

    “老师,放个大沙发如何?躺着就能瞬间放松那种,您觉得怎么样?”

    “沙发?”

    “对。其实我觉得同学们学习累了,回到宿舍,也不一定能放松。毕竟宿舍里还是会给人压抑,就好像上班族到家后,很幸福的一件事是躺沙发上短暂休憩一样。”

    “还有呢?”

    “还有,最好天花板可以有一些动态呈现,如果能再加上音乐就更美妙了,让人感觉……身处梦的天堂。”

    设计老师惊呆了。

    这是他们接到的私密定制方案,还未公开,居然被一个学生轻易说出来了。“你的想法其实是我们另一套方案,就在楼上,要不要给你先透透底,看看?”

    “真的?”陈楚言完全没想到。

    她激动地跟着老师上了一层,只见老师输入一连串密码,又将门开启,梦幻般的场景立马惊艳于眼前。房子中间摆着张软软糯糯,像极了糖果屋的大沙发,在它的四周布满绿植。

    老师将灯光开启后,示意她躺上去。

    四周的绿植因为灯光的搭配,开始变化着,出现仙境般的一幕。此刻,天花板上呈现着海洋的场景,老师递给她一个遥控器,她轻轻一点,天花板瞬间变成蓝天,再一点,又是乡野的童趣。不同的场景随着遥控器变化着,音乐也随之切换,手里的小物件就像任意门的钥匙,带着她通往一座座仙境。

    这样的场景她小时候无数遍想象过,无数次想要短暂地逃离现实,去到一个没有人烟的美丽仙境,今日居然实现了。她的心快乐得要飞起来。

    看她从沙发站起,老师叮嘱,“你可要保密,这是屠校亲自吩咐的,等开学才能公布。”

    自然是要保密的。“谢谢老师,这里真的太棒了,不过,这么好的地方,会不会学生抢不着,不够用啊?”

    “这个不用担心,科技公司开发出新程序,大家通过预约,每次五到十五分钟时间,问题不大,而且如果受欢迎,校方后续会增加。”

    陈楚言更加兴奋了。“真的吗?那太棒了。”

    老师笑呵呵叮嘱,“要保密哟。”

    后来,还里被命名为:梦开始的地方。

    暑期的校园,刺目的阳光晒得大地热气升腾。

    陈楚言在图书馆里午休,手里拿着本书随便翻着。她记得有一日,她坐在垂柳湖畔,看着《雨兮兮》里的大幅悲情描述,各种悲喜情绪交织在一起,那种感同身受的真切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她的心情不能舒展,隐约感受着一股神秘力量的拉扯。

    在后来,会不时想起画里的男子,伴随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里,在周慕寒的一次次陪伴下,一种似曾相识的羁绊,伴着丝丝心痛,好像诸多反应都超出她的想象。

    书里悲情的描述,官家小姐爱而不得、被人强拆姻缘的故事,像极了教授课上讲的将军和女子的故事,也让她想到和周慕寒游赤诚塔时,那少女短暂出现于她晃神的世界里,她记得从孙记饭馆回来后,她也做过一场相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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