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如浓稠的血液从门外滚滚涌入,伴随而来的是房间里渐渐放大的挠墙声。

    好像有一万只手在墙壁的另一端抓挠,原本干净的墙面也渐渐浮出猩红的血手印,一片一片密集地堆积起来。

    男人一边重复着“找到你了”,一边拖着步伐走进房间。

    他离秦丹越近,四面八方的杂音就越响亮,而墙上的血手印也蔓延到地板、地毯,与从床底下淌出的血液交汇融合。

    同一时间,那把沙哑的嗓音自衣柜里沉闷闷地响起:“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了,如果让他发现我杀了他的妻子,他一定也会用相同的手段杀了我的……”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预判,踩着满地血水走来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向秦丹扑将过去,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柄菜刀,刀刃正往下滴血。

    秦丹站在原地不动,冷声道:“白痴,地板上应该出现脚印而不是手印,不会做幻觉就爬,真晦气。”

    话音刚落,就像按下了暂停键,流淌的血液停滞了,血手印的蔓延停止了,举着菜刀的男人也静止在空中,就像一张贴画被粘到了错误的图层上。

    衣柜里沉默半晌,那道声线不死心,幽幽地说:“女主人会死在男主人的刀下……”

    “蠢材,女主人已经被你杀了,男主人要杀的是你。”

    衣柜里的声音:“……”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声音的主人估计破防了,气愤地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朋友,这可是怪谈世界。”秦丹抽出《道德与法治》在掌心一转,盯着衣柜门淡淡地说,“你在怪谈世界整这种小儿科的吓人把戏,你猜发到论坛上能笑死几个?”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这是幻觉的?”

    秦丹缓缓走向衣柜,嘴上不忘慢条斯理地解释:“因为房间门自己开了。1122公司的员工又不是日抛的,如果给员工提供的住所这么轻易就被那些低级中级鬼怪撬开,这家公司早就因为赔偿款太多倒闭了。”

    “你是很懂恐惧,但你不懂资本家。”

    话音未落,秦丹扬手挥书一劈,将衣柜上的锁断开,然后抬脚踹塌半扇门,与贴着衣柜内壁站立的黑衣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的身体像一张薄薄的纸片,紧紧贴在壁上,头颅穿过衣柜上下两层的隔板,在上层露出一颗人头,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看着秦丹。

    这要是晚上开衣柜门拿点东西,冷不防看到这一幕,胆子小点的人能被吓死去。

    房间里的幻象已经消失,房门仍然紧锁着,完全没有开启的迹象。

    秦丹抬手抵住另一扇柜门:“人还是鬼?给自己分个类。”

    “你见过我这样的人吗?”男人似乎想哭笑,弯起的嘴角却让他变得更诡异了,“当然是鬼。不过曾经是人。”

    秦丹上下打量他,发现他的手臂、双肩、胸口、腹部和双腿处都钉着钉子,将他钉得牢牢的,动弹不得。

    一个人得做什么事才能落得这种下场?犯天条了?

    在秦丹打量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在观察她:“你是新来的图书馆管理员吧?好心的大美女,能不能请你行行好,帮我除掉一些身上的钉子?只拔掉胸口这枚也好啊,至少能让我顺畅地呼吸。”

    “你都成‘纸片人’了,还有呼吸?”秦丹挑了挑眉。

    “生活需要点仪式感,就算是鬼也一样。”男人努力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薄薄的五官都被拧变形了,“实在不行,你把我手掌上的去了也可以。”

    “不急。”

    秦丹踱步回床边坐下,丝毫不在乎这张床底下刚刚还在渗漏血液。

    “先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又是为什么被钉在衣柜里?”

    男人眼珠子一转,讪笑道:“你不知道这间屋子过去发生的事吧?我也是倒霉,在这家的男主人杀他的妻子时误闯进来,被他一起砍了。他妻子的尸体被他藏在床底,我则被他钉在衣柜里,因为怪谈世界的侵蚀,我渐渐的就变成了这样。”

    秦丹似笑非笑:“你确定事实是你说的这样?刚才设置幻境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幻境当然需要些艺术加工……”

    秦丹打断他的辩驳:“你说男主人把他妻子的尸体藏到了床底下?既然你可以被怪谈力量侵蚀为鬼怪,那他的妻子应该也可以吧?”

    “这……呵呵。”男人笑了笑,“这种概率性事件我可没办法保证,反正自我有意识以来,这屋子就没出现过第二只鬼。”

    秦丹不置可否,起身踹开一面挡板,弯腰往床底下看,里面黑漆漆的,厚厚的灰尘下是干涸已久的暗红污渍,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血腥味。

    没有尸体。

    “尸体不在这儿。”秦丹平铺直叙。

    “哦,那可能是她比我先被转化,已经离开这儿了。”男人煞有介事地感慨:“希望那位可怜的女士一切顺利。”

    秦丹微笑:“你刚才说,你是在男主人杀他妻子的时候闯进去才被杀的?”

    男人:“是啊,怎么了?”

    “既然你是跟他的妻子前后脚被杀死的,那你怎么知道他把他妻子的尸体塞进了床底下?”

    “……”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张狰狞的鬼面具。

    秦丹走近衣柜:“你不会就是那个男主人吧?”

    “……”

    男人嘴唇蠕动,瞬间皱紧的眉眼让他看上去丑陋得骇人。

    “那女人撞破了我跟上司老婆的好事,她不死,我们就得死!”被一语道破身份,男人也不装了,咬牙切齿地说着,几乎是立刻换了副面孔,“她该死!我杀她没错!”

    秦丹冷笑:“所以你被剥夺了血肉,只剩一张皮钉在这里。该死的人是你,而你也确实死了,大快人心。”

    “你!……”

    男人猛地向外扑去,整张皮都被钉子拉扯变形,那张丑陋的脸几乎贴到秦丹脸上,恶意如刀子一样扎向她。

    秦丹面无表情地扬起《道德与法治》,用书背将他拍回原位。

    “滚远点,”她嫌恶地拧眉,“你身上的臭味恶心到我了。”

    男人被这样一拍,身体变得更薄了,脸上也终于流露出几分惊恐。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这间屋子很多秘密!留着我,你可以得到很多情报……”

    “没必要。”秦丹再次打断他,随即抬手,这回是书脊朝下,“一个满嘴谎言,为人不忠,遇到一点小事就杀掉自己妻子的卑劣男人,不值得信任。”

    说完,她无视男人恐惧的求饶和嘶嚎,给了他一个痛快,而将他切成几十片,冲进了马桶。

    解决这只鬼怪后,房间里顿时亮堂了好多,灯光也不再那么晦暗,回归了暖色的本质。

    秦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饥饿,便依照规则所说,到冰箱里觅食去了。

    ……

    文案组办公室,路游游盯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生怕让旁边的同僚发觉自己是个人类。

    是的,文案组包括她在内的六名成员,除她以外,全员是鬼。

    早上入职看到对桌的同事甲把手拆下来涂指甲油,中午上厕所看到同事乙将脑袋摘下来梳头发补妆,去食堂喝个下午茶看见同事丙将眼珠子抠出来换美瞳,回办公室时在楼梯转角看见同事丁一百八十度扭头亲吻她们组长后脑勺的半张脸,然后组长的两张脸因为她更爱谁吵了起来。

    路游游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努力抻着脖子假装自己不慌、问题不大,她也是狼。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间疾苦!

    狗子头落泪.jpg

    路游游假装忙碌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其实只是重复打一行乱码然后删掉的流程,时不时看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在心中祈祷时间快点过去,赶紧让她下班缓一缓。

    蓦地,她对面工位上的同事甲拍了她一下,她抬头一看,就见同事甲将右手卸了让左手拿着,硬是跨过两台电脑的距离搭上她的肩膀。

    路游游血都凉了,若无其事地露出一抹微笑,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问:“有什么事吗?”

    社会毒打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同事甲笑嘻嘻道:“下班要不要一起吃饭啊?我知道有家烤肉店味道不错,肉都是好肉,特别新鲜!你第一天上班,我可以请你!”

    “哈哈哈哈,真是多谢你了……”

    路游游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暴风哭泣。

    文案组工作规则第一条:不要拒绝同事们的好意,请相信她们绝不会害你。

    她们或许不会害我,但是能吓死我。

    而且吃烤肉……

    路游游想到1.1版本对“肉”的性质明里暗里的提示,已经快绷不住反胃感了。

    饭可以吃,肉不行!

    这样想着,路游游气沉丹田保持冷静,握住同事甲冰凉的右手:“姐,我最近肚子上长了好多肉,正减肥呢,烤肉太油可不敢吃!要不咱吃点儿素的?”

    “减肥啊……”同事甲若有所思,“行,那咱们去吃素火锅!保证除了牛油火锅底一点儿肉都没有!对了,你能不能吃辣?不能咱就点鸳鸯锅!”

    “不能。”嗜辣星人路游游不假思索地摇头,“点个鸳鸯锅吧,清汤也要素的。”

    “好嘞!”

    同事甲欢快应下,抽回两只手,用手机下单去了。

    路游游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再看对面兴冲冲的同事,心里忽的一动。

    她们……会不会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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