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在一起吧
黑白的板鞋越过栅栏，一双长腿略显委屈地蜷缩在一起，直至平衡后，男生才缓缓将腿放松下来，轻轻悬在高空中。
铁门发出了“咿呀”一声，男生闻声偏头，视线与刚把一只脚迈回去的女生对上了。
彼时风又刮了几阵，余晖映透了男生的大半边脸。
空气猛地凝固了几秒。
女生好像自己也有点猝不及防，有些局促地别过了头，但是却没局促地逃开。
“路…路过。”话哽在夏月落的喉间，她搜肠刮肚也才想到这么勉强的两个字。
“哦…你…”男生欲言又止，眼神浸在日落里，淡淡地又盯着夏月落看了几秒，随后收了目光，把眼里的光又还给了日落。
“你想说什么？”夏月落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没什么，”男生接上了她的话，“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要走。”
静默了几秒，
“两个原因，”夏月落倒也不避讳，“第一，我习惯于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如果有了人，那我就离开；第二…”夏月落说到这突然哑了声。
男生听出了她的不自然，“第二是什么？”
“我以为你要跳楼。”
他并没有因为女生这种不合理的猜测而流露出任何的震惊或者不快，他波澜不惊的眼睛仿佛再烈的风都吹不动。
“所以你就要走？”
“我留着干什么？”夏月落反问，“留着当嫌疑人吗？没事找事。”
男生不再吱声了，只是将头偏了回去，拿起身侧的照相机，对着面前将歇的日落拍了几张。
“在拍日落？”
“不，拍你。”男生低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刚刚拍的日落，“毕竟我跳下去前得保留你的照片当证据吧。”说着他似是不满意先前那几张，又拿起相机重新拍了几次。
夏月落哑然。
他重新放下相机，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过来看看？”
夏月落听得出来这是他给自己找的台阶，
有现成的台阶不下，那更待何时？
踟蹰再三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夏月落惜命，没像男生这样直接坐在外围晃脚，而是站在他的不远处，手臂撑着围栏眺望远处的景。
夏月落伸出一只手，男生很识相地把相机给了过去。
“这张吧。”夏月落随意挑了一张。
“让你过来看看，没让你挑。”男生很不给情面地说了一句。
夏月落不说话了，两人旋即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在想什么？”男生忍不住问了。
“在想着你跳下去之后怎么洗清嫌疑。”夏月落直言。
“洗不清了吧，”男生低头翻着相册，“如果楼道里的监控拍到了你，你会被当成重大嫌疑人的。”他偏头盯着夏月落，“洗不清的。”
夏月落猛地回头，才看见天台大门边上安了个直怼着门拍的监控。
“不说了，先逃了。”
“逃？”男生语气上扬，“逃不了的。你现在过去无非就是再让警察确认一遍你是谁。怎么？帮警察减负还是社区送温暖？而且…”
“而且什么？”
“我说的是‘如果’。”
夏月落原地愣了几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再转头看那台监控，才发现它的连接口已经断裂，只剩下几根导线堪堪吊着监控。
“早几年就坏了，”男生放下相机，“你是这里的常客，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过。”
确实没有发现过。
因为来天台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而且夏月落也知道自己就算丢了也不可能让学校大张旗鼓地为自己调监控，所以高一那会每次来天台，都是大咧咧地进来，再大咧咧地出去。
“没发现过。”夏月落收回了步子，“发现了又怎么样？都是坏掉的东西了，还有在意的必要吗？”
这句话顺着风不偏不倚地刮过男生的耳朵，像是风里夹杂了一根针，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他的耳廓。
坏掉的东西…
坏掉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在夜色快要蔓延过头顶时，对着青蓝色的天又补了几张。
“夏月落，”
夏月落对男生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并不意外，倒是觉得自己如果叫出对方的名字他可能会大吃一惊。
“干什么？”
“跟我在一起吧。”
这句话着实让夏月落意外了。
“啊？”
“我说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你神经病啊？”
“我叫周澈，我不是神经病。”
“我跟你很熟吗？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要不要在一起的？神经病啊？”
“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在一起了？”周澈挑了挑眉，翻身跃下栏杆，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夏月落。
他缓缓俯下身，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冷漠，夏月落都要以为这个男的要亲她了。
出乎意料的，男生的手指指了指脖子上的创口贴，
“记起来了吗？”
夏月落愣愣地看着那个创口贴发呆，记忆强迫着让自己想到那天下午被混混挤满的茶馆里，那个比混混还高出一个头的人质。
“哦，是你啊。”夏月落冷冷地抬眼，“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他好像很委屈，但是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变化。
“因为我不喜欢你。感情是要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意思才能在一起。”夏月落烦躁地皱了皱眉，“呃…我懒得跟你扯这种肉麻的东西。”
周澈直起身子，
“那什么叫喜欢？”
“就是…”夏月落隔着一定距离隔空指了指男生的胸口，“你见到她，这里会跳，”又用手指指了指男生的头，“你见不到她，你这里会全是她。”话说到这，夏月落已经满胳膊的鸡皮疙瘩了，“咦…要被自己恶心死了。”
“那你觉得…‘喜欢’这种感情很恶心吗？”周澈像是一具人偶，过浓的夜色盖住了他的眼，他空洞的眼睛里居然有一点点光亮，像是有人在他的眼睛里开了灯，在里面观察着面前的女孩。
“我反正受不了。”
夏月落确实受不了，不论是性格还是经历，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像门口坏掉的监控一样，根本没有在意的价值。
预备铃适时响起，夏月落找到空隙急忙摆脱了这个“神经病”，也没有道一声别，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就这么转身下楼了。
周澈默默举起相机，对着匆匆离开的背影拍了几张，可惜夜色太浓，又可惜她跑的太快，最后也只留下几张模糊的残影。
他不敢开闪光灯，天台只留下几声快门声。
头顶飞来几只鸦雀，停在天台边缘，像机械般歪着脖子。
他静默了几秒，手却不由自主地攀上心口——那是她刚刚指过的地方。
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以平常不该有的动静起伏着，
“咚咚！”
“咚咚！”
“‘你见到她，这里会跳’。”他学着夏月落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心跳的感觉太剧烈，太新鲜，让他有点难以适应，没有温度的目光和栏杆边没飞走的鸦雀的眼神汇合在了一起，它“咕咕”地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融入了黑色中。
－
【末海西岛】
早已蒙尘的计算机像是被惊醒的怪物，各项数据在短时间内汇入了这台大功率计算机内部，程序代码像是瀑布一般流淌在各个电子屏上，最后都如水流般汇聚在中央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只出现了几个冰冷的字体：
已拥有人类情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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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路过。”话哽在夏月落的喉间，她搜肠刮肚也才想到这么勉强的两个字。
“哦…你…”男生欲言又止，眼神浸在日落里，淡淡地又盯着夏月落看了几秒，随后收了目光，把眼里的光又还给了日落。
“你想说什么？”夏月落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没什么，”男生接上了她的话，“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要走。”
静默了几秒，
“两个原因，”夏月落倒也不避讳，“第一，我习惯于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如果有了人，那我就离开；第二…”夏月落说到这突然哑了声。
男生听出了她的不自然，“第二是什么？”
“我以为你要跳楼。”
他并没有因为女生这种不合理的猜测而流露出任何的震惊或者不快，他波澜不惊的眼睛仿佛再烈的风都吹不动。
“所以你就要走？”
“我留着干什么？”夏月落反问，“留着当嫌疑人吗？没事找事。”
男生不再吱声了，只是将头偏了回去，拿起身侧的照相机，对着面前将歇的日落拍了几张。
“在拍日落？”
“不，拍你。”男生低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刚刚拍的日落，“毕竟我跳下去前得保留你的照片当证据吧。”说着他似是不满意先前那几张，又拿起相机重新拍了几次。
夏月落哑然。
他重新放下相机，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过来看看？”
夏月落听得出来这是他给自己找的台阶，
有现成的台阶不下，那更待何时？
踟蹰再三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夏月落惜命，没像男生这样直接坐在外围晃脚，而是站在他的不远处，手臂撑着围栏眺望远处的景。
夏月落伸出一只手，男生很识相地把相机给了过去。
“这张吧。”夏月落随意挑了一张。
“让你过来看看，没让你挑。”男生很不给情面地说了一句。
夏月落不说话了，两人旋即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在想什么？”男生忍不住问了。
“在想着你跳下去之后怎么洗清嫌疑。”夏月落直言。
“洗不清了吧，”男生低头翻着相册，“如果楼道里的监控拍到了你，你会被当成重大嫌疑人的。”他偏头盯着夏月落，“洗不清的。”
夏月落猛地回头，才看见天台大门边上安了个直怼着门拍的监控。
“不说了，先逃了。”
“逃？”男生语气上扬，“逃不了的。你现在过去无非就是再让警察确认一遍你是谁。怎么？帮警察减负还是社区送温暖？而且…”
“而且什么？”
“我说的是‘如果’。”
夏月落原地愣了几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再转头看那台监控，才发现它的连接口已经断裂，只剩下几根导线堪堪吊着监控。
“早几年就坏了，”男生放下相机，“你是这里的常客，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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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来天台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而且夏月落也知道自己就算丢了也不可能让学校大张旗鼓地为自己调监控，所以高一那会每次来天台，都是大咧咧地进来，再大咧咧地出去。
“没发现过。”夏月落收回了步子，“发现了又怎么样？都是坏掉的东西了，还有在意的必要吗？”
这句话顺着风不偏不倚地刮过男生的耳朵，像是风里夹杂了一根针，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他的耳廓。
坏掉的东西…
坏掉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在夜色快要蔓延过头顶时，对着青蓝色的天又补了几张。
“夏月落，”
夏月落对男生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并不意外，倒是觉得自己如果叫出对方的名字他可能会大吃一惊。
“干什么？”
“跟我在一起吧。”
这句话着实让夏月落意外了。
“啊？”
“我说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你神经病啊？”
“我叫周澈，我不是神经病。”
“我跟你很熟吗？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要不要在一起的？神经病啊？”
“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在一起了？”周澈挑了挑眉，翻身跃下栏杆，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夏月落。
他缓缓俯下身，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冷漠，夏月落都要以为这个男的要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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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喜欢你。感情是要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意思才能在一起。”夏月落烦躁地皱了皱眉，“呃…我懒得跟你扯这种肉麻的东西。”
周澈直起身子，
“那什么叫喜欢？”
“就是…”夏月落隔着一定距离隔空指了指男生的胸口，“你见到她，这里会跳，”又用手指指了指男生的头，“你见不到她，你这里会全是她。”话说到这，夏月落已经满胳膊的鸡皮疙瘩了，“咦…要被自己恶心死了。”
“那你觉得…‘喜欢’这种感情很恶心吗？”周澈像是一具人偶，过浓的夜色盖住了他的眼，他空洞的眼睛里居然有一点点光亮，像是有人在他的眼睛里开了灯，在里面观察着面前的女孩。
“我反正受不了。”
夏月落确实受不了，不论是性格还是经历，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像门口坏掉的监控一样，根本没有在意的价值。
预备铃适时响起，夏月落找到空隙急忙摆脱了这个“神经病”，也没有道一声别，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就这么转身下楼了。
周澈默默举起相机，对着匆匆离开的背影拍了几张，可惜夜色太浓，又可惜她跑的太快，最后也只留下几张模糊的残影。
他不敢开闪光灯，天台只留下几声快门声。
头顶飞来几只鸦雀，停在天台边缘，像机械般歪着脖子。
他静默了几秒，手却不由自主地攀上心口——那是她刚刚指过的地方。
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以平常不该有的动静起伏着，
“咚咚！”
“咚咚！”
“‘你见到她，这里会跳’。”他学着夏月落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心跳的感觉太剧烈，太新鲜，让他有点难以适应，没有温度的目光和栏杆边没飞走的鸦雀的眼神汇合在了一起，它“咕咕”地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融入了黑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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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蒙尘的计算机像是被惊醒的怪物，各项数据在短时间内汇入了这台大功率计算机内部，程序代码像是瀑布一般流淌在各个电子屏上，最后都如水流般汇聚在中央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只出现了几个冰冷的字体：
已拥有人类情感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