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斯城依据冰曦提供的线索,终于在人类世界找到了那个女孩——萧未燃。

    虽然已为人类,但那张面容依旧未变,人类的真神在锦斯城眼里已变得冷漠,脸上再也见不到那样悲悯的神情,眼里的流光更是清冷。

    这样的真神才是他锦斯城想要看到的。

    千年前,她因着仁慈没有杀死他,如今,看到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又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锦斯城真的很期待看到她露出慌乱的神色。

    看来自然神泯将自己的妻子隐藏得很好啊。在芸芸众生中,如果没有冰曦的提醒,就算是他锦斯城也不能分辨出现在的真神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没有想到那张脸还是一点也没变,单凭这张脸,他也许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只要冰曦拖住神界,就没有谁会注意到他,杀死真神就不会受到阻扰。

    如今,这个世上能制住他的人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主了,而已负重伤的他肯定会处于下风。

    神主,那个位置注定会让那个男人失去一切,再一次失去自己的最爱。

    思及此,锦斯城勾唇冷笑了一下,看着已走出闹市的人,悄悄跟了过去。

    反正时间多的是,姑且看看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在这么个偏僻幽静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来这儿,是要做什么呢?

    锦斯城紧跟着浑然不知的人,只见未燃进入一片绿林后,却停下了,侧过脸来,轻轻地笑了。

    锦斯城总觉得不对劲,再定睛看去,林中的人却慢慢消散了,代替那个人影的是一身白衣的男子。

    锦斯城不动声色地笑了:竟然会被一个幻象骗了!

    看到锦斯城震惊的神情,凌风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冷眼注视着渐渐恢复常色的血族族主,一步步地走近。

    锦斯城不避也不进,等着那个人向自己走来,眼里的光极冷极冷。

    眼前人的面色如常,与那日在屋顶所见的风城主截然不同,那时的凌风就像被什么控制一般,但那样的气势是锦斯城也有所畏惧的。

    不过,让他锦斯城害怕的人,这个世上恐怕还没有。

    “已为人类的真神对血族族主似乎构成不了威胁吧。”凌风轻轻地开口,眼里寒意一点点加深,“莫非是害怕真神会再次出现?”

    锦斯城勾唇冷笑,对凌风的话不置可否。

    要夺去神主之位,必须要铲除真神这个最大的隐患,哪怕是毫无神力的人类真神,他也不会留!

    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攻击神界的方法只能说是有勇无谋,当然那也只是锦斯城计划的一部分,仅仅只是完成大业的前奏,一个小小的开场而已。

    要灭神界谈何容易,但让神界永无安宁之日却是最容易不过了,这样神界必定会从内部开始混乱,到时候再将神界一举攻破简直易如反掌。

    原以为这样的计划再完美不过,谁知到这关键一步,计划竟然会失败。

    冰曦不会泄密,必定是那个时候让人听了壁角,却想不出水遇城里会有谁背叛水族。

    也许连冰曦攻击神界也失败了,那个神主一定会因为他要取真神性命而露面,这样似乎更有趣。

    “转告那位神主,若想再见到他曾经的妻子,请他亲自来见我,或是来收尸。”锦斯城冷笑着,眼里露出狠绝的光,似乎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主痛恨无比。

    听了锦斯城这样的话,凌风自是气愤无比,剑风已扫过锦斯城。

    毫无防备的人见剑风来势凶猛,躲闪不及,脸上立马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鲜红的血渗出来。

    锦斯城毫不在意地伸出右手抚上被划伤的右脸,粘稠的血液让他黯淡的眼光明亮了不少,眼里尽是嗜血的欲望。

    凌风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击已激发了锦斯城的魔性,以他一人之力不是锦斯城的对手,他只求自己在拖住锦斯城的同时,澄寒能将真神安顿好后尽快赶来,毕竟两人的力量还是大很多。

    而且,他相信澄寒的音乐至少会制约锦斯城的力量,这样一来,他攻击起来会方便很多。

    只要能拖住锦斯城,等到神主处理好神界的事务后,一切都还有转机。

    澄寒赶来时,凌风已负了重伤,而锦斯城因为之前被凌风在雾谷伤了的缘故,旧伤没有完全愈合。

    如今这般,凌风是拿自己的命在和他拼,锦斯城竟被凌风那不顾一切的招式给伤得不轻;又见到澄寒来此,锦斯城只能暂时撤退。

    打算让冰曦不管以何种方式,一定要牵制住神界,托住神主的脚步,让他走不开。

    见到锦斯城逃走,澄寒没有追去,而是急着处理凌风的伤势,其间,不免斥责一番,指责凌风这个人简直就是一根筋,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

    他这样急着求死,澄寒自然明白他不过是因为皎翎的事才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这样岂不令皎翎余下的人生不能安心?

    要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做兄长又拿什么跟皎翎交代?该怎样去安慰那个傻妹妹呢?

    面对澄寒的斥责,凌风只是笑笑。

    澄寒的担忧自然在理,但是,这样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反倒是为了神界和人类的安宁去死更光荣一些,皎翎也应该容易接受一些。

    过不了多久,皎翎说不定就会慢慢地淡忘他这个人。

    但是,澄寒的一句话让凌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的这条命是皎翎给的,本应当好好珍惜,而他竟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这样真的对不起皎翎啊!

    澄寒的劝解如当头棒喝,凌风笑着不再说什么。

    既然他的这条命是皎翎给的,他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替她走完她不能再走的人生。

    一日过去,锦斯城没有再出现,却是神主突然让凌风回去。

    虽说冰曦突袭神界以失败告终,但冰曦竟然趁他放松的时候,掳走了皎翎和蓝星瑞。

    原以为冰曦早已放弃之前的念头,没想到她至今仍不死心,竟然拿皎翎来逼迫他。

    做到这种地步,凌风还能再说什么,只能顺从冰曦的意思娶水灵。

    辞别神主时,凌风想起了锦斯城的话,于是将锦斯城的意思传达给了神主,神主听后只是淡淡一笑,道:“如今,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凌风有些不明白,不知道神主要和锦斯城了断什么,但神主无意说出来,他也无心过问。

    如果神主出面的话,凌风相信负伤的锦斯城是没有胜算的。

    只要锦斯城死了,血族便会衰弱下去;而他娶了水灵后,水族也不会再给神界添乱。

    如此,一切就结束了,包括他那段无疾而终的爱。

    ……

    见到前来的神主,锦斯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不曾料到他来得这般快。

    回到雾谷,锦斯城就已听说水族惨败的消息,而冰曦竟然会弃他锦斯城而去。

    那时,锦斯城就知道他想要掌管整个神界已是不可能的了,他迟早会败在那个神主手上。

    千年之前,他也只能和尚且不是神主的人打成平手,如今,力量被封加上负伤的他又怎能敌过神界的神主呢?

    见到凌风,他就知道计划已经被破坏,那时候的他只是想要再单独见一见“老朋友”,所以才让凌风做了一回信使。

    神主还是年轻时候的那张面貌,想不到他还能有幸目睹他当年的风采。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神主,而他也不是血族族主,他会亲切地叫他一声锦斯城,而他喜欢跟在他身边,却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

    从出生起,锦斯城就没见过父亲一面,记忆中也没有母亲温暖的怀抱。

    儿时的记忆是被污秽不堪的画面填充着,他和母亲在血族没有立足之地,原本地位卑微的母亲更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而遭到了更残暴的对待。

    那些人只管蹂-躏着母亲,而母亲只是麻木地顺从着,没有一点怨言。

    他常常看见血族的那些禽兽是怎样糟蹋着他母亲的身体,那些人淫-秽的笑脸在锦斯城眼里是那样地不堪入眼;而他也只是冷漠地看着,对母亲不闻不问。

    从那些人口中,他也得知为何他和母亲会得到这非人的待遇,只因他的父亲是人类,是血族憎恨至极的人类,而母亲偏偏和人类发生了关系,因而才有了他。

    得知父亲的身份后,他将自己遭到的所有不公待遇全归咎到父亲身上。

    如果父亲不是人类,他们母子又怎会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

    母亲貌美,所以那些人才不舍得将母亲处死。渐渐地,因为母亲的麻木,血族的人觉得无味,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十岁少年竟是如此地漂亮,那样的脸蛋简直继承了他母亲的面貌,虽然是个男孩,却比女孩更精致貌美些。

    当那些淫-秽的目光落在了锦斯城身上后,他的人生也因此改变了很多。

    血族的人将他献给了血族族主,他怎么也忘不了那位族主肆无忌惮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眼里满是对他的渴望,那样赤-裸裸的目光让他一阵恶寒。

    那一刻,他有种想死的冲动,但他一直记得母亲的话:只要能忍受,总有一天会让那群畜生生不如死!

    锦斯城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活下去,让这群家伙尝尝受到非人待遇的滋味!

    因为他的不配合,那位族主终于厌烦了他,毫不吝啬地将他赏给了底下的族员。

    那之后,他几乎和所有的血族族员睡过,不管男女。而他总是不能满足那些畜生的欲-望,那些畜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更加残酷地对待他,而他只是冰冷地笑着,眼里的厌恶和仇恨让少年的他已变得相当隐忍。

    他再也受不了那样的待遇,终于在冬日的夜晚逃了出去,血族的人是不会在意他的。

    他自认为他的逃跑计划很成功,但还是被发现了。

    血族是不会放弃任何族人的,然而,绝不会善待逃跑的族人。

    他知道自己被抓后可能会受到更加生不如死的待遇,所以,拼命地向着一个方向奔跑着。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只知道翻过那座山,血族的人就不敢再前进一步了。

    母亲说过,那里是神界的西山,尚且还归附于恶魔族的血族是不敢擅自进入神界的地盘的。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攀爬着,凭借着偷偷学来的咒术,最后成功翻过了那座雪山。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结果却不省人事了。

    漫天风雪将他瘦弱的身体慢慢掩埋,这个地方真的很冷。

    醒来时,一夜风雪已去。

    四肢无力的锦斯城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他全身酸疼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这里是神界的地盘,自古神魔两族互不侵犯,身为魔族的他贸然闯入神界的地方,被神界的人发现会怎样?

    少年的锦斯城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看见面前立着一个人正审视着他,玩味的笑慢慢浮上嘴角。

    锦斯城不由得看呆了,已忘了身体带给自己的疼痛,只是痴痴地看着立于一片柔和阳光下的男子。

    他从来不知道笑容可以这样好看,让人不忍移开眼睛,之前见到的那些笑容想起来都让他想吐。

    而这位出现在西山脚下的男子,笑起来竟然可以这样好看。

    他觉得自己喜欢这样的笑,想要一直看到这样的笑。

    男子的目光突然沉了下去,连那样好看的笑容也僵住了,转而冷冷地说了一句:“魔族的人竟然会来我神界的地方?”

    声音很冷,但并不讨厌。

    锦斯城依然望着那个人,想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角,那人却避开了,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可知神界是魔族不能随便进入的?”

    那人似乎顾及到眼前的人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声音柔和了许多,但颇有些戒备地看着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孩子。

    听到那人这样问,锦斯城只是摇头,还是不说一句话。

    那人无法,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且随我来。”

    看着那人走出一段距离,锦斯城犹豫着,还是跟了上去,不管结果会如何,总比在这儿好。

    跟随着那人,锦斯城来到了一间不算华丽的阁楼前。

    那人推门而入,立马有一个小身影从里屋钻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那人的怀中,甜甜地唤着:“父亲。”

    那人温和地笑着,将只有四岁的小男孩抱在了怀中,揉着男孩的头,宠溺地问道:“可听话?”

    男孩使劲地点了点头,眼睛却看到了站在父亲身后的沉默少年。小男孩用小手拉着他父亲的衣衫,另一只手指着锦斯城,满脸疑惑:“父亲,那个人是谁?”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见到空煦的那一刻竟然将那个孩子给忘在了一旁。

    他放下怀中的人,俯身问着小空煦:“你母亲呢?”

    小男孩摸着头,思考了半天才说道:“母亲跟着精灵鱼走了,嘱咐我乖乖在家等父亲回来。”

    男子拧了拧眉,没有再说什么,将锦斯城引进屋,问了他很多无关痛痒的问题;而锦斯城却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那个正睁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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