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八中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小卖部里仍然挤满了人,满是闷热气息,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却形同摆设。

    槐橘和宋清清正在排队买雪糕。豆大的汗珠沁湿了两人的刘海。

    槐橘直接顾不上形象,把刘海用发卡别起来,随手扎了个乱糟糟的丸子头。

    “好热,小卖部为什么不能装个空调?”

    “想什么呢,”槐橘看向正在抹汗的宋清清,“学校能拨经费给每班教室都装个空调,已经很豪了。”

    宋清清点点头。

    “也对,上周晨会不是还听黎头菜说我们学校给哪个公司欠了八百万来着。”

    槐橘无语。

    “这你都信?顶多是唬我们,希望我们节约一点水电费。”

    “黎头菜”是八中的副校长,本名黎凯,顶着头地中海,基本每天都穿着水蓝色T裇衫。因为喜.欢在晨会上向同学们讲述自己学生时代时每日经常与头菜度过,久而久之,就传出来了“黎头菜”这个称号。

    尤其喜欢在自习课时突然出现在窗边。

    槐橘感觉自己快要热到融化,原本挺起来的丸子头也不知何时塌了下去。

    忽然,有人从后面捏住了她的丸子头。

    槐橘以为是宋清清,便没多理会,谁知对方得寸进尺,甚至想把自己的丸子头给拆了。

    槐橘回头,刚想说“清清别玩了”,对上的却是纪淮南的目光。

    双方对视了几秒。上一秒槐橘还愣愣的,下一秒便冷下了脸。

    “干什么?”

    纪淮南皱了皱眉,

    “你的头发好乱,看不过眼。”

    闷热的天气本就使槐橘烦躁,经纪淮南这么一说更是没好气地回答:

    “关你什么事啊?你来帮我扎啊。”

    “我来就我来。”纪淮南刚转来没多久,还不太了解槐橘,但这下算是有点摸懂了她的脾气。

    宋清清懵了。

    两个人怎么回事?

    只见纪淮南三两下便拆了槐橘的丸子头,把几缕头发束起来,拿皮筋扎好成一个高马尾后便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着什么。

    宋清清就看了他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个小皮筋。

    等等,小皮筋??这不是网上所说的有女朋友的象征吗。

    “你哪来的小皮筋?”槐橘侧过头问。

    “是他妹的!”另一道声音从一旁传过来,槐橘这才注意到许松在纪淮南身后。

    “怎么哪都有你?”宋清清忍不住吐槽。

    “怎么不能有我啦?小卖部是你开的吗?”许松毫不留情地回应。

    “……”

    槐橘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斗嘴,竟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纪淮南有个妹妹,便开口问:

    “你有个妹妹?我都不知道。”

    纪淮南笑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才刚转来多久。难不成我自我介绍时还要说明一下家庭情况啊?”

    槐橘努努嘴,

    不知道就不知道,拽什么拽?

    刚转来几天,就开始指点我的丸子头。

    许松又说:“你别看他拽,他可宠妹妹啦。”

    “啊?”槐橘想笑,她实在想象不到纪淮南这个满脸都写着“拽”的人是怎么宠妹。

    许松一看槐橘好像对这个感兴趣,嘴巴便像刹不住车那样哔哩吧啦地讲了起来。

    “我跟你说啊,有一次他妹大半夜做了个噩梦,跑到他房间说害怕,你猜怎么着?他…”

    “能不能安静点?”纪淮南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吵到我的眼睛了。”

    “……”

    槐橘偷笑。

    “你别怕他,你继续说。”

    许松瞟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纪淮南,继续津津乐道:

    “他让他妹在他房间睡,不过睡的是地板。”

    槐橘和宋清清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新同桌是这样的哥哥啊。

    “扎完了。”纪淮南不知是无意还是出于报复心理,松手前狠狠地拽了拽槐橘的丸子头。

    槐橘痛得倒吸一口气,“嘶”出声来。

    “不是,哪有你这样欺负同桌的啊?”许松跳出来打抱不平。

    纪淮南挑了挑眉,吐出三个字:

    “我乐意。”

    槐橘也懒得和他计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意外扎得还不错。想到大热天纪淮南还乐意站在这里为自己的同桌扎头发,她提出请他吃雪糕。

    “请我吃?”纪淮南有些不可置信,“刚刚不还说我欺负人吗?”

    “爱吃不吃。”槐橘小声嘀咕着。

    “只吃一个没意思啊,”纪淮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和你打个赌,如果这次月考我比你高,你就包我一个月的雪糕。”

    槐橘盯着他看了半天,才不屑地“切”了一声,似是不在乎这个赌约。

    宋清清则满脸吃惊:

    “你认真的?我们槐橘可是雷打不动的年级No.1。”

    “哦,”纪淮南拉开冰柜,拿出一瓶可乐,“然后呢?”

    这位同学,请不要回答得这么中二好吗?

    槐橘终于开口:“赌就赌,谁怕谁。”

    许松和宋清清相互对视一眼。心里都为纪淮南感到悬。自他们三个一起考入八中以来,槐橘便稳坐年级第一的宝位,还代表学校去参加过各种各样的竞赛。

    区区一个转学生,怎么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月考在一周后如约而至。

    对于槐橘来说,这样的考试没什么意义。答完所有试题后便交卷离开了考场。

    她在学校里闲逛着。今天的天气不算很热,阳光也比较温和,透过绿叶逃入了槐橘的掌心。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挡着眼前的太阳。

    真是无聊。

    她随意地坐在校道旁的花圃边。发现有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藏在花丛中。她拿出来。这本诗集看上去并不算新,硬皮封面上有着大大的烫金。

    槐橘翻到扉页,一行硬挺的钢笔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2006.11.21

    一行日期?

    她往后一翻,翻到了诗集的最后一页。

    “当人是兽时,他比兽还坏。”

    与扉页的字迹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加苍劲有力。

    槐橘正想着,一道高大的阴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她抬头——是纪淮南。

    “哟,你这么快?”槐橘脱口而出。

    “……”纪淮南一听她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到了别的地方去,“我不快。”

    槐橘也没有在意他在想什么,低头自顾自地说:“捡到一本《飞鸟集》,也不知道是谁把它扔在这的。”

    “里面写了什么?”

    “就一行日期还有一句诗。字还挺好看的。”

    “它不是被扔在这的,是因为怕带不进考场才暂时放在这个隐蔽的地方的。。”

    槐橘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本是我的。”

    槐橘沉默。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夸你的话还来得及吗?

    纪淮南也没在意,坐到了她身旁。

    “这次考试怎么样?”

    槐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试题,回答道:

    “应该不错,至少能干过你。”

    “这么有信心?”

    “当然啦,”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他,两颗小小的虎牙让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我可是年级第一。”

    纪淮南看着她明媚的笑,一时有些出神。直到槐橘在他眼前晃着手,他才反应过来,回以笑容。

    “好啊,那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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