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乱飞,竹风瑟瑟。

    置身竹林,听着竹与风的协奏,柳苏恍若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那时的她依旧身着一袭青衣,置身于这片林中。

    都道“曲径通幽处”,漫步林间的柳苏听到竹林深处有箫声若有若无地传来,仿佛是一根引着她不断向前地线,促使着她不由地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走到声音的源头,入目的也是一袭青衣,不过这个青衣是一个少年的背影。

    只见少年双手间持有一箫,箫声中透露出点点吹奏者的情绪。

    少年以箫寄情,虽然只有一人、一箫,吹奏间,却有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豪情,也有着持剑天涯的气概。

    竹林随着箫声摇曳,起起伏伏,像是起了一层波涛,但少年面对着浪潮却岿然不动。

    也许,那时林间的少年真把自己当做了隐匿于竹林的侠客。

    “沧海箫声意难尽,忘却豪情匿竹林。”

    柳苏听得入了神,鬼使神差间竟脱口而出一句诗。

    这一行为跟她平日的举止明显不符,身为柳府小姐的她,做不出打断别人的事情,但也许是被少年的箫声迷惑了,也许是被林海震撼了。

    幸亏少年并未有所停滞,依旧自顾演奏,直至一曲终了。

    箫声渐停,少年转过身来,青衣合身而着,腰间系着一块墨玉色的“楚”字玉佩,发丝在风中飘逸,眉目间透着股英气。

    柳苏的心神一荡,一时间不知该何处躲藏,缓神之后,冷静地说道:“公子,小女子唐突了!”

    “姑娘何须自谦,‘沧海箫声意难尽,忘却豪情匿竹林’此乃好诗!”少年持箫走近,把手一拱,“我乃塬城楚家楚封!不知姑娘芳名?”

    “康城柳家柳苏。”

    话毕,二人四目交汇。

    只是这浅浅一眼的一触即离,二者的心中从此把对方视为了知己,也在各自的心上刻上了对方。

    在这之后,柳苏时常借赏竹之名外出,目的只为了能在这翠屏山巧遇楚封。

    奇怪的是,楚封也总是恰好地在此处吹奏。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一个月后,楚封要离开康城。

    原本他此番前来康城,借的也是在康城学武的名头,如今武功已经有了长进,也须归家了。离开的前一天,楚封再次来到竹林,不过这天他并未带着箫。

    林间,他独自站着,静静地,依旧的一身青衣,仿佛与这林海融为一体了一般。

    直到旁边传来了另一个脚步声,他才微微有了点动作。

    “柳小姐,我明天就要会塬城了,今后楚小姐不必再来这竹林了。”

    “我…”这是头一次楚封揭露了柳苏的心思,虽是隐晦的,却也让柳苏明白这一月的偶遇,除了初次,其余的都在他人的注视进行。

    慌乱间,柳苏想要离开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场面。

    可惜,楚封比她的动作更快,方才的沉静好像是场梦,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背,不让她离去。

    柳苏在楚封的怀抱中挣扎着,但无形中她自己却并不想挣脱这个温暖的怀抱。

    “苏儿。”

    “你叫我什么?”听到这一句,柳苏原本倾斜的心,越发偏得没边了。

    那一刻,在外人眼中,端庄自持、八面玲珑的柳家大小姐放下冷静,她放弃了挣扎,扭过身,一双如同天上星辰的眼看向了楚封。

    “苏儿,我的苏儿!你可喜欢?”

    柳苏点了点头,刚才的转身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自己是属于这个少年的,而这个少年也要属于自己。

    望着少年眸中的自己,她的心中涌上丝丝的甜意。

    这世间,爱上一个人并不幸运,幸运的是爱你的人的眼中、心中也皆是你。

    她相信此刻的少年时如此的,因为她也是如此。

    “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

    柳苏的眉间一锁,嘴角不禁得向下弯去,阴云笼上眉头。

    “只是明天要走,我迟早还是会回来的。”楚封用双手化开柳苏皱着的眉,然后在上面温柔地吻了一口,“你等我,可好?”

    “好。”

    应答声止,林中只剩下一对青衣,缱绻相拥。

    柳苏最终的回想定格在了相拥的一幕,然后就被花念舞摇晃着回到了现实。

    花念舞打眼望着失神后不理自己的柳苏,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柳姐姐,柳姐姐,你的理由是为什么呢?你还没说呢!”

    柳苏的思绪终于回归,巧笑嫣然地说:“因为‘沧海箫声意难尽,忘却豪情匿竹林’啊!”

    “柳姐姐,你怎么跟我也打哑谜啊?”

    “我还没问你,你的楚哥哥是谁呢?”

    “柳姐姐,你尽打趣我!”娇色如三月桃花印在了花念舞的脸上。

    “好了,好了,我不问,无论是你的楚哥哥,还是你的真命天子,抑或是牧流,都和我无关!”

    “柳姐姐!”花念舞跺着脚扯了扯柳苏的袖子。

    “雀儿,快走!小舞儿要打人了!”说着,柳苏假意松开了花念舞的手,向雀儿身旁躲去。

    一路走下来,欣赏了竹海翻腾、竹声瑟瑟,花念舞的兴趣也熄了下来,躲开了柳苏和小桃,钻进了一处僻静的小路,谁让她闲不住呢!

    “咻——”一股剑气袭来,花念舞吓得差点跪坐在地。

    “谁?出来!”牧流停下了手中的剑。

    只见花念舞扶着自己瘫软的脚慢慢地移出来。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偷看你,我只是不小心地经过这而已”花念舞生怕牧流不相信,又加了一句,“罢了。”

    “是,是,是。花小姐绝不是偷看他人武功的宵小之辈,花小姐只是垂涎我的美色而已。”

    “对。”花念舞刚想点头称是,听到后半句,连忙摇头,“不对!我不和你这登徒子浪费唇舌再说了,我可是救过你的命,当初谁说报恩的,果然是个白眼狼!”

    说完,花念舞转身就想离去。

    “花小姐,是我言语失分了!既然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不知花小姐可否上前几步,我也好将之前的欠花小姐的还给花小姐。”

    花念舞听完,头也不回,接着走。

    “花小姐,若是不过来,明天我就登上花府大门说自己生是花小姐的人,死是花小姐的鬼。可惜啊!花小姐却将我始乱终弃!”

    “你!”花念舞想想自己被关的这三个月,要是这牧流去花府一闹,自己还不得被关上三年,“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这登徒子只是想还了这恩情,一片丹心日月可鉴啊?”说完,牧流还做出个病弱西子抚心的样子。

    “就是一块玉,想必你现在也还得起了,柳府可是康城的大富户呢!你要不折现给我,也行!”

    “花小姐,不走近点,我怎么还啊?”

    花念舞无奈,向牧流走去,伸出一只手。“还吧!”

    谁知?牧流将她的手一握,将她转了个身,抱入怀中。

    “你干什么!”

    “我觉得还钱太市侩了!配不上这花小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所以我决定肉偿,怎么样?这可是有市无价啊!”

    “不怎么样!你放手!”花念舞两只手不停地拍打着牧流扣住自己腰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着。

    “好了。不闹你了!”牧流将花念舞转了过来,不过依旧用一只手将其禁锢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从衣襟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花念舞,“我是想送你簪子。”

    花念舞接过盒子,打开来看,一只青瓷簪静静地躺在其中,簪身光滑,簪头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整体简约素净。

    “此簪名为‘挽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可喜欢?”

    花念舞瞧着心中虽喜,但却拉不下面子,淡淡说道:“帮我戴上!礼物我收下了,这玉的事情就了了!”

    她之前的泪水也止住了,只余些残留的在眼角打着转。

    牧流俯身将挽月为花念舞戴上。

    “好看吗?”花念舞只顾着簪子,一时间也忘了从牧流的怀抱里抽身出来。

    “挽月不过锦上添花,小念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说完,牧流像受到什么指引一般,将身子再次俯了下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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