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讲座准时开始。
这位讲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讲师，他曾在全国各地开的讲座加起来不少于三百场，他很能知道如何调动学生的高昂情绪。
但也因此，现场又吵又闹的。
许木筱是属于安静的时候能很适应安静，但热闹的时候也能适当地加入热闹。
不过顾殇不一样，他本就不喜欢太过于吵闹的环境。再加上他上午身体不适，这会儿听到喧哗声，心脏多多少少有些受不了。
许木筱用余光能看到顾殇的大掌一直捂在胸口处，脸色也绷得有些紧。
许木筱瞬间皱眉，她转过头，脸上写满了担忧。但又怕吵到其他人，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殇点了点头。
台下有些暗，进进出出的学生不少。所以，当他们两人走出会场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
会场就在操场旁边，许木筱拉着顾殇的手腕走上操场。
操场相比起会场静了不少，尽管这里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从会场传来的声音，但两人却像是不知疲惫，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蓦地，顾殇身子颤了下，连带着握着许木筱的手指都有轻微的抖动。
怕顾殇身体会突然不舒服，许木筱一直都偷偷关注着他的举动、神情。
因此，他的小动作也被许木筱感觉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殇，看着他稍皱的眉毛，自己的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正好在两人身旁有一只石凳子，许木筱扶着顾殇慢慢地走到石凳子旁，待顾殇坐下后自己则跑到操场外侧的一处饮料机买水。
半会儿，她又急切地跑过来，拧开瓶盖，把水递给顾殇。
顾殇只喝了几口就把瓶盖拧上。
也许是累了，他并不怎么想说话，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
好些时候了，会场里应该是快临近尾声了，里面爆发出来的声音比先前都大。
天空不知不觉也飘起了绵绵小雨。
如果没有路灯的光照着，根本看不清。只有几滴大一点的滴到许木筱身上，才能感受得到。
顾殇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许木筱点头，接过顾殇手里的水，同他一块儿走着。
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许木筱突然闷声笑了下：“其实在雨中散步还挺浪漫的。”
顾殇像是赞同她一般轻微地点了下头，但随后又弹了下她的脑门说道：“这会儿生病可不好。”
也是，离高考剩的时间不多了。
总不能到时候拖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去考试吧。
*
他们年段每个大课间临近上课前五分钟都有唱段歌的规定。
段歌基本都是两个月换一次，但这个月却提前了。
换成的是鹿晗的《我们的明天》。
时间一到，段歌准时响起。
这首歌在前几年很流行，不需要放歌词，大家也基本都会唱。
“我看着 没剩多少时间
能许愿好想多一天我们的明天
我问着 还有多少时间
在眼前以为多一天能实现我们的预言
……”
每一句歌词好像但在象征着不久后的他们即将分别。
中途伴奏的时候，许木筱没忍住说了句：“这歌还挺应景。”
顾殇站得离她最近，自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只是莫名地，内心一阵揪痛。
他知道许木筱指的是高考后大家都要分散到各个城市的事。但在他的耳朵里，这句话又多了一层含义。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中午放学，言诺来了。
她站在教室门口找了个靠窗的同学帮忙叫顾殇，待顾殇离座，许木筱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
蓦地，心脏一缩。
原来是她。
许木筱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涣散，但视线仍是停留在窗外。
她想看看两人的神情，她想知道是开心的、不悦的，亦或者是别的情绪。
注意到许木筱的视线停留方向，席易政拿起一张语文卷子放到桌面，他碰了碰许木筱的手臂，问道：“唉，小太阳，这道选择题你选什么？”
话语一出，许木筱将头扭向他这边，她看了眼题目说道：“选C。”
席易政：“那B错哪了？”
许木筱：“它还有个议论。”
席易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将卷子翻了一面，又指了一道题问道：“那这题呢？”
……
席易政似乎攒了很多题，解答完一题，他又能迅速翻出另一题。
讲解到一半，许木筱忽地往窗外又看了一眼，两人都已经不在了。
许木筱情绪有些复杂，她收回视线。又像是想到什么事，她抬头看向席易政，眼睛里隐隐夹杂着期待。
“席易政，你说，以后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席易政知道她说的是高考结束后。
但在听到这句话时，眉睫还是忍不住颤了下。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他很好地盖了过去。
他笑着将笔转了一圈，停在指缝间：“当然！”
许木筱像是松了口气，她垂下眼两秒，很快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就好。”
*
市三检结束后三天，成绩就改出来了。
那天下午的英语课上，白英将全班的成绩都投出来，不过市里并没有给学校发市排名。
许木筱的成绩虽然有在进步，但还是一直处于班级中游水平。平常时一页能放十五名学生，许木筱一般到第二页才能找到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次当第一页放出来时，许木筱下意识地低头写题。
她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还很大，她不想打击自己。
直到顾殇说了句：“抬头看成绩。”
许木筱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她心里感到疑惑，第一页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她抬头，大屏幕上放的还是第一页。她看向顾殇，不禁怀疑他刚刚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或许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顾殇又道：“十四。”
这是…什么意思？
她再一次将视线转向大屏幕，从第一名的顾殇开始，一个一个往下看，在第十四位，她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637分。
她不敢置信地张开嘴，倒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激动地看向顾殇说道：“我进步了！”
顾殇替她高兴：“还有几天，还能再进步的。”
许木筱用力地点点头。
她低下头，拿着笔在纸上写着，嘴里也念叨着：“637，离去年平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录取分低了3分，离怀州理工大学的最低录取线差了7分。嗯，还得再努努力。”
她的心情依旧处于山顶，一个下午都下不来。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她忍不住跑回宿舍。
她想和许彩分享她的喜悦。
要是许彩知道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毕竟637这个成绩已经能够上平州大学超过一半的专业了。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迅速找到许彩的号码拨了过去。
过了三十几秒，电话还没被接通。
她以为是许彩还没下班，她换了份工作，下班时间应该也变了。
早知道之前应该问清楚。
不过，她好像也已经很久没和许彩联系了。
她没有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而自己也怕打扰到了，一晃居然都过去好久了。
正当她想挂断电话时，那头突然被接通。
看着手机上跳转的页面，许木筱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去。她不多犹豫，立马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位，听着那声谦和温柔的男声，许木筱知道他是谁。
许木筱：“喂，叔叔好。”
电话那头“嗯”了声，随即是一片沉默。
许木筱问道：“叔叔，我妈妈在吗？”
林嫌：“她在洗澡。”
“噢，那等她洗完能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吗？”
林嫌说话依旧是那般温煦，只是话里听不出任何温度：“木筱，你还是没记住我的话。”
“你既然说了能自己照顾自己，那就不要再打电话过来打扰我们，知道吗？”
许木筱瞳孔骤缩，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林嫌说出的话。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再给许彩打电话了是吗。
就像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女儿。
也难怪他要带许彩到云城去，原来就是要避自己避得远远的。
她的泪水一瞬间涌出。
怎么好好的，她就成了林嫌心中类似瘟神一样的人物了呢。
她嘴唇翕动，喉间死死压住声音。
不过他说的也对，许彩已经从苦难中挣脱了，自己是不该再将她从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拉下。
她不能自私。
她咬住唇，艰难地咽下一口气。
不过几秒，怕对方听出了自己的哭腔，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我知道了。那么，叔叔再见。”
她挂断电话。
有些绝望地阖上眼，两道眼泪就顺着眼皮盖上的动作从眼角处挤出。
她无助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仰着头，小脸紧巴巴的。
为什么，都不要她了呢。
她好像，又一次体会到了小时候被排挤的感觉。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呢。
她明明就…已经很努力地在对大家好了啊。
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懂事，努力地去成为大家喜欢的样子。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她的指甲狠狠插进肉里，但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她两只手掌抓着小腿，头埋进膝盖间。
因为刚刚后脑靠在柜门摩挲，此刻扎着的马尾已经凌乱不堪。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
看上去就让人讨厌。
不要，她不要让人讨厌。
她取下发绳，将头发顺了顺。随即起身，对着阳台的镜子一点一点地将头发重新绑好。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狼狈得不成样子，她伸手抹了抹眼泪。
不能总是遇事就哭的。
她该要学会坚强了。
她走到洗手台，接了一捧水冲了冲脸。
她仰头深吸了几口气，又抽了几张面巾纸醒了下鼻涕。
整理好自己后，她走出宿舍。
但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回了教室。
她不饿，也不想吃。
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已经来了一些人，让她没想到的是，顾殇也已经来了。
她低着头坐回座位，有些别扭地从抽屉里拿起一本书。
她想装作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还是那个沉浸在自己里进步的喜悦里的人。
可是，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
自己那一点细微的变化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果不其然。
他叫了声：“许木筱。”
许木筱头依旧是低着，怕讲话会有鼻音，她只是“嗯”了声。
下一秒，顾殇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侧脸，指腹在她发红的眼角划了划：“哭了？”
“怎么了？”
许木筱在唇内紧咬着牙，她想回他一句没什么的，可是她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一样，根本发不出声来。
反倒是鼻头，又开始发酸。
她也能明显感觉到眼眶又湿润了一圈。
真不争气，又要哭了。
好在，她及时注意到了。
也及时跑出教室。
这位讲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讲师，他曾在全国各地开的讲座加起来不少于三百场，他很能知道如何调动学生的高昂情绪。
但也因此，现场又吵又闹的。
许木筱是属于安静的时候能很适应安静，但热闹的时候也能适当地加入热闹。
不过顾殇不一样，他本就不喜欢太过于吵闹的环境。再加上他上午身体不适，这会儿听到喧哗声，心脏多多少少有些受不了。
许木筱用余光能看到顾殇的大掌一直捂在胸口处，脸色也绷得有些紧。
许木筱瞬间皱眉，她转过头，脸上写满了担忧。但又怕吵到其他人，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殇点了点头。
台下有些暗，进进出出的学生不少。所以，当他们两人走出会场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
会场就在操场旁边，许木筱拉着顾殇的手腕走上操场。
操场相比起会场静了不少，尽管这里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从会场传来的声音，但两人却像是不知疲惫，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蓦地，顾殇身子颤了下，连带着握着许木筱的手指都有轻微的抖动。
怕顾殇身体会突然不舒服，许木筱一直都偷偷关注着他的举动、神情。
因此，他的小动作也被许木筱感觉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殇，看着他稍皱的眉毛，自己的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正好在两人身旁有一只石凳子，许木筱扶着顾殇慢慢地走到石凳子旁，待顾殇坐下后自己则跑到操场外侧的一处饮料机买水。
半会儿，她又急切地跑过来，拧开瓶盖，把水递给顾殇。
顾殇只喝了几口就把瓶盖拧上。
也许是累了，他并不怎么想说话，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
好些时候了，会场里应该是快临近尾声了，里面爆发出来的声音比先前都大。
天空不知不觉也飘起了绵绵小雨。
如果没有路灯的光照着，根本看不清。只有几滴大一点的滴到许木筱身上，才能感受得到。
顾殇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许木筱点头，接过顾殇手里的水，同他一块儿走着。
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许木筱突然闷声笑了下：“其实在雨中散步还挺浪漫的。”
顾殇像是赞同她一般轻微地点了下头，但随后又弹了下她的脑门说道：“这会儿生病可不好。”
也是，离高考剩的时间不多了。
总不能到时候拖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去考试吧。
*
他们年段每个大课间临近上课前五分钟都有唱段歌的规定。
段歌基本都是两个月换一次，但这个月却提前了。
换成的是鹿晗的《我们的明天》。
时间一到，段歌准时响起。
这首歌在前几年很流行，不需要放歌词，大家也基本都会唱。
“我看着 没剩多少时间
能许愿好想多一天我们的明天
我问着 还有多少时间
在眼前以为多一天能实现我们的预言
……”
每一句歌词好像但在象征着不久后的他们即将分别。
中途伴奏的时候，许木筱没忍住说了句：“这歌还挺应景。”
顾殇站得离她最近，自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只是莫名地，内心一阵揪痛。
他知道许木筱指的是高考后大家都要分散到各个城市的事。但在他的耳朵里，这句话又多了一层含义。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中午放学，言诺来了。
她站在教室门口找了个靠窗的同学帮忙叫顾殇，待顾殇离座，许木筱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
蓦地，心脏一缩。
原来是她。
许木筱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涣散，但视线仍是停留在窗外。
她想看看两人的神情，她想知道是开心的、不悦的，亦或者是别的情绪。
注意到许木筱的视线停留方向，席易政拿起一张语文卷子放到桌面，他碰了碰许木筱的手臂，问道：“唉，小太阳，这道选择题你选什么？”
话语一出，许木筱将头扭向他这边，她看了眼题目说道：“选C。”
席易政：“那B错哪了？”
许木筱：“它还有个议论。”
席易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将卷子翻了一面，又指了一道题问道：“那这题呢？”
……
席易政似乎攒了很多题，解答完一题，他又能迅速翻出另一题。
讲解到一半，许木筱忽地往窗外又看了一眼，两人都已经不在了。
许木筱情绪有些复杂，她收回视线。又像是想到什么事，她抬头看向席易政，眼睛里隐隐夹杂着期待。
“席易政，你说，以后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席易政知道她说的是高考结束后。
但在听到这句话时，眉睫还是忍不住颤了下。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他很好地盖了过去。
他笑着将笔转了一圈，停在指缝间：“当然！”
许木筱像是松了口气，她垂下眼两秒，很快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就好。”
*
市三检结束后三天，成绩就改出来了。
那天下午的英语课上，白英将全班的成绩都投出来，不过市里并没有给学校发市排名。
许木筱的成绩虽然有在进步，但还是一直处于班级中游水平。平常时一页能放十五名学生，许木筱一般到第二页才能找到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次当第一页放出来时，许木筱下意识地低头写题。
她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还很大，她不想打击自己。
直到顾殇说了句：“抬头看成绩。”
许木筱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她心里感到疑惑，第一页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她抬头，大屏幕上放的还是第一页。她看向顾殇，不禁怀疑他刚刚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或许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顾殇又道：“十四。”
这是…什么意思？
她再一次将视线转向大屏幕，从第一名的顾殇开始，一个一个往下看，在第十四位，她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637分。
她不敢置信地张开嘴，倒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激动地看向顾殇说道：“我进步了！”
顾殇替她高兴：“还有几天，还能再进步的。”
许木筱用力地点点头。
她低下头，拿着笔在纸上写着，嘴里也念叨着：“637，离去年平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录取分低了3分，离怀州理工大学的最低录取线差了7分。嗯，还得再努努力。”
她的心情依旧处于山顶，一个下午都下不来。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她忍不住跑回宿舍。
她想和许彩分享她的喜悦。
要是许彩知道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毕竟637这个成绩已经能够上平州大学超过一半的专业了。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迅速找到许彩的号码拨了过去。
过了三十几秒，电话还没被接通。
她以为是许彩还没下班，她换了份工作，下班时间应该也变了。
早知道之前应该问清楚。
不过，她好像也已经很久没和许彩联系了。
她没有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而自己也怕打扰到了，一晃居然都过去好久了。
正当她想挂断电话时，那头突然被接通。
看着手机上跳转的页面，许木筱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去。她不多犹豫，立马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位，听着那声谦和温柔的男声，许木筱知道他是谁。
许木筱：“喂，叔叔好。”
电话那头“嗯”了声，随即是一片沉默。
许木筱问道：“叔叔，我妈妈在吗？”
林嫌：“她在洗澡。”
“噢，那等她洗完能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吗？”
林嫌说话依旧是那般温煦，只是话里听不出任何温度：“木筱，你还是没记住我的话。”
“你既然说了能自己照顾自己，那就不要再打电话过来打扰我们，知道吗？”
许木筱瞳孔骤缩，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林嫌说出的话。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再给许彩打电话了是吗。
就像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女儿。
也难怪他要带许彩到云城去，原来就是要避自己避得远远的。
她的泪水一瞬间涌出。
怎么好好的，她就成了林嫌心中类似瘟神一样的人物了呢。
她嘴唇翕动，喉间死死压住声音。
不过他说的也对，许彩已经从苦难中挣脱了，自己是不该再将她从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拉下。
她不能自私。
她咬住唇，艰难地咽下一口气。
不过几秒，怕对方听出了自己的哭腔，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我知道了。那么，叔叔再见。”
她挂断电话。
有些绝望地阖上眼，两道眼泪就顺着眼皮盖上的动作从眼角处挤出。
她无助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仰着头，小脸紧巴巴的。
为什么，都不要她了呢。
她好像，又一次体会到了小时候被排挤的感觉。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呢。
她明明就…已经很努力地在对大家好了啊。
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懂事，努力地去成为大家喜欢的样子。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她的指甲狠狠插进肉里，但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她两只手掌抓着小腿，头埋进膝盖间。
因为刚刚后脑靠在柜门摩挲，此刻扎着的马尾已经凌乱不堪。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
看上去就让人讨厌。
不要，她不要让人讨厌。
她取下发绳，将头发顺了顺。随即起身，对着阳台的镜子一点一点地将头发重新绑好。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狼狈得不成样子，她伸手抹了抹眼泪。
不能总是遇事就哭的。
她该要学会坚强了。
她走到洗手台，接了一捧水冲了冲脸。
她仰头深吸了几口气，又抽了几张面巾纸醒了下鼻涕。
整理好自己后，她走出宿舍。
但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回了教室。
她不饿，也不想吃。
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已经来了一些人，让她没想到的是，顾殇也已经来了。
她低着头坐回座位，有些别扭地从抽屉里拿起一本书。
她想装作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还是那个沉浸在自己里进步的喜悦里的人。
可是，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
自己那一点细微的变化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果不其然。
他叫了声：“许木筱。”
许木筱头依旧是低着，怕讲话会有鼻音，她只是“嗯”了声。
下一秒，顾殇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侧脸，指腹在她发红的眼角划了划：“哭了？”
“怎么了？”
许木筱在唇内紧咬着牙，她想回他一句没什么的，可是她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一样，根本发不出声来。
反倒是鼻头，又开始发酸。
她也能明显感觉到眼眶又湿润了一圈。
真不争气，又要哭了。
好在，她及时注意到了。
也及时跑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