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常月师兄也有些担心,毕竟他眼前的小师弟是出了名的菜鸟,何况平日里也不爱与他人交流,这次历练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江离如霜打茄子一般没了动静,历练是从他进四明山开始都存在的一种类似于月考的一种考验,唯一不同的那便是是几个捉妖宗门一同历练。

    在他的记忆里,从入山开始就从未参加过历练,这也是导致他年年丙等的原因。

    要知道在四明山,最差的也能得个乙等。

    江离只远远的看过几次,在他的记忆里,每年来历练的似乎都是云山渡与四明山交锋甚是激烈,但云山渡从没赢过。

    回过神,他叹了一口气,“今年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了这要求。”要知道,往年是没有这项要求,所以他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

    常月师兄也是担心他,这才过来同他说,要知道江离从未历练过,自然也是没有历练的经历。

    交代完历练的注意事项后,常月师兄这才离开。

    江离锁紧门,发现屋内竟安静得出奇,他心中骤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打开云柯藏身的柜子,人已经不见了,只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莓果香味。

    完蛋了。

    江离瘫倒在地,他想要云柯是在四明山被抓住,那一定会死的。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夺门而出与时雨正正撞上,两人都撞得头晕眼花,双双倒地。

    “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啊。”时雨揉着生疼的屁股,抬头看着眼前的江离。

    江离一张小脸已经煞白,他猛的爬起又继续往前冲,时雨看着他急匆匆的模样,急急道:“你干嘛去啊!”

    “你知道历练的事吗?!”

    回答他的是江离噔噔噔急急下楼的声音,江离步子极快穿梭在四明山中,走至一处圆形露台处,他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步子。

    小四师姐正同许多弟子一同练剑,这处露台是四明山最大的练剑台,四周长着茂密的绿植。

    练剑台两方是弟子寝居,江离为什么不住这,原因不言而喻。

    小四师姐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头,看见了低着头想要快速穿过练剑台的江离,他脸上带着窘迫,蓝色的发带垂在两颊。

    尽管他想不惹人注目,但他那张俊俏非凡的脸还是在弟子堆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好俊俏啊。”

    “他也是新上山的吗?”

    “怎么没见过。”

    那些新上山的师妹们你戳我我戳你,粉雕玉琢的脸颊都笑了个通红,小四师姐有些好笑的咳了咳,她拍拍手让小丫头们别看了,认真练剑。

    江离抬头向小四师姐望去一个感激地眼神,他也在此时急急环顾四周,最后的练剑台也找过了,整个四明山都找遍了,云柯就宛如消失了一般。

    他有些心急如焚,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顿时他有些心急如焚,“难不成……被师傅抓走了。”

    “要是师傅知道,我给云柯治疗……”

    顿时,江离脑子里闪过八百个处罚方式,他摇摇头让自己摒弃脑子里的想法。

    正欲离开之时,一道剑气直逼江离脚下,他惊恐地抬头望去,一张陌生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少年执一把淡金色利剑,看起来与江离年龄相仿,明眸皓齿一头乌发由一顶金冠竖起,嚣张跋扈的拦住了江离的去路。

    江离全身紧绷,看着眼前人,“能……让让吗。”

    金池子皱了皱眉,他举起手中剑直指江离面门,江离霎时间吓得一激灵。

    他说:“你不记得我?”

    闻言,江离疑惑望着他,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与眼前这位同门认识。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金池子恼羞成怒起来,他拔剑就要砍,江离躲闪不急猛的被划伤了手臂,淡蓝色的练功服顿时一片鲜红。

    “你躲不开?你是废物!”

    金池子怒了,四周已经围起了人,江离站在原地捂着伤口,一言未发。

    小四师姐见情况不妙,急急赶了过来,抬手打掉了金池子手中的剑,剑刃落地擦起刺耳的声音。

    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了江离,嬉笑声,嘲笑声,质疑声,齐齐往江离耳朵里钻。

    往事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的心上,本来,本来,他也应该同江家人一同死去的,却偏偏让他做了个苟活之人。

    于是乎,在众人的目光中,他脸色苍白地离开了,他一直走一直走,连小四师姐的呼喊声都没听到,血液凝聚在指尖滴滴哒哒地往地上淌。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臂都没了知觉,江离一抬头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药膳房,药膳房里隐隐约约传出些嬉笑声。

    他抿了抿冰冷的嘴唇,抬起沉重地步子一步一步往房内走去,用力推开门,正正与一双绿得透亮的猫眼相对。

    “原来……你……你在这里。”话毕,眼前人就如同断线风筝般直直往后坠去,难为他找了那么久,偏偏没想到会在这里。

    云柯惊呼一声,“哇呀!”手疾眼快地抱住了江离的身子,老白应声赶到,见自己爱徒又晕了过去。

    他习以为常的给少年把了脉,“因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他淡淡的道。

    听老白这样说,云柯这才发现怀中人肩膀处通红一片,她眼底清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江离醒来已是傍晚,屋内点着油灯,微弱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他从床上缓缓爬起,虚弱地靠在床边,环顾四周认出了是老白的药膳堂。

    窗外的明月高高挂,他听见熟悉的嬉笑声,望向敞开的房门,看见一老一少影子影影绰绰地在晃动。

    走至屋门处,江离扶着肩膀看见,老白正同云柯一同坐在椅子上,两人手里都端着簸箕,簸箕里是药材。

    老白指着干瘦的根说:“这是细辛。”

    “能祛风散寒,通窍止痛。”

    云柯直直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见她呆呆傻傻地模样,逗得老白发笑。

    云柯也笑,笑得眼睛弯弯,这时她突然发现靠站在不远处的江离。

    屋外吹着微风,勾起他杂乱的发丝,他单薄的身子就那样静静靠在门框处,他盯着云柯眼神淡漠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还未等云柯开口,江离已经冲了进来,他双手擎住云柯的肩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冲她吼:“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霎时间,整个屋子里乱作一团,云柯手中的簸箕被江离撞翻,草药撒了一地。

    老白想去拉,可江离双眼通红就这样死死盯着眼前人,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江离丝毫。

    云柯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扭头去看撒满一地的药材,她不想看江离现在的模样。

    她不喜欢。

    饶是她想解释,可江离却冲她抱怨,“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受他们的羞辱!是你!”

    “你只是拿我当乐子,我求你放过我!离我远一点!”

    “别在出现了!!”江离擎住云柯的手越发用力,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通通喊了出来,等静下来时对上眼前人那双冷得可怕的眸子时,他情不自禁松了手,往后退开。

    云柯就这样冷眼盯着他,她只觉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久违地升起想要杀了他的心思。

    她眼睛在漆黑地夜里闪着铮亮的光,老白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劲,他冲上前去将呆愣住地江离护在了身后。

    “孩子,别杀他。”老白颤抖着唇,他知道云柯这孩子死脑筋,又修为高深,如若真动了杀心,那今晚江离就真的会死在这儿了。

    可这话只是让愤怒的姑娘愣了一瞬,随即云柯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抬手一簇银丝将老白捆住。

    只听见轰隆一声,江离被她压在身下,云柯拔出那把“情意绵绵”剑,死死的抵在少年的脖颈。

    剑刃没入血肉三分,江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杀了我吧。”反正也不想活了,江离如案板上的鱼,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

    云柯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想杀了他,但对上那幅心如死灰的模样,她执剑的手顿住了。

    她说:“不管你信不信,但今天早上确实事发突然。”

    “云山渡的人突然追杀到了这里,迫于无奈我只能逃,刚好被老白收留了而已,他教我隐去妖气,我这才躲过追杀。”

    随即,她将手中剑猛然甩来,剑刃插入木板,在江离诧异的目光中,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道:“你凭什么指责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云柯脸颊气得通红,眼见江离脸已经微紫,快被掐死了,她这才松手,随即裙摆一掀便扭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

    她不要再来找小梨子玩了,不!是江梨!

    往后的日子,云柯当真再也没有出现过,江离也留在药膳堂养伤,除了老白每日都絮絮叨叨的抱怨他不该对云柯说重话以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金池子来过几次药膳堂,老白烦他得不行,每次这小子就穿得花枝招展金灿灿的,来一次他骂一次,后面倒是不怎么来了。

    江离待在药膳堂同老白一同打理,时不时总会想起那张绝色的脸。

    想起云柯,江离手中的活都慢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她,但小男孩嘛,嘴硬他心里别扭打心里不愿意相信。

    江离也逐渐将那抹身影淡忘在脑海里,直到最近几日即将历练。

    江离罕见的看见了不少新面孔,时雨总时不时的来看他,虽然他很怕老白,每次来都是避着他的,当然常月师兄和小四师姐也来。

    听时雨说,最近功课繁忙起来了,不仅日日都有测试,还要考核剑术,简直苦不堪言。

    天气也渐渐热起来,时雨下了课就直奔药膳堂,拉着江离诉苦,“真羡慕你,请了病休不用去上课,你知道最近千老头有多变态吗!”

    “他居然随堂抽人出来练剑!还老抽我!”

    江离听得发笑,他倒是没经历过这种,老师们大多知道他不会,都不怎么抽他。

    时雨穿着轻薄的道袍,但额头上还是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突然想起什么,迟疑地看了看江离,又继续说:“对了,那个金池子听说挺厉害的,大家都说他是第二个常月师兄。”

    江离没说话,他早已知道伤他那人叫金池子了,当初金池子对他说的那句,“你不认识我。”困扰了他许久,但他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也就放弃了。

    时雨走了,江离就坐在窗边看屋外的景色,楼下叽叽喳喳的开始吵起来,老白下山采买去了,今天就只留了他一个。

    楼下响起清脆的声音,“有人吗?”江离听见了,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但想着要是老白知道他见钱不赚肯定又要生气,他起身走了下去。

    屋子里人头涌动,站着六七个身穿不同道袍的弟子,江离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月宿见他,也很惊讶,“唉?是你。”他这一开口,众人都朝他视线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面如桃花,气质清冷的少年就站在台阶处,江离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只得快步走向柜台。

    他冲月宿和渊真行了个礼,“见过二位,两位要买什么?”

    月宿笑嘻嘻的对他说:“就上次,上次那个可以缓解筋疲力竭的药,我们几个都要。”

    闻言,四周的弟子都叽叽喳喳的闹了起来,急着诉说自己要几份。

    江离只能开口:“各位稍安勿躁,我这有纸和笔,各位把需求写在上面吧。”

    他说完,弟子们便安静下来,都走过去写。

    月宿依在柜台,冲江离絮絮叨叨的介绍起那些弟子,江离听得云里雾里,但听懂了个大概。

    月宿:“天天穿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的是山水堂的,不知道是不是穷,怎么老穿白色的。”

    江离尴尬笑笑,让他小声一点。

    月宿又继续:“那个那个,那个紫衣服是绮梦渊的,听说只收女弟子。”

    他叽叽喳喳地说了不少,江离盯着他的道袍,突然想起云柯来。

    那抹淡忘的身影又在脑子里逐渐清晰,他回想起云柯说的话来。

    山水渡在追杀她。

    等他再看月宿时,他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他问月宿,“最近……有抓到什么妖吗?”

    “妖?那倒是没有。”

    江离又不说话了,药膳房里也安静下来,众弟子填好单子,传递了过来。

    江离将药材配好,一个个的送走了,自此后没多久,就迎来了历练。

    历练这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大家都来到练剑台集合,练剑台被布置了一番,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台子的正上方放着圆形阵法。

    江离随着时雨在台子里寻找自己的队伍,四明山的弟子都穿着水蓝色道袍,整整齐齐的站在最左边。

    在他们队伍旁边站着山水渡,黑压压的一片,剩下的就是全是女子的绮梦渊和以素色道袍为主的山水堂。

    突然,人群躁动起来,江离抬头第一次看见了,那个常年闭关的四明山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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