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树间欣欣松松的鸟鸣无比生动悦耳。林环自觉地坐直,不过五分钟就完成了洗漱。正当她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才骤然发现,今天好像是个假期。

    身体因为脱离前段时间的折磨而感到愉悦 ,想到今天日程安排的林环却根本提不起精神。

    今天,是去烈士陵园看望父亲的日子。

    为了这个工作日的假期,她一入读公安大学就矜矜业业得表现。介于她的表现优异与请假理由的正当性,她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收拾东西,马不停蹄提前飞回了老家。

    妈妈已经乘叔伯的车去往乡下了,林环吐出一口浊气,想着发条微信报平安。

    点开软件,映入眼帘的第一个陌生头像却让她愣住了。

    【我明天也在潭阳,可以和你一起去看伯父吗?】

    这谁啊?

    怀着好奇的想法点进去,林环却被历史聊天记录狠狠震惊了。

    【最最最帅:我喜欢你很久了,能和你在一起吗?】

    【林环:好】

    ????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是还没有睡醒吗!林环颤抖着查看,发现聊天记录在昨天深夜十一点半。那个时候她正乘着出租车向家里赶。

    彼时她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了,但是心里仍然牵挂着母亲。给辅导员的延长请假报告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她心中忐忑,一看到辅导员同意的消息闪过,就迅速点进去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退出与“最最最帅”的聊天框,果然看到了辅导员的消息显示未读。

    再对比一下两个人的头像,竟然都是嘎嘎乐的可达鸭。

    看着可达鸭开朗的笑容,林环只觉得被深深得讽刺了自己的愚蠢。

    现在多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林环甚至不知道这位没有被备注真实姓名的“最最最帅”是哪一位。前段时间参加高中的新生活动,她被热情的学弟学妹们包围着,好脾气的给出了自己的微信号。

    现在想想,简直是寒毛倒竖。她不会无意识得摧残了祖国的花朵吧?望着衣架上的公安大学制服,林环只觉得自己的脸要烧着了。

    她立刻回复【抱歉同学,我发错了消息。我并不是同意与你发展恋爱关系。】

    想了想,她添了一句话【如果你今天在潭阳的话,我可以线下来找你道歉。】

    这两条消息发过去,林环只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要扣地了,她咬着唇,想从这位“最最最帅”身上找到点关于他身份的线索。但是搜刮完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圈,也并未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但是大概能摸索出,这个男生的家境很不错,他照片中出现过的餐厅在潭阳当地出了名的贵。他人缘不错,可以看到照片中模糊的众人身影。出乎意料之外,她在一张照片中看到了自己。

    大概是因为她穿着整齐正式的警校制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从他的回复【明天也在潭阳】可以推测出他应该不可能是被调休折磨的高中生了。她回忆了一下,时间线再往前推,她大规模地加微信,就只剩下高考后返校那次了。

    这个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推测。但是这个人选比一个陌生的高中生学弟更令她尴尬。

    陈最。她那一届风头十足的校草级别人物。

    但是少年的音容已经变得模糊,林环绞尽脑汁也没有太多相关的记忆。长得好,成绩好,有钱。基本就只剩这些刻板印象了。

    “不要再想了……”林环揉了揉眉心。

    她烦躁的把手机放在茶几上,顺手将电视打开。这个点在重播昨晚的儿童卡通片,林环听着魔法少女们软糯的声线,挪到厨房去,观察片刻 ,从满满的冰箱中抽出一袋包好的水饺。

    她正低头认真得和裹成死结的塑料袋斗争,没注意到萌妹的撒娇声戛然而止。

    “注意!这里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据统计,自昨日起,潭阳市本地发现了异常感染病例五起。感染者表现为,轻者全身搔痒、长出红疹,重者出现了短暂晕眩、疑似中风现象。”

    “在这里严肃提醒,本地市民请勿出门,避免被感染。”

    林环想着妈妈就是昨天下午动身出发去往乡下,她的心忍不住篡成一团。

    十几个电话拨了过去,却没有接通的迹象。林环在这时却收到了辅导员的叮嘱。

    【我看了新闻,这边内部消息,潭阳的感染病很凶险,你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假期先无限延长。】

    【请记住,你的生命安全也是国家的公共财产】

    尽管被这两条短信温暖了心脏,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妈妈。正准备回复辅导员时,林环却突然瞳孔放大――网断了!

    她深吸一口气,检查了家里的设备,很确信,真的断了。仿佛身处山区一样,一点信号都没有。

    莫名的恐慌开始涌上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逐渐蔓延开来。

    她本能得重回厨房,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物资。她妈妈在小区里开了一个杂货店,很多食物都会备在家里备一份。但是她总感觉,情况似乎有点复杂。

    林环高中时看过一本课外书《鼠疫》,而这本书给她的印象过于深刻。因此,她马不停蹄得穿好皮靴,将钥匙塞到衣服内层。环绕一圈家中得摆设 ,她纠结了片刻,就从厨房里抽出了一把尖刀,裹在一大团布制购物袋里。

    口鼻重重裹在口罩里,林环深吸一口气,看着寂静的小区。明明已经快六点了,连早餐店竟然都没开门。晨练的大爷大妈,早起上学的高中生……什么人都没有……异常的诡异让她小心翼翼地向门外探出身子。

    安静,还是安静。诡异的寂静染上了恐怖。

    林环贴着楼道的墙壁,缓缓顺着楼梯向下移动。一路上,她都刻意得降低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可是还是忍不住愣在原地。

    一道道抓痕在钢门上如一张张扭曲的笑脸,狰狞得冲着她裂开嘴,楼梯的一根根栏杆也被以奇怪的姿势绞断,被随意得抛在地上。这绝对已经脱离了传染病的传闻!她挪步到一张防盗门前,仔细触摸着夸张的裂缝。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留下比狼还要锋利的抓痕……

    不妙感到达了顶峰,但是没有白白退回去的理由了。林环握紧菜刀,在心中默默向马克思祈祷几遍,继续缓慢地下楼梯口移动。离光亮处越来越近,她手心的汗却越来越多。

    她伏下身体,慢慢得保持自己稳定的速度。好在妈妈开的超市并不远,林环以楼下东倒西歪的绿化带为掩体,顺利得移动到了店面附近。这时她再低头查看,短短一段不到两分钟的路程,她竟然走了快半个小时。

    令人窒息的安静仍然在沉默得吞噬人的恐惧。林环只能在心中默默倒数三个数,然后飞一般得解开店面挂的铜锁,“刷啦”一声响,利落地掀开挂棚,又迅速得挤进去,落锁。

    “呼呼……呼……”她坐在地上喘息着,又挣扎着唤起麻木的双腿,走向琳琅满目的货架。

    苍天不负苦心人,整整一个店面的物资。从矿泉水、方便面,到菜刀五金,一应俱全!

    她低头亲吻一下那把门面钥匙,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但很快,怎么搬运这堆物资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简直就是一道复杂升级的小学奥数题!

    这么多的物资前,怎么样取舍将毫无疑问影响到她未来的决择。

    她正犯愁呢,感觉到了裤子里的手机一阵颤动。是一条新的短信。

    【潭阳市进入一级紧急状态,请未被感染的市民朋友在家中不要出门!备好生活物资!记住!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这封署名政府的群发消息无疑击碎了林环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看来事态已经严重到超乎想象了。

    但是这条短信倒也提醒了她。咬咬牙,她编辑了同一条短信分别发给了公安、消防、政府方面官方号码。

    【请问事态如何?请求尽快告知详情!!!】

    这条消息无疑会石沉大海,但是林环莫名相信那一端迟早会给出答复。但是等待的时间里,她也要为自己争取。

    从收银台里翻出妈妈进货的本子,林环将商品做了个简易分类。她估算了大概一个月的用量,将水、压缩饼干等基本物资装满了一个麻袋,剩余的商品,她全部搬到了店面的地下室里。做完这一切,她又轻车熟路得开锁、落锁、龟速返程。只是一大袋物资比负重跑还难扛,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得回到了五楼。

    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林环扯开一层层防护后疯狂地大口呼吸,但是她几乎浑身痛得要昏睡过去了。尽管翻看了手机,还是没有任何信号。

    只是收到的群发短信越来越多。

    【特此警告!潭阳市及其周边市区的市民请勿外出!】

    【红色预警!请潭阳市的市民朋友们备好生活物资,应对突发情况!】

    【国家电网提醒您!潭阳市电网遭破坏,网络正在紧急修复!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林环压制住心中的焦虑,她关好家中的门窗,讲电闸拉下,又将所有窗帘都拉开。食物都被她小心翼翼得藏在了地板下。

    做完这一切,她捧着电量越来越少的手机,设置了一个小时之后的闹钟。至此,她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了,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她不会想到,仅仅是做完一个梦,她会在地狱里再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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