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整个草场被大火包围着,大火照亮了半边天,寂寥的夜里响起一声声凄嚎,穿破天穹。火海内,一片混乱。

    火,越烧越旺……

    奔驰的马、四处乱蹿的牧羊犬几欲冲出这火海,无奈火太大,刚接近火时就被烫伤。

    火海内,一位年轻的牧人大声叫嚷着:“大家不要慌,到我附近来!快停下来!”

    听到牧人的声音,大家都像服了镇定剂一样,疯狂的草场动物顿时冷静了下来,慢慢聚拢到年轻人周围。

    年轻人迅速盘腿坐在中间,右手在空中虚设了一个五重结界,结界准确无误地罩住了火海内的每一个生命。可时间久了,这火既没有熄灭的趋势,也没有扩大的趋势。年轻人脸上的汗线越来越密,终于撑不住了,一只手撑在地上,反而被自己的结界震伤,吐了一口血。

    他身边的一个小女孩急忙扶住了他,关切地询问道:“父亲,您还好吧?”

    年轻人拍了拍小女孩的手宽慰道:“不要伤心,父亲无能,对抗不了这‘恶之源’。看来有人要亡我神獒族啊!”

    期间,又听得几声惨叫,年轻人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菲娅,我现在抽走你体内的人形。记住,等事情平息之后去寻找‘七缘水’,找回自己的人形,这样,你可以避过一些劫难……”

    年轻人开始喘着粗气,痛心地看了一眼惊慌的群体,不顾菲娅流着泪拼命地摇着头。

    他狠了狠心,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用内力将她送至半空中,又使出一掌,巨大的震波震向她弱小的身躯,一声尖叫,一道虚幻的人形从体内钻出忽又消逝。

    她最后看了一眼地面,已看到无数被烧焦的尸体。火势渐强,围住了她的父亲,她眼里含泪,甚至可以看见泪无声地落入火海中。不久,她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黎明。明媚的阳光从山头照来,菲娅动了动全身酸痛的关节,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是四肢着地前行着。这样的行走方式并不生疏,只是被强行变成这样还是有点不习惯。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景物。

    这是草场处的一座山头。

    那么,父亲他们……

    想到那场大火,菲娅开始向草场疾奔而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烧焦的土地。她继续向前走着,不见任何尸体,那场大火就无情地卷走了父亲和伙伴们的身体。

    菲娅悲痛地走动着,眼眶里溢满了泪水,沾湿了她眼角处柔软的毛发。

    ……

    无声的抽泣和那一声声悲痛的梦呓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尹和。

    “父亲……”

    现在正是半夜,尹和警惕地睁开眼,她倚着一棵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边竟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尹和的眸子在夜里发出光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菲娅躺着的吧。

    难道她是……菲娅的人形?

    尹和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但夜色中女孩悲痛的梦呓将尹和引了过去。她探过身,蹲在她身边,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做梦了吗?

    尹和试着去摇醒她,将她从悲痛中唤醒。

    她轻轻摇晃着女孩的身子,不停地叫唤着:“喂,醒醒。”

    菲娅缓缓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脸,竟然有泪水,但随即惊得大叫着坐了起来,将双手举到眼前,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双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尹和被她的叫声吓得退后了几步,又走过去,蹲下身,不确定地问:“你是……菲娅?”

    菲娅无神地抬起双眼看了尹和一眼,又低下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刚才那个梦,那个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令她终生难忘的事。

    那一夜,大火毁了她的家园,父亲、还有那么多草原上的伙伴,永远地离她而去了,留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孤独流浪。当初,父亲抽走她体内的人形是为了让她躲避“乌沙星”的追杀。

    从此,她便以獒的形态流浪在人类世界里。

    乌沙星,乃金木水火土的合体。恶之源,便是她的招数之一。当她以五行的任一身份出现时,便具有那一身份的特性,战斗中,根据情形可自由变幻形体,是个难以琢磨的对手。

    自从神獒族遭此劫难后,独活的菲娅下定决心要找乌沙星报仇。幼小的心灵被仇恨填充,让她生活得很痛苦。没有了爱,她便渴望在人类世界里找寻那一份丢失的爱。本以为找到了,但大家不过是拿她当玩物,供闲暇无聊时消遣罢了。

    她可不想被当玩物!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流落于人类街头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当时她浑身脏兮兮的,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绿草地躺下,睡了没多久,就听到一群小孩的声音。

    “这是谁家的小狗,脏兮兮的。”

    说话的是一个男孩,那个小男孩很粗鲁地踢了她几下,她迅速支起四肢,做出防备状,但那群男孩却放肆地大声笑着,有一个男孩恶狠狠地踢向她的肚子,她被踢飞在马路中间。

    她无力地爬了起来,耳边仍充斥着那群男孩得意的笑声。她恨透了他们!若不是为了逃过乌沙星的眼睛,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定要让这群没有同情怜悯之心的人尝到苦头!

    夜晚降临,如今已是寒冬,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菲娅蜷缩在一屋檐下,呆呆地望着夜空中的雨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突然,清脆响亮的皮鞋蹭地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看见一男子裹着黑色风衣撑着伞朝她走来。她警惕地看向来人,退到墙角里,看那人打开栅栏大门,走到屋檐下收了伞,转身去开门,余光却瞟到了墙角里的一个黑色身影。

    他皱起眉走近她,轻柔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原来是只牧羊犬哪。”

    不多看她一眼,男子就转过身去,没走几步远,嘴角突然扬起一抹高深的笑。他又折了回去,将菲娅抱了起来,并带到了浴室。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着身上的污秽,温热的水汽暖暖地包围着她,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男子,端正的五官加上健康的肌肤,怎么看也是很美的那种人。湿湿的头发搭在他耳际,更增加了他的气韵。

    暖暖的一阵风吹干了她身上的毛发,淡黄的毛发柔顺地贴在身上。坐在他腿上,她听到他赞叹了一句:“原来是只很可爱的狗呢。”

    菲娅从他身上跳到了他坐着的沙发上,伸了伸前肢,满意地躺下了。这沙垫又软又柔,睡着舒服极了,不一会儿,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外面仍在下雨,而且还飘起了小雪花。菲娅跳下沙发,心里异常烦躁。

    看到茶几上的花瓶,俯身跳了起来,将花瓶撞倒在地面上,一阵清脆的声音,花瓶碎了一地,瓶中一支假牡丹孤零零地躺在碎屑中。

    听到响声,男子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看到碎了一地的花瓶和蹲在茶几上舔舐着自己前肢的牧羊犬,异常气愤,气势汹汹地走向菲娅。

    菲娅见状,连忙从茶几上跳下,绕到茶几下面,男子弯腰伸手想要捉住她,却被她逃跑了。菲娅看见一扇虚掩的门,马上钻了进去,男子摇摇头,不再理会,转身进了厨房。

    男子坐在沙发上享用着自己烹制的三明治,茶几上还放着一杯热牛奶。当他吃完三明治,将杯子举到嘴边时,忽然想起什么事,看了虚掩的门一眼,皱起眉起身走向那扇门。

    推开虚掩的门,他看见菲娅正趴在床上,背对着他,用她的前肢翻动着他的相册。

    突然,门铃响了,他不得不去开门。待他出去后,菲娅连忙从床上蹭了下来,躲在门后,她看见一个与这家主人年龄相仿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名男子穿着一件深色大皮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圆帽。进屋便脱了帽,脱去了身上的皮袄。

    菲娅看得出这名男子比这屋子的主人要凶残。因为这屋子的主人看上去很温柔谦和,而这个男人脸上尽是不屑,眼中放出的精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一个人在家吗?”男子大摇大摆地坐在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翘起二郎腿,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

    男主人在旁边坐下了,递上一杯热水到他面前,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名男子不屑地瞅了男主人一眼,将烟头往烟缸里一摁,端起那杯热水慢慢送到唇边,却不去喝它,偏过头,懒散地说道:“我要的东西呢?”

    男主人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我没答应你会为你出卖公司。”

    “好小子!”男子气得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迅速站了起来,用一把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阴狠地笑道,“你不打算要你的命了吗?”

    男主人无畏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盗取公司的情报给这个人,尽管他以自己的生命威胁自己。昨天收留一只牧羊犬,只是为了让它得到一点点的温暖,想到不久后,它又会成为弃犬,他无奈地笑了笑。

    许久不见那男子动手,男主人缓缓睁开双眼,却奇迹般地发现那个男人握着枪的手上覆满了血。

    血,一滴滴地落在沙垫上,而那支枪也早已掉在了地板上。

    男子气愤地用另一只手抓住咬住自己右手不放的菲娅,狠狠地将她甩在了门板上,“哐当”一声重响,菲娅无力地从门板上滑倒了地面上。

    男子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准备弯腰拾起地上的枪,却被男主人抢先了一步,他弯下去的身子僵住了,许久,才机械般地直起身子,恼怒地看着眼前的人,斜了下嘴。

    男主人用枪抵住他的额头,厉声道:“别动,我早已报警了!”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男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听到门铃响起,我便知道是你,那时我便报了警。”

    “算你狠!”男子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

    菲娅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她想起自己还要去打听“七缘水”的下落,便悄无声息地从窗台上跳了出去。她感谢那个男人给了她一夜的温暖,但她有种莫名的恐慌,她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被抛下。因为那份温暖让她觉得如此不真实,它来得太突然了。也许是自己不愿相信人类的心吧。

    漂泊流浪了一年多,没有人给过她一份温暖。在别人眼里,她看到的只有厌恶。她想她需要去寻找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因为为了躲避乌沙星,那个人必须有能力保护她才行。

    永远,永远地一个人。被父亲抛下,被同伴抛下,一个人活过了十几个春秋,她还是找不到那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人,那个真心愿意帮助她的人。

    七缘水,由七条支流汇成的河流的源头水,她终于知道了七缘水的来源,但她只知道每条支流的水喝一口,只能让她维持人形一昼夜。关于七缘水源自何处,她便不得而知了。

    ……

    尹和坐在菲娅对面认真地听菲娅讲着自己的遭遇,心生怜悯。

    尹和听完她的讲述,认真地问道:“所以,需要我帮忙吗?”

    菲娅点了点头,但马上拼命地摇了摇头,说:“可是,我不能太自私,帮了我,你也许就没有时间见自己的父亲了。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要你牺牲那么多……”

    “菲娅,你想我是怎样的人?”尹和马上打断了菲娅的话,笑道。

    “既然选了我,我就有义务帮助你。”尹和不假思索地说着,“再说,我可以先去见爸爸的。”

    见菲娅低头不语,尹和突然问道:“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喝了七缘水吗?”

    这句话倒提醒了菲娅,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尹和,回想着一路走来喝过哪里的河水。突然想起就在傍晚之前,她就在林子外的一条河里洗过澡,顺便喝了几口水。河水清甜可口,她当时觉得身体异常地轻松,不久就在林子里睡着了。

    难道那条水是七缘水的一条支流吗?

    黎明前的曙光光临了寂静的林子,尹和和菲娅早早地折回到了那条河水前。清澈见底的河水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圈圈涟漪,慢慢地向四周扩散,河两岸的草色已经发黄。

    再怎么看,这也不过是一条普通不过的河流,河面宽不过十米,深不及成年人的腰身。弯弯曲曲的河道旁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密密层层的竹子直挺挺地立在两岸,再仔细一看,水流的大致方向是西方,那么源头应该在西方。

    “菲娅,我们前进的方向确定了,是西方。”尹和郑重地说道。

    菲娅顺从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不安,就像危险已经临近了……

    但离开之前,需要见一个人。

    最近,得知爸爸在西竹山附近,离市镇近些,所以,她需要赶往市镇。很快,两人就已到达市镇。

    可是,要从哪里找到爸爸呢?

    尹和开始犯难了。

    爸爸一直都是漂泊不定的,现在这个时候又会在哪儿呢?她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尹和突然从背包里拿出爸爸不久前寄来的信,拿到菲娅面前,问道:“可还遗留了一点人的气息?”

    菲娅用鼻子用力嗅了嗅,纸上只有若有若无的气息,菲娅皱着眉,为难地说:“只有一点,要找到可能有点困难。”

    “那……拜托你了。”

    快到正午时,两人终于在一间小餐馆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人——夏千羽。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他刚送到嘴边的菜掉在了桌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尹和,尹和咬着牙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菲娅早已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惊得在座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这一桌,尹和忙拉过菲娅将她搂在怀里,任她在自己怀里抽泣。

    她知道这个小家伙内心的苦。

    夏千羽还未看过尹和如此关心过一个人。在他印象中,他的女儿总是冷冷的、淡淡的,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如今,他分明看见尹和眼里怜爱的目光,他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看来,他的做法是对的,让尹和选择另一种生活环境真的改变了她,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但,有些事正在改变着……

    午间的竹林里,尹和向夏千羽说了此行的目的以及为什么临时改变目的的种种,夏千羽理解地点了点头。

    自始至终,菲娅都在离两人很远的地方坐着,她不由得回想起了往事,曾经的她也有父亲的爱抚。可是,那场大火……

    她发誓,她要为死去的亲人和同伴报仇!

    越是想见的人,一见面反而无话可说。

    尹和抱膝坐在爸爸身边,心情复杂,她低着头,目光不曾从脚边的那株青草上离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几个月不见,爸爸又憔悴了许多,看得她心疼。以前的她只想到自己,以为受伤的只有自己,却不知自己的冷漠与任性让爸爸既为难又痛苦,而她却装作视而不见。

    自当她离开爸爸后,她才知道自己早已习惯了有爸爸在身边的日子。当初的她却那么不满足已拥有的,常常自以为自己不如爸爸手中的动物,有时她竟自卑地认为:不如成为爸爸的宠物。

    渐渐习惯了没有爸爸的日子,她自嘲自己原是如此健忘。纤织阿姨很关心她,她贪恋这份爱,误以为妈妈就在身边,她觉得这样也好;尘修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迁就她。

    她一次次伤他,而他却总是为自己想,从不怪罪她。面对他,她总觉得自己很渺小,她不敢正视他的关爱,她害怕失去,但她不想他有事。

    当听说恶魔的事时,她多想恶魔选择的是自己,那时,她真心地忏悔了,她希望还有时间挽留,看到他痛苦,她比他更痛苦。

    但在这期间,她时常想起爸爸。爸爸曾经的话让她明白了许多,她后悔自己没能早些明白。

    再见,却又要离别,而且是永久地别离,她的心又一次抽痛。

    泪,不争气地落下了。

    眼泪好像比之前多很多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成了爱哭鬼。

    “尹和,也许你不该来见我的。”夏千羽满眼悲切地看着她。

    尹和蓦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夏千羽将一只手抚上她的头,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凄然一笑后马上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着天空说:“见了我,你会不舍,会更痛苦……爸爸终究是个人类,陪尹和的人应该是比爸爸更爱你的人。我的痛苦只是短暂的,而尹和的执着会带给自己无尽的痛苦。”

    “尹和不会忘记爸爸,永远不会!”尹和坚定地说。

    “你的执着……很像……你妈妈呢。”夏千羽的眼角滑过一滴冰凉的泪,有多久没流过泪了。

    尹和看着心疼,哽咽着说:“妈妈会代替尹和守候爸爸的,爸爸不会……寂寞。”

    夏千羽心疼地抚过她的发,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执着,他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自己最爱的人先后离开自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

    其实,还是见了面好,能再见到女儿,他很高兴呢。

    菲娅坐在远处,想着自己的父亲为何让她一个人独活下来。

    父亲,我很想您。您应该希望看到我很快乐吧,快乐地……活下去,您是这样希望的吧。可是,我还是不能放下仇恨,想到您的死,想到大家的死,我不能!不能……

    该怎么办?

    我发现我把另一个人也拉到了复仇的计划里。我承认之前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现在后悔了,我没想到过利用她,只是想她会帮我报仇。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多么自私,我不能……

    菲娅蜷着腿,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将脸埋进膝盖上,失声地哭了起来。

    那份危险感,强烈地告诉她,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乌沙星定会来追杀她。

    这便是乌沙星的风格:绝不留一个活口,即使时隔多年,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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