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初愣了愣,所以这十年来与自己成为朋友的留柳便是一直对夏家深恶痛绝的独孤老太君?“唉!”夏若初轻拍脑瓜,“我早该想到的!”所以这断桥别院还进不进呢?夏若初犹豫了,若她知道留柳便是老太君,绝不会与她成为忘年之交;若老太君知道了她是夏家的人,也绝不会与她有这般友谊。可世事弄人,当初她们都不愿意以显贵的身份去获得情谊,便都默契地不问对方身份来历,谁知偏偏就这样巧!

    “漫书小友,是你吗?”老太君正在院内练拳。

    夏若初只能推门进来:“留柳老友,别来无恙!”

    “哈哈哈,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老太君收拳请她在石桌旁同坐,“倒是你,瞧着气色欠佳,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是啊!近来发生了好些事,有些虽然始料不及却也无关痛痒,但有些实在是不知如何自处。”夏若初道,“倒是你近来看着很是快意啊!怎么?你的宝贝孙子回来看你了?”

    “那是!”独孤老太君道,“我这个孙儿啊,人看着木讷,可人孝顺,又重情义,长得还很高大英俊哦!”

    “咦咦咦,这怎么还夸起来了?”夏若初笑道,“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家的胖娃子、瓜娃子忽然就变成高大英俊了,这怎么个意思啊?”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独孤老太君道,“你二十有三,我孙子二十有七,女才男貌,依我看呐,很是般配!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妨考虑来给我当个孙媳妇啊!我们家的钱或许不比你们家少呢!”

    “我的老夫人呐,你这个鸳鸯谱点得可就离谱了。”夏若初给她斟了一盏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盏,“我一个书呆子,一直在山暮城。你家那位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刚被人悔了婚,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况且你从未问过我的家世来历,万一我的家人不被你认同呢?”

    “漫书小友啊,你我相识十年了!”独孤老太君呷了一口茶,笑道,“你的人品眼界,要不是那是我亲孙子,我都觉得他配不上你!你这样的妙人,不该受那高墙大院的约束。嫁到我家,就是你要把天捅个窟窿也使得!”

    “停停停!”夏若初忍俊不禁,“你这夸得我连地缝都找不见钻了!我啊,还是不祸害你的宝贝孙子了。缘分这东西,求不来,躲不开。若我与他有缘分,自会有后续。只是如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先前家里长辈做主让我嫁人,那时目盲心瞎,以为所嫁之人是才色俱全的佳公子,倒也是良配。嫁了也便嫁了,谁知后来他为悔婚做出丑恶行径,见到如此可憎面目,我虽有气却也不恼。”

    “那看来你对那人也并无情意。”独孤老太君道,“说来也是有趣,你在其他方面如此精明,偏偏于情之一字上迟钝得紧。这和我家那个瓜娃子倒是出奇地一致!”

    “情意?”夏若初道,“也许是的。于我而言,真心待我的亲人、友人都是至关重要之人。至于其他,他人予我什么,我便回报什么就是。予我一分利,我便报以十分;但予我一分伤害,我亦要报以同等的伤害。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觉得这样做很是快意。”

    “这自是没错的。”老太君道,“可若是有一天有男子予你一份真心呢?”

    “那便还他一份真心啊!”夏若初道,“若对方真心待我,我自当还以真心。”

    “那若予你真心的男子不止一个呢?”独孤老太君笑道,“你那一份真心可偿还不起这么多的情债哟!”

    “我没有倾城的容貌,也没有绝世的修为,我不过是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棵稻穗,长在我自己该在的田地里。”夏若初委屈道,“我这样一棵平凡的小稻子,怎么在你眼中便成了那抢手的香饽饽似的。留柳老友,可不能以一己偏爱观天下之人哦!”

    老太君笑道:“漫书小友,你啊,有时真是教人羡慕哦!你虽然还只是一株小稻子,但你的每一根穗子上都结满了硕果,你是一株沉甸甸的懂得低下头的稻穗,看似弯了腰,不起眼,但却比如何一株茁壮的稻子都有份量。你成为香饽饽,只是时运的问题。”

    “虽然这话我只懂了七成,但我好像是有些东西的。”夏若初道,“每次与你聊天,都会有收获呢!希望以后我们还能这样交谈,抛开世俗的种种。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告诉我阿娘,今天我的留柳老友又安慰到我了!”

    “去吧!”独孤老太君亲自送她出了院子,特别强调道,“最近我都住这儿,有空常来聚聚。”

    第四章思雨庐秦初初见

    “好!”夏若初答应了。也许,等独孤老太君知道她是夏若初时,她们的友谊便再无法这般纯粹了!但无论如何,即便知道了留柳就是独孤匀柳,夏若初觉得,她还是喜欢这个可爱的老朋友的。

    那就再好好做一段时间的纯粹的好友吧——在还能好好交谈的有限的时间内。

    有了对忘年交也不能诉说的心事,夏若初只能到母亲墓前倾诉。可好不容易爬上山来,便见地面血迹斑斑,她想拔腿就跑,可眼前这个杀气腾腾、面具狰狞的可怕家伙唯一露出的两只眼睛实在可怕,还有那薄唇,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何况此人身形高大,灵力波动比夏若初见过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要强烈,便是紫荆妹妹在,也未必敌得过。现在跑只怕不仅跑不掉,还会死得更快。

    “你,你别担心,我只是来祭拜娘亲的。”夏若初放下手里的篮子,抬手道,“我天生废脉,没有任何修为,但是我父亲是西辛国的左丞相夏南亭,我是夏家的六小姐夏若初,我虽然是一个人来的,但我家人都知道我来祭扫娘亲了。我保证不会把今天见到的这一幕告诉任何人,只要你放过我,无论你要灵石还是灵丹灵药灵器,我都可以给你!就算我给不起的,我家里也可以给!”

    “天生废脉?”面具下发出的声音低哑却不难听,他手中握着一块闪着红光的狼晶,对夏若初命令道,“附近可有僻静所在?快带我过去!”

    “有!”夏若初道,“当年父亲为娘亲盖了一座思雨庐,就在这座山后面,我带你去。”

    面具男将狼晶丢在血泊中,结了一个法印罩上,一把拽住夏若初:“带路!”

    “跟我来!”夏若初的胳膊被他捏疼了,但疼痛使她愈加清醒。若是不设法自救、求救,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两人来到一座小院,上面仅有“雨庐”二字。面具男道:“你在玩什么花招?不是说去思雨庐吗?”

    “这就是思雨庐啊!”夏若初解释道,“我父亲惧内,现在的丞相夫人不满他心念旧人,所以命人劈去了思字,你若是不信,可以察看门匾上的斧痕。”

    “你竟然真是夏家的人!”面具男将人拽进院内。

    “你试探我!”夏若初反应过来,但是这种家族秘辛,便是国主都不一定知道。这个人为何也清楚?

    “你传个玉简回去,告诉他们你今夜想单独宿在思雨庐。”面具男道,“只要你别耍花样,明日一早我便放了你。”

    “好!”夏若初掏出自己的玉简,里面有紫荆的灵力,可以传讯。她将符文写好,交给面具男检查。

    “只是留宿一宿,你这是不是写得太细致了些?”显然,如此向人交代因果不是面具男的行事风格。

    夏若初解释道:“大哥,我们不一样。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修为,便是去闯魔界家里都不会担心的,可我只是一个天生废脉的人,就算随便拎出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让我毫无招架之力。而且我独自在外留宿,若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也罢!”面具男将符文还给她,“传完简讯,就将你的所有玉简交给我。明早我自会还你。”

    “哦!”夏若初没想到这货如此精明,怀里的其他玉简也没能藏住。现在,只希望紫荆看到暗语后及时找帮手过来救自己。

    “咕——咕咕——”夏若初不好意思地收紧肚子,但并没有什么效用。

    “饿了?”面具男问。

    夏若初摸摸脑袋:“我没有灵脉,也就不会辟谷。”

    “麻烦。”面具男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取出些灵果,“先凑合吧!”

    “不用麻烦!”夏若初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我有带!”

    “哪里?”面具男不肯松手,“我替你取。”

    “手串上那颗玉白色的珠子里。”

    面具男扫了一眼,里面吃的东西倒不少,随意取了几样出来,“赶紧吃,吃完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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