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蓝花楹树枝丫沉密，点缀其间的花朵吸引了许多生物。青色鸟儿落于其间梳理自己的羽毛，见有人过来，黑豆似的眼倒映出白色身影，随之脑袋一歪，扑棱展翅飞起，又寻了一根枝丫落脚。
花厅内，江子韵提起裙摆转了一圈给师父展示得到的火莲。本来还想去给师兄看看的，可是他不在，说是出去办事了。
见男人点头，她跪坐在书案旁，把意外得来的那卷书籍和指引索一同递给他。
叶靖尘神色平淡，徐徐展开那卷残破古籍，对上面鬼画符似的文字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师父，这是什么字啊？”
江子韵乖巧将双手放在大腿上，身体却忍不住前倾，想要凑近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魔纹。”
他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随意将书放在一边，转头岔开话题，询问少女在秘境的情况。
江子韵见他态度随意，想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也放下心来挑拣着叙述自己在秘境的经历。
面前认认真真回忆的少女，让叶靖尘的神色柔和了些许。
他本意只是想让人先去探查一番，再换他去拿。
虽说交代让她去拿那样东西，但已经做好了没能拿到的打算，未曾想结果出乎意料，他的徒儿拿到了更好的东西。
不愧是他的弟子。
叶靖尘手掌微微抬起，那边敏锐察觉到他的意图，已经乖巧低头等摸了。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至于麒麟，就给那孩子吧。
*
谢旭自从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想必是在偷偷修炼，作为他的上游对门，江子韵得到了鼓舞，也决定好好修炼一段时间。
这次在秘境，虽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威胁，但是那种受牵制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她之所以还算轻松自如应对，全是靠师傅的道具还有运气，要是没了这些，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自身的修炼显得尤为重要。
特别是师父曾经说过，要是她入了金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本命剑。
江子韵很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终于结束。扶着墙从密室中走出，江子韵不觉心中一叹，许久没有闻见这么香的花，看到这么好的阳光了。
旋转跳跃间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菜园子，里面的药草和蔬菜同闭关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仍就是青翠欲滴健健康康的模样。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神奇，这样不用费心费力养育的灵植，实在是方便。
刚一出小竹屋，就见不远处谢旭也踏出房门。
两相对望，默然无语。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似的，对面前这个人突然陌生了起来。
还是他先走过来，行路间身姿挺拔，等到离近了发现，好像长高了些。
“恭喜师姐，突破金丹。”
“同喜同喜。”
江子韵微微颔首，身板挺得笔直。
世纪会晤完成，她放松下来，弯起眉眼微抬下巴示意谢旭，“走，拿剑去。”
“我也有份？”少年似笑非笑跟上她的步伐，两人肩并肩行走在一起。
“放心，师父总不会亏待了你。”
叶靖尘一开门，就见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两个都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抬眼望他，神情如出一辙的扮乖卖巧。
“师父——”异口同声。
他捏着门框的手微不可察一僵。
“走吧。”
没有丝毫停顿接上话，叶靖尘淡淡瞥了一眼跟在后边的谢旭。
到底是他的弟子，该有的都得有。
他们跟着人走到了不曾越过的云隐山山顶。一入那片隔绝上下的云层，周边鸟语花香青翠满地的场景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卷云层之上昏暗的天，和带着无尽肃杀之气的剑冢。
山顶凛然剑气似乎是察觉到生人，忽地暴动，催生出的罡气一道道划过，却被叶靖尘挥手挡在身外。
中央一柄暗色长剑垂直倒挂，尖顶悬浮于山顶坑洞，远远望去，隐约得见数条锁链虚影连结这座山缠于剑柄，可等到离近看才发现，哪有什么锁链，有的只是一把碎剑，剑上裂痕无数，也不知为何还有锐利的模样。
这就是惊鸿。
想到那个男人整理的笔录中的记载，谢旭目光闪烁，看了眼还在状况外的江子韵，垂下眼帘，再次抬眼又是无知无觉的模样。
坑里面堆着数也数不清的东西，多是些灵石，还有的法宝上面蕴含着流光溢彩的气息，那是灵气，这座山的灵气，或许绝大部分来源于此。
江子韵被这气势惊到，一时间不敢随意开口，只是左瞧右看，看有什么合眼缘的剑能做自家宝贝。
“子韵，过来。”叶靖尘不知何时已在十丈开外站定，眉眼如画，白衣胜雪，倒是和这场景格格不入。
江子韵快步上前，紧张又兴奋，期待着未来的灵魂伴侣到底是何种模样。
叶靖尘哪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不免觉得孩子心性，可那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让他在此刻分出一缕心神回想，第一次在师尊带领下，他得到惊鸿时的模样。或许外表没有太过显露，但内心的激动与喜悦是不可否认的。
他将那缕心神拉了回来，垂眸看着自己的乖徒儿，小姑娘头发毛毛躁躁的，想来是最近修炼辛苦了，没时间打理。
“师父？”
见叶靖尘半天不开口，江子韵忍不住发出声响，好在他黑沉沉的眼睛在江子韵发出声音后眨了下，恢复了以往神采。
“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离去，黑发如瀑，柔顺垂下，行走间发尾微微摇曳。
江子韵对谢旭挥了挥手，跟了上去。
剑要认主，最好不要有旁人在，因为剑有时也会想全都要，所以如果不想两人同时被看上的话，还是尽量稳妥些好，否则万一拒绝，那剑灵可能伤心之下走了绝路，以往有类似案例发生。
除了已有本命剑的人，那就不在剑的考虑范围中了。
前面人停下了脚步，江子韵正低头游神，差一点就撞上，好在鼻尖碰到冰凉发丝前身体开启了紧急避险模式，刷地站定。
她揉了揉鼻子，走到一旁。
“就在这里吧。”
这里的天空好似正常了些许，阳光透过暗色打在一片剑刃之中，江子韵听从师父的话指甲轻划指尖，逼出一滴血来，那血浸润泥土，很快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正当她想开口询问时，忽有嗡嗡刀剑声从地底开始震颤。
那金戈之声越发清晰，刺的江子韵想捂住耳朵。就在这时，一柄白光利刃破土而出，几乎是眨眼间就横至她眼前，凌冽寒意在这不足一尺的距离全数激发，她甚至感到脸上有刀割似的疼痛。
江子韵皱起脸瞧着这剑，剑身细长纤薄，面上覆着一层白光，似乎察觉到女孩的难受，那白光忽闪了几下，最终选择熄灭。
这回脸不疼了。
她展颜笑开，伸手愉快接过这柄长剑，握上手的瞬间，完美契合，竟让江子韵产生一直握着它的想法。
“你叫白浪是吗。”指尖轻抚剑身，发出微微嗡鸣，好似在回应她说的话。
叶靖尘看着细长轻巧的白剑，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浮现在神识，以至于那清脆笑声也好似近在耳边。
他眉头一皱。
这里太多故友，倒是影响了他的思绪，那些剑上的回忆纷至沓来，密密麻麻占据了他的脑海。
“滚开。”男人声音压低，冷得出奇，“还想再死一次吗。”
声音回忆一瞬间静止，周身安静下来，只有呜咽风声，和女孩子小心翼翼的呼唤声。
“师父？”
江子韵有些担心，这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呆的时间长了只能靠衣服汲取温暖，现在师父又呆在那良久不动，像是陷入什么里面，这让她忍不住出声。
好在他终于看见了她，眼神有了焦距。回过神来，神色还是冷的，但气势却突然一松，没有那么吓人了。
江子韵这回有胆子靠近了，抱着白浪磨蹭过去，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衣袖，正巧触碰到垂在一旁的手，男人掌心宽阔，指节修长，她手背蹭了一手湿热。
到底是怎么了？
下一瞬，轻轻拉袖角的手被握紧，伶仃细腕在旁人掌控之中，力道不算很重，却逃脱不得。
江子韵抬眼看了看叶靖尘紧绷的下颌，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牵着自己出去。
两相交握间好似也汲取到了一些力量，很快男人就放开了她的手，将她带到出口。
“先下去，这里剑气过重，恐伤了你。”
是借口，江子韵能听出来，但没说什么，只是带起男人的手在自己头顶摸了两把。白浪夹在中间，发出不满的嗡鸣声。
……
“那我先走啦，师父。”
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叶靖尘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看着少女身影逐渐被云雾掩盖，看着这天又开始下起了细雨。
方才那点给予他的热意已经消散，他仰起头，任由淡红色的雨水细密落在完美轮廓，从眼窝处慢慢聚起一汪血水，到了一定程度，滑落脸颊。
他淋了好一会儿。
像个石化的雕像站着，一直等到满腔杀戮热血被这雨水浇灭。
感受逐渐生疼砸落下来的雨，他眨了下眼睫，上面颗颗血珠震颤落下，等到再次迈步，身上已无痕迹。
还有一个在等着呢。
外面淅沥的雨打在竹屋法阵外，噼里啪啦作响。
江子韵抱着白浪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真是哪儿哪儿都合她心意。就是混杂了一些如同星光似的细尘，让它不似一把尘封已久的剑，而像是一把新剑。
像一把从淬炼成功起就独属于她的剑。
江子韵将它抱在怀中，脸颊轻轻贴了下冰凉剑身，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火急火燎跑去密室翻找。
“找到了！”
她将一众剑穗铺开成排，让白浪挑选。
“你喜欢哪个呀？”
“喔，这个啊。”
江子韵拿起一个银色剑穗，上面是一颗打磨光滑的奶白琉璃珠，下面坠着偏灰些的流苏，在一众花花绿绿中朴素的过分。
真可惜，她本来想的是那个红色莲花状的，那是出了秘境后做的。
自从得到了火莲，江子韵也开始喜欢上它，它的颜色，它的花纹图案，都慢慢变成了自己所喜欢的。
她好像忘了之前喜欢什么了。
【……要坚守本心。】
“哈……”不至于吧。
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江子韵对着疯狂闪光的白浪笑笑，“那就带这个吧。”
说罢拿起剑穗给它仔细系紧。
没过多久，雨停了，外边传来动静，她走到檐下看着谢旭走来。
脚步轻快不沾尘泥，雨后初晴，微微热意透过还未散去的云层照在地面，有辛勤的蜜蜂早早出来工作。
“给我看看。”江子韵扶着门框迫不及待看着他走近，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人怀中黑剑。
这个黑色有够暗沉，阳光照在上面没有一点反射，活像是被吞噬了。
“不给。”
谢旭侧身一转，不让她继续看下去。但走路时发尾摇曳幅度大了些，显然心情不错。
“好吧。”
江子韵有些遗憾，但很快放弃，转头去和自己的白浪亲热去了。
“真不看了？”谢旭这时候又倒退几步。
“你话好多。”她打算回屋了。
“不行，你一定要看，而且作为交换，还要把你的给我看。”
神经病啊！
见江子韵没理他，又自顾自跟了上来。
最终还是互相看了对方的剑。
江子韵嫌他的晚渡黑不溜秋，他嫌江子韵的白浪闪的眼疼。
“这是专门给女修的剑吧。”谢旭刚碰了一下，白浪就不满闪烁，“行了行了还给你主人，你看看我家晚渡多大方。”
这边晚渡是正常体型的剑，但江子韵刚熟悉了一点白浪，现在拿着晚渡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此刻见谢旭提起，又把它还了回去。
谢旭面不改色接过剑，然后曲起手指弹了下晚渡。
“老实点。”
黑皮脸红还挺吓人。
被主人敲打了一下，小黑皮好像看上去更暗了。
花厅内，江子韵提起裙摆转了一圈给师父展示得到的火莲。本来还想去给师兄看看的，可是他不在，说是出去办事了。
见男人点头，她跪坐在书案旁，把意外得来的那卷书籍和指引索一同递给他。
叶靖尘神色平淡，徐徐展开那卷残破古籍，对上面鬼画符似的文字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师父，这是什么字啊？”
江子韵乖巧将双手放在大腿上，身体却忍不住前倾，想要凑近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魔纹。”
他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随意将书放在一边，转头岔开话题，询问少女在秘境的情况。
江子韵见他态度随意，想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也放下心来挑拣着叙述自己在秘境的经历。
面前认认真真回忆的少女，让叶靖尘的神色柔和了些许。
他本意只是想让人先去探查一番，再换他去拿。
虽说交代让她去拿那样东西，但已经做好了没能拿到的打算，未曾想结果出乎意料，他的徒儿拿到了更好的东西。
不愧是他的弟子。
叶靖尘手掌微微抬起，那边敏锐察觉到他的意图，已经乖巧低头等摸了。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至于麒麟，就给那孩子吧。
*
谢旭自从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想必是在偷偷修炼，作为他的上游对门，江子韵得到了鼓舞，也决定好好修炼一段时间。
这次在秘境，虽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威胁，但是那种受牵制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她之所以还算轻松自如应对，全是靠师傅的道具还有运气，要是没了这些，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自身的修炼显得尤为重要。
特别是师父曾经说过，要是她入了金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本命剑。
江子韵很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终于结束。扶着墙从密室中走出，江子韵不觉心中一叹，许久没有闻见这么香的花，看到这么好的阳光了。
旋转跳跃间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菜园子，里面的药草和蔬菜同闭关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仍就是青翠欲滴健健康康的模样。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神奇，这样不用费心费力养育的灵植，实在是方便。
刚一出小竹屋，就见不远处谢旭也踏出房门。
两相对望，默然无语。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似的，对面前这个人突然陌生了起来。
还是他先走过来，行路间身姿挺拔，等到离近了发现，好像长高了些。
“恭喜师姐，突破金丹。”
“同喜同喜。”
江子韵微微颔首，身板挺得笔直。
世纪会晤完成，她放松下来，弯起眉眼微抬下巴示意谢旭，“走，拿剑去。”
“我也有份？”少年似笑非笑跟上她的步伐，两人肩并肩行走在一起。
“放心，师父总不会亏待了你。”
叶靖尘一开门，就见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两个都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抬眼望他，神情如出一辙的扮乖卖巧。
“师父——”异口同声。
他捏着门框的手微不可察一僵。
“走吧。”
没有丝毫停顿接上话，叶靖尘淡淡瞥了一眼跟在后边的谢旭。
到底是他的弟子，该有的都得有。
他们跟着人走到了不曾越过的云隐山山顶。一入那片隔绝上下的云层，周边鸟语花香青翠满地的场景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卷云层之上昏暗的天，和带着无尽肃杀之气的剑冢。
山顶凛然剑气似乎是察觉到生人，忽地暴动，催生出的罡气一道道划过，却被叶靖尘挥手挡在身外。
中央一柄暗色长剑垂直倒挂，尖顶悬浮于山顶坑洞，远远望去，隐约得见数条锁链虚影连结这座山缠于剑柄，可等到离近看才发现，哪有什么锁链，有的只是一把碎剑，剑上裂痕无数，也不知为何还有锐利的模样。
这就是惊鸿。
想到那个男人整理的笔录中的记载，谢旭目光闪烁，看了眼还在状况外的江子韵，垂下眼帘，再次抬眼又是无知无觉的模样。
坑里面堆着数也数不清的东西，多是些灵石，还有的法宝上面蕴含着流光溢彩的气息，那是灵气，这座山的灵气，或许绝大部分来源于此。
江子韵被这气势惊到，一时间不敢随意开口，只是左瞧右看，看有什么合眼缘的剑能做自家宝贝。
“子韵，过来。”叶靖尘不知何时已在十丈开外站定，眉眼如画，白衣胜雪，倒是和这场景格格不入。
江子韵快步上前，紧张又兴奋，期待着未来的灵魂伴侣到底是何种模样。
叶靖尘哪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不免觉得孩子心性，可那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让他在此刻分出一缕心神回想，第一次在师尊带领下，他得到惊鸿时的模样。或许外表没有太过显露，但内心的激动与喜悦是不可否认的。
他将那缕心神拉了回来，垂眸看着自己的乖徒儿，小姑娘头发毛毛躁躁的，想来是最近修炼辛苦了，没时间打理。
“师父？”
见叶靖尘半天不开口，江子韵忍不住发出声响，好在他黑沉沉的眼睛在江子韵发出声音后眨了下，恢复了以往神采。
“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离去，黑发如瀑，柔顺垂下，行走间发尾微微摇曳。
江子韵对谢旭挥了挥手，跟了上去。
剑要认主，最好不要有旁人在，因为剑有时也会想全都要，所以如果不想两人同时被看上的话，还是尽量稳妥些好，否则万一拒绝，那剑灵可能伤心之下走了绝路，以往有类似案例发生。
除了已有本命剑的人，那就不在剑的考虑范围中了。
前面人停下了脚步，江子韵正低头游神，差一点就撞上，好在鼻尖碰到冰凉发丝前身体开启了紧急避险模式，刷地站定。
她揉了揉鼻子，走到一旁。
“就在这里吧。”
这里的天空好似正常了些许，阳光透过暗色打在一片剑刃之中，江子韵听从师父的话指甲轻划指尖，逼出一滴血来，那血浸润泥土，很快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正当她想开口询问时，忽有嗡嗡刀剑声从地底开始震颤。
那金戈之声越发清晰，刺的江子韵想捂住耳朵。就在这时，一柄白光利刃破土而出，几乎是眨眼间就横至她眼前，凌冽寒意在这不足一尺的距离全数激发，她甚至感到脸上有刀割似的疼痛。
江子韵皱起脸瞧着这剑，剑身细长纤薄，面上覆着一层白光，似乎察觉到女孩的难受，那白光忽闪了几下，最终选择熄灭。
这回脸不疼了。
她展颜笑开，伸手愉快接过这柄长剑，握上手的瞬间，完美契合，竟让江子韵产生一直握着它的想法。
“你叫白浪是吗。”指尖轻抚剑身，发出微微嗡鸣，好似在回应她说的话。
叶靖尘看着细长轻巧的白剑，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浮现在神识，以至于那清脆笑声也好似近在耳边。
他眉头一皱。
这里太多故友，倒是影响了他的思绪，那些剑上的回忆纷至沓来，密密麻麻占据了他的脑海。
“滚开。”男人声音压低，冷得出奇，“还想再死一次吗。”
声音回忆一瞬间静止，周身安静下来，只有呜咽风声，和女孩子小心翼翼的呼唤声。
“师父？”
江子韵有些担心，这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呆的时间长了只能靠衣服汲取温暖，现在师父又呆在那良久不动，像是陷入什么里面，这让她忍不住出声。
好在他终于看见了她，眼神有了焦距。回过神来，神色还是冷的，但气势却突然一松，没有那么吓人了。
江子韵这回有胆子靠近了，抱着白浪磨蹭过去，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衣袖，正巧触碰到垂在一旁的手，男人掌心宽阔，指节修长，她手背蹭了一手湿热。
到底是怎么了？
下一瞬，轻轻拉袖角的手被握紧，伶仃细腕在旁人掌控之中，力道不算很重，却逃脱不得。
江子韵抬眼看了看叶靖尘紧绷的下颌，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牵着自己出去。
两相交握间好似也汲取到了一些力量，很快男人就放开了她的手，将她带到出口。
“先下去，这里剑气过重，恐伤了你。”
是借口，江子韵能听出来，但没说什么，只是带起男人的手在自己头顶摸了两把。白浪夹在中间，发出不满的嗡鸣声。
……
“那我先走啦，师父。”
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叶靖尘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看着少女身影逐渐被云雾掩盖，看着这天又开始下起了细雨。
方才那点给予他的热意已经消散，他仰起头，任由淡红色的雨水细密落在完美轮廓，从眼窝处慢慢聚起一汪血水，到了一定程度，滑落脸颊。
他淋了好一会儿。
像个石化的雕像站着，一直等到满腔杀戮热血被这雨水浇灭。
感受逐渐生疼砸落下来的雨，他眨了下眼睫，上面颗颗血珠震颤落下，等到再次迈步，身上已无痕迹。
还有一个在等着呢。
外面淅沥的雨打在竹屋法阵外，噼里啪啦作响。
江子韵抱着白浪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真是哪儿哪儿都合她心意。就是混杂了一些如同星光似的细尘，让它不似一把尘封已久的剑，而像是一把新剑。
像一把从淬炼成功起就独属于她的剑。
江子韵将它抱在怀中，脸颊轻轻贴了下冰凉剑身，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火急火燎跑去密室翻找。
“找到了！”
她将一众剑穗铺开成排，让白浪挑选。
“你喜欢哪个呀？”
“喔，这个啊。”
江子韵拿起一个银色剑穗，上面是一颗打磨光滑的奶白琉璃珠，下面坠着偏灰些的流苏，在一众花花绿绿中朴素的过分。
真可惜，她本来想的是那个红色莲花状的，那是出了秘境后做的。
自从得到了火莲，江子韵也开始喜欢上它，它的颜色，它的花纹图案，都慢慢变成了自己所喜欢的。
她好像忘了之前喜欢什么了。
【……要坚守本心。】
“哈……”不至于吧。
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江子韵对着疯狂闪光的白浪笑笑，“那就带这个吧。”
说罢拿起剑穗给它仔细系紧。
没过多久，雨停了，外边传来动静，她走到檐下看着谢旭走来。
脚步轻快不沾尘泥，雨后初晴，微微热意透过还未散去的云层照在地面，有辛勤的蜜蜂早早出来工作。
“给我看看。”江子韵扶着门框迫不及待看着他走近，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人怀中黑剑。
这个黑色有够暗沉，阳光照在上面没有一点反射，活像是被吞噬了。
“不给。”
谢旭侧身一转，不让她继续看下去。但走路时发尾摇曳幅度大了些，显然心情不错。
“好吧。”
江子韵有些遗憾，但很快放弃，转头去和自己的白浪亲热去了。
“真不看了？”谢旭这时候又倒退几步。
“你话好多。”她打算回屋了。
“不行，你一定要看，而且作为交换，还要把你的给我看。”
神经病啊！
见江子韵没理他，又自顾自跟了上来。
最终还是互相看了对方的剑。
江子韵嫌他的晚渡黑不溜秋，他嫌江子韵的白浪闪的眼疼。
“这是专门给女修的剑吧。”谢旭刚碰了一下，白浪就不满闪烁，“行了行了还给你主人，你看看我家晚渡多大方。”
这边晚渡是正常体型的剑，但江子韵刚熟悉了一点白浪，现在拿着晚渡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此刻见谢旭提起，又把它还了回去。
谢旭面不改色接过剑，然后曲起手指弹了下晚渡。
“老实点。”
黑皮脸红还挺吓人。
被主人敲打了一下，小黑皮好像看上去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