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沈蔚然你怎么还打人啊。”江栀夏噘起嘴,眼神亮闪闪,像细碎而闪耀的光。

    “他一直都打人,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周四老师开会,我们同桌俩聊天,不背书……”黎俪扭过来准备打开话匣子,结果被沈蔚然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连忙噤声转身。

    “生气了?”江栀夏扭头,侧目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随即作罢,终于认真写起作业。

    傍晚。

    江栀夏没有去吃饭,在班级努力地完成黑板报,用白粉笔寥寥几笔画出绵延不绝的山川,大雁在峰峦间翱翔,没有复杂的彩色,只是轻轻浅浅地描出阴影。

    江栀夏起初也觉得自己会一直喜欢画画,没有人不喜欢想象。

    “不愧是江栀夏,随随便便画几笔就这么好看。”同学在后面夸了一句,江栀夏莞尔,并未言语。

    “江栀夏,饭带回来了,你赶紧吃吧,板书等会儿让张源写。”黎俪拎着饭盒,林桃在旁边拿着饼,油渍在纸上蔓延,背后夕阳无限艳丽。

    江栀夏吃完晚饭,不一会儿班主任走进了教室。

    “等会儿日测试题就拿过来了,自己分散座位,教室外面也有空地,搬上椅子出去考也可以。”

    外面刮着大风,一直打雷,却丝毫未见雨滴落下,燥热的夏天里,这点凉爽引得一众人蜂蛹而出。

    江栀夏周围的同学都出来考试,蓦时空中劈出一道紫色的闪电,四下一片惊呼,而后雷声才缓缓迟来,江栀夏看呆了。

    “光的传播速度比声音的速度快。”此时沈蔚然口中吐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那些绝美的傍晚都出现学生时代的校园,无数次懊悔不能用相机拍下来。

    “大学霸真会活学活用。”林桃脸上笑意正浓,瞥见班主任从教室里踱步而出,慌忙低头认真答题。

    “正考试呢,聊什么天,再不写就交卷了。”

    随即周围除了闪电的声音,便是笔尖划过纸张的写字声。

    “沈蔚然给我讲讲数学题呗,这玩意儿看都看不懂。”黎俪拿着数学作业本,从座位转身询问沈蔚然,一脸的生无可恋。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啊,她们大部分擅长编织文字,26个字母组成的单词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记下来,对数学这么逻辑性强的东西,确实有些无能为力。

    “等会儿,我在给江栀夏讲题。”沈蔚然眼皮都不带抬地回了一句。

    此时他正在草稿纸上画着辅助线,给数学一窍不通的江栀夏讲了一遍又一遍思维拓展过程。

    “呀~这么偏心的吗?”黎俪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有点儿不可捉摸地来了这么一句。

    “对啊对啊,可以给我们三个女生一起讲啊。”林桃在旁边搭腔。

    “先来后到,先来后到。”沈蔚然打着哈哈,话语间流露出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意味。

    “那就一起讲吧,沈蔚然,这步骤我不太明白,你再说一遍。”江栀夏指着一串字母数字符号组合的地方,随即星星眼望着沈蔚然。

    沈蔚然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把作业本往桌子中间一推,便开始了“教学工程”。

    江栀夏啊,江栀夏,就算牵的红线用钢筋做,你也能把它拧断吧,黎俪在心里吐槽。

    从来没有见他问过周围同学题,难怪总是年级第一,学霸就是学霸,果然跟我们这些“平凡人”不一样。

    江栀夏看着他流畅的下颌陷入了神,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神明啊,请让我一直一直喜欢这个如光风霁月般的少年吧。

    “学校不让带零食进来,有的同学依旧置若罔闻。一到周末返校就大包小包地提着零食进来,本来学校也不想管这种事,但有些同学吃完包装袋到处乱丢,影响学校形象,这个星期日下午班级内部安排搜查,自己都注意点……”班主任在上面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江栀夏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想着放学该去买点儿什么好吃的,学校附近书店的言情小说应该更新了吧,好想念我的小手机。

    “好,放学。”班主任话音刚落,所有人做出了一个不约而同的动作,抓起书包往教室外冲,江栀夏也不例外。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同桌沈蔚然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跟江栀夏打招呼:“同桌,放学了,拜拜,周日下午见。”

    如此熟络地喊着同桌、同桌,让江栀夏很不好意思,做同桌一个星期了,她几乎没叫过沈蔚然同桌,反倒是沈蔚然叫得很频繁。

    沈蔚然好像跟周围的女生说过,她喊沈蔚然同桌很别扭,不习惯,倒没什么人怎么在意。

    心理学上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更情愿直呼他的姓名。

    江栀夏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沈蔚然了,她在空间里发说说,半夜躲在被窝里感受自己的心跳,难道这就是心动吗?

    江栀夏以前也喜欢过一个男生,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那男生对她好,她也想对他好。

    是夜晚,是繁星,是脸颊红红,是心跳不止。

    “叮铃铃~叮铃铃~”午休过后铃声如约而至,江栀夏不知道为什么学校要把体育课安排到午休后的第一节,起床气让她烦躁不已,把桌子上的书摔得啪啪响。

    “走吧,沈蔚然他们都出去了。”林桃拍拍江栀夏的脑袋。

    江栀夏揉了揉眼睛,走出教室,外面阳光刺眼至极。

    “体育委员来喊拍子,同学们做操,舒展一下四肢,等会儿围着操场跑两圈。”体育老师背过手,吩咐体育委员。

    简单的锻炼过后,全班同学顶着大太阳跑步。

    江栀夏觉得自己快要被晒化了,跑得喘不过来气,像一条小狗一样把舌头伸出来换气。

    “真是讨厌体育课,我情愿回教室写数学题。”江栀夏皱着眉,抱怨了一句。

    “等会儿就结束了,老师肯定会让我们休息一下的。”江栀夏的同桌女生小声安慰她。

    终于结束了,江栀夏瘫坐在跑道外面,完全不顾及形象。

    “好了,休息完过后组织大家做游戏——贴烧饼。”

    “真的假的?体育老师突然变得这么人性化有点不适应啊。”

    周围同学议论纷纷,体育老师简单地介绍了这个游戏的规则,众人纷纷向周围散开。

    有的男女同学不肯牵手,偌大的圈子却有两处断开,分别是沈蔚然和另一位男同学,原因竟是男女有别?这时体育老师发话了,“是做游戏,又不是让你们谈恋爱,赶紧围成一个圈啊。”

    场面一度尴尬,江栀夏看不下去了,过去牵住了沈蔚然的手,许多人开始起哄。

    “有什么好议论的,好不容易做一次游戏,还能不能好好玩了。”江栀夏不耐烦地吼出了这句话。

    话毕,另一边的女生牵住了江栀夏的手,还有一个空缺黎俪也二话不说牵住了另一个男生的手,并说道:“都二十一世纪还说男女授受不亲,真是肤浅!”

    江栀夏投来赞许的目光,黎俪会心一笑。

    “十指相扣,这样等会儿不容易被拽开。”江栀夏冲沈蔚然笑着说。

    沈蔚然犹豫了一下,便照做了。

    这情景感觉像是电视剧里男主角和女主角在相互表达爱意,沈蔚然脸腾的一下红了,周围的人却当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下课后,许多人都去厕所洗脸了,江栀夏径直走回了教室,把脸贴到课桌上,感受片刻的凉爽。

    “真是不喜欢午休后上体育课。”江栀夏转过头垂眸说道。

    “没办法,第一节容易犯困,学校当然要安排成户外课了。”沈蔚然在桌兜抽了张纸给江栀夏,让她擦汗。

    “说得也是啊。”江栀夏把头埋进臂膀里,闷声回应。

    我喜欢我望向别处时,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时间在眨眼间倏忽而过,距江栀夏换座位已经一个月了,她与沈蔚然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那时候有新来的老师去上海培训,回来流行起一股每个科目有每个科目的座位,每堂下课许多人都抱着书穿梭在教室里的每个角落。

    英语课沈蔚然和江栀夏坐在第一排,依旧是同桌,政治课就又成了前后桌,不得不说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

    学校也开启了社团,江栀夏去了国画社,社团老师组织买颜料和画笔,江栀夏在画画上的确有天赋,荷花画得有模有样的,还被语文老师拍了下来。

    江栀夏不喜欢语文老师,老师也不喜欢她,因为一次倒霉的日测考试。

    刚开始语文老师不让江栀夏上语文课,她就把书拿到教室外面看,到后来语文课直接翘课去操场散步,语文老师气急败坏跟班主任说,“江栀夏翘课!”班主任却很理解,没有批评她。

    语文老师嘴上说江栀夏的荷花画得很不规矩,手却很诚实,一直用手机“咔嚓——咔嚓——”拍照。

    也许是受家里爱画画长辈的影响,江栀夏的画风一直都是浓墨重彩。

    下课周围的人聊起自己喜欢风格,江栀夏说她喜欢简约风,沈蔚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大陆一样笑着说:“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你喜欢简约风?”

    四周响起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后来,沈蔚然说,他并没有什么喜欢的颜色,江栀夏却下定论地说,沈蔚然肯定喜欢蓝色。

    因为沈蔚然喜欢穿天蓝色的衬衫。

    我了解你甚至超过我自己,却始终猜不出你的心思。

    可能是青春期身体内激素分泌旺盛的缘故,江栀夏160cm的身高,体重已近乎95斤了,确实有点儿胖,但她依旧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总是喜欢吃零食。

    “我以前是不是在班上说过,除了水果和牛奶,其他的零食一律不许往学校带,各个小组长把你们组员带的零食都上交到讲台桌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义正词严地说道。

    带了许多糕点和膨化食品,组长沈蔚然准备让她把东西上交的时候,这妹子一脸的不情愿。

    “不要嘛,这可是我花了钱买的啊。”江栀夏冲沈蔚然撒娇。

    “那行吧,下不为例。”沈蔚然思考片刻,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只把她吃剩的半包零食上交了,江栀夏一直在旁边不停地偷乐。

    沈蔚然把其他人的都收了,只有我留着许多吃的,江栀夏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开心得像万圣节收到糖果的小孩子。

    喜欢是毫无理由地护短和潜意识的偏爱。

    沈蔚然不怎么去学校的小卖部,就托好朋友去买文具袋,结果对方买回来个粉色的,还印着花朵。

    “他说,这是小卖部唯一一个好看的文具袋了。”沈蔚然满脸写着大无语。

    沈蔚然说他准备把文具袋送人,思来想去,最后把文具袋送给了江栀夏。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江栀夏倒没有四处炫耀,而是她前桌两个“小甜豆”宣传得很到位,整得她很不好意思。

    江栀夏想起了她以前看过的一个短篇小说,男主对女主说过的一句话,“你最好属于我,不然就滚!”

    后来江栀夏说,她就是很喜欢男主角的这种占有欲,让人很有安全感。

    “我希望你的偏心只针对我一个人,如果别人也有,我情愿不要。”

    江栀夏依然在数学课打瞌睡,沈蔚然还是很努力地背诵课文,暑假也不知不觉来了。

    而后两人又分到了一个班,沈蔚然还坐在第二排,江栀夏却坐到了倒数第二排,她每天看着他的背影出神,物理书上那些受力分析图,让江栀夏突然就开了窍,某次课堂测验,还拿了满分。

    我这么努力就是想引起你注意,月考之后,沈蔚然的同桌生病休学了,班主任把她调到了他后面。

    江栀夏至今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只单单把她调到那里,是缘分吗?这东西可最不可靠了,就像我当初突然跟你坐了同桌。

    或许不善言辞的男孩子和喜欢胡思乱想的女孩子,注定有缘无分。

    江栀夏生病请了一周假,周日很早就返校了,条件反射地往倒数第二排走,正当她准备放下书包时,沈蔚然走了过来。

    “你座位在我后面。”

    “哦,我忘了。”

    他准备回去,江栀夏拦住了他。

    “喏,送你一个礼物。”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封面像武林秘籍,上面还印着“移魂大法”四个字,看得出沈蔚然很喜欢。

    “我这么久没回学校,你也不说关心关心我。”江栀夏语气半开玩笑。

    沈蔚然突然有点儿脸红,转身走掉了。

    坐在不远处的女同学后来跟我说,当时你俩的对话让我想到了青春校园偶像剧。

    故事的结局不美好是因为,我用了太多字词来渲染我自己。

    再次换位之后,江栀夏的前后左右都是男生,这让她十分难受,上课想讲个悄悄话都没有人可说。

    邻桌的男生是物理课代表,性格有点儿中二,江栀夏慢慢地跟他热络了起来,知道他不是住宿生,家就在附近,就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周铭,你晚上回家会不会害怕啊?”

    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傻,江栀夏赶紧又说了一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然后两个人聊到星座,动漫,漫画……感觉莫名有点儿契合感,水瓶座的人真是古怪又有趣的灵魂。

    某次午自习数学老师布置了一道特别难的题,几乎没有人解出来,下课的时候江栀夏跟周铭对答案,发现不一样,然后互相解释自己的思路。

    沈蔚然用余光看见两个人十分亲昵的举动,心里很不是滋味,然后烦躁地把校服穿上。

    江栀夏抬头看了一眼沈蔚然,校服帽子反了,就用胳膊肘戳了戳同桌,眼神示意同桌把沈蔚然的帽子翻过来。

    结果还有一个角没有弄平展,江栀夏又自己动手整理。

    周围气氛莫名静止。

    “我有一点儿强迫症。”江栀夏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看着数学作业。

    我就是故意,我看你吃不吃醋,你不是对其他女生极好么,那我就跟周围男生打成一片。

    江栀夏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儿作,但她就是难受。

    沈蔚然这个星期跟我没有讲过一句话……

    沈蔚然已经半个月没搭理我了……

    沈蔚然两个月……

    ……

    很喜欢,特别喜欢,然后呢?

    后来啊,向日葵知道了,太阳有很多棵向日葵。

    不知道为什么,沈蔚然的成绩一直后退,甚至掉到了年级十八名,他和周铭好像杠上了一样,月考周铭第一,沈蔚然第二,期中考试,周铭第一,沈蔚然第二……

    我们都开玩笑说,沈蔚然你是不是飘了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超过周铭,千年老二。

    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江栀夏无数次想问他:“沈蔚然,是不是我不再和你做同桌了,然后你成绩就下降了。”但她忍住了,嘲笑自作多情。

    你没来到他的世界之前,他不也是天之骄子。

    下学期又换座位了,他一直一直和另一个女生坐同桌,江栀夏偷偷一个人难过,然后把眼泪逼回去眼眶里。

    那女生长得特别可爱,皮肤又白又细腻,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江栀夏无数次自卑,人家长得好看,唱歌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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