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自退的消息传回晋阳,高纬又得意起来,晋阳宫内,高纬抱着冯小怜上朝,一旁的祖珽拄着盲杖开始搬弄是非道

    “如此看来还得是兰陵王啊,斛律将军打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攻下,兰陵王一去周军就乖乖投降了。”

    “大人所言甚是。”祖珽的一些党羽跟着附和

    其他大臣内心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祖珽奸诈得势,斛律光一离京就开始背后搞小动作,这种小人还是别招惹得好。

    寝宫内正在照顾孩子的斛律婉仪自然很快就知道今日朝堂上的事,她哄着孩子有些走神,一旁已经不能言语的玉簟拍了拍她的肩膀,斛律婉仪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解释道

    “如今陛下对父亲越来越不满,又有祖珽这样的人在陛下面前谗言,我怕将军府不日就要遭受无妄之灾。”

    玉簟打了手势“娘娘别担心,将军和公子们会处理好的。”

    斛律婉仪看着她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她在这后宫如今也是步步为营,那冯小怜是个魅主的角色,高纬不管有事没事,即使是跟大臣商量事,也常常把那淑妃冯小怜拥在怀里或把她放在膝上,这让议事的大臣常常羞得满脸通红,说话语无伦次,高纬甚至觉得像冯小怜这样天生的尤物,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于是前几日他还让让冯小怜裸体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时不时作出各种动作,以千金一视,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类似玉体横陈这样的荒唐事是一件又一件,斛律婉仪在这后宫虽贵为皇后,却从实权,不过只是一个被摆在高台上的木偶而已,这时怀里的孩子哼唧了一声,斛律婉仪的思绪回到现实,她怜爱的摸摸孩子圆嘟嘟的脸颊自言自语道

    “若你不生在皇家该多好!”

    玉簟在一旁听了眸光几不可察微闪,她看了一眼假皇子手不自觉攥紧。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宫墙洒下一片朦胧的月华,云和殿内气氛有些压抑,宇文邕今日特地来过来用膳,浮生也安静的吃饭,看起来与往日无异,但宇文邕知道,一切都变了,她越是表面风轻云淡就越不能掉以轻心,他不动声色的给浮生夹了块鱼

    “这鱼今日做得不错,多吃些。”

    浮生不发一言将那鱼肉吃下,整顿饭吃下来都是如此,宇文邕夹,她吃,最后还主动把那仅剩的鱼汤也端起来全都喝掉,宇文邕默默的看着她,等到她放下碗筷时宇文邕贴心的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不知怎么两人就突然四目相对,浮生丝毫不掩饰自己,宇文邕也看懂了,他平静道

    “想养好身体逃跑?”

    “对!”

    “你觉得能逃得掉吗?”

    “只要我想。”浮生语气笃定,宇文邕垂下手青筋爆起眼里顿时激流暗涌,他大喝一声

    “来人!”

    弥撒立即跑进来,宇文邕凤眸一凝

    “将这云和宫给寡人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是!”

    “还有”宇文邕又继续说道“把寡人的东西全都搬到云和殿来。”

    弥撒震惊“皇上,这…”

    “还不快去!”宇文邕怒喝

    “是!”

    外头的赵钱孙李看着突然涌进来的侍卫不解道“这皇帝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弥撒两手环胸“还不是因为你们家娘娘!”

    “我家娘娘怎么了,你个大男人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李偲朝他不满道

    “宫中有令,不得私下议论主子,自己问去吧!”弥撒说完甩了一个冷眼就走,李偲气得要冲上去,其他三人连忙拉住他

    “行了,别跟他较真,我们还是看看娘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殿内,浮生沐浴完出来,宇文邕依旧坐在那批阅奏折,浮生不打算理他直接走向床榻,宇文邕批阅奏折的手停下

    “要休息了吗?”

    “嗯。”

    宇文邕听了直接放下笔盖上奏折走了过来,浮生刚要躺下宇文邕就主动脱鞋上了床,浮生不得已往里退了退,见宇文邕自顾自躺下她脸色一沉,宇文邕这是…打算耍赖?没错,这人本来就很无赖,浮生不打算浪费力气跟他置气,因为自己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见那厚脸皮的人已经闭眼她索性也直接躺下,黑暗中宇文邕嘴角偷偷扬起。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夜里很凉,浮生本就体寒,偏偏宇文邕体温高得像个火炉,睡梦中浮生迷迷糊糊靠近他,宇文邕被拱得差点掉下去,无奈他只能弃了自己的被褥和浮生共用一床,两人的身子一靠近宇文邕就打了个寒颤,原来她夜里睡觉这么凉,浮生睡着了,无意识的往暖的地方钻,宇文邕顺势抱过她又拉高了被褥,他心想,这样…也挺好。

    翌日清晨,浮生自然是在宇文邕的怀里醒来,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眸子倏的一暗

    “醒了?”宇文邕慵懒的声音响起

    浮生试着挣扎“你今日不去上朝?”

    宇文邕却故意收紧手臂“去,不过要等你一起?”

    “一起?”浮生仰头疑惑看着他

    宇文邕用手将她脑袋扣在胸前“怕你跑了。”

    浮生嘴角抽了抽,等到她被拉起来洗漱一番,又被拖着用完早膳她才知道他没有开玩笑,宇文邕真的拉着她去上朝,两人同乘轿辇去的,只不过到了上朝时把她安置在一旁的偏殿,浮生看着一屋子伺候的宫女们顿觉无奈,她到底为何会和宇文邕扯上关系的?明明以前只遇到过两次,他为何如此执着?浮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召云召月在一旁尽心伺候,召云负责嘘寒问暖,召月讲了许多宫里有趣的事负责给浮生解闷,浮生突然想起阿史那

    “皇后最近如何?”

    “还能如何,每日在自己的椒房殿乐得自在呗?”

    “宇文…咳皇上就没有在那留宿过?”

    “别说皇后那了,皇上从未在任何一个宫里留宿过,除了娘娘的云和殿。”召月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笑得鬼灵精

    浮生撑着下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对娘娘这么好,怎么会不是好事?”

    浮生看着召月一脸单纯的模样叹气的摇摇头,她看了一眼亲自守在殿外的弥撒沉思,若真对她好,就应该放手让她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她当个囚犯看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宇文邕下了早朝,他又提出陪浮生到御花园逛逛,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宇文邕不顾宫人的眼光亲自扶着浮生,弄得气氛瞬间尴尬,浮生试着挣脱

    “我可以自己走。”

    宇文邕半开玩笑半威胁道“那要不…抱着走。”浮生看着他挑眉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瞬宇文邕直接就将她打了一个横抱起,浮生几乎咬碎牙“快放我下来。”

    所有宫人看到这一幕立即自觉的转过身,浮生免不了还是一阵面红耳赤,两人僵持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参见皇后娘娘。”

    浮生欲挣扎,宇文邕反倒偏执起来,就是不放,完全不顾走过来的阿史那,待阿史那走近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宇文邕却只盯着浮生的眉眼头也不抬“皇后起来吧!”

    阿史那起身,浮生放弃和宇文邕的对峙将脸转向阿史那

    “见过皇后娘娘!”

    阿史那朝她颔首,这场景着实怪异,浮生试着和宇文邕商量

    “难得碰上皇后娘娘,就让我们做个伴闲坐片刻,我最近闷得慌。”浮生语气放软,宇文邕听着她略带撒娇的语气一下失了神

    “好。”他不自觉开口答应了,浮生顺势下来,两个女人站在不远处闲聊,宇文邕就坐在亭子里看着,浮生眸光掠过不远处一直盯着自己的宇文邕,阿史那很敏锐的察觉到她有话要说,便微微侧身替她挡住了宇文邕的视线

    浮生唇角微微勾起,果然,阿史那是个聪明的,她看着阿史那的眼睛说道

    “洛阳一别竟不知有今日的缘分。”

    阿史那听了内心一惊,她…这是…恢复记忆了?两人四目相对,浮生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木芙蓉

    “这木芙蓉喜温暖滋润之地,放在这着实不妥。”

    阿史那看着她手上的花所有所思,浮生和她是一类人,终有一日她们都会离开,这里不适合她们这样的人,先不说浮生之前在洛阳对她仗义出手相助,她本应该还她一次恩,就是没有那事,她也想帮她,权当是自己的私心,日后自己离开,或许她也会朝她伸出援手,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阿史那看向她那清透的眼眸,她犹记得那落日余晖下衣诀翩飞肆意洒落的白衣少年,她羡慕这样的人,也想在将来成为这样的人

    “莲姬说得对,木芙蓉心生向阳,本宫亦如是。”

    浮生知道自己赌赢了,阿史那接过她手里的木芙蓉笑颜清浅,浮生亦回以笑颜。

    等回了云和殿,浮生为了不让宇文邕看出端倪依旧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就寝前她自己捧着一本书久久不愿上榻,宇文邕也由着她,两个就这么保持着一人看书,一人批阅奏折直到到了后半夜,最后终究是浮生扛不住浓浓的睡意,直接伏在案上睡着了,宇文邕放下手中的笔走向她,他惆怅的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怎么这么不乖…”

    宇文邕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来走向床榻,今夜,依旧是两人同榻而眠…

    而椒房殿内的阿史那却彻夜难眠,她正望着手中的玉牌陷入为难,今日在御花园接过木芙蓉时,浮生偷偷塞给她的玉牌,上面写着斛律二字,还提到了洛阳,很明显,这玉牌是北齐斛律家的,据她所知,现在镇守洛阳的,就是斛律家的四公子斛律恒迦,不过,她要怎么送出去是一个问题,现在宫中守卫极其森严,无非两个缘由,一是宇文护倒台,宇文邕是为提防那些想趁乱谋逆之人,二自然是…看住浮生,阿史那很清楚,宇文邕是动了真格的,自己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玉牌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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