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吃晚饭点的时候,小师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平复了下来,只要不与少女靠的太近,不与少女说话,不与少女对视,她就没有任何问题。

    几人的包中都有些干粮,穗岁捏着自己的背包带子,又看了看周围的村民,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分享,不是她舍不得,而且村民有些多,就算每个人只分得一点恐怕也是不够的。

    齐庭洲仰面躺在被子上,三人为他处理完伤势后就顺势在他的周围坐下了,所以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少女的位置以及她的动作。

    在少女又一次望向不远处的村民时,齐庭洲突然开了口,“林小姐,你不用担心,这里有些战时的物资,我们前段时间就是靠它撑过的,相信还可以靠这些物资撑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同我讲,我来与那些村民们说。”

    因着没有村民在他们附近,所以齐庭洲叫回了原本的称呼。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穗岁像是一下子被拉回了三个月前,但青年却与三个月前大相径庭。

    “齐师兄,我还没有问你,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呢?”穗岁还是没有改掉对齐庭洲的称呼。

    齐庭洲像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个,已经许久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青年沉默了半晌,才道:“挺好的。”

    “可是我觉的一点都不好。”穗岁反驳道,“你明明这么厉害,那些人却仅凭表面就将你否定,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没什么好说的。”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偏见,那个人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会认为这是借口,人都是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你也是会有人在乎的啊?也是会有人担心你的?”穗岁很不赞同青年这样消极的态度,她还要再说话,就看见青年微微偏过头等着她继续的动作,青年的眼睛上没有蒙上白布,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青年眼睛的颜色。

    如黑曜石一般的浓黑,只不过上面像是蒙了一层雾,不如黑曜石耀眼。

    青年的眼睛没有焦距,穗岁清楚的知道他是看不见的,但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在加上对方此时温柔到极致的表情,穗岁也感觉脸颊有些发热,她略微慌乱的移开视线,嗫嚅道:“还有我会担心你,对,我们三个都很担心你的。”

    如果穗岁没有加上最后一句话,也就没那么显得欲盖弥彰了。

    齐庭洲的脑袋动了动,穗岁没有发现,青年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个一闪而过的笑容。

    等她再次看向青年时,对方已经又恢复了那副温和淡然的模样。

    穗岁疑惑的收回了视线,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

    “所以,大美人这是心有所属了吗?”小师妹与杭红豆看似在休息,其实一直在偷听两人的对话,看到这里时,小师妹只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的那种。

    杭红豆都已经看开了,那边的气氛甜腻的不像话,她像过来人一样拍了拍小师妹的肩膀,终于有人能跟自己是一样的心情了,“没事,我都习惯了,哭吧哭吧。”

    两人跟演琼瑶剧似的,穗岁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是她们口中的主人公。

    齐庭洲倒是听得清楚,但他也不会主动与穗岁说。

    一时其乐融融,几人的心情都相当放松。

    过了会儿,村民中派出了个大婶作为代表抱着一堆物资来到几人的身边。

    大婶也很淳朴,面容和善,将物资堆放到岩壁边上,有些拘谨的搓了搓手,客气的招呼着几人,“几位天师,辛苦你们的到来,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杭红豆粗略的看了下,好家伙,摆了快有小山一样高了,光是罐头就有二三十个,各个都保存的相当完好,应是他们在那堆物资里面精挑细选的。

    杭红豆赶紧拉住要走的大婶,“大婶,你这给的也太多了吧,我们几个人用不了这么多的。”

    大婶连连摆手,“用的用的,齐天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可以说是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姓命,我们本就心里过意不去,你们又这么大老远的过来,给多少都是应该的。”说完就挣脱了杭红豆的手,生怕他们再次拒绝,连忙回到原位了。

    杭红豆也看见了村民们身后的物资,的确是如齐师兄先前所说,还有挺多的,他们也就放心的接受了村民们给的食物。

    一眨眼,几人就来到这里也有三天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但穗岁几人已经有些开始着急了,眼见着拖一天青年的伤势就严重一天,穗岁盯着洞口的方向叹了口气。

    霓云怎么还没回来?它走时说过最多两日,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没事,你们没来时我不也这样吗?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了。”虽然少女叹息的声音很小,但齐庭洲还是捕捉到了,他试图安慰少女,如果不是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话,说不定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的说服力的。

    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穗岁还是勉强的笑了笑,她低垂下眼睫,就看见了青年同样青白的手背,忍不住伸手握了上去,只感觉一片冰凉。

    在这三天中这样的接触不是没有过,但温热的触感却让齐庭洲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穗岁时他握着的那截纤细的手腕,此时也手指微微用力,将少女的手完全的包裹在了自己的手心。

    为什么这手怎么也暖不热啊?穗岁的心情低落极了。

    “师姐,你要不要去说些什么?”小师妹的心情也不好,那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有种莫名的感染力,牵动着她的情绪。

    杭红豆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她知道小师妹此时并不是真的想要她去安慰两人,只是自己也感到无能为力。

    但事情很快有了转机,在这天夜深人静的时候,狐妖突然回来了,还带回了她们心心念念的雪芽花。

    狐妖像是累极了,从洞穴到几人在的地方,它一路上都走的踉踉跄跄的,直到来到少女的面前,将一直衔在口中的雪芽花放到少女的手中时,才眼睛一闭的倒了下去。

    穗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狐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将雪芽花交给小师妹,伸出双手想要抱起小狐狸。

    在双手接触到小狐狸的那一刻,穗岁面色一变,马上意识到手感的不对劲,她摊开自己的手心,这才发现上面濡湿一片,满是深红的血渍,只不过是因为它是红色的皮毛,所以才不容易发现。

    这下穗岁也不敢动小狐狸了,生怕又不小心弄疼了它。

    小师妹也发觉不对,迅速的摘下一片雪芽花的花瓣喂到了狐妖的嘴中。

    “她怎么样?”穗岁的手伸了又伸,最后停在了狐妖看似完好的脑门上,轻轻的摸了摸。

    闻到熟悉的气味,就见小狐狸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微眯起了眼睛,四肢渐渐伸直放松了身体。

    “没什么大事,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养段时间就好了,她应该就是太累了,看到你心情一放松才会突然晕倒。”虽然知道狐妖会带回雪芽花,但在亲眼看见的这一刻小师妹也形容不出来自己现在怅然的心情,特别是它为了少女,竟然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见少女依旧不敢动它,小师妹伸手捉住少女的手按在了小狐狸的身上,“没事的,它身上的血不全是自己的。”

    穗岁先用轻轻的力道摸了摸小狐狸的后背,见她完全不抵抗,还打起了细微的鼾声,这才放心大胆的将小狐狸抱了起来,也不嫌弃她身上的血渍,心疼的摸了摸小狐狸开裂的耳朵尖。

    带着些许欣慰的看完了少女与狐妖的全程互动后,小师妹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她机械般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刚刚竟然摸过了少女的手,她发誓,以后都不要洗这只手了。

    还没等她好好的感受少女残留在手心的温度,她举起的右手就被一下子握住了,小师妹眼仁猛地睁大,心跳都漏了半拍,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另一只手,突然叫出了声:“师姐,你干嘛?”

    “你站在这儿干嘛呢?雪芽花到了你还不快去给齐师兄治伤。”杭红豆只觉的自家师妹莫名其妙,肯定又是在脑补什么了,连忙上前想要拉着她过去。

    “哦,哦。”小师妹慢半拍的看向自己左手上拿着的雪芽花,对哦,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也不敢在对师姐进行讨伐了,跟着师姐的步伐就向青年那边过去。

    有了雪芽花,一切就好办多了。

    小师妹将雪芽花分成好几份,取出其中的一份后就将剩下的交给师姐保管,开始了第一次的治疗。

    雪芽花不愧为狐族的秘宝,刚进入青年的口中就发生了功效,几人眼睁睁的看着青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多了丝红润。

    治疗结束后,穗岁再次握住了青年的手指,虽然还是凉凉的,但比起白天时已经好了很多,白天青年的手冷的像冰块,现在却已经是秋天的早晨,带着丝丝凉意而不会让人难以忍受。

    直到将青年的手彻底的捂热了,穗岁才松开了手。

    但就在她想要离开时,青年却突然抬起了手,再次牵到了少女的手心。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穗岁感受到手心的痒意,青年似乎在牵着她的手时在她的手心挠了挠,但那怎么可能呢?

    穗岁惊讶的看向青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主动握上自己的手,就见青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嘴巴无声的张了张,在她俯身想要凑近去听时,青年却已经闭上了嘴。

    齐庭洲力道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少女的手指,温声道:“快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穗岁还想再问问他刚刚说了什么,青年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笑容陡然睁大,在少女愣神之际松开了她的手,“快去吧。”

    穗岁走了几步,才猛地反应过来,齐师兄变了,不是在之前那个看似温和实际对谁都冷淡的性子,他刚刚竟然还对自己使用美男计了,但不得不说,齐师兄笑起来可真好看,当然也不排除穗岁从未见过青年的笑容,所以才会被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晃了眼的可能。

    青年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温和的,一视同仁的,但他也从未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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