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的计划就是拿到布战图后死遁。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我没想到的是,白檀竟然会殉情。

    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于是在最后一刻阻止了她,并把她迷晕。

    叶泉帮助了我,给白檀也服下了假死的药,骗过了厎阳的所有人。

    带她来魔界,我需要给她做很多伪装。可我并不觉得麻烦,反而十分的积极,之前不舍的情绪也全被期待所取代。

    看着叶泉给她服下接骨木丹药,看着她因为丹药痛不欲生,我安慰自己说,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继续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不是吗?

    这丹药不仅可以把魔的气息转变成人,也能把人的气息转变成魔。

    我自己也曾服过一次,体验过那种痛楚。白檀的痛,让我仿佛又体验了一次。

    她醒来后,知道了真相,也曾绝望过,可最终还是和我回了王府。

    王府上下都知道白檀不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她一入府就住进了我的卧房,吃穿用度也都是按照王妃的月例。

    她入府前曾问过我需不需要去向王妃请安。我把她拥入怀中,说自己尚未娶妃。

    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问下去。

    在王府里,我与她的角色和在人界时完全相反。

    我每日去见父王,和臣子商议事宜,而傍晚回王府时,会看见白檀在门口等候。

    甚至在榻上,她为了不暴露自己仙师的身份,无法没有顾忌的施展灵力,所以束住她的手脚,让她忍不住求饶的人也变成了我。

    她学着做魔界的吃食,学着了解魔界的等级,仿佛真的要在这里安定下来。

    可她不是真正的开心。

    我能理解。

    身入敌营,又有谁能真正的开心呢?

    我只能把最好的都给她。

    每每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都会摇摇头,说和我在一起就好。

    可后来有次,我再问她时,她垂了垂眸,说想要一个名份。

    这很难。

    白檀毕竟来路不明,做王妃需要铺很多路。

    她倚在我怀里,抬手轻抚着我的脸颊,说那份布战图难道不能和父王换取些请求?

    我其实是想过这些的。可只是靠一张图,可能有点悬。

    白檀见我犹豫,又开口说,若她再给我一个南宫驱魔阵法,够不够?

    我惊讶的看着她,她说,厎阳的阵法她不能给我,因为她无法背叛自己的师门。可南宫那边有个疯子得罪了她师姐,若我们魔界在大战中破了南宫的阵法,也能给她师姐出一口恶气。

    我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说自然可以,等拿到阵法我就去和父王邀功,让他给我自己选王妃的权力。

    她的笑比之前要更明媚一些,伸出一只手指,戳进我的唇,让我再次燃起熊熊斗志。

    终于,父王在我的请求下,同意了我娶一位王府侍女为王妃。

    在成亲之前,他说正好有个家宴,让我带那侍女来让他见一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魔勾走了他儿子的魂。

    那天我和白檀打扮一番,按时进了宫。

    父王让她上前来,她就真的如同一个侍女一般,垂眸缓缓走向前去拜见。

    在父王让她抬头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强烈的灵力,眼看着白檀捏诀勾过我大哥的武器,刺向了我父王的眉心。

    先反应过来的是大哥,他释放出所有的力量,一掌拍向白檀。

    白檀接了下来,吐出一口血,却马上再次聚集灵力,攻击大哥。

    大哥一时失手,被白檀的灵力波及到,晕了过去。

    这几招已让白檀精疲力竭,她转头看我,我却还愣在原地。

    该反击吗?我知道白檀已没有再次攻击的能力,我只要出手,就一定能将她拿下。

    可就在我犹豫的瞬间,她劫持了我的母妃。

    我没办法不顾我的母妃。王宫里现在能做主的就是我,我让侍卫们放下武器,放白檀走。

    白檀劫持着我的母妃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我只能和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着。

    这一路上,我和她什么都没说。

    最后到了魔界与人界的边缘,这入口几个时辰才开一次,所以她只能在这里等待。而我终于开了口,问她,为什么。

    她看了看我身后跟着的侍卫。

    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后。

    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所有的事都讲清楚,从此一刀两断。

    她说,她其实是陆吾后人。

    她说,上一次大战,我舅舅作为大将军,接到了父王的命令,要求尽可能多的杀戮人命。当时和舅舅对战的仙师,就是白檀的父母。舅舅当时为了能挟制她父母,派人上厎阳绑架了她。

    仙师的命无法用来填幽谷,所以厎阳防备很低,让舅舅得了手。

    她背后的疤,就是舅舅当年留下的。

    听她说起舅舅,被她劫持的母妃也像是活了过来,转头看她。

    她叹了口气,说她母亲不愿违背自己仙师的意志让我舅舅为所欲为,布了法阵与魔同归于尽。只有她活了下来,被岳晴君找到,换了个身份。

    她说,若她父母不是陆吾后人,也许不会被派去和舅舅对阵。所以岳晴君不愿她也被这个身份束缚。

    她又说,我和我舅舅长得很像。她见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有机会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了。

    我明白了一切。我以为我布了所有的局,到最后,却只不过也是局中人。

    原来她把所有的恨算在了下命令的我父王的头上。

    时辰到了,她一把把母妃推向了我,说了声以后就是仇人了,战场上见,然后便消失在缝隙之间。

    我带着母妃回到王宫,父王已经薨逝,大哥重伤。一时间,我好像失去了所有。浑浑噩噩之时,舅舅的旧部们找到我,大战在即,需要有人稳住时局。于是我坐上了魔王之位。

    幽谷快要坍塌了,我也没有时间再去感怀。甚至那份我拿到的布战图,我都怀疑不过只是做局的假象。一切都需要再从长计议。

    在忙碌之余,偶尔我也会想起白檀,而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和她在战场上遇见,她为她的道义,我为我的子民。不死不休。

    辰参迢迢隔云海,往事阑珊不可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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