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闻人念语还是没让周颐把她送到自己家楼下。
她给妈妈发了个消息让她带着伞来小区门口接自己。
也幸好今天妈妈在家，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周颐这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面前体面地保留一点自己的隐私了。
“送我到这儿就好了，我妈就在小区门口等着我。”
闻人念语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同周颐说着话：
“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她本意其实只是想客套一下，没想到对方却顺坡下驴得很麻利。
“是嘛？那……我挑的餐厅一般可都不会便宜哦，你最好做好钱包瘪下去的准备。”
看见闻人念语错愕的眼神和定住的手，仿佛真信了他的鬼话，周颐立马哈哈一笑：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可不兴你这样说话大喘气的啊，毕竟我可是陆珩认证的实诚人！
看见闻人念语一点自觉都没有就急着要下车，周颐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微信，咱们之前说好了的。”
他不提闻人念语都忘了还有这事了。
她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亮给对方扫了扫。
她平常虽然不乐意加陌生男性的微信，但鉴于周颐实实在在地救过她两次，两人又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偶遇铺垫，也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熟悉，所以她没有扭捏。
周颐一边拨弄着手机，一边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候闻人妈妈程绶春也举着伞走了过来，探着头看向了车里。
“是小语吗？”
程绶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诶！是我！”
闻人念语打开车门，迅速接过了母亲递来的雨伞撑开。
“阿姨好。”
周颐抓着方向盘，身子向前倾了倾，就着车里旖旎的光线，正好露出半张俊俏的脸。
闻人念语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的，但奈何周颐率先跟程绶春打了声招呼，她只得含糊地跟自己妈妈解释道：
“和我同一栋写字楼上班的同事，今天地铁停运了，网约车也没搭上，我就蹭他的车回来了。”
只听半开的车窗后传来男人满含笑意的声音：
“阿姨，叫我周颐就行。我把小语安全送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哈。”
他又看向闻人念语投来的目光说道：
“都到家门口了就快回去吧，别站在外面淋雨了，小心感冒。你们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微信。请我吃饭的事咱们下次见了再详聊，拜拜。”
目送周颐开着他的黑色卡宴绝尘而去，程绶春侧目，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男朋友？”
“妈！”
闻人念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率先抬腿往家的方向走去：
“怎么可能，别见着个男的和我在一起就觉得是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没那么缺男人。”
这个差劲的语气她也不想的，但却在气头上没过脑子便一口气倒了出来。
“这不是好久都没见着你带男生回家了嘛，上次听说你跟男生在一起还是在高中和那个宋……”
“妈！”
闻人念语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蓦地回过头去，语气比刚才更冲了些：
“能不能别老在我跟前翻那些老黄历？不说是真的是假的，都七八年前的事了，我自己都快忘光了，你还要反反复复拿出来说，来恶心我！那时候我没脑子，你当我现在还没长脑子吗？还有，我这几年到底有没有谈朋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闻人念语一股脑发完火便回过身去，怒气冲冲地往家的方向行去，把地上的积水踩得水花四溅，也没管身后的程绶春有没有跟上自己的步伐。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程绶春单薄的声音在滂沱的雨幕中不甚清晰：
“其实、其实妈妈是觉得你恋爱也好，不恋爱也好，你自己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妈妈都理解都支持的。但妈妈只是希望有个人会替我，替你爸爸好好爱你、疼你，别什么事都让你自己一个人来。妈妈看了会心疼的啊……”
闻人念语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掩藏着无法名状的悲伤，又带着一些麻木的冷漠：
“我的心早在我爸走的那天也跟着一起死了，我不想拉任何一个不该承受这些的人和我一起下水。我就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谁也不拖累。”
世上有一个不会泅水的人就够了，不需要另一个会游泳的人因救她而死。
不值得。
她没有回头，身型在如落珠般的雨夜里看起来格外消瘦，却又坚韧如蒲草。
“念语……”
程绶春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愣在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雨却没有停。
-
回到家，闻人念语也没有管其他的，只换了鞋就径直回到自己房间锁上了房门。
她靠在房门后望着天花板，愣是没让一滴泪溢出眼眶。
她的眼泪早就在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就流尽了。
一个没有配给眼泪额度的人是不应该有泪要流的。
如果有，那就是超支的负债。
是问下辈子借的贷款。
缓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两条微信。
L：到家了没？到家了就吱一声。
Alex周：到家了？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闻人念语选择了先回陆珩。
草莓酱：吱。
看着她刚发出去的消息，闻人念语自己都禁不住破涕为笑。
她怎么能这么幼稚。
接着她又回复了周颐的消息。
草莓酱：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了。
礼貌、客气、得体。
放下手机，她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
再出来时，她便直接窝进了美美的被窝里。
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果然又是两条新消息。
L：……
L：到家了就好。你这回复……我没点文化还看不懂。
Alex周：不客气，下次约吃饭啊。
她这次先回的周颐。
草莓酱：好，地方你挑，我先睡了，晚安。
然后才又退出来点进了陆珩的对话框。
草莓酱：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坐地铁回家？
L：你上个星期才发了微博吐槽你在上班的地铁上遇到个非要你让座的……emmmm……老东西。
L：你这是完全忘了吗……？
草莓酱：……
老天爷，你如果想让我去死请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把我无聊时发的没智商的小玩意儿亮给陆珩看然后让我社死！！！
草莓酱：你视奸完我的微博以后能不能全都忘掉……或者至少装作没看过的样子骗骗我？【吐血】
L：好的，我以后尽量。
正愁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聊下去，闻人念语不肖一会儿便看见陆珩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L：你今天回来还顺利吗？我看新闻上说地铁今晚一直都没恢复运营，你到家也挺晚的。
草莓酱：我今天没带伞出门，本来是准备坐网约车回来的，但是公司附近要打车的人太多了，没有司机接我的单。后来蹭同一栋办公楼的人的车回来的。
L：嗯嗯，安全回来就好，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同事也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的，你到时候别客气。
这句话的遣词造句把闻人念语整得有些迷糊，她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也没确定陆珩究竟表达，或者说，暗示的是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是会开车来接我？
可我凭什么被接？
我哪来的资格？
陆珩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不明白，闻人念语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掰扯清楚，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任性过了。
她轻轻合上眼，选择了跟随自己的直觉。
只回复了一个字。
草莓酱：好
……
窗外仍旧暴雨如注。
连绵的雨幕像一个流动的巨型蚕茧，用轰鸣的白噪声包裹住一切杂音。
毫无自觉地指使你的意识筛选掉一切的嘈杂，直至只让你听见无边的缄默。
你会以为，这世界原本就如此寂静。
她给妈妈发了个消息让她带着伞来小区门口接自己。
也幸好今天妈妈在家，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周颐这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面前体面地保留一点自己的隐私了。
“送我到这儿就好了，我妈就在小区门口等着我。”
闻人念语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同周颐说着话：
“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她本意其实只是想客套一下，没想到对方却顺坡下驴得很麻利。
“是嘛？那……我挑的餐厅一般可都不会便宜哦，你最好做好钱包瘪下去的准备。”
看见闻人念语错愕的眼神和定住的手，仿佛真信了他的鬼话，周颐立马哈哈一笑：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可不兴你这样说话大喘气的啊，毕竟我可是陆珩认证的实诚人！
看见闻人念语一点自觉都没有就急着要下车，周颐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微信，咱们之前说好了的。”
他不提闻人念语都忘了还有这事了。
她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亮给对方扫了扫。
她平常虽然不乐意加陌生男性的微信，但鉴于周颐实实在在地救过她两次，两人又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偶遇铺垫，也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熟悉，所以她没有扭捏。
周颐一边拨弄着手机，一边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候闻人妈妈程绶春也举着伞走了过来，探着头看向了车里。
“是小语吗？”
程绶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诶！是我！”
闻人念语打开车门，迅速接过了母亲递来的雨伞撑开。
“阿姨好。”
周颐抓着方向盘，身子向前倾了倾，就着车里旖旎的光线，正好露出半张俊俏的脸。
闻人念语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的，但奈何周颐率先跟程绶春打了声招呼，她只得含糊地跟自己妈妈解释道：
“和我同一栋写字楼上班的同事，今天地铁停运了，网约车也没搭上，我就蹭他的车回来了。”
只听半开的车窗后传来男人满含笑意的声音：
“阿姨，叫我周颐就行。我把小语安全送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哈。”
他又看向闻人念语投来的目光说道：
“都到家门口了就快回去吧，别站在外面淋雨了，小心感冒。你们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微信。请我吃饭的事咱们下次见了再详聊，拜拜。”
目送周颐开着他的黑色卡宴绝尘而去，程绶春侧目，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男朋友？”
“妈！”
闻人念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率先抬腿往家的方向走去：
“怎么可能，别见着个男的和我在一起就觉得是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没那么缺男人。”
这个差劲的语气她也不想的，但却在气头上没过脑子便一口气倒了出来。
“这不是好久都没见着你带男生回家了嘛，上次听说你跟男生在一起还是在高中和那个宋……”
“妈！”
闻人念语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蓦地回过头去，语气比刚才更冲了些：
“能不能别老在我跟前翻那些老黄历？不说是真的是假的，都七八年前的事了，我自己都快忘光了，你还要反反复复拿出来说，来恶心我！那时候我没脑子，你当我现在还没长脑子吗？还有，我这几年到底有没有谈朋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闻人念语一股脑发完火便回过身去，怒气冲冲地往家的方向行去，把地上的积水踩得水花四溅，也没管身后的程绶春有没有跟上自己的步伐。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程绶春单薄的声音在滂沱的雨幕中不甚清晰：
“其实、其实妈妈是觉得你恋爱也好，不恋爱也好，你自己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妈妈都理解都支持的。但妈妈只是希望有个人会替我，替你爸爸好好爱你、疼你，别什么事都让你自己一个人来。妈妈看了会心疼的啊……”
闻人念语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掩藏着无法名状的悲伤，又带着一些麻木的冷漠：
“我的心早在我爸走的那天也跟着一起死了，我不想拉任何一个不该承受这些的人和我一起下水。我就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谁也不拖累。”
世上有一个不会泅水的人就够了，不需要另一个会游泳的人因救她而死。
不值得。
她没有回头，身型在如落珠般的雨夜里看起来格外消瘦，却又坚韧如蒲草。
“念语……”
程绶春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愣在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雨却没有停。
-
回到家，闻人念语也没有管其他的，只换了鞋就径直回到自己房间锁上了房门。
她靠在房门后望着天花板，愣是没让一滴泪溢出眼眶。
她的眼泪早就在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就流尽了。
一个没有配给眼泪额度的人是不应该有泪要流的。
如果有，那就是超支的负债。
是问下辈子借的贷款。
缓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两条微信。
L：到家了没？到家了就吱一声。
Alex周：到家了？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闻人念语选择了先回陆珩。
草莓酱：吱。
看着她刚发出去的消息，闻人念语自己都禁不住破涕为笑。
她怎么能这么幼稚。
接着她又回复了周颐的消息。
草莓酱：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了。
礼貌、客气、得体。
放下手机，她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
再出来时，她便直接窝进了美美的被窝里。
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果然又是两条新消息。
L：……
L：到家了就好。你这回复……我没点文化还看不懂。
Alex周：不客气，下次约吃饭啊。
她这次先回的周颐。
草莓酱：好，地方你挑，我先睡了，晚安。
然后才又退出来点进了陆珩的对话框。
草莓酱：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坐地铁回家？
L：你上个星期才发了微博吐槽你在上班的地铁上遇到个非要你让座的……emmmm……老东西。
L：你这是完全忘了吗……？
草莓酱：……
老天爷，你如果想让我去死请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把我无聊时发的没智商的小玩意儿亮给陆珩看然后让我社死！！！
草莓酱：你视奸完我的微博以后能不能全都忘掉……或者至少装作没看过的样子骗骗我？【吐血】
L：好的，我以后尽量。
正愁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聊下去，闻人念语不肖一会儿便看见陆珩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L：你今天回来还顺利吗？我看新闻上说地铁今晚一直都没恢复运营，你到家也挺晚的。
草莓酱：我今天没带伞出门，本来是准备坐网约车回来的，但是公司附近要打车的人太多了，没有司机接我的单。后来蹭同一栋办公楼的人的车回来的。
L：嗯嗯，安全回来就好，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同事也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的，你到时候别客气。
这句话的遣词造句把闻人念语整得有些迷糊，她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也没确定陆珩究竟表达，或者说，暗示的是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是会开车来接我？
可我凭什么被接？
我哪来的资格？
陆珩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不明白，闻人念语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掰扯清楚，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任性过了。
她轻轻合上眼，选择了跟随自己的直觉。
只回复了一个字。
草莓酱：好
……
窗外仍旧暴雨如注。
连绵的雨幕像一个流动的巨型蚕茧，用轰鸣的白噪声包裹住一切杂音。
毫无自觉地指使你的意识筛选掉一切的嘈杂，直至只让你听见无边的缄默。
你会以为，这世界原本就如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