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根
沧蹲在地下摸着黑点起灯，手中的火石一闪，手指上霎时开出了一朵橙红色的花，这花一直开到银纱灯里，酽酽的晕黄的光就把咫沧整个身体都圈了进去。
这个屋子是刚刚交给他的，鲤月说，从今往后他就住在这里了，恰巧就在那个梟的隔壁。
还有，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刚来的那天，遇到的那个一身香气的人走出来的地方，这就是那个人的房间。
那个人到哪里去了？鲤月没有提起，也没再听这里任何一个人提到过，仿佛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就像灯里燃尽的一点香灰，吹口气就散了。
沧擎着灯，在屋里各处照着，屋子不大，除了屋角的矮柜和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的被褥，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手里的灯光随着走动摇摇晃晃，走到哪里，哪里就亮起了一个晕黄的圆，像是悬在地上的一个泛着月光的深井。站在这小小的光亮里，屋里其他的地方显得更加黑暗了。
这也算是一个家了么？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被褥，柜子里堆满了属于自己的衣服，也有了和自己朝夕相处呆在一起的人。不用再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迎接胃里烧灼的饥饿感，不用再日夜流窜在野地里躲避疯狂的人和野兽——
现在的生活是他在地上世界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喜悦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似乎掉到了一个险恶的笼子里，而且随着笼子还在持续地往下掉，再也爬不上去了。
沧摸索着坐到矮柜前面，上面放着华丽的酒具和一架镶着繁复花纹的镜子。他将镜子翻起来，就着灯光端详着自己的脸。
灯光放在一侧，照得他的脸半边银黄半边青黑，两只酒红色的眼睛在镜子里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像是某种饥饿的野兽在镜子另一边窥伺着他。
白色的头发刚刚被鲤月修剪过，软软地服帖在脸侧，细碎的发梢刺在裸露的脖颈和肩膀上，麻酥酥地痒。他想起鲤月师父教给他的东西，微微侧过脸，偏了偏头，勾着嘴角，对着镜子掠了一个眼风——
沧被吓了一跳，镜中的人他竟似乎不认得了。
“你这里太暗了！”门口传来炔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应该再去跟里千花妈妈要几盏灯，每个角落都要点起一盏。”
他放下镜子：“阿炔，你怎么来了？”
炔扔了一块东西砸在沧的脑袋上。
“什么东西？”
“抹布啊，你不会是打算就这么住进来吧？总要打扫一下！”
“不是前几天还有人住吗？这里也不算脏吧？”沧试探着问。
炔顿了一下，避重就轻地抱怨着：“真没见过比你更懒的人……”
他使劲儿拉起沧，“你擦地面，我擦门窗，快一点儿不要再赖在地上了！”
沧懒洋洋地拎起灯，放到了墙边的地面上，地上就亮起了橙黄色的一小块，他在这光亮里擦着，却听见隔壁响起了琮琮铮铮的声音，简单的曲调悠悠地起伏着，升起来又降下去，拉长了又收回来，像是在讲一个曲折凄凉的故事，咫沧不由得听入了神。
“那是梟在弹古琴”炔在窗边说。
沧回过神：“梟他好像很讨厌我……”
炔笑了起来：“他不是讨厌你，你来了以后，天天呆在鲤月师父的房间里，他是在嫉妒你呢！等到师父对你的训练结束了，他就不会这样了。”
“训练结束了……就要像你们一样了吗？”
沧脑中闪过每次炔和梟接客后疲惫的脸和满身腥臭的味道。
炔深深地看了沧一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逃走呢？我们可以……”
炔神色一变，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训斥道：“别再说这种蠢话了，如果别人听见了，我们都会死。”
沧吓了一跳，炔也回过神松开了他。
“不可能的，我们逃不出去的，夜城自卫队会处死所有想要逃跑的人……我们会在这里烂掉……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自由。”炔浑身发抖，那一刻，沧从他眼底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隔壁的古琴换了首曲子，又琮琮铮铮地响了起来，幽静的曲调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过来，断断续续，似有还无，越发显得孤冷苍凉。
这个屋子是刚刚交给他的，鲤月说，从今往后他就住在这里了，恰巧就在那个梟的隔壁。
还有，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刚来的那天，遇到的那个一身香气的人走出来的地方，这就是那个人的房间。
那个人到哪里去了？鲤月没有提起，也没再听这里任何一个人提到过，仿佛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就像灯里燃尽的一点香灰，吹口气就散了。
沧擎着灯，在屋里各处照着，屋子不大，除了屋角的矮柜和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的被褥，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手里的灯光随着走动摇摇晃晃，走到哪里，哪里就亮起了一个晕黄的圆，像是悬在地上的一个泛着月光的深井。站在这小小的光亮里，屋里其他的地方显得更加黑暗了。
这也算是一个家了么？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被褥，柜子里堆满了属于自己的衣服，也有了和自己朝夕相处呆在一起的人。不用再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迎接胃里烧灼的饥饿感，不用再日夜流窜在野地里躲避疯狂的人和野兽——
现在的生活是他在地上世界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喜悦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似乎掉到了一个险恶的笼子里，而且随着笼子还在持续地往下掉，再也爬不上去了。
沧摸索着坐到矮柜前面，上面放着华丽的酒具和一架镶着繁复花纹的镜子。他将镜子翻起来，就着灯光端详着自己的脸。
灯光放在一侧，照得他的脸半边银黄半边青黑，两只酒红色的眼睛在镜子里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像是某种饥饿的野兽在镜子另一边窥伺着他。
白色的头发刚刚被鲤月修剪过，软软地服帖在脸侧，细碎的发梢刺在裸露的脖颈和肩膀上，麻酥酥地痒。他想起鲤月师父教给他的东西，微微侧过脸，偏了偏头，勾着嘴角，对着镜子掠了一个眼风——
沧被吓了一跳，镜中的人他竟似乎不认得了。
“你这里太暗了！”门口传来炔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应该再去跟里千花妈妈要几盏灯，每个角落都要点起一盏。”
他放下镜子：“阿炔，你怎么来了？”
炔扔了一块东西砸在沧的脑袋上。
“什么东西？”
“抹布啊，你不会是打算就这么住进来吧？总要打扫一下！”
“不是前几天还有人住吗？这里也不算脏吧？”沧试探着问。
炔顿了一下，避重就轻地抱怨着：“真没见过比你更懒的人……”
他使劲儿拉起沧，“你擦地面，我擦门窗，快一点儿不要再赖在地上了！”
沧懒洋洋地拎起灯，放到了墙边的地面上，地上就亮起了橙黄色的一小块，他在这光亮里擦着，却听见隔壁响起了琮琮铮铮的声音，简单的曲调悠悠地起伏着，升起来又降下去，拉长了又收回来，像是在讲一个曲折凄凉的故事，咫沧不由得听入了神。
“那是梟在弹古琴”炔在窗边说。
沧回过神：“梟他好像很讨厌我……”
炔笑了起来：“他不是讨厌你，你来了以后，天天呆在鲤月师父的房间里，他是在嫉妒你呢！等到师父对你的训练结束了，他就不会这样了。”
“训练结束了……就要像你们一样了吗？”
沧脑中闪过每次炔和梟接客后疲惫的脸和满身腥臭的味道。
炔深深地看了沧一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逃走呢？我们可以……”
炔神色一变，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训斥道：“别再说这种蠢话了，如果别人听见了，我们都会死。”
沧吓了一跳，炔也回过神松开了他。
“不可能的，我们逃不出去的，夜城自卫队会处死所有想要逃跑的人……我们会在这里烂掉……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自由。”炔浑身发抖，那一刻，沧从他眼底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隔壁的古琴换了首曲子，又琮琮铮铮地响了起来，幽静的曲调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过来，断断续续，似有还无，越发显得孤冷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