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深秋,天渐渐冷落,窗外微刮凉风,每日初晨更替,公寓不再冷清。

    陈桉礼咽下药,接起手边响动的手机。

    “我今天让保姆阿姨去医院给你送水果,听赵护士说你都出院快一个月了?”

    “嗯。”陈桉礼接话,视线却落在一旁安静的少年上。

    “都出院这么久了也不和老爸说一声…病情稳定也是好事,自己要多注意。”

    陈桉礼看着李沐阳抬起手放在耳边,学着她做出了打电话的模样,白衬衫衣角被吹来的风牵动,李沐阳眸子中闪着光,牵引着她的一颦一笑。

    电话里头的陈志康见半天没有响应,提高音量喊了句,“桉礼,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陈桉礼对李沐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问道。

    “没听清吗?”陈志康也没责怪之意,反而语气软了软重新说道:“我是说出院了回家待几天。”

    见陈桉礼没作声,陈志康紧贴着电话又道:“上次那事,是爸爸擅作主张先决定了,没尊重宋阿姨惹得她生气了,你宋阿姨也不是不情愿,相反她很想来照顾你的。”

    陈桉礼听到这只是浅浅一笑道:“我没放心上。”莞尔,电话对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隐隐约约传来孩童话语声。

    “在和姐姐打电话。”电话里的脚步声停息,传来陈志康与他人的对话,下一秒,响亮稚嫩的声音钻进陈桉礼耳朵内。

    “姐姐,听爸爸说你出院了。”陈安述夺过手机开心的接着说:“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见陈安述问到点子上,陈志康也顺着点点头表示肯定,竖起大拇指继续鼓励着。

    陈安述见状开心一笑,更加卖力的说:“姐姐你上次答应和我玩的玩具还没有一起玩。”

    “姐姐还不确定什么时候。”陈桉礼不知为何急着继续说道:“记得和爸爸说一声,姐姐先挂了。”

    得到模糊答案的陈安述心里一焉,砸吧砸吧嘴可惜的说着,“好的,姐姐拜拜。”

    电话一挂断,陈志康就凑近儿子问道:“你姐姐说什么时候回来?”

    陈安述一副闷闷不乐表情,“姐姐说不确定什么时候。”

    听到这,陈志康表情也凝重了些,叹了口气,就听楼梯上旁听许久的宋媛出声,“不回来?”

    “不确定哪天回来。”陈志康看向楼梯处的宋媛。

    宋媛今年三十五六岁,身子保养的细致嫩白,一头短卷发显得玲珑活力,又不失成熟,精致的小脸蛋此刻却扭曲着,眉毛拧巴着,笑又不笑的样子,不知道在遮掩什么。

    沉默了会,才听宋媛干干巴巴的问道:“那…那事她怎么说。”

    “哪事?”

    “那事。”宋媛没好气的看着陈志康,音量提高了些,“就你刚刚说我那事,她怎么说。”

    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宋媛口中的那事是哪事的陈志康大笑道:“桉礼说没往心里去。”紧接着,摇摇头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在乎人家桉礼的看法就直说嘛还这么趾高气昂,遮羞一样让我猜哪事。”

    陈志康看了眼装作不在乎的宋媛补刀道:“爱要面子。”

    被说中的宋媛一听就炸了毛,憋了半晌也没搭这腔,丢下父子俩独自上楼了。

    看着宋媛离去的背影,陈安述想到幼儿园里赵维维每次想嘘嘘,又不好意思和老师提出的模样,想着想着,陈安述拿着手中的小飞机呜呜就问道:“妈妈为什么那样?”

    “在安述看来妈妈是什么样子?”

    陈志康摸着陈安述的小脑袋,不一会就听陈安述举例说:“每次大伯小姨给我红包,我想要可又要说不要不要。”陈安述不解的撇嘴,“妈妈也是一样,每次都偷偷听我和爸爸讲姐姐,可又不自己来问。”

    “那是因为妈妈爱面子。”陈志康捧着自个儿子的小脸道。

    “面子?”

    “对咯,安述想要找姐姐玩就去找,可不要像你妈妈爱面子找罪受。”

    陈安述撅着嘴,脸被陈志康的大手揉来揉去,支吾的说:“可姐姐好像不喜欢和我玩。”

    小孩子的大眼里有些伤心,嘴都要撅天上去都想不懂为什么自己每次见面都给姐姐好吃的、好玩的,姐姐就是不能和他一起开心。

    空中的飞机玩具已经停下运行,陈志康望着自家儿子心里也一苦,无奈道:“你姐姐也爱面子。”说完,陈志康放下揉着陈安述小脸的手,缓缓握拳伸出小拇指。

    “姐姐拉不下面子,那我们小男子汉安述就要多主动主动,好吗?”

    五岁的男孩珉唇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幼嫩小拇指与面前饱经风霜的小拇指拉起了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与此同时刚挂断电话的陈桉礼匆忙的收拾东西,关电视,换鞋子一气呵成。

    “这么急要去哪?”李沐阳慢悠悠地从卧室里走出。

    陈桉礼瞥了眼李沐阳,随口道:“去见一个大师。”

    李沐阳眉一压,还没等他细琢什么大师,就听陈桉礼朝她招手,“出租车师傅已经到了,快。”

    李沐阳就这么随着陈桉礼风风火火的上了车,碍于车上司机李沐阳憋着没问,但内心已经一百个猜想陈桉礼口中的到底是什么大师。

    尽管他怀着好奇的目光无数次投向陈桉礼,陈桉礼都似没注意般,只顾着快,再快。

    “大师可难蹲了,好不容易等到在家。”陈桉礼叉腰轻轻摇头道。

    残影般的游魂看着前些日来过的郊区陷入沉思,原来上次是来找这什么大师?李沐阳想到。

    这段路的上坡处有个简陋的寺庙,寺庙周围除了风吹打的沙沙声都格外安静。

    陈桉礼领着李沐阳向寺庙走去,一个转弯,朝右边种着点竹子的平地走去。

    李沐阳跟在陈桉礼身后,一入眼就是有些破败的小茅屋,门口边上靠放算卦的人拿的旗子,茅屋前平枯草丛生,时不时风吹下枯黄的竹叶,显得有些荒凉。

    会有什么大师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着李沐阳问道:“这里是?”

    被陈桉礼推开的木门吱呀吱呀的作响,屋内里一张长桌那,赫然坐着一位知天命年纪的人。

    老人鬓间微白,历尽沧桑面庞上留着一束小胡子,还穿着个深蓝色长袍,像古时的读书人,别说,这大师穿得还像那么副样。

    “刘大师?”陈桉礼试探一问,见深蓝色长袍的老人一点头又接着说:“我是网上约你见面的那个。”

    “我知道我知道,快快请坐。”刘大师将手伸向一旁的小木凳,请示道。

    李沐阳则是嘴巴珉着,感觉荒缪。

    网上约大师。

    李沐阳只感叹比自己还离谱,想罢,环顾了下这简陋的四周,除了身前陈桉礼坐的那小木凳,其余木凳都在远远的一旁,坐那肯定就听不清陈桉礼二人之间的谈话,李沐阳索性直接就站刘大师的身后,盯着他那秃顶的天灵盖看。

    陈桉礼一抬眼就是李沐阳紧盯着刘大师的头,不知道先该笑还是去示意他不要站人家大师身后。

    “情况我们都在网上聊得差不多,小主你要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说罢,刘大师从长袍兜里掏出两张黄色纸张。

    李沐阳不解的看了看黄色符纸,又看向陈桉礼。

    “这符啊,一定要心诚则灵,至于能不能帮助小主,就要看自我造化了。”

    刘大师抬手捋着自己的长束胡子,长叹一声。

    李沐阳见这一幕,嘴角一抽不自觉就说出口,“吁,这老头太假了。”

    陈桉礼倒像是没听见,拿起手前的符端详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事情能成,刘大师急功道:“这两符本来要二百五十一的。”刘大师眯了眯眼,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可我看小主骨骼惊奇,与我实属投缘,给你买个一百五。”

    价格一出,李沐阳先瞪大眼对着陈桉礼说:“这两破纸买一百五?”

    “一百五都够一年电视会员了!不值不值,不能买。”李沐阳没好气道,想到自己每次看电视卡壳时掏出的充值界面,就觉得这两纸亏大发了。

    沉默那么久的陈桉礼只是微微浅笑,在刘大师看来就是对着空气一笑,可被陈桉礼对着笑的李沐阳一愣,就听熟悉的声音响起,“好,麻烦刘大师了。”

    还没等李沐阳愣过神来就听刘大师喜笑颜开指着长桌旁的二维码道:“这这这!微信支付。”

    滴——

    扫码支付成功。

    李沐阳瞪了眼赚大发而笑呵呵的刘大师,紧跟着就追出去已付完款的陈桉礼。

    “陈桉礼,你是不是傻?”李沐阳指着那两道符说。

    李沐阳现在愤怒的大脑只想将符咒抢过来看看啥纹样的符买这么贵,“这符可以干嘛?你还信符咒?”

    他不理解陈桉礼亏钱的一出,继欲想开口,就听一直未回应的陈桉礼出声。

    婉转的声音伴随着风吹而响,太阳明媚照在微荡的短发上,骄阳正好,竹林一片,散之飘落,透过光隙,印人眼眸。

    “这符是聚形的。”

    陈桉礼笑意晏晏,如胜春朝。

    “我不信这个,可我想我愿意试试。”

    试符咒的灵验,期盼聚形就褪去虚影而真实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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