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收夏暑,我和关哲是夏天相识的。我不喜欢夏天,尤其是夏季雨后的傍晚,闷隆隆的,让人烦躁。
我不喜欢夏天,就像关哲不喜欢我。
我和关哲的相识,现在想起也只记得个大概。
喜欢关哲这七年里,我总共见他也不过七次,平均下来一年一次吧。
印象中他身高一八二,冬天喜欢穿深色大衣,夏天喜欢穿简单的T恤,肩宽腰细。长相是张棱角分明的脸,高兴时两道浓浓的剑眉也泛起微柔的涟漪,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却又带着股痞气。
第一次见关哲时他穿着黑色T恤,是那年很流行的潮牌,他看向我身边的朋友时瞟了一眼我,冲我们招招手。
印象中关哲对我笑了一下,我也不确定他到底笑没笑,也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或许他当时都并未注意到我。
后来那七年里我经常告诉自己“他也对你有意思。”“他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坚持住我的喜欢。
关哲对我笑没笑至今是未解之谜,时间过了太久我真的忘记他笑没笑了。但如果复盘起来,我为什么喜欢他,我一定会说:“第一眼看见他时他冲我笑了笑,眼睛里好像有光,忽闪忽闪的。”
朋友聚会,酒桌游戏玩来玩去就那些。他坐在我的对面,时不时会看看我,照顾我一下。所谓照顾我也不过是看我是女孩子,让我少喝点酒。
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也很多,他也玩得开,因游戏的规则他抱着身边那个漂亮姐姐亲的难舍难分。
所以他因在酒桌上顺手加了我的微信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那时关哲十七岁,正风华正茂的年纪。骄傲不逊的少年,脸上是痞帅的,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出矛盾点,他眼睛很好看,亮亮的发着光。
关哲就是这个一个矛盾的形象,有时觉得他痞坏有时候觉得他温柔。
散局时已经凌晨了,我拖着有点晕乎的朋友到家,关哲给我发来了消息“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我兴奋又激动回他“好的,你也注意安全。”
然后给朋友打电话说,我这次真的栽了,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后来我有段日子没见到关哲,我能做的就是没事翻翻他的朋友圈。
今天他收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小饼干。
今天他发了自拍。
今天他分享了一首歌。
今天他发的天空很好看。
我没勇气点开私聊,我的勇气很少很小,在喜欢他的七年中,那微乎其微的勇气还总是没用对地方。
我幻想着在热闹的街上,傍晚的夜市,安静的书店能遇见他,夏风吹起裙角我向他摆摆手,说好巧啊。
我现在不讨厌夏天了,因为我和关哲是夏天遇到的。
可惜因为上次凌晨回家,爸爸大发雷霆,我也不能装作偶遇的样子去见他。后来就算有机会我也不敢去见他,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好看,他身边女孩都很漂亮。
又是个阴天,凌晨一点,我看他发了朋友圈,大意是最近很累。那是我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你最近不开心吗?” 关哲他很快回了我,“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他应该是真的不开心,打字聊了几句,问我能不能打电话。
八月份的夏夜,我怕说话声音太大吵醒父母,所以就躲在没有空调的封闭阳台,把窗户打开,左耳听着蝉鸣和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右耳紧贴着手机听着关哲絮絮叨叨的故事。
当时我在想“关哲要是能坐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故事很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高中言情小说,他是男主角,他的前女友是女主角。
我听着他如何喜欢一个女孩,如何追求一个女孩,如何了解一个女孩。
就像我在这段日子中如何对他。我加了许多他身边的朋友,想侧面给自己打助攻;我通过他的朋友圈翻到了他的网易云知道他很喜欢看柯南;最后又通过模糊不清的视频水印找到了他的抖音号,听着他发在抖音的歌入睡。
听着他讲故事的情绪逐渐高涨,我也被他带动,一不小心吐露出自己这些天的秘密。
从那天起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喜欢关哲。
最后关哲打了个好大的哈气,说困了下次聊。其实我早就困了,但我舍不得挂。第二天早上,他起得比我早,给我发了个早安。
后来朋友和我讲,哪有女孩上来打直球的啊。我应该吊着他啊,应该早点挂电话啊,为什么那么早就告诉他自己对他有意思啊,男人不能这么追。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觉得真心最后肯定不会被辜负,套路不得人心。
可最后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后来关哲口中的下次聊没有下文,我却被勾起心绪,开始一次又一次找他。聊天内容很无聊,我热情饱满的发着消息,大概是我染头发了,或是今天画的素描的模特很好看,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他也会主动和我聊,聊的最多的是那个女主角。关哲觉得我很理解他吧,能从我这得到安慰。当然他也很少和我说,偶尔说几句而已。
自认我还是很成熟的,没想到我还会去百度搜索“如何和一个男生聊天?”“怎么让男生喜欢上自己?”
有次去逛街,我发现一对很可爱的小熊,想送给他。女孩总喜欢送些没用的小玩意给别人。我拿着这对小熊开玩笑说,这个是我,这个是他,朋友嫌弃的瞥一眼我转头走了。
他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心中,记得他说今天练台词嗓子不太好,我买了润喉糖拜托他朋友给他,他朋友是个漂亮的女孩,说“你那么喜欢他呀,没事呀,你亲自给他不更有诚意嘛。”我被鼓励到,特意去理发店卷了头发,换了自认为他喜欢的风格的连衣裙,还自拍几张。
那是我第二次见关哲,可惜老天不作美,见到他时一阵风把我的发型吹毁。后来那两盒润喉糖也被他的朋友们分了,那个小熊我也没好意思和润喉糖送出去,现在想想幸亏没送出去,要不然也会被分了吧。
关哲对我没意思,我感觉的到。但我总觉得是我还不够努力,细水长流,与日俱增他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有天我又主动给关哲打电话,感受到他有些不耐烦,我鼓起勇气问他“你觉得我不好看为什么还要和我聊天啊?”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肯定会反驳我说,不要妄自菲薄,告诉我女孩要自信,但他说“我怕你伤心。”
我匆匆找个理由挂了电话,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我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他这话我说了七年,失言了七年。
后来有个朋友和我开玩笑,问我为什么还没成啊,我说人家觉得我丑,不喜欢我这款。他为我不平,发了条朋友圈diss关哲,我没拦住。
晚上我和朋友们吃饭,他们调侃着我最近的大胆追求,我收到了关哲第一次主动给我发的消息:互删吧,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不喜欢你不至于背后这么说我吧。
我崩溃的坐在饭店的门口,哭着给他打电话求他别删我,我没有说你坏话,我真的不知道,我朋友也只是一时冲动,他们为了我好而已…
我哭着解释很多,当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什么妆,也没有像前几次打电话时要故意夹着嗓子说话,当时我只求他别删了我。
第二天他和我说是误会,和我道歉,我问他那不删了吧,他说不删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此后我再没见过关哲,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我想维护女生最后的自尊心。
但我还是管不住的自己,经常半夜听着伤感的歌看悲剧小说,当时好像只有这样能发泄出来,我还因此想,我会不会瘦几斤呢,瘦了是不是关哲就喜欢我了。
学习成绩也一路下滑,我越来越自卑,关哲离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一年。
春节那天,我假装群发消息,也给关哲发了祝福。
祝他新年快乐幸福平安万事顺意,比别人的祝福多了八个字。
关哲比我大一届,我又借着他高考,祝他高考加油。其实还给他在寺院求了个平安符,但和那个小熊一样我又没送出去。
这是我们这一年里唯一一次聊天,这年我们没有见面。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二年。
高三那年我断了一切活动,只想着能考个好一点的大学,能够有底气站在他面前和他说出自己的喜欢,像小说里那样,高考完就告白。
关哲会时不时给我发个消息鼓励我几句,安慰在高三压力下的我。
最后成绩还不错,关哲知道后也在恭喜我,提了些填志愿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这一年我也减肥成功,变好看了很多。
其实只是自己觉得变好看了,熬过高考的脸面黄肌瘦能好看到哪里去。
我们第三次见面时又是夏天,像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命蝉。关哲和我讲大学生活的经验,讲他最近的趣事,讲起他现在的女朋友。
讲真的,他但凡朋友圈官宣了,我一定不会约他出来。
最后我想了一整个高三的场景也没有上演,我没有告白。这次见面,像我俩第一次打电话一样,我一耳听着蝉鸣,一耳听着他讲大学言情故事。只不过这次算是圆满了,关哲坐在我的身边。
藏在包里的小熊和平安符还是没送出去,关哲和我告别后,我一个人在湖边散步,顺手把它们一同扔进了湖中。
我以为那次也把那高中三年的爱恋和对关哲的喜欢一同抛远了,后来发现是我多想了。
感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抛走呢,虽然来的很容易。
我并不伤心,内心处最深的想法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像他这样的人,早晚会分手的,只要分手了我就有机会。
歌里不是那么唱的吗?“只要愿意等,就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我真的不伤心吗?我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吗?
看着湖面溅起的水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起关哲讲他女朋友的样子气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等了那么久,关哲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真的很喜欢关哲,苍白的言语表达不出来我的喜欢。
我不敢说我爱他,因为我觉得爱是双向奔赴的。
他还没有喜欢上我,我不能爱上他。
我相信他和别人的是爱情,唯独我不是。
整个假期我经常气呼呼的想,自信的认为,他不和我在一起是天大的损失,我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他。
算了,大概是我俩没缘分吧,反正没和我在一块是他亏了。
后来我想开了,他的女朋友或许真的比我更懂更疼 更爱他,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
感谢关哲像个礼物出现在我支离破碎的夏天。感谢他温暖我的夏天,那么到下一个夏天为止,我的心依旧属于他。
新年是唯一可以主动发消息的时候,我给关哲发了和去年一样的祝福,新年快乐幸福平安万事顺意。
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快乐、幸福、平安、顺意。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三年。
大学生活还算充实,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寝室总会聊起恋爱话题,那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胡言乱语或一言不发或侧耳倾听。
有个我和关哲的共同好友,好友说,关哲和我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说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俩都没关系,而且又没有很熟。
那段日子迷上了小说,有一本浪子回头为主题的文让我深陷其中,经常凌晨躲在被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看,我一边不相信男主回头爱上了喜欢自己多年的女主,一边疯狂找着各种细节想证明男主爱女主。可能是因为男主和关哲有点像吧,我也在拼命找关哲也喜欢我的细节。
期间也接触了几个很好的男生,但我总会不经意拿他们和某人做比较,和他们接触也没有三年前那种看见关哲时心动的感觉,他们大都感受的我的冷漠后逐渐断了联系。
这年我和关哲没怎么聊天,他偶尔会给我点赞朋友圈,我也给他点。我不主动找他他也不会来找我。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能当个一辈子的好友。
新年那天我还是给关哲发了比别人多八个字祝福。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四年。
喜欢他这几年里我早学会填满生活,不至于像第一年那样幼稚的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生活的全部。我的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的过着。
平稳到什么程度呢?稳到我觉得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好像在渐渐遗忘他,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留在我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中蛮好的。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这一年又过大半。
就在我快要遗忘关哲时,他又出现在我的眼中,这次不是在梦里。
我经常能梦到关哲,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关哲在梦中很温柔,我俩像普通情侣一样看电影,吃饭,一起上学下课。
有一度我甚至想要是能一直活在梦中就好了,但梦总会醒。
况且还有个说法,你梦见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在遗忘你。
梦都是反着的,这说明我在遗忘关哲吧。
可就算美梦成真,我又能分到多少福分呢?
这是第四次见关哲,是真偶遇。我俩大学虽在一个城市但距离很远。和第一次见他一样,这次他换了新的黑色T恤,我看见他时恍惚间回到四年前。
他没变什么依旧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样子,身上没了那股痞气更多的是温柔样子。
就是这天他眼中的那股光又照进我的眼中。
偶遇旧友,他还挺意外的,和他另外一个朋友和我们拼座在一桌。
这次他坐在我的身边。
关哲介绍说,那个男生是他室友,我是他认识很久的朋友。他朋友打趣到,“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啊?”他伸手搂了下我的肩膀说:“女朋友。”
害,他没变,还是几年前那痞气的浪子样子。我拨开他的胳膊,解释说朋友朋友,很久没见了。
关哲问我为什么现在不给他发消息了,我转头看向他,有些疑惑,“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发消息不好吧。” 他看着我勾起嘴角笑说:“我现在单身。”
他又在暗示我,但这次我不想上当了。
我俩聊了挺多,我也比之前放松很多,说了很多之前不敢和他说的话。
比如控诉了他之前莫名其妙的骂我,说我说他坏话;比如我可以释怀式说之前是挺喜欢你的;比如主动问问他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当时我觉得自己真的不喜欢关哲了,任何喜欢他的情绪都是不甘心而已。
关哲在酒桌上还是像之前一样,搂下腰,牵牵手。
他喝多了,绝对是喝多了。
但说真的,如果是几年前他这样对我,那我肯定又栽了,栽的更深。
最后我和朋友们要提前走了,关哲说送送我。他的室友拖着我另一个喝多的朋友,给我俩留了独处的时间。
我俩一前一后的走到门口,关哲站在后面,他叫住我,我刚回头看他张开双臂看向我。
不应该回头,不应该拥抱。
我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还是转身也抱住了他。
就当给自己个告别吧。
我俩抱了很久,他真的是醉迷糊了。我整个人嵌进他的怀中,关哲细长的手穿过我的头发,抚了抚我的头,贴着我的耳边轻声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关哲说完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跳的很快,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最后我先松开手,轻轻说了句好,那我先走了。他说,“嗯,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别忘了我说的。”
坐在出租车上,打开窗吹着晚风,耳机中放着陈奕迅的《爱情转移》。我听不懂粤语版的《富士山下》所以更喜欢《爱情转移》。
“感情需要人接班,接近换来期望,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
或许我对关哲来讲只是个能够接班的人,填满他的空白期,只是个忽然又一次闯入他生活中,很喜欢他的一个女生。
关哲比我清醒的多,就算他喝多了也比我清醒。
我也清醒,但我管不住自己。
回到家后,我平躺在床上,扶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她好像在说,“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还喜欢他。”
起身看向窗外,又想起刚刚关哲抱我的时候,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我又栽了。
后来我俩之间的聊天逐渐多了起来,朋友圈互动也不限于点赞开始互相评论。我想见他,他总是以学校太远不方便为由拒绝我,后来我也不提约会的事只盼着赶紧放假。
十二月份下雪了,是那一年的初雪。我站在雪地里给朋友照相,顺手给关哲分享了一首歌《初雪》有问他“今天去玩雪了吗”,他过了会才回我,“嗯,刚刚在和室友打雪仗,他们把雪塞我衣服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和他的女主角在雪中散步,他们复合了。
初雪后我俩约好一起过平安夜,平安夜那天老天还是不作美,太冷了,他给我发消息说多穿点,我放弃了特意新买的大衣换成有点显胖的羽绒服。
见面时,看见他也穿着羽绒服我俩都笑了。
我们一起吃了火锅,关哲不太能吃辣锅,我也不太能,我们有些后悔点了双拼。
吃完饭俩人又在商业街溜达,我们并排走着,他会时不时拉我一下我的袖子让我走里面,但并没有牵手。
零下的天气,穿着羽绒服也很冷,但我希望我俩能一直走下去。
我在路边的摊位买了个麋鹿包装的苹果送给关哲,这个时候小商贩太坑人了一个苹果三十五。
关哲问我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啊,我其实是想他也能送我一个。可我却说,我不喜欢吃苹果,但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我和关哲就这样走一步说一句的走进一家清吧,店里在做活动,每个人抽一张卡片,回答卡片的问题或完成卡片的人物,最后会根据卡片抽奖。
我的卡片是:“去年平安夜怎么过的?拥抱你想拥抱的人吧。”
店长姐姐拿着话筒问我,我认真想了想说,去年在准备期末考试。
“那你想拥抱的人在身边吗。”
我转身看向关哲,关哲歪头又笑了笑,张开胳膊,我一下抱住了他。
这次只是轻轻抱了抱,关哲就松开了我。
游戏结束后关哲点了根烟,说抽完这根烟就回家了,我说,“怎么那么早啊?之前还老玩到凌晨呢。”他说“这不家里有人管嘛,你也早点回家。”我其实已经猜出来个大概,但还是不甘心的问:“你爸妈吗?”
“不是,女朋友,我俩下雪那天复合了。”
关哲和我说了几句他女朋友,又问我是不是他那天喝多了还抱我了,和我道歉,我说没关系。
最后关哲和我说,“你也快点谈恋爱吧,大学恋爱很美好的。”我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他应该没听见。
至于关哲为什么和我出来,我猜应该是不想失信,而且他女朋友是外地的,放假已经回老家了,他很无聊吧。他只是把我当成个异性朋友,关哲身边有太多我这样的异性朋友,也不缺我这一个,所以和我出来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而且他又没说任何暧昧的话和亲近的举动,有什么可多想的。
在他的言语中我发现这次他遇到了真的女主角,那个女孩很漂亮,叫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好听的名字。和我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女生,关哲向来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女生。后来关哲逐渐开始在朋友圈发那个女孩子,他们一起去吃饭,去游乐场,接她来自己家,互相送情人节礼物。
关哲早早的回家了,走之前和我说早点回家,回家告诉他一声,一如当年。
过了会我给他发消息,说已经到家了,在敷面膜。他开玩笑说,够精致啊。我说那是,万一哪天我遇到爱情了呢。
其实我根本没有回家敷面膜,我独自坐在吧台。喝的太多了,难受的哭都哭不出来,最后嚼着平安果喝到了凌晨。
平安果是游戏抽奖抽到的礼物。
就当是关哲送我的吧,祝我平平安安。
驻唱坐在台上缓缓唱着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
“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
这首歌后来我单曲循环好几年,久到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播放。
今年过年我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一本书《小王子》和一只小熊,这次不是一对。
可我觉得送这个怪暧昧的,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好,我已经不经意伤害那个女孩子一次了,不能再有下一次,所以这个礼物又没送出去。
但这次没有扔,我自己留了下来。
我有好多礼物想送给关哲,买来买去最后只送出去个普通的平安果。
大概他除了平安的祝福其他的都不需要吧。
“他不需要我的爱他只是礼貌的接受了我的祝福”
新年钟声敲响,我只给他发了新年快乐。
剩下的八个字默默在心里为他祝福了。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五年。
二十二岁那年,我临近毕业,这一年我和关哲没联系,我把他的朋友圈屏蔽了,我怕看见会忍不住想找他聊天,他都快结婚了。新娘是那个“女主角”,据说为了他,大学毕业留了下来。
我好像一直在等,等高考完、等着放假、等变好看,等他分手,难道还要等他离婚吗?
毕业旅行我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我想着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去看看这个世界。
围着厚围巾在西藏看日照金山,穿着长裙走在海边听着海浪诉说心事。
最后一站是杭州灵隐寺。
我跪在神佛面前保佑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永远幸福平安。
又在心中默念许多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我送他的新婚礼物。
新年前我又去了一次灵隐寺,这次是为了自己。
祝自己早日葡萄成熟,万事顺意。
这次万事顺意就不祝他了,祝自己,因为他已经顺意了。
今年他收到的祝福太多了,所以新年祝福没有群发,也没有单独发给他。
曾经给关哲发祝福,我想要他平安喜乐,想要他岁岁康健。
可我是有私心的,我还想要他时时念我,日日想我,要他余生的欢喜都与我有关。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那么累。今年开始就不给他发了。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六年。
还没出新年爸爸就住院了,胃癌晚期,医生说配合治疗最多三年时间。
印象中父母早早离婚,儿时就没了妈妈的印象,爷爷奶奶去世也早,在我身边的亲人也只剩爸爸一个。
我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爸爸静静看着我,良久开口说:“你以后怎么办呢,谁照顾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控制不住泪摇摇头。
“爸爸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婉婉啊,爸爸想送你出嫁。”
我早已泣不成声,只得答应。
“我且爱且走,其实在等你,是仅有的默契,你会不会又错过,我没有把握。”
别说你会不会错过了,现在老天连等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关哲啊,我不等你了。
就在我匆匆忙忙要准备相亲时,爸爸的老朋友从中给我牵了个红线。
那个男生叫林雨泽,是个医生,比我大四岁。
第一次见他时在咖啡厅,我因工作姗姗来迟,他没怪我。我像交接工作一样和他交代家中和自己的情况,他听完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不用那么严肃吧。我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我也笑了。
就这样我俩成了。
我与林雨泽一拍即合,爸爸很喜欢他,双方父母见面后闪婚领证。
林雨泽比较忙,准备婚礼的事大部分都是我和他妈妈在忙,可他没有当撒手掌柜,总会抽出时间陪我,他的爱意逐渐灌注着我。
婚房交房的那天,我和林雨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问他:“为什么决定和我结婚啊?”林雨泽翻身一把搂着我说:“你为什么不问我爱不爱你呢?” “我…”“婉婉,我对你一见钟情。”我看向他满眼是我眸中笑了说:“就会哄我。”“不是哄,是真的。相信我好吗?”
许久未和朋友们见面,大家知道我好事将近,于是组了饭局恭喜我。林雨泽中途被医院叫走,我送他到门口,他抱着我说:“婉婉,你和朋友们好好玩,我要快就赶回来,忙的话你吃完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
我听着有些熟悉的关心忽然间想起一个人。
散局后我独自一人在湖边散步醒酒,感叹着时间过的真快,嘴里还嚼着前几天选好的喜糖,想着过几天得去多买些。往前走着,好像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我下意识转身想走,关哲叫住我:“汪亦婉?”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关哲。他还是那个样子,比起前几年的他多些了成熟。
“真是你啊,好久不见。” “嗯,真好久不见,你吃糖吗?”
我有些尴尬的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糖给他。关哲好像看见我右手的戒指,接过糖愣愣地问:“你结婚了?”我伸出手看了看戒指,忍下酒后烦乱的心绪说:“是啊结婚了,过些日子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邀请你。”
过半响关哲才说,“你挺快啊,那阵叫你快点谈恋爱,现在都结婚了。”我嗯了一声,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最近怎么样啊?听说你也结婚了?” 关哲勾勾嘴角说:“你结婚大家就都结婚啊,你这哪来的消息。” “听说的。” “没看我朋友圈啊,婚事告吹了。” 我一直屏蔽着关哲的朋友圈,“这样啊,没太注意,不好意思。” 关哲也没在意,说“一起走走吗?”我应了下来。
我俩就这样走在湖边,有个女孩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湖中,正和人打电话。我忽然想起,十八岁那个夏夜,被我抛进湖的小熊和平安符。
我俩像几年前平安夜那晚一样,并排走着,有一句说一句的聊着。
“真没想到身边第一个结婚的是你,你还是这波人中最小的。”“嗯,我也没想到,遇到合适的就想稳定下来了。”
“合适的?”关哲停下脚步,猛的看向我。
“嗯,我也很喜欢他,他对我很好。”我的脑子越来越乱,这酒劲太大了,又开始胡说八道,“真的很喜欢他,像当初喜欢你那样,哎呀,我这是在说什么,都过去了。”
“婉婉其实我…”我打断关哲的话,挣脱出关哲两只按着我肩膀的手,“你别其实,我刚刚喝了点酒,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不好意思不礼貌了。”
关哲抿了下嘴,沉默了大概半分钟缓缓开口:“没关系,没有不礼貌。但我今天一定要说。我其实真的喜欢你,我之前就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勉强笑了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是吗,那挺好的,这么多年我也不亏,我先走了,太晚了我老公会着急。”
关哲在我身后喊我,这次我没有回头。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却对关哲倾注爱意。
我惊讶我对他的爱,居然诞生了似乎无限的毅力和宽容。
我说爱是双向奔赴,关哲说喜欢过我,我也喜欢过他,就当作我爱他吧。
我的喜欢终在七年后变成了爱。
要是十八岁时听见关哲说喜欢我,在我走时叫住我,我肯定会回头抱住关哲然后亲他,在他怀中泣不成声说终于听到这句话了,可现在的我已经不在意了。
“错的爱乃必经的配菜”
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要向前看,不要活在过去和梦里。
曾经那七年里我无数次在湖边,因关哲在风中崩溃流泪,因关哲一句删好友而和朋友吵架绝交,因关哲一个拥抱尘封的心死灰复燃,以后不再会了,就连他现在说喜欢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有人在风中释怀,有人在风里爱了一遍又一遍。
喜欢关哲的第七年,我释怀了,这是最后一年。
两个月后我和林雨泽的婚礼如期举行。我穿着婚纱,爸爸拖着身体我扶着他,一步步走向林雨泽。
“一千种恋爱一些需要情泪灌溉,枯萎的温柔在最后会长回来。”
林雨泽眼里含着泪看着穿婚纱的我,我也是。
属于我的葡萄成熟了。
我不喜欢夏天,就像关哲不喜欢我。
我和关哲的相识,现在想起也只记得个大概。
喜欢关哲这七年里,我总共见他也不过七次,平均下来一年一次吧。
印象中他身高一八二,冬天喜欢穿深色大衣,夏天喜欢穿简单的T恤,肩宽腰细。长相是张棱角分明的脸,高兴时两道浓浓的剑眉也泛起微柔的涟漪,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却又带着股痞气。
第一次见关哲时他穿着黑色T恤,是那年很流行的潮牌,他看向我身边的朋友时瞟了一眼我,冲我们招招手。
印象中关哲对我笑了一下,我也不确定他到底笑没笑,也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或许他当时都并未注意到我。
后来那七年里我经常告诉自己“他也对你有意思。”“他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坚持住我的喜欢。
关哲对我笑没笑至今是未解之谜,时间过了太久我真的忘记他笑没笑了。但如果复盘起来,我为什么喜欢他,我一定会说:“第一眼看见他时他冲我笑了笑,眼睛里好像有光,忽闪忽闪的。”
朋友聚会,酒桌游戏玩来玩去就那些。他坐在我的对面,时不时会看看我,照顾我一下。所谓照顾我也不过是看我是女孩子,让我少喝点酒。
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也很多,他也玩得开,因游戏的规则他抱着身边那个漂亮姐姐亲的难舍难分。
所以他因在酒桌上顺手加了我的微信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那时关哲十七岁,正风华正茂的年纪。骄傲不逊的少年,脸上是痞帅的,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出矛盾点,他眼睛很好看,亮亮的发着光。
关哲就是这个一个矛盾的形象,有时觉得他痞坏有时候觉得他温柔。
散局时已经凌晨了,我拖着有点晕乎的朋友到家,关哲给我发来了消息“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我兴奋又激动回他“好的,你也注意安全。”
然后给朋友打电话说,我这次真的栽了,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后来我有段日子没见到关哲,我能做的就是没事翻翻他的朋友圈。
今天他收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小饼干。
今天他发了自拍。
今天他分享了一首歌。
今天他发的天空很好看。
我没勇气点开私聊,我的勇气很少很小,在喜欢他的七年中,那微乎其微的勇气还总是没用对地方。
我幻想着在热闹的街上,傍晚的夜市,安静的书店能遇见他,夏风吹起裙角我向他摆摆手,说好巧啊。
我现在不讨厌夏天了,因为我和关哲是夏天遇到的。
可惜因为上次凌晨回家,爸爸大发雷霆,我也不能装作偶遇的样子去见他。后来就算有机会我也不敢去见他,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好看,他身边女孩都很漂亮。
又是个阴天,凌晨一点,我看他发了朋友圈,大意是最近很累。那是我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你最近不开心吗?” 关哲他很快回了我,“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他应该是真的不开心,打字聊了几句,问我能不能打电话。
八月份的夏夜,我怕说话声音太大吵醒父母,所以就躲在没有空调的封闭阳台,把窗户打开,左耳听着蝉鸣和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右耳紧贴着手机听着关哲絮絮叨叨的故事。
当时我在想“关哲要是能坐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故事很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高中言情小说,他是男主角,他的前女友是女主角。
我听着他如何喜欢一个女孩,如何追求一个女孩,如何了解一个女孩。
就像我在这段日子中如何对他。我加了许多他身边的朋友,想侧面给自己打助攻;我通过他的朋友圈翻到了他的网易云知道他很喜欢看柯南;最后又通过模糊不清的视频水印找到了他的抖音号,听着他发在抖音的歌入睡。
听着他讲故事的情绪逐渐高涨,我也被他带动,一不小心吐露出自己这些天的秘密。
从那天起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喜欢关哲。
最后关哲打了个好大的哈气,说困了下次聊。其实我早就困了,但我舍不得挂。第二天早上,他起得比我早,给我发了个早安。
后来朋友和我讲,哪有女孩上来打直球的啊。我应该吊着他啊,应该早点挂电话啊,为什么那么早就告诉他自己对他有意思啊,男人不能这么追。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觉得真心最后肯定不会被辜负,套路不得人心。
可最后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后来关哲口中的下次聊没有下文,我却被勾起心绪,开始一次又一次找他。聊天内容很无聊,我热情饱满的发着消息,大概是我染头发了,或是今天画的素描的模特很好看,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他也会主动和我聊,聊的最多的是那个女主角。关哲觉得我很理解他吧,能从我这得到安慰。当然他也很少和我说,偶尔说几句而已。
自认我还是很成熟的,没想到我还会去百度搜索“如何和一个男生聊天?”“怎么让男生喜欢上自己?”
有次去逛街,我发现一对很可爱的小熊,想送给他。女孩总喜欢送些没用的小玩意给别人。我拿着这对小熊开玩笑说,这个是我,这个是他,朋友嫌弃的瞥一眼我转头走了。
他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心中,记得他说今天练台词嗓子不太好,我买了润喉糖拜托他朋友给他,他朋友是个漂亮的女孩,说“你那么喜欢他呀,没事呀,你亲自给他不更有诚意嘛。”我被鼓励到,特意去理发店卷了头发,换了自认为他喜欢的风格的连衣裙,还自拍几张。
那是我第二次见关哲,可惜老天不作美,见到他时一阵风把我的发型吹毁。后来那两盒润喉糖也被他的朋友们分了,那个小熊我也没好意思和润喉糖送出去,现在想想幸亏没送出去,要不然也会被分了吧。
关哲对我没意思,我感觉的到。但我总觉得是我还不够努力,细水长流,与日俱增他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有天我又主动给关哲打电话,感受到他有些不耐烦,我鼓起勇气问他“你觉得我不好看为什么还要和我聊天啊?”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肯定会反驳我说,不要妄自菲薄,告诉我女孩要自信,但他说“我怕你伤心。”
我匆匆找个理由挂了电话,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我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他这话我说了七年,失言了七年。
后来有个朋友和我开玩笑,问我为什么还没成啊,我说人家觉得我丑,不喜欢我这款。他为我不平,发了条朋友圈diss关哲,我没拦住。
晚上我和朋友们吃饭,他们调侃着我最近的大胆追求,我收到了关哲第一次主动给我发的消息:互删吧,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不喜欢你不至于背后这么说我吧。
我崩溃的坐在饭店的门口,哭着给他打电话求他别删我,我没有说你坏话,我真的不知道,我朋友也只是一时冲动,他们为了我好而已…
我哭着解释很多,当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什么妆,也没有像前几次打电话时要故意夹着嗓子说话,当时我只求他别删了我。
第二天他和我说是误会,和我道歉,我问他那不删了吧,他说不删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此后我再没见过关哲,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我想维护女生最后的自尊心。
但我还是管不住的自己,经常半夜听着伤感的歌看悲剧小说,当时好像只有这样能发泄出来,我还因此想,我会不会瘦几斤呢,瘦了是不是关哲就喜欢我了。
学习成绩也一路下滑,我越来越自卑,关哲离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一年。
春节那天,我假装群发消息,也给关哲发了祝福。
祝他新年快乐幸福平安万事顺意,比别人的祝福多了八个字。
关哲比我大一届,我又借着他高考,祝他高考加油。其实还给他在寺院求了个平安符,但和那个小熊一样我又没送出去。
这是我们这一年里唯一一次聊天,这年我们没有见面。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二年。
高三那年我断了一切活动,只想着能考个好一点的大学,能够有底气站在他面前和他说出自己的喜欢,像小说里那样,高考完就告白。
关哲会时不时给我发个消息鼓励我几句,安慰在高三压力下的我。
最后成绩还不错,关哲知道后也在恭喜我,提了些填志愿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这一年我也减肥成功,变好看了很多。
其实只是自己觉得变好看了,熬过高考的脸面黄肌瘦能好看到哪里去。
我们第三次见面时又是夏天,像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命蝉。关哲和我讲大学生活的经验,讲他最近的趣事,讲起他现在的女朋友。
讲真的,他但凡朋友圈官宣了,我一定不会约他出来。
最后我想了一整个高三的场景也没有上演,我没有告白。这次见面,像我俩第一次打电话一样,我一耳听着蝉鸣,一耳听着他讲大学言情故事。只不过这次算是圆满了,关哲坐在我的身边。
藏在包里的小熊和平安符还是没送出去,关哲和我告别后,我一个人在湖边散步,顺手把它们一同扔进了湖中。
我以为那次也把那高中三年的爱恋和对关哲的喜欢一同抛远了,后来发现是我多想了。
感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抛走呢,虽然来的很容易。
我并不伤心,内心处最深的想法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像他这样的人,早晚会分手的,只要分手了我就有机会。
歌里不是那么唱的吗?“只要愿意等,就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我真的不伤心吗?我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吗?
看着湖面溅起的水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起关哲讲他女朋友的样子气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等了那么久,关哲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真的很喜欢关哲,苍白的言语表达不出来我的喜欢。
我不敢说我爱他,因为我觉得爱是双向奔赴的。
他还没有喜欢上我,我不能爱上他。
我相信他和别人的是爱情,唯独我不是。
整个假期我经常气呼呼的想,自信的认为,他不和我在一起是天大的损失,我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他。
算了,大概是我俩没缘分吧,反正没和我在一块是他亏了。
后来我想开了,他的女朋友或许真的比我更懂更疼 更爱他,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
感谢关哲像个礼物出现在我支离破碎的夏天。感谢他温暖我的夏天,那么到下一个夏天为止,我的心依旧属于他。
新年是唯一可以主动发消息的时候,我给关哲发了和去年一样的祝福,新年快乐幸福平安万事顺意。
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快乐、幸福、平安、顺意。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三年。
大学生活还算充实,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寝室总会聊起恋爱话题,那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胡言乱语或一言不发或侧耳倾听。
有个我和关哲的共同好友,好友说,关哲和我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说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俩都没关系,而且又没有很熟。
那段日子迷上了小说,有一本浪子回头为主题的文让我深陷其中,经常凌晨躲在被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看,我一边不相信男主回头爱上了喜欢自己多年的女主,一边疯狂找着各种细节想证明男主爱女主。可能是因为男主和关哲有点像吧,我也在拼命找关哲也喜欢我的细节。
期间也接触了几个很好的男生,但我总会不经意拿他们和某人做比较,和他们接触也没有三年前那种看见关哲时心动的感觉,他们大都感受的我的冷漠后逐渐断了联系。
这年我和关哲没怎么聊天,他偶尔会给我点赞朋友圈,我也给他点。我不主动找他他也不会来找我。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能当个一辈子的好友。
新年那天我还是给关哲发了比别人多八个字祝福。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四年。
喜欢他这几年里我早学会填满生活,不至于像第一年那样幼稚的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生活的全部。我的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的过着。
平稳到什么程度呢?稳到我觉得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好像在渐渐遗忘他,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留在我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中蛮好的。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这一年又过大半。
就在我快要遗忘关哲时,他又出现在我的眼中,这次不是在梦里。
我经常能梦到关哲,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关哲在梦中很温柔,我俩像普通情侣一样看电影,吃饭,一起上学下课。
有一度我甚至想要是能一直活在梦中就好了,但梦总会醒。
况且还有个说法,你梦见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在遗忘你。
梦都是反着的,这说明我在遗忘关哲吧。
可就算美梦成真,我又能分到多少福分呢?
这是第四次见关哲,是真偶遇。我俩大学虽在一个城市但距离很远。和第一次见他一样,这次他换了新的黑色T恤,我看见他时恍惚间回到四年前。
他没变什么依旧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样子,身上没了那股痞气更多的是温柔样子。
就是这天他眼中的那股光又照进我的眼中。
偶遇旧友,他还挺意外的,和他另外一个朋友和我们拼座在一桌。
这次他坐在我的身边。
关哲介绍说,那个男生是他室友,我是他认识很久的朋友。他朋友打趣到,“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啊?”他伸手搂了下我的肩膀说:“女朋友。”
害,他没变,还是几年前那痞气的浪子样子。我拨开他的胳膊,解释说朋友朋友,很久没见了。
关哲问我为什么现在不给他发消息了,我转头看向他,有些疑惑,“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发消息不好吧。” 他看着我勾起嘴角笑说:“我现在单身。”
他又在暗示我,但这次我不想上当了。
我俩聊了挺多,我也比之前放松很多,说了很多之前不敢和他说的话。
比如控诉了他之前莫名其妙的骂我,说我说他坏话;比如我可以释怀式说之前是挺喜欢你的;比如主动问问他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当时我觉得自己真的不喜欢关哲了,任何喜欢他的情绪都是不甘心而已。
关哲在酒桌上还是像之前一样,搂下腰,牵牵手。
他喝多了,绝对是喝多了。
但说真的,如果是几年前他这样对我,那我肯定又栽了,栽的更深。
最后我和朋友们要提前走了,关哲说送送我。他的室友拖着我另一个喝多的朋友,给我俩留了独处的时间。
我俩一前一后的走到门口,关哲站在后面,他叫住我,我刚回头看他张开双臂看向我。
不应该回头,不应该拥抱。
我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还是转身也抱住了他。
就当给自己个告别吧。
我俩抱了很久,他真的是醉迷糊了。我整个人嵌进他的怀中,关哲细长的手穿过我的头发,抚了抚我的头,贴着我的耳边轻声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关哲说完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跳的很快,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最后我先松开手,轻轻说了句好,那我先走了。他说,“嗯,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别忘了我说的。”
坐在出租车上,打开窗吹着晚风,耳机中放着陈奕迅的《爱情转移》。我听不懂粤语版的《富士山下》所以更喜欢《爱情转移》。
“感情需要人接班,接近换来期望,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
或许我对关哲来讲只是个能够接班的人,填满他的空白期,只是个忽然又一次闯入他生活中,很喜欢他的一个女生。
关哲比我清醒的多,就算他喝多了也比我清醒。
我也清醒,但我管不住自己。
回到家后,我平躺在床上,扶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她好像在说,“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还喜欢他。”
起身看向窗外,又想起刚刚关哲抱我的时候,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我又栽了。
后来我俩之间的聊天逐渐多了起来,朋友圈互动也不限于点赞开始互相评论。我想见他,他总是以学校太远不方便为由拒绝我,后来我也不提约会的事只盼着赶紧放假。
十二月份下雪了,是那一年的初雪。我站在雪地里给朋友照相,顺手给关哲分享了一首歌《初雪》有问他“今天去玩雪了吗”,他过了会才回我,“嗯,刚刚在和室友打雪仗,他们把雪塞我衣服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和他的女主角在雪中散步,他们复合了。
初雪后我俩约好一起过平安夜,平安夜那天老天还是不作美,太冷了,他给我发消息说多穿点,我放弃了特意新买的大衣换成有点显胖的羽绒服。
见面时,看见他也穿着羽绒服我俩都笑了。
我们一起吃了火锅,关哲不太能吃辣锅,我也不太能,我们有些后悔点了双拼。
吃完饭俩人又在商业街溜达,我们并排走着,他会时不时拉我一下我的袖子让我走里面,但并没有牵手。
零下的天气,穿着羽绒服也很冷,但我希望我俩能一直走下去。
我在路边的摊位买了个麋鹿包装的苹果送给关哲,这个时候小商贩太坑人了一个苹果三十五。
关哲问我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啊,我其实是想他也能送我一个。可我却说,我不喜欢吃苹果,但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我和关哲就这样走一步说一句的走进一家清吧,店里在做活动,每个人抽一张卡片,回答卡片的问题或完成卡片的人物,最后会根据卡片抽奖。
我的卡片是:“去年平安夜怎么过的?拥抱你想拥抱的人吧。”
店长姐姐拿着话筒问我,我认真想了想说,去年在准备期末考试。
“那你想拥抱的人在身边吗。”
我转身看向关哲,关哲歪头又笑了笑,张开胳膊,我一下抱住了他。
这次只是轻轻抱了抱,关哲就松开了我。
游戏结束后关哲点了根烟,说抽完这根烟就回家了,我说,“怎么那么早啊?之前还老玩到凌晨呢。”他说“这不家里有人管嘛,你也早点回家。”我其实已经猜出来个大概,但还是不甘心的问:“你爸妈吗?”
“不是,女朋友,我俩下雪那天复合了。”
关哲和我说了几句他女朋友,又问我是不是他那天喝多了还抱我了,和我道歉,我说没关系。
最后关哲和我说,“你也快点谈恋爱吧,大学恋爱很美好的。”我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他应该没听见。
至于关哲为什么和我出来,我猜应该是不想失信,而且他女朋友是外地的,放假已经回老家了,他很无聊吧。他只是把我当成个异性朋友,关哲身边有太多我这样的异性朋友,也不缺我这一个,所以和我出来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而且他又没说任何暧昧的话和亲近的举动,有什么可多想的。
在他的言语中我发现这次他遇到了真的女主角,那个女孩很漂亮,叫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好听的名字。和我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女生,关哲向来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女生。后来关哲逐渐开始在朋友圈发那个女孩子,他们一起去吃饭,去游乐场,接她来自己家,互相送情人节礼物。
关哲早早的回家了,走之前和我说早点回家,回家告诉他一声,一如当年。
过了会我给他发消息,说已经到家了,在敷面膜。他开玩笑说,够精致啊。我说那是,万一哪天我遇到爱情了呢。
其实我根本没有回家敷面膜,我独自坐在吧台。喝的太多了,难受的哭都哭不出来,最后嚼着平安果喝到了凌晨。
平安果是游戏抽奖抽到的礼物。
就当是关哲送我的吧,祝我平平安安。
驻唱坐在台上缓缓唱着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
“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
这首歌后来我单曲循环好几年,久到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播放。
今年过年我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一本书《小王子》和一只小熊,这次不是一对。
可我觉得送这个怪暧昧的,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好,我已经不经意伤害那个女孩子一次了,不能再有下一次,所以这个礼物又没送出去。
但这次没有扔,我自己留了下来。
我有好多礼物想送给关哲,买来买去最后只送出去个普通的平安果。
大概他除了平安的祝福其他的都不需要吧。
“他不需要我的爱他只是礼貌的接受了我的祝福”
新年钟声敲响,我只给他发了新年快乐。
剩下的八个字默默在心里为他祝福了。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五年。
二十二岁那年,我临近毕业,这一年我和关哲没联系,我把他的朋友圈屏蔽了,我怕看见会忍不住想找他聊天,他都快结婚了。新娘是那个“女主角”,据说为了他,大学毕业留了下来。
我好像一直在等,等高考完、等着放假、等变好看,等他分手,难道还要等他离婚吗?
毕业旅行我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我想着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去看看这个世界。
围着厚围巾在西藏看日照金山,穿着长裙走在海边听着海浪诉说心事。
最后一站是杭州灵隐寺。
我跪在神佛面前保佑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永远幸福平安。
又在心中默念许多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我送他的新婚礼物。
新年前我又去了一次灵隐寺,这次是为了自己。
祝自己早日葡萄成熟,万事顺意。
这次万事顺意就不祝他了,祝自己,因为他已经顺意了。
今年他收到的祝福太多了,所以新年祝福没有群发,也没有单独发给他。
曾经给关哲发祝福,我想要他平安喜乐,想要他岁岁康健。
可我是有私心的,我还想要他时时念我,日日想我,要他余生的欢喜都与我有关。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那么累。今年开始就不给他发了。
这是喜欢关哲的第六年。
还没出新年爸爸就住院了,胃癌晚期,医生说配合治疗最多三年时间。
印象中父母早早离婚,儿时就没了妈妈的印象,爷爷奶奶去世也早,在我身边的亲人也只剩爸爸一个。
我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爸爸静静看着我,良久开口说:“你以后怎么办呢,谁照顾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控制不住泪摇摇头。
“爸爸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婉婉啊,爸爸想送你出嫁。”
我早已泣不成声,只得答应。
“我且爱且走,其实在等你,是仅有的默契,你会不会又错过,我没有把握。”
别说你会不会错过了,现在老天连等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关哲啊,我不等你了。
就在我匆匆忙忙要准备相亲时,爸爸的老朋友从中给我牵了个红线。
那个男生叫林雨泽,是个医生,比我大四岁。
第一次见他时在咖啡厅,我因工作姗姗来迟,他没怪我。我像交接工作一样和他交代家中和自己的情况,他听完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不用那么严肃吧。我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我也笑了。
就这样我俩成了。
我与林雨泽一拍即合,爸爸很喜欢他,双方父母见面后闪婚领证。
林雨泽比较忙,准备婚礼的事大部分都是我和他妈妈在忙,可他没有当撒手掌柜,总会抽出时间陪我,他的爱意逐渐灌注着我。
婚房交房的那天,我和林雨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问他:“为什么决定和我结婚啊?”林雨泽翻身一把搂着我说:“你为什么不问我爱不爱你呢?” “我…”“婉婉,我对你一见钟情。”我看向他满眼是我眸中笑了说:“就会哄我。”“不是哄,是真的。相信我好吗?”
许久未和朋友们见面,大家知道我好事将近,于是组了饭局恭喜我。林雨泽中途被医院叫走,我送他到门口,他抱着我说:“婉婉,你和朋友们好好玩,我要快就赶回来,忙的话你吃完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
我听着有些熟悉的关心忽然间想起一个人。
散局后我独自一人在湖边散步醒酒,感叹着时间过的真快,嘴里还嚼着前几天选好的喜糖,想着过几天得去多买些。往前走着,好像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我下意识转身想走,关哲叫住我:“汪亦婉?”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关哲。他还是那个样子,比起前几年的他多些了成熟。
“真是你啊,好久不见。” “嗯,真好久不见,你吃糖吗?”
我有些尴尬的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糖给他。关哲好像看见我右手的戒指,接过糖愣愣地问:“你结婚了?”我伸出手看了看戒指,忍下酒后烦乱的心绪说:“是啊结婚了,过些日子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邀请你。”
过半响关哲才说,“你挺快啊,那阵叫你快点谈恋爱,现在都结婚了。”我嗯了一声,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最近怎么样啊?听说你也结婚了?” 关哲勾勾嘴角说:“你结婚大家就都结婚啊,你这哪来的消息。” “听说的。” “没看我朋友圈啊,婚事告吹了。” 我一直屏蔽着关哲的朋友圈,“这样啊,没太注意,不好意思。” 关哲也没在意,说“一起走走吗?”我应了下来。
我俩就这样走在湖边,有个女孩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湖中,正和人打电话。我忽然想起,十八岁那个夏夜,被我抛进湖的小熊和平安符。
我俩像几年前平安夜那晚一样,并排走着,有一句说一句的聊着。
“真没想到身边第一个结婚的是你,你还是这波人中最小的。”“嗯,我也没想到,遇到合适的就想稳定下来了。”
“合适的?”关哲停下脚步,猛的看向我。
“嗯,我也很喜欢他,他对我很好。”我的脑子越来越乱,这酒劲太大了,又开始胡说八道,“真的很喜欢他,像当初喜欢你那样,哎呀,我这是在说什么,都过去了。”
“婉婉其实我…”我打断关哲的话,挣脱出关哲两只按着我肩膀的手,“你别其实,我刚刚喝了点酒,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不好意思不礼貌了。”
关哲抿了下嘴,沉默了大概半分钟缓缓开口:“没关系,没有不礼貌。但我今天一定要说。我其实真的喜欢你,我之前就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勉强笑了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是吗,那挺好的,这么多年我也不亏,我先走了,太晚了我老公会着急。”
关哲在我身后喊我,这次我没有回头。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却对关哲倾注爱意。
我惊讶我对他的爱,居然诞生了似乎无限的毅力和宽容。
我说爱是双向奔赴,关哲说喜欢过我,我也喜欢过他,就当作我爱他吧。
我的喜欢终在七年后变成了爱。
要是十八岁时听见关哲说喜欢我,在我走时叫住我,我肯定会回头抱住关哲然后亲他,在他怀中泣不成声说终于听到这句话了,可现在的我已经不在意了。
“错的爱乃必经的配菜”
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要向前看,不要活在过去和梦里。
曾经那七年里我无数次在湖边,因关哲在风中崩溃流泪,因关哲一句删好友而和朋友吵架绝交,因关哲一个拥抱尘封的心死灰复燃,以后不再会了,就连他现在说喜欢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有人在风中释怀,有人在风里爱了一遍又一遍。
喜欢关哲的第七年,我释怀了,这是最后一年。
两个月后我和林雨泽的婚礼如期举行。我穿着婚纱,爸爸拖着身体我扶着他,一步步走向林雨泽。
“一千种恋爱一些需要情泪灌溉,枯萎的温柔在最后会长回来。”
林雨泽眼里含着泪看着穿婚纱的我,我也是。
属于我的葡萄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