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被晚风吹得透心寒,陆染摇晃着缓缓起身,转向声音来处...

    她双腿微抖,用力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对方很高,姿态闲淡,一身黑色锦袍在月色下暗光流动,覆在脸上的纸面敷衍的挖了两个洞,两点幽光在纸洞中闪烁: “我看到姑娘杀人了。”

    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赞美月色,陆染却明明白白听出了其中的威胁。

    顺着他的目光,陆染下意识低头,而后猛地抱紧双臂侧身,结果扯得肩部一阵刺痛,揪扯蔓延到心口,她忍不住咬着牙直抽气:又一个色批!

    原身的衣服本就单薄,浸透水后贴在身上,把身体曲线暴露得跟透明的没有区别,对方那毫不避讳的打量目光,显然不是个君子。

    正当陆染又囧又怒之际,随着一声轻笑,男人将身上黑袍一抛,缓缓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这一手隔空披衣的技能,让陆染讶异的同时很是无语,这异世随便一个陌生人都武力值MAX的嘛!

    虽然这人不该看的没少看,送了袍子给她挡住尴尬的好心,她还是感谢的。

    余温犹存的袍子,隐约有一丝特别的松木香气,陆染感到身体稍稍回暖,她转身看向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忍住剧痛比划。

    男人歪头看了一阵,而后伸手一拂,陆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不过公子刚才应该是看错了,我是见那人不慎坠了湖想要去救,结果没救上来。”

    她满脸的遗憾唏嘘,心道你说你看到我杀人,那我就杀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救人?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直接否认,那双幽亮的目光凝视着陆染半晌,而后呵呵笑了: “姑娘是救还是杀,不如我们等天亮了找府衙的捕快来一查便知。这舞阳城的刑狱司嘛,还是有些手段的,相信总能查出端倪。”

    刺骨的冷意不断从袍子的缝隙钻入,陆染将衣襟拉紧,竭力想要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嘴巴哆嗦的吃着螺丝: “公子不如直接说想要我做什么,何必绕那么大弯子?”

    这个世界律法严苛,皇朝对官员的考绩也相当严格,原身这样没上族谱的庶女惹上人命官司,她那个渣爹铁定避之不及,那她的小命也就基本等于玩儿完了。

    对方话里话外的威胁,无非是想发展她当工具人,作为一个合格的现代社畜,最擅长的大概就是能屈能伸。

    她光速放弃抵抗的模样,让男人讶异的同时再次轻笑出声: “姑娘倒是识时务,既如此我就与姑娘明言。”

    他说着挥动袍袖在陆染身前聚起一堆干枯枝叶,走上前就地坐下掏出火折子点燃,伸手示意她坐下。

    暖黄的火焰在夜风中跳动,湖边冷湿的寒气缓缓退散...

    “

    刚才死在这湖里的人,与我正在查的一件事干系重大,我从临都一路追他至舞阳,昨日戌时跟着他进了城主府却跟丢了…”

    “所以?”陆染见男人坐下了,也不打算再硬撑,毕竟这位想要杀她也跟捏死蚂蚁是一样的。

    她小心屈身,艰难的坐下,心道真是青铜乱入了王者局,她自救结果嘎了大BOSS的线索,能怎么办?

    赔是赔不了的,看来只能给他做白工抵债,毕竟形势比人强。

    男人捡起聚拢在身边的枯枝,投向火堆: “如今他既然死在姑娘手里,我要查的事就只能托姑娘帮忙了。”

    他看了陆染一眼,又拾起枯枝,指间旋了一圈,一根尖端极其锐利的箭矢成型,此时那尖头正指着她的方向。

    “应该的!”陆染干笑着看那箭尖: “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好歹是我没救回他,你要查什么,我都配合!呵呵...”

    她捞起过长的袍子,准备撑着地站起来...

    “咻!”那根刚出生的箭矢,突然直直向她射来,随着她瞳孔的放大,擦着她的耳侧“夺”的定在了身后。

    陆染青着脸回头看去,只见一条竹叶青被钉在树干上正扭曲着死亡之舞。

    “我的妈!”眼前这一幕让她大受震撼,平生怕蛇怕鼠怕虫子,应激反应直接让她原地跳起,却牵动到内伤,一阵剧痛骤然袭来,继而眼前一黑!

    她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理智不断的提醒着她要保持灵台清明,天旋地转中,她费力的想要推开对方。

    突然,覆在身上的袍子被扯掉,只听到‘嗤’的一声,原本紧贴在身上的衣物随着后背的凉意向两边滑落,继而一阵温热抚上了她的背!

    我去!这个禽兽!

    她反手就想挠对方个满脸花,背上的力度却让她心底一颤,而后一股暖流从后背涌入,绵长的力量源源不绝的经由她的后背,流转到四肢百骸。

    心口的闷痛渐缓,就连一直剧痛的肩也逐渐转为酸麻,身后传来男人有些戏谑的声音: “别那么激动,老实待着,我现在只当是按在豕皮上。放心!我的线索还得靠你,总不能让你死得太早。”

    陆染涨红着脸,体内被一股真气来回鼓荡,冲得喉咙像黏住了一样,那句‘姐姐剁了你的猪手喂狗’怎么都说不出来。

    夜风渐歇,陆染被对方揽着肩臂,小腹缓缓生出的暖流随着男人的引动,巡遍了周身,耳边那如同清泉击石的泠泠之声,一句一句地教她记忆着疗伤的法决。

    “我传你的功法记得练习,在我的事情没办好之前,你这条命就是我的。”行功完毕,那人的声音近在咫尺。

    刚因他相救而生出的感激瞬间幻灭,陆染心底腹诽,兄台你自说自话的本事真行!

    只是迫于压力给你打个白工而已,怎么命就成了你的,呵呵。

    可惜她心里戏再多,面对男人强大的武力值,也只能认怂。

    “谢谢!”陆染没有就自己生命的归属权与对方继续讨论,而是道了谢避瘟疫一样的赶紧后撤,退出他的怀抱。

    感到身后一直贴着的手掌终于离开,她扯起挂在胳膊两边的衣衫,按住胸口防止走光,然后往身上罩那件黑袍: “公子,我这衣服有碍观瞻,先借用一下您的袍子,改日洗干净了再还您。”

    她抬头却见男人撤身坐到一旁,轻咳了一声,微哑道: “不穿扔了便是。”

    而后他身形微顿,略一沉吟,郑重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形制古朴的盒子,缓缓打开: “此物叫琅环珠,你且看仔细了,若这府中谁有此物,就是我要找的人。”

    碧玺?

    陆染凑近细看,眼前这颗比鸽子蛋略小一点的宝珠,清透湛蓝如海子之心,在闪动的火光中折射出耀目的光华。

    “这个…很稀罕吗?”陆染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对方确认一下。

    虽说这样成色的蓝色碧玺,在现世价格很高,但并不鲜见,她们整形医院就有好几个富太太,戴过这种碧玺镶嵌的戒指或项链。

    男人闻言骤然凝目: “你见过琅环珠?!”

    他的声音难掩激动,陆染一愣,继而垂下眼帘摇摇头,废号的服务区对她现在来说只能翻篇了。

    “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很稀有,害怕遇到巧合查错了方向。”

    “琅环珠世间仅有三颗,一颗在这里,一颗…”男人语声突然顿住,陆染抬眸看去,见那一对纸洞里透着森寒。

    而后听他语气冷硬地继续道: “一颗碎了,还有一颗应该在那老者背后之人手中,不会发生巧合。”

    说罢,他轻轻合上盒子,仔细的放回怀中。

    陆染抬眼偷偷打量着男人,见他即便席地而坐,也如居雅室,姿态一丝不苟,袍角规整的覆在地上,脱去黑袍后,一身月白袍子上暗绣的金丝纹理,在火光下闪动着粼粼的微光。

    “您昨日是在哪里跟丢了他?”陆染心道即便不是给他找线索,自己也得想办法挖真凶。

    目前只知道‘主家’是城主府的人,如果老者只听命于一个人的话,那么大概率眼前的大BOSS跟她目标一致。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得试试,看能不能让自己从一个打白工的,向上管理,成为大BOSS的战略合伙人?

章节目录

十七夫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千金摆渡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千金摆渡人并收藏十七夫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