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泡泡破了，顾殇就吹起另一组。
可渐渐地，泡泡好像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她的身体好像快没力气了，她手臂一软，曲在顾殇的臂弯里。
感受到手臂处加重的力道，顾殇猛地看向许木筱，她似乎快要站不稳了。
顾殇搂住她的腰支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阿胶枣。
他拆开包装，手从头套底下伸入，将那块枣放进许木筱口中。
然后拦腰抱起她，将她放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他又拆了一颗枣放进她嘴里。
许木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将枣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慢慢地，原先晕乎的脑袋变得清醒了起来。
待缓过来后，她在手机里打下两个字：谢谢。
顾殇只是抓着她的手臂点了下头。
—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我女朋友有低血压，刚刚看你那样子和她挺像的。”
以为是自己露馅了，许木筱忙又打下几个字。
—挺多女生血压都偏低的
“嗯。”
*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这也是她工作的最后一晚。
她手中的传单比以往都多，同事们基本都下班了。
春节已经过去一周了，古城的人流量少了不少。
发到腿有些软，许木筱走进公园里想先歇会儿。
公园深处基本看不到人，上空有大树延伸的枝桠挡着月光，这里只有不远处的路灯传来的少许鹅黄色的暖光。
树上偶尔有几声鸟鸣，但在轻微的翅膀扑腾声之后，鸟鸣也消失得彻底。
许木筱刚坐下不久，偶然瞥见一个身影逆着光朝她走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尽管视野里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看清了他发红的眼眶以及眼里盈着的少许泪光。
少有的，像是要哭了一般。
许木筱心上一紧，她匆忙起身，担忧地、迫切地想要问他发生什么了。
直到顾殇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他定定地看着她，双手伸上她头套两侧。
下一秒，他缓缓地摘下她的头套。
许木筱一时间脑子里有些错乱，甚至都忘了反抗。
直到缓过神来，她想喝住他：“顾…”
可是来不及了，一直藏在黑漆漆的头套下的脸在此刻一览无余地展现在顾殇眼前。
以为顾殇是来审问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要骗他的，她刚想解释。
“我…”
顾殇却又指尖按住她的唇，然后慢慢上移，在她眼角的伤口处轻轻抚过几下，眼里的泪意是藏不住的心疼。
蓦然，顾殇的脸庞在她眼中逐渐放大，到最后自己只能看清他的眼睛。
后脑勺处那股稍重的力道迫使自己靠近他，唇上那股柔软的触感酥酥麻麻的袭到她的脑中。
他在吻她。
这个吻很轻很轻，只是在嘴唇上的停留。
晚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公园里一片安静，暧昧的情意只在两人之间传递。
砰砰的心跳声不止，许木筱隐约能闻到顾殇身上淡淡的玫瑰花味的沐浴露的味道。
只持续了短短三秒，唇上的触感消失，顾殇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插进她发间的大掌还未放下。
许木筱眼神里是震惊的飘忽，呼吸也变得不稳。
她头皮还在发麻，似乎从没料到顾殇的举动，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肩膀处，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慢慢地，顾殇的头偏转了个方向。
他身子稍俯，头抵在她的肩上。
手掌也从后脑慢慢下移，箍住她的腰。
“许木筱，别再蠢了，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厚重又带有磁性的吸引力。
像是临别前的嘱托。
他沉闷地吸了几口气，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头抬起来，将另一只手中的头套重新戴回她的头上。
随后，抹了下眼睛，将后背对向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沉静的夜里。
仿佛刚刚的人、刚刚的吻都只是一场梦。
许木筱呆愣地站在原地，两眼瞪得大大的，有些不知所措。
可恍然，她好像又明白一切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的。
知道布朗熊就是自己。
也对，以他的性格，他怎么肯和一个陌生女子聊天，他怎么会肯将自己的事倾诉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一向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要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去帮忙发传单。
除非。
那人是自己。
不知不觉间，眼眶蓄满了泪，几滴几滴地顺着眼角冒出掉到头套下。
许木筱手伸进头套里，将脸上的湿意全都抹尽。
她抱着传单走出公园，继续寻找一处人多的地方发传单。
直到九点多，手中的传单才全部发出去。
她只身走回工作所脱下套装，老板给她结算了一下这十几天以来的工资，一共是3500。
她第一时间将这笔钱转给许彩，几秒过去，没等到接收的消息，她猜想她应该是睡了。
她背起背包，加快脚步往站台跑，去赶最后一班的公交车。
到站台时，离十点还有五分钟。
她坐下来，肩上的背带也因为她的举动而滑落。她索性将背包提到身前。
视线却是一直盯着车子驶来的方向，生怕漏了这最后一辆。
马路上的车辆仍是川流不息，街道上的人却是少见。
整个站台，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等车。
夜已经很深了，她的心理没强大到独自一人在这黑夜里待着还不感到害怕。
猝然，一个身影闯进她的视野里。
那人戴着一张狐狸面具挡着脸，但那件衣服没变，是和他刚刚来找自己时一模一样的。
他站到许木筱身边，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
许木筱仰头看着他，鼻头又不自觉地发酸发红，但她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收回视线，将目光移向远处。
公交车已经驶来了，许木筱伸手招了招，对身旁的人说道：“车来了，我先走了。”
她上了车，刷了币后，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下一秒，身旁的那一个空位也入座了一个人。
许木筱惊诧地看了顾殇一眼，但很快垂下头。
心里隐隐有一股情绪快要压不住。
她紧紧咬着唇，齿间悉悉嗖嗖地发出哼唧声。
声音细微，但尽数落入顾殇耳中，他伸手覆在她的手掌上，想让她情绪稳定一些。
可就是这一碰，让她这些天来的委屈、难受全部喷涌而出。
她将头拧向窗边，透明的窗子映着她哭花的小脸。
顾殇滚烫的大掌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一种安慰。
他仰着头，面具之下是一张疲惫的脸庞。
“小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在不做出决定你言叔叔就要反悔了。”
“妈之前都没逼过你什么，但这一次你必须听妈的。”
“妈知道对她不公平，但也是没办法的。”
……
陆萍的话像是按了播放键在他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
压抑的、痛苦的、折磨的。
每一句话都刺激着他的每个细胞。
他到底该怎么做。
不经意间，车子已经到站了。
许木筱下了车，顾殇也跟在她身后。
只不过她没继续走，在站台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顾殇，纤细的手指悬在半空，似是要碰顾殇的脸。
犹豫片刻，她还是放下了。
她的眼角还盈着晶莹的泪花，眼中有少许倦意。
顾殇摘下面具反戴在她的脸上，他脸上的疲弊已经被他藏得好好的。
“许木筱，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面具之下，几滴泪珠又一次滚落到干竭的地面上。
许木筱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点点头，越过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顾殇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漆黑的夜色下，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转过头，步伐沉重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拐进一条巷口，她摘下面具，有些无力地靠着一堵墙。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发出细碎的声音。
等到哭得差不多了，她抹了一把泪，又从包里拿出一瓶工作所送的乱泉水洗了洗脸。
她打开相机，看着脸上路过的痕迹处理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往家里走。
从村口走回家的路有两条，她习惯性走小路。可在刚出小路路口时，她看见一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从她家的方向骑出，驶向了另一条路。
那个背影与林荣斌的太像了。
许木筱将面具收进包里，加快脚步跑回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她进去时，许奶奶居然才刚要往房里走，手里还拿着一沓东西。
见到许木筱，许奶奶脚步明显顿了一秒，随即恢复平常时的模样。
“阿筱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奶奶给你煮点夜宵。”
许木筱摇摇头：“刚刚是有人来了吗？”
“这么晚了，哪有什么人来。”
许木筱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也许，刚刚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也对，他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过来的。
“阿筱快去休息吧，明天就开学了，今天好好睡一觉。”
“好。”
*
开学的那天，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两天默契不谈寒假发生的事。
一切似乎都在照旧进行，只不过冥冥之中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顾殇似乎比平时更用功，不管是哪一段时间，他几乎是把休息排除在外。
许木筱偶然看见他在看一本有关经管类的书，那是大学才学的他怎么会现在就在看。
而且，他想学的不是建筑学吗？
许木筱有些不解地问了他一句，得到的回答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顾殇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了几分，像是在刻意避着她。
可又好像怕她感到不愉快，时不时地又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奇怪、又矛盾。
当天傍晚。
大榕树下。
言诺站在保安亭旁朝走来的顾殇挥了挥手。
顾殇看见后，走过去。
他知道她来找自己要说什么，他率先开口道：“我需要一点时间。”
语气是出奇的冷沉。
不过言诺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被吓到，她嘴角弯着淡淡的笑意，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没关系的，毕竟也是我爸爸胡来，我主要是怕被他知道了而已。”
后一句话，像是威胁。
顾殇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还做不到。
蓦地，言诺朝他身后的方向挥了下手，像是在和谁打招呼。
顾殇下意识地往后一看，许木筱也礼貌性地举手回应了下。
只是短短一下，她收回视线，宛若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掠过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她的脸上似乎没有半点情绪，哪怕是不悦的、吃醋的，全都看不见。
言诺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与不舍，她故作无奈地笑了声，像是一个任人支配的布娃娃。
有些让人怜惜：“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爸爸的。”
顾殇点了下头，也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一瞬间，言诺狭长的眉眼带上了几分阴狠。
她嗤笑了声，走上他们的教学楼。
楼梯拐角，她正好碰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言言，你怎么来了？”
看见言诺，姚蕴主动凑上去挽起她的手。
言诺眸光闪烁，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她抿着唇，什么话也没说，拉着姚蕴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她抽出被姚蕴夹着的手臂，身子正对着她。
那一对细眉微微皱着，她拉着姚蕴的手掌，委屈地说道：“姚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姚蕴见她这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里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
她一手搭上言诺的肩：“怎么了这是？”
“你帮忙让顾殇和许木筱分手好不好？”
可渐渐地，泡泡好像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她的身体好像快没力气了，她手臂一软，曲在顾殇的臂弯里。
感受到手臂处加重的力道，顾殇猛地看向许木筱，她似乎快要站不稳了。
顾殇搂住她的腰支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阿胶枣。
他拆开包装，手从头套底下伸入，将那块枣放进许木筱口中。
然后拦腰抱起她，将她放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他又拆了一颗枣放进她嘴里。
许木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将枣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慢慢地，原先晕乎的脑袋变得清醒了起来。
待缓过来后，她在手机里打下两个字：谢谢。
顾殇只是抓着她的手臂点了下头。
—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我女朋友有低血压，刚刚看你那样子和她挺像的。”
以为是自己露馅了，许木筱忙又打下几个字。
—挺多女生血压都偏低的
“嗯。”
*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这也是她工作的最后一晚。
她手中的传单比以往都多，同事们基本都下班了。
春节已经过去一周了，古城的人流量少了不少。
发到腿有些软，许木筱走进公园里想先歇会儿。
公园深处基本看不到人，上空有大树延伸的枝桠挡着月光，这里只有不远处的路灯传来的少许鹅黄色的暖光。
树上偶尔有几声鸟鸣，但在轻微的翅膀扑腾声之后，鸟鸣也消失得彻底。
许木筱刚坐下不久，偶然瞥见一个身影逆着光朝她走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尽管视野里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看清了他发红的眼眶以及眼里盈着的少许泪光。
少有的，像是要哭了一般。
许木筱心上一紧，她匆忙起身，担忧地、迫切地想要问他发生什么了。
直到顾殇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他定定地看着她，双手伸上她头套两侧。
下一秒，他缓缓地摘下她的头套。
许木筱一时间脑子里有些错乱，甚至都忘了反抗。
直到缓过神来，她想喝住他：“顾…”
可是来不及了，一直藏在黑漆漆的头套下的脸在此刻一览无余地展现在顾殇眼前。
以为顾殇是来审问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要骗他的，她刚想解释。
“我…”
顾殇却又指尖按住她的唇，然后慢慢上移，在她眼角的伤口处轻轻抚过几下，眼里的泪意是藏不住的心疼。
蓦然，顾殇的脸庞在她眼中逐渐放大，到最后自己只能看清他的眼睛。
后脑勺处那股稍重的力道迫使自己靠近他，唇上那股柔软的触感酥酥麻麻的袭到她的脑中。
他在吻她。
这个吻很轻很轻，只是在嘴唇上的停留。
晚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公园里一片安静，暧昧的情意只在两人之间传递。
砰砰的心跳声不止，许木筱隐约能闻到顾殇身上淡淡的玫瑰花味的沐浴露的味道。
只持续了短短三秒，唇上的触感消失，顾殇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插进她发间的大掌还未放下。
许木筱眼神里是震惊的飘忽，呼吸也变得不稳。
她头皮还在发麻，似乎从没料到顾殇的举动，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肩膀处，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慢慢地，顾殇的头偏转了个方向。
他身子稍俯，头抵在她的肩上。
手掌也从后脑慢慢下移，箍住她的腰。
“许木筱，别再蠢了，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厚重又带有磁性的吸引力。
像是临别前的嘱托。
他沉闷地吸了几口气，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头抬起来，将另一只手中的头套重新戴回她的头上。
随后，抹了下眼睛，将后背对向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沉静的夜里。
仿佛刚刚的人、刚刚的吻都只是一场梦。
许木筱呆愣地站在原地，两眼瞪得大大的，有些不知所措。
可恍然，她好像又明白一切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的。
知道布朗熊就是自己。
也对，以他的性格，他怎么肯和一个陌生女子聊天，他怎么会肯将自己的事倾诉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一向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要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去帮忙发传单。
除非。
那人是自己。
不知不觉间，眼眶蓄满了泪，几滴几滴地顺着眼角冒出掉到头套下。
许木筱手伸进头套里，将脸上的湿意全都抹尽。
她抱着传单走出公园，继续寻找一处人多的地方发传单。
直到九点多，手中的传单才全部发出去。
她只身走回工作所脱下套装，老板给她结算了一下这十几天以来的工资，一共是3500。
她第一时间将这笔钱转给许彩，几秒过去，没等到接收的消息，她猜想她应该是睡了。
她背起背包，加快脚步往站台跑，去赶最后一班的公交车。
到站台时，离十点还有五分钟。
她坐下来，肩上的背带也因为她的举动而滑落。她索性将背包提到身前。
视线却是一直盯着车子驶来的方向，生怕漏了这最后一辆。
马路上的车辆仍是川流不息，街道上的人却是少见。
整个站台，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等车。
夜已经很深了，她的心理没强大到独自一人在这黑夜里待着还不感到害怕。
猝然，一个身影闯进她的视野里。
那人戴着一张狐狸面具挡着脸，但那件衣服没变，是和他刚刚来找自己时一模一样的。
他站到许木筱身边，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
许木筱仰头看着他，鼻头又不自觉地发酸发红，但她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收回视线，将目光移向远处。
公交车已经驶来了，许木筱伸手招了招，对身旁的人说道：“车来了，我先走了。”
她上了车，刷了币后，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下一秒，身旁的那一个空位也入座了一个人。
许木筱惊诧地看了顾殇一眼，但很快垂下头。
心里隐隐有一股情绪快要压不住。
她紧紧咬着唇，齿间悉悉嗖嗖地发出哼唧声。
声音细微，但尽数落入顾殇耳中，他伸手覆在她的手掌上，想让她情绪稳定一些。
可就是这一碰，让她这些天来的委屈、难受全部喷涌而出。
她将头拧向窗边，透明的窗子映着她哭花的小脸。
顾殇滚烫的大掌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一种安慰。
他仰着头，面具之下是一张疲惫的脸庞。
“小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在不做出决定你言叔叔就要反悔了。”
“妈之前都没逼过你什么，但这一次你必须听妈的。”
“妈知道对她不公平，但也是没办法的。”
……
陆萍的话像是按了播放键在他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
压抑的、痛苦的、折磨的。
每一句话都刺激着他的每个细胞。
他到底该怎么做。
不经意间，车子已经到站了。
许木筱下了车，顾殇也跟在她身后。
只不过她没继续走，在站台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顾殇，纤细的手指悬在半空，似是要碰顾殇的脸。
犹豫片刻，她还是放下了。
她的眼角还盈着晶莹的泪花，眼中有少许倦意。
顾殇摘下面具反戴在她的脸上，他脸上的疲弊已经被他藏得好好的。
“许木筱，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面具之下，几滴泪珠又一次滚落到干竭的地面上。
许木筱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点点头，越过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顾殇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漆黑的夜色下，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转过头，步伐沉重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拐进一条巷口，她摘下面具，有些无力地靠着一堵墙。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发出细碎的声音。
等到哭得差不多了，她抹了一把泪，又从包里拿出一瓶工作所送的乱泉水洗了洗脸。
她打开相机，看着脸上路过的痕迹处理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往家里走。
从村口走回家的路有两条，她习惯性走小路。可在刚出小路路口时，她看见一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从她家的方向骑出，驶向了另一条路。
那个背影与林荣斌的太像了。
许木筱将面具收进包里，加快脚步跑回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她进去时，许奶奶居然才刚要往房里走，手里还拿着一沓东西。
见到许木筱，许奶奶脚步明显顿了一秒，随即恢复平常时的模样。
“阿筱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奶奶给你煮点夜宵。”
许木筱摇摇头：“刚刚是有人来了吗？”
“这么晚了，哪有什么人来。”
许木筱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也许，刚刚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也对，他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过来的。
“阿筱快去休息吧，明天就开学了，今天好好睡一觉。”
“好。”
*
开学的那天，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两天默契不谈寒假发生的事。
一切似乎都在照旧进行，只不过冥冥之中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顾殇似乎比平时更用功，不管是哪一段时间，他几乎是把休息排除在外。
许木筱偶然看见他在看一本有关经管类的书，那是大学才学的他怎么会现在就在看。
而且，他想学的不是建筑学吗？
许木筱有些不解地问了他一句，得到的回答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顾殇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了几分，像是在刻意避着她。
可又好像怕她感到不愉快，时不时地又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奇怪、又矛盾。
当天傍晚。
大榕树下。
言诺站在保安亭旁朝走来的顾殇挥了挥手。
顾殇看见后，走过去。
他知道她来找自己要说什么，他率先开口道：“我需要一点时间。”
语气是出奇的冷沉。
不过言诺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被吓到，她嘴角弯着淡淡的笑意，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没关系的，毕竟也是我爸爸胡来，我主要是怕被他知道了而已。”
后一句话，像是威胁。
顾殇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还做不到。
蓦地，言诺朝他身后的方向挥了下手，像是在和谁打招呼。
顾殇下意识地往后一看，许木筱也礼貌性地举手回应了下。
只是短短一下，她收回视线，宛若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掠过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她的脸上似乎没有半点情绪，哪怕是不悦的、吃醋的，全都看不见。
言诺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与不舍，她故作无奈地笑了声，像是一个任人支配的布娃娃。
有些让人怜惜：“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爸爸的。”
顾殇点了下头，也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一瞬间，言诺狭长的眉眼带上了几分阴狠。
她嗤笑了声，走上他们的教学楼。
楼梯拐角，她正好碰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言言，你怎么来了？”
看见言诺，姚蕴主动凑上去挽起她的手。
言诺眸光闪烁，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她抿着唇，什么话也没说，拉着姚蕴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她抽出被姚蕴夹着的手臂，身子正对着她。
那一对细眉微微皱着，她拉着姚蕴的手掌，委屈地说道：“姚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姚蕴见她这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里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
她一手搭上言诺的肩：“怎么了这是？”
“你帮忙让顾殇和许木筱分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