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恋爱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各自的生活轨迹,依然在实验室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不过在有限的时间里,彼此会更加的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早上会一起去实验室,中午照常一起吃饭,餐后休息时间会去楼顶小公园散散步,如果一个人下班早的话就会等另一个人,然后一起回去。

    简明并不是那种喜欢把爱宣之于口的人,他更多的是把这种喜欢藏在行为里,比如:在白念写实验报告不太顺利的时候,会稍稍指点一下,而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这种特意;又或者在对方递东西给自己的时候,轻轻碰到她的手;并肩走的时候会离得比以前近,近到相互挨着像连体婴一样;和白念说话的时候,会凑很近,有时会在她耳边低语。

    这种小小的亲密举动对第一次恋爱的简明来说,已经觉得满足了。

    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大灾难前的恋爱书,里面有一句话让他觉得印象深刻:爱对方就要珍视她。

    还有一些在两人交往的阶段做什么事情的内容,简明严格的在执行着。

    可他没想过这种行为会让对方惶惶不安。

    白念最近有点烦恼,她和简明交往有一段时间了,两人好像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好像有点不正常,虽然还是会亲吻,但更进一步的了解并没有。她在想自己对他来说是不是没什么吸引力,或者他答应自己只是顺势而为!?

    这种纠结不安的情绪,白念不喜欢,她也不是那种独自闷闷不乐的类型,有问题就要解决,这是她的宗旨。

    休息时间,白念来到简明的家中,东西还是那几样,位置也没变,更没有添置东西。

    好像简明就只是在这睡觉一样,完全生活气息可言。

    “坐,我倒杯茶给你。”

    今天的白念有点局促,因为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题太不好意思了。

    但临进门的球终归是要射的。白念坐在床沿上,手指因为紧张而互相摩擦。

    “那个,嗯…。”白念眼神飘忽,吞吞吐吐,“我最近有点胡思乱想。”

    简明端来茶给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就是,我们交往这么久,除了接吻,你都不碰我,我总在想,自己是不是没有魅力,对你没有吸引力?”白念一口气说完,心慌地埋头喝水。

    简明看着这样的白念,对于她有这样的想法,感动之余又有心疼。

    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对方产生错觉,简明走过去,在白念前面蹲下身,双手抬起她的头,让她面对自己,和自己视线相对,:“不,你很好,我只是想让我们的第一次有仪式感而已。”

    “真的?”

    “嗯”

    “仪式感?什么仪式?”

    简明微微一笑:“秘密。”

    “那,什么时候?”

    “很快。”

    “很快是多久,一个钟是很快,一个月也是很快……。”还不等白念说完,简明就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让她接下来的话淹没在甜蜜的亲吻中。

    一吻结束,白念有点娇喘,含着情欲的双眼嗔怪地看了简明一眼。

    简明越看她越喜欢,刚分开的唇又贴了下去,吻着吻着,简明就把白念压在了床上,白念情不自禁的环上了他的脖颈,忘情的享受简明带给自己的热情,直到简明停下来。

    沉浸在情欲中的白念疑惑地看着简明,怎么停下来了?

    简明理智一闪而过,回神间,他赶忙直起身,心虚地收回手。突然的刹车让白念有点莫名,但转念一想:难道他真的…。还没想全,简明就说话了。

    “我…”说出的话还有点沙哑,简明轻轻咳了一声:“抱歉。”

    白念有点受伤地看着面前的爱人,问道:“为什么?”

    简明一看对方这表情就知道她又误会了。深呼吸一口气,说:“你别乱想,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只是现在还不行,”简明让两人额头贴着额头,眼睛注视的对方,郑重地说:“我想在我们的结婚日那天做我们的第一次。”

    “那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看着这样的白念,简明觉得她真可爱,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亲额头,带着珍视的感情,说:“傻瓜。”随即躺在床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抱着趴伏在他胸口上的白念。

    “那要快点。”

    “嗯,很快。”大拇指摩擦她红扑扑的脸颊,然后理了理她鬓边的乱发。

    两人温存着,突然终端响起信息的声音。这个声音只有紧急情况才会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坐起身,刚才的温情蜜意瞬间消失不见,好像一只害羞的小狸猫,听到声响,一下窜逃躲了起来。

    “你的。”白念说。

    简明打开终端,里面跳出一条加急信息。

    白念看着简明逐渐严肃沉重的脸,问道:“什么事?”

    “我要去南极区一趟。”

    白念有点吃惊,问:“什么时候?”

    “现在,马上。”

    听了这话,白念张了张嘴,想要问还回来吗?想想还是把它咽在了喉咙里。

    简明看了白念一眼:“那边弄完我就回来,很快。”说罢就在她唇间落下一吻,让她心安。

    两人来到停机坪,临上机前,简明再次亲吻了白念,吻完看着她,说了句:“等我。”

    简短但很有力度的话语,说罢转身上了机。

    白念看着他走上飞机,这架小型磁翼飞机将带着她的爱飞向远方,愿不久的将来,它将再次带着她的爱回来。

    风吹乱了她的发,白念抬手将挡住自己视线的乱发拨到脑后,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地看着它飞向远方。

    等待是漫长的,没有工作的休息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思念。

    每天计算着时间,但每算一次,都是煎熬,让人没有尽头,到最后只能放弃。

    直到那天,实验室来了人,两男一女,南极区的,白念见了他们,没有简明,瞬息间心中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等他们开口。

    “你好,白女士。我们是南极区时间管理部门的。”

    “你们好”

    “我们来是向你说明关于简明简博士逝世的事及他的遗言。”

    “什么?”白念听完有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是难以置信。

    那位女士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白念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也说不出话,最先反应的反而是泪腺,眼泪无声地落下,一滴一滴,随着地心引力,脱离主体,砸在衣襟瞬间融入,在衣服上留下斑驳的印迹。哽着的喉咙终于挤出了两个字:“请说。”

    “飞机在南极区飞亚洲区时,起飞后不久遭遇自然灾害,导致飞机磁供应不足,屏障无法维持,简先生发出求救信号后救援队出发,但还是晚了一步,身体机能只有脑部还有活动反应,其他器官都没有活动迹象,被判定死亡。在最后关头,我们提取并保存了他的记忆体,查看时,发现了他留下的遗言。这是拷贝的遗言以及发现他时,他手里拿着的遗物。”说罢,把这两样东西交给白念。

    白念接过一个只有一节拇指大的透明球状体和一个小盒子,视线模糊的久久注视它们。

    “根据其中的遗言,我们会将他的复制体投放到大灾难前的某个时间点,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那边度过余生,如果记忆需要寄宿体的话,我们会把他召回。以上就是我们来的目的,事情说完了。女士,请节哀。”说罢,几人就走了。

    等他们走了后,白念久久才挪动身子。不知道怎么到家的,一到家,透支了力气的身体靠着门坐在地上,房内只一盏玄关的灯开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如坠冰窟的身体似乎想要从中汲取一点温暖,可终究是枉然。

    哭红的眼睛不能聚焦,看着手上的这两样东西始终是模糊的,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再打开,看到记忆体发出微弱的光芒,仅仅只在手上落下一点余晖。

    眼珠转到那个丝绒盒子上,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枚戒指,样式很简单的银色戒指,把戒指从里面拿出来,仔细摩挲,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突然看到戒指内有字,凑近一看,‘J爱心N’,那一瞬间,白念之前停止的眼泪再次决堤,抑制不住的情绪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她放声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身体里翻滚,好像这一刻肢体在活生生的分割,再不完整。

    把自己关在房门几天后,白念做了个决定。她去了时间管理所,正正好,那位南极区的女士也在。

    “你好”

    “你好”

    “嗯!?你怎么来了?”时间管理所的焦慧问道。

    “我想和你说点事,正好你们也在。”跟焦慧说完后转头面相那位女士说。

    “什么事?”焦慧问。旁边那位女士也好奇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在场,两人站在白念面前准备听她说。

    “我要复制体。”

    “你要复制体?”

    “嗯,和简明的复制体一起放到过去。”

    “为什么?”

    “既然他无法和我在一起,那就让‘我’去陪他。”白念说。

    焦慧眉头紧锁,和旁边那位女士互看了一眼,对白念说:“你确定!?。”虽然看白念这种态度,她像是已经决定好了,但还是想要再确定一下。

    “我确定,将我的部分记忆抽取,放到复制体脑内,到一定时间,激发记忆唤醒它,我要‘她’百分百的和他在一起。”白念将自己的想法和盘说出。

    焦慧再次震惊了:“你疯了?这种方法虽然可行,但它就相当于一枚弃子了。”

    弃子,顾名思义,没有任何用处的复制体,下场就是放逐在时间里。

    最多放逐的对象也只有未经允许私自诞下的婴儿。而复制体作为弃子并不多见,毕竟资源有限,要合理运用。

    复制体的作用通常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作为收集资料以及清除者使用,放任现在这个时间,复制体决不允许存在,更别说在这生活,除非情况非常特殊。

    这个社会的现状只承认自然孕育的人类。

    白念沉默不语,她的决心已定。

    焦慧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也不再言语。那位女士看着沉默的两人,说:“你想两个复制体一起投放吗?”

    白念眼神坚定的看向她,回答道:“是。”

    “不论什么结果你都能接受?不后悔?”

    “我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我都能承受。”

    “那好,就按你说的做吧。”那位女士说。旁边的焦慧动了动嘴皮,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投放时,你要去吗?”

    “嗯,如果可以。”

    “好,到时,我们会通知你的。”

    “谢谢。”说完,白念就走了。

    自然生产的人都会在各方面都成熟的时候,提取细胞基因,在一定条件下,因为某些任务而做成复制体通过俗称‘门’的渠道投放到过去的某一时间点。

    千年前,人类通过科学的计算推演,发明了‘门’,通过它能到达过去的任意时间点,虽然这发明的时间并不短,实验次数多,但是,要演算出想要到达的时间地点并不是那么容易,它会因为各种微小误差而导致结果的大相径庭。

    因为人口少,培育复制体不能大规模,所以曾经有人把复制体反复的实验,结果就是细胞坏死,而且不能再生,即使到后来有了驻颜针剂的出现,也依然不能改变这种局面,到后来,人们发现,一个人穿过‘门’的极限是两次,也就是往返各一次,到第三次的时候,人体细胞会迅速衰老,缩短寿命,肌体功能好的,可能活10年;不好的,一两年就会死亡。

    所以,一般投放复制体会慎之又慎,这个谨慎程度,从制定计划到实施,这个时间跨度会很大,几年,十几年的都有。

    白念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自己对简明的情感记忆抽取放到小球里,如果继续持有这种感情,她很怕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会让自己颓废,这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在这样的社会,有限的资源不养废物,这是整个人类的共识,并被刻在骨血里的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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