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没见到传闻中的孟小姐,就被连人带猫扔了出去。

    “凭你,也敢肖想我家小姐!”赶人的家丁愤愤骂道。

    一曲《凤求凰》飞快传遍整个孟府,听着下人来报,孟老爷坐不住了,生怕姜既白这个穷小子真勾搭走了自家宝贝女儿。

    伪善面目统统撕干净,连忙吩咐下人去把人赶走。

    家丁骂累了,发现猫是自家的,赶紧抢了过来。

    “赶紧离开此地,不要招人烦才好!”

    姜既白冷笑道:“一桩婚事换来孟老爷的真面目,天道厚我!”

    家丁懒得和他废话,拎着猫转身道:“关门!”

    不是,你要回去别带上我啊。

    姜九歌奋力从家丁手上挣脱,家丁一个不留神,让它从手上溜了。

    白猫掐准时机,在大门彻底闭合前跑了出去。

    “喵呜!”

    白猫想追上两人,却只在街上看见木语凝一人,不知道姜既白去了哪里。

    它缠在木语凝脚边不肯走。

    木语凝俯身将它抱起来,一人一猫穿过热闹的集市,引得不少人回头注目。

    街上下起小雨。

    木语凝抱着白猫,走进一家酒馆避雨。

    她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且听雨声。

    雨越下越大,敲在青瓦石街上,滴滴答答,汇成悦耳的清曲。

    木语凝抚摸着白猫的头,眉波流转,轻声道:“终于来了。”

    伸手推开木窗,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倚在窗框上。

    窗外车水马龙,来往的人行色匆匆,五颜六色的伞面被大雨冲刷得失了颜色,染开一副水墨画卷。

    窗外陈旧的老卷轴中站着一个清俊少年,泼墨的雨中,独他撑着素白的伞面,朝屋檐下走来。

    “白逸鹤,好巧。”

    木语凝伸出空闲的手,打了个招呼。

    被她称做白逸鹤的少年一身道袍,瞧着像个道士,腕上却绕着佛珠,信仰十分复杂的样子。

    “不巧。”白逸鹤收起伞,一语道破,“何事?”

    他眸中清澈孤绝,古井般幽静,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

    “找你叙旧不行吗?”木语凝顺着手中的白猫,反问道。

    “不行。”

    他干脆答道,“你不该来这里。”

    木语凝没打算听他的劝告,假装没听见,不作回应。

    白逸鹤原本已经略过她怀中的白猫,忽地皱眉看来。

    他目光凝住片刻:“哪来的白猫?”

    这问法相当奇怪,似乎一眼笃定这不是木语凝养的猫,只单单问它从哪来。

    见他提起自己,姜九歌抬眼盯着他。

    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可木语凝都没看出白猫皮囊下的她,别的人怎么可能做到?

    除非,他是木语凝曾提到过的神。

    世上只有神明的眼睛,可以跨过时间与空间的界限。

    可神该待在神界,怎么会在人间流浪?

    姜九歌想不明白。

    不光她想不明白,木语凝也想不明白。

    她从没见白逸鹤对与他无关的事物这么关心过。

    当然,在木语凝看来,世上也没有几件与他有关的事。

    木语凝善解人意地将白猫递了过去。

    白逸鹤也不跟她客气。

    伸出修长如玉的手。

    莹润的珠串一头搭在腕上,一头绕在虎口上。

    十指皆修剪得十分齐整,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这双养尊处优的手接过白猫。

    玉珠串带着寒意,碰到白猫的一瞬,白猫立刻甩了甩头。

    木语凝扫了一眼白逸鹤腕间的玉佛珠,心中疑惑:他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话还没问出口,只见白逸鹤捋下珠串,毫不在意扔至一边。

    木语凝:“……”

    果然,在他眼中,信仰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原本以为你眼中容不下任何人,不想你却与它有缘,想来是只有福气的猫。”木语凝笑着调侃白逸鹤。

    白逸鹤低头看着怀中的白猫,难得温声道:“这话错了,众生皆在我眼中。”

    换个人说这句话,就是大言不惭。

    偏偏他是白逸鹤,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极为认真道:“我与它的缘分,并不在今日。”

    木语凝默然片刻,继续道:“如今世道正乱,您眼中既有众生,何不与我一同击退魔族,还世人一个清净?”

    她终于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白逸鹤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现在的魔族,亦是众生。既是众生,我便不能干涉他们。”

    “对众生平等的爱,就是对众生平等的无情。”木语凝微翘的眼线下拉成不悦的弧度,她执拗道,“我就偏不喜魔族。”

    “你不喜那是你的事。”

    白逸鹤冷漠道,“拯救世人这种事,自然留给该拯救的人,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木语凝实在太了解他,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两手一摊,叹气道:“好吧,搬不了你这个救兵。算了,你不愿意帮我,那以后也不要阻止我。”

    白逸鹤眼也没抬道:“我没想过阻止你,你的事,与我无关。”

    “公子是无情之人,爱说无情话。”木语凝撑住下巴,摇着头不满道,“果然,你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我也不喜你,这你该是知道的。”白逸鹤终于笑了,说出的话却带着冰碴般刺耳。

    木语凝也没动怒,她道:“拔萃玉在我这里,我当然知道,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公子是个没有心的人,却偏说自己爱众生,我劝不动你,只是因为,我不是那个可以改变你心意的人。说不定有一天,公子的决心也会因旁人而动摇。”

    姜九歌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名叫白逸鹤的少年,就是木语凝口中,陪她在神山长大的人。

    这是没想到,他这般年轻。

    “或许。”白逸鹤风轻云淡答道,顺势递还手中白猫,“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你该回去了。”他叮嘱道。

    一身道袍的少年撑开伞,踏雨行远。

    白猫抬起猫爪挠了挠猫耳,没精打采趴在窗边,目送他远去。

    *

    一人一猫待在酒馆,直到雨停。

    “好了,该把你送回去了。”木语凝拎起窗边的白猫,走在雨后初晴的街头。

    “老板,这个怎么卖啊?”

    “这个和那个,除了这两种口味,其他的都给我包一份。”

    ……

    木语凝对人间的集市极为新奇,走了半天,愣是没绕出去。

    她长得好看,出手又阔绰,周围老板无有不欢迎她的,都热情招呼她到自己的摊位上看看。

    木语凝买了一路,手上的东西却没剩多少。

    在上一个摊主那买的,走到下一个摊位,转眼便送了出去,最后她手上只剩下一两样样实在喜欢的东西。

    “这个多少钱?”她挑起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香囊问道。

    每当这个时候,姜九歌的小心脏都要提起来一瞬,担心她下一秒是不是就该被扔出去了。

    毕竟木语凝拿的这堆东西里,就数她最占位置。

    “不要钱。”

    摊主压了压斗笠,似乎染了风寒,他的嗓音有些低沉。

    木语凝打量了他两眼,觉察到他的古怪,缓慢放下手中的香囊。

    刀刃猝不及防劈出,眼前的小摊位瞬间被从中斩开。

    木语凝红裙一转,手中的东西撒了一地,唯独将白猫稳稳当当抱在怀中。

    周围摊主哪见过这架势,一股脑作鸟兽散开。

    对面人摘下斗笠一扔,劈人前不忘喊台词:“今日我魔乙必要手刃了你,替我两个弟弟报仇!”

    说罢,身后不知从哪里钻出几个黑衣人,同他一起拥了上来。

    又来了又来了他又来了!

    谁家这么取名啊?跟代号一样。

    她赌五根猫毛,他下次绝对叫魔甲!

    姜九歌看着凌子樾一如既往装逼式的出场,不用想都猜到他的下场了。

    这一波一波的,还有完没完。

    她要是木语凝,都能被烦死。

    虽说凌子樾这次身份似乎高端了些,还带了帮手,但姜九歌依旧觉得他没有半分胜算。

    过程已经不重要。

    她想直接快进到他的遗言环节。

    出乎意料的是,凌子樾“扮演”的魔头似乎变聪明了,一眼就瞅准白猫偷袭砍去,想以此乱木语凝的阵脚。

    眼见凌子樾终于要成功一回,谁知这个紧要当头,他突然瞪大眸子,刀刃一偏,与白猫擦身而过。

    违背人物意愿的行为,反噬是相当严重的。

    这次他都不用木语凝动手杀了,大量黑血从他七窍溢出。

    凌子樾表情狰狞跪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不愿死去。

    他伸出一只手,似乎迫切想触及那只白猫。

    木语凝担心他又有诈,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盯着他。

    黑色的雾从他指尖开始消散,凌子樾拖着残躯向前膝行两步,口中混着黑血,吐着模糊不清的字眼。

    他倒在即将触碰到白猫的前一瞬。

    身躯化成飞灰,一同随风消散的,还有他唯一的遗言。

    “……关。”

    姜九歌只听清这么一个字。

    她几乎为两人阶段性突进的友谊感动得流泪。

    为此,姜九歌决定原谅上次那个砍她毫不手软的凌子樾了。

    刚准备以“喵”代哀悼,还没“喵”出口,周围的景象再一次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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