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发卷毛说天色已晚,答应先带她回家,明天再做打算后,五条熏便放松了警惕,纡尊降贵跟着自我介绍为松田阵平的黑发卷毛,诚实地将为了毕生追求而离家出走的事情一一道出。

    当然,为了维护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好心的隐瞒了关于咒灵和诅咒师的事情。

    并且为了防止被人根据姓氏发现她的身份,五条熏特意替换了自己的姓氏——指窃取了仓库少女青木月见的姓氏。

    因此,她现在叫做青木熏。

    听得半知半解,粗略将青木熏身份总结为叛逆自我的世家小姐后,松田阵平摩挲着下巴总觉得自己似乎因为短暂的好奇,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算了,收留一晚,明天直接送去警局吧。

    不过瞧这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估计明天送过去就能对上报案了吧。

    松田阵平想通后,随口问道:“六眼是什么?”

    “六眼是我哥哥。”五条熏放缓了耐心解释道。

    “你哥哥有六只眼睛?”松田阵平讲了个笑话。

    五条熏闻言蹙眉,很是慎重地思考了五条悟六眼的作用。

    松田阵平以为她是当了真,刚想说是开玩笑,就听身边人严肃道:“是的。他是六只眼睛。”

    五条熏左手握拳伸在面前,右手食指在左手上绕了一圈,在五条悟看不见的地方,毫不犹豫选择抹黑五条悟:“眼睛就像这样绕着头围了一圈,四面八方都看得见。可怕得很!”

    因此她总会在与五条悟对战时吃亏。

    思及此,五条熏气呼呼的攥紧拳头,冷哼一声,道:“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杀死六眼!”

    “杀人是犯法的。”虽然知道是兄妹之间的玩闹,松田阵平还是选择解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啊?是么?”见惯了前来五条家刺杀未成的诅咒师被反杀的五条熏眼神迷茫。

    松田阵平眉心一跳,总觉得这副表情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于是更加肯定道:“杀人是犯法的,小学生都知道。”

    未曾从私教老师课程中得知这一规则的五条熏停下脚步,沉默了。

    她快速思考自己从未上过学校的经历,以及反杀过诅咒师的经历,竟发现处处都与黑发卷毛的话站在敌对方。

    最终,五条熏小心翼翼扯了扯松田阵平的衣袖,面无表情问道:“那我要是杀人了,该怎么办?”

    松田阵平眉心跳的更快了,他快速打量了下眼前尚且稚嫩、脸颊还带有婴儿肥的十三岁少女,不是很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走向了如此危险区。

    毕竟迄今为止十六年,他想过最危险的事情也就是揍一顿警视总监出气。

    半晌,他在少女面无表情的期待中,故作严肃地问道:“你杀人了吗?要坐牢哦。”

    坐牢?那不就是要被关到类似咒术界高层贴满符咒的□□室!

    不行,那可不行,她才刚刚离家出走,计划都没开始第一步呢!

    五条熏面露惊恐,连连摇头。

    她这个人,诚实起来什么都说,但谎话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眼睛都不带眨的:“没有没有,没有杀人。我不要坐牢。”

    “噗!”

    自从巷子里初见,名叫青木熏的少女便一直保持着一种世家小姐的高傲冷淡,说话时都微仰着头,斜着眼瞧人。

    此时松田阵平见她露出这副紧张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五条熏迷茫,无措的松开衣袖,双手交叠小腹上,无意识摆出世家小姐的高贵姿态,仿佛能借此获得什么不一般的力量支撑。

    “抱歉抱歉。”松田阵平认真道歉,“总觉得青木很拘谨,所以开了个玩笑。再者说了,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杀人啊。”

    “玩笑?”

    杀过人的五条熏眼里闪着心虚,适才反应过来这幅场景与平常五条悟忽悠她时的场景大同小异,顿时来了底气,冷哼着扭过了头,端着姿态缓步前行。

    要不是看他是普通人,气质还很对她的胃口,她直接就拉开羽箭射了!

    松田阵平挑眉,笑着道歉,表情却很是欠揍。

    五条熏清咳,故作姿态道:“好吧,原谅你了。”

    比起五条悟从不着调,从不道歉,从不觉得自己错了的糟糕性格,黑发卷毛算得上十分温柔了啊。

    而且,他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她正在接近的可利用的普通人,她合该大度一些。

    不过,他这个玩笑中的信息不能随意忽视——在普通人的世界,杀人是要坐牢的。

    五条熏目前不打算被五条家的人找到,因此她不能再像以往接外出任务时一样,将后续处理都交给随侍处理。

    她只有一个人,所以说,在接近普通人获取外界知识的计划进程中,她不能反杀诅咒师了,更不能杀死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啧,麻烦。

    这一路她从郊外别墅走到市区,途中还顺手解决了几个咒灵,着实有些累了。

    五条熏想着如果再一百米还不到的话,她就带着黑发卷毛闯进一百米开外正在往外冒黑气的拳击馆,拉弦开弓射死尚在进化中的四级咒灵,顺便在里面躺一躺休息一下。

    不过话说,自从进了市区到现在,她似乎没见过三级以上的咒灵了。路上顺手解决的要不是四级要不是正在进化的伪三级,一点儿都没有东京繁华市区的排场。

    不是说越繁华的地方诅咒越多越强烈嘛。

    难道五条悟又骗我?!

    混蛋!

    “到了。”

    松田阵平立在一百米开外不远处的拳击馆侧门入口。

    五条熏仰起头感受着源源不断往中央集中的负面情绪,又看了看等着她进门的黑发卷毛,心想:好巧啊。

    冒黑气的拳击馆原来是你家的啊。

    策划着如何雇佣黑发卷毛父母收养自己的五条熏不动声色在心中重新列了一条交换利益的清单。

    “多有叨扰。”

    礼仪满分的五条熏跟在松田阵平身侧,一步一阶上了楼。

    拳击馆楼上是一间标准的两室一厅,总体是木质装修,屋内的灯光也暖融融的,差点让五条熏幻视五条家的深宅大院。

    “饿了么?”松田阵平找出一双干净的拖鞋递给她。

    五条熏蹲下换上,顺手揉了揉酸痛的脚踝,回道:“乌冬面。”

    松田阵平瞥了眼略显红肿的脚踝,虚扶着她去客厅沙发坐下,拿出手机点了外卖。

    五条熏两眼滴溜转了两圈,大致摸清屋里的陈设后,仰头问道:“你的父母长辈呢?我需要和他们谈一下收留我的事宜。”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诧异道:“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五条熏微皱眉头,她向来说一不二。

    一直将青木熏当成叛逆的离家出走少女的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先是顺着她的话介绍了自己的家庭人员组成——得到了少女一声礼貌的道歉——而后发出严肃地三连问:“看你的着装,不是孤儿吧?为什么要找人收留你?都不怕遇到坏人的吗?”

    “因为我在离家出走。”五条熏表情真诚:“私教老师说,在普通人世界,未成年是需要监护人的。不然不好办事。”

    “……额,这倒也是。不过什么叫普通人世界,你难道是什么超级变种人吗?”松田阵平发挥着自己的细节控与好奇探索欲。

    “不不不,我是普通人。”五条熏急忙否认。

    松田阵平怀疑地看着她。

    五条熏清咳,转移话题:“你的父亲呢?”

    松田阵平嘁了一声:“幸许在某个酒馆潇洒吧。”

    自从因故辞去拳击手职业,父亲时常会彻夜买醉。

    每每这时,松田阵平想揍警视总监的烦躁心情就会达到顶峰。

    “为什么?”五条熏询问道。

    松田阵平蹙了蹙眉,不太愿意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叛逆少女谈论私事,反问道:“你与人交往都这么没有距离感吗?”

    “距离感?”五条熏湛蓝的双眸里写满迷茫。

    “对啊。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唉。”

    “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没到可以互相交换私事的地步啊。”

    “啊——”五条熏似乎恍然大悟,接着又疑惑道:“可是我都把我的毕生追求告诉你了哎。”

    松田阵平默了默,心想:那是我问的吗?那明明是你一见我点头带你回家,你就好像遇见什么可信任之人,没有一点距离感的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全讲出来了啊!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她就告诉她吧。反正明天她就会走了,影响不到什么。

    松田阵平三两句将过往的旧事与未来的追求简略道出。

    五条熏听完,凝眉想了想因果顺序和未来的结局,举起左手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很是赞许道:“成为警察后升职去揍警视总监的想法太棒了,简直与我要杀死六眼的策略流程大差不差。”

    说着,她好似想到了自己未来找到了杀死六眼的方法,成为特级术师后,将之一举拿下的场景,愉悦地笑出了声。

    松田阵平对上她近乎疯狂兴奋的湛蓝双眸,眉心狠狠跳动,将心中对青木熏的标签改为了‘深陷家族权力争斗的叛逆中二少女’。

    随后问道:“你们家族斗争那么激烈吗?”

    “没有啊。”五条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五条家因为这一代出了个天生六眼,所以无论怎样,家主之位都是留给五条悟的。比之御三家的禅院、加茂,算不上激烈。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死……额,你哥哥?”松田阵平打算问清缘由,规劝中二少女走上正道,不要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五条熏面色沉静,不遮不掩道出实情:“因为六眼打破了平衡,咒……家族产生了新一轮的质变进化,这令我感到疲惫。”

    “这样么。”松田阵平了解这一层关系后,没有深入探究的想法,只是规劝道:“杀人是违法的。你如果想要争权的话,还是好好读书,提升自己,从正规途径接管家族吧。我可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与你在什么犯罪现场重逢。”

    他们不可能会在犯罪现场重逢。

    五条熏这样想着,却答了一声:“好的。”

    外卖很快就送到了,两人各自填饱肚子后,松田阵平又从家里的医药箱找出消肿的药油,在五条熏颐气指使的命令下,本着不揍叛逆中二少女的心情,不情不愿给人揉了半小时。

    期间,五条熏无意点开电视机,没两分钟,就被里面的幼稚动画片吸引了全部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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