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然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第一天说了要写,第二天就已经开始动笔。少年人的脑子里面总是有无数对于风花雪月的幻想,有无数的浪漫与赤城,他们其实最懂如何写出青涩又美好的爱意,如何描绘一个奋不顾身的形象。成年人会被现实玷污,而少年终究还保持着净土。所以即使是再世故的人,也总会有些绮丽梦,这些梦也许是虚无缥缈的,但却又美得不似人间。

    谢安然如同一个矛盾体,现实又浪漫,她带有一个现实主义者该有的理智跟清醒,也拥有一个浪漫主义者所具备的荒唐与缱绻。所以她最懂如何去写出一场绮丽梦,如何用文字让人遗憾,又如何通过文字让人感受到爱。

    故事已经开始,落笔如何能停。

    第一篇故事是个现实向的,两个人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分开,多年后相遇,却早就不是能够坦然相爱的年纪。于是,所有的关怀变成了一句,你还好吗?而所有的爱意也都在一聚,挺好的中被隐藏,于是他们错过了。

    第二篇故事,谢安然在第二天就有了思路,民国风的爱情永远好下笔,底层人物更能凸显出心酸。于是她开始起笔,定完开头结尾,中间没有大纲,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勤奋的作者也需要时间。而青春期的孩子大多是三天热度,于是这第二篇故事很多人都以为没有了,毕竟青春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两天,就足够改朝换代了。

    就比如,谢安然的同桌摔断了腿。

    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惊讶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向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说法,可是听着陈故里的关心,又不打算抚了人家的面子,所以点头应和着,好像是多关心一样。其实能有多关心呢?自己人之外的死活,她从来是不管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一个人死在某个阶段,那只能说明,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他要死在这。可陈故里的悲悯,让她不知所措。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她对于人类很少有同情心,甚至是基本没有,反倒是对于人类之外的动物,有很多的同情心。为流浪小猫小狗落泪,为海洋生物的不幸而感到遗憾,对野生动物的遭遇表达惋惜,这些都是她对于人类没有的。

    而陈故里则是更看重人的性命,谢安然觉得,有时她们不是一路人。

    第二篇故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周快结束,8000多字终究是个大工程,就算是一天1000,也得写七八天。发给成希娇的之后,成希娇估计是看了,约么着二十来分钟才给了回复,字里行间都是赞美。而苏黎就更激动,对于谢安然的文采表达了大幅度的肯定。谢安然对这种赞美照单全收,但也保持了一些自我调侃。比如语文老师要是知道自己精心培养的课代表,把文采都用在同人文上得气死之类的话,将分寸拿捏的正好。

    这边正聊着,就收到了贺长安的消息。他们两个一向是客气的,聊天记录里最多的也就是谢谢和不客气,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感。谢安然始终觉得,他跟陈故里之间肯定有什么,虽然说不相信十几岁的爱情可以到最后,但是如果是真的,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感。毕竟跟好朋友的对象走的太近,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道德的事情。她谢安然要面子,当然不能给自己安上一个小三的名头。毕竟她不想在杨池三中留下任何的不好事情,人总还是要爱惜羽毛的。

    贺长安问她的事情大多是些学习上的,比如作业什么的,两个人的聊天也永远很简短,占的最多的估计是礼貌用语。谢安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太生疏的表现,恰恰相反,这种社交距离对他们两个来说正好。

    如果同一件事情,苏远卓来问,谢安然当然不会如此礼貌,他们两个甚至还要再聊些八卦,聊些废话。但其实对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都心知肚明,没有必要,也不需要耍这些把戏,虚伪又麻烦。

    又回到学校,谢安然写同人文这件事情在女生之间已经小范围,好几个女生之间都彼此传阅过,对于谢安然的文笔表达了高度的认可,有些甚至还有羡慕的意味。比如什么成绩好又写作好之类的。谢安然没少听这些,她从入校开始迎接她的就是数不清的夸赞,而这些话就像是推手一样,把她推到了悬崖的最顶峰。如果有一天她跌下神坛,这些都会是落寞的证据。但是那又怎么样?输不起的才怕输。

    阳池三中的破制度数不胜数,这其中最被诟病的就是周考制度。这个周考制度模仿的是二中的月考制度,可二中的月考一月也就才一次,三中的周考却是从不间断。又一次汗流浃背的坐在考场上,谢安然看着这个题,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大三门的难度当然是没什么,可小四门却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感觉每个题都学过,合在一起却又变得看不懂。当然,这里都看不懂是一种自谦的说法,如果她谢安然都看不懂,全年级对这个题也就基本素手无策。

    谢安然写完题,望着窗外,昨天刚下了雨,今天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蓝得出奇。三中的那颗柳树永远矗立在那里,送走一届又一届,又迎来一届又一届。每个人或许都是这里的过客,可它却永远停在那里。她有时也在想,自己现在经历的,又何尝不是一场绮丽梦?也许有一天梦境会打破,毕竟天赋的确可以让人闪闪发光,努力打败天赋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是天赋加努力,却有可能能打败天赋。纯粹的靠天赋,当然比不过天赋加努力,可谢安然更愿意在安乐窝,也许不是什么逃避心理,只是觉得,能活的更轻松一点。

    人只有这一辈子,没有必要去自己折磨自己。

    收卷铃在天马行空中落下,冯木桀抄谢安然卷子也抄的差不多,周考老师当然不管,任由着他们在底下私相授受。

    张文静有句话说的对,平常抄上的不算什么,要是中考能抄上,那才是真正的本事。大家各凭本事,各自上各自的中学,如果真的有人能靠着作弊进入重点,那谢安然当然也佩服。

    周五的大课间永远是悠闲的,学生们不再着急着写作业,反而三五成群的打闹。初二的面临会考,初三的更是临近高考,初一不一样,他们没有压力,悠闲自在。

    当然,这里的没有压力,指的是大多数人,并不代表所有人。比如谢安然,又比如苏远卓。考完试就被拉着去对答案,谢安然依然是不紧不慢的站在旁边,做个样子也好。至少能糊弄徐秋燕,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努力学习。

    可陈故里那实打实的可不是做样子,恨不得拉住老师问,老师也被几个孩子围的太热,可是看着他们虚心求教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于是只能被迫的把一些上课会讲的问题提前讲。谢安然也不完全是凑热闹来的,他们问到关键的地方也会凑过去听一听,而因为一些原因,围成一圈的学生们也会主动给她让出一点点位置,让她不用那么麻烦的挤。

    “成绩好就是有优待啊。”陈故里曾经感叹过。

    谢安然对于这种感叹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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