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柳家主,还不快快把你女儿请进来啊!”牧流的脸上挂上笑意,却不知是讥还是讽。

    这种情状令柳万看上去不寒而栗,这摊浑水他是真不想自家再有人蹚进来。

    可是,此时霸王硬上弓,不行也得行。

    万般无奈之下,柳万只得对门口的仆从说道:“让小姐进来吧!”

    柳苏缓步走进厅堂,莲步轻移,未见丝毫慌乱。

    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父亲,心中不由得觉得日前自己的态度站对了队伍,这牧流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视,若能够与他合作,自己谋求的幸福也多了几分成算。

    不过,自己谋求的可不是跪在地上的仆人,而是平起平坐的盟友。

    柳苏无视了柳万,径直走到一处凳子落座。

    她知道自己只有将充足的筹码亮出,这对于柳家来说,才是在这棋盘上站稳了脚跟。

    牧流看着柳苏的做派,心中对柳苏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工于心计”,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份助力,于是淡淡开口:“柳小姐,前不久不是还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吗?怎么如今却又想要来与虎谋皮了!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苏听后未有丝毫慌乱,紧接着就回道:“牧公子,您的身份能让我父亲听命于您,想必背后势力不小,我们柳家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内崛起,除了我父亲的经商才能外,肯定也少不了那股势力的保驾护航。小女如今也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

    “哦,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你跟这楚公子有什么关系呢?让我猜猜,私定终身,抑或是已经暗通款曲了?”牧流看着柳苏,就差嘲讽她不守女德了。

    不过,这只是他的手段,面对这块假心假性的硬骨头,总得说点什么,破了她的伪装。

    “你!”

    柳苏听着牧流的话,再能忍的性子也有些憋不住,正欲反唇相讥,却被一旁的柳父给打断了。

    柳万好声好气地对着牧流说:“牧公子,您这就是抬举小女了,小女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私下与人暗通款曲啊!”

    话落,柳万又朝着柳苏说道:“苏儿,好了,你不是来献计的吗?说来听听,看看可不可行?”

    柳苏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手中死命地攥着一方锦帕,强扯出一副笑。

    眼见着柳苏刚才的破功被柳家家主打断,牧流不由得想到:真是个老狐狸,不过,刚才也算是给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家小姐一个教训,且听她有何算计吧!

    “说吧!”

    只听柳苏说道:“牧公子,我是与楚公子互相思慕,不过这一切都是清清白白的。如今你们想要取得花念舞的芳心,便不能让她对楚封还有半分的念想,而女儿就是这关键的一步,只要我嫁给楚封,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那你如何能保证这楚封会愿意娶你?”牧流思索片刻,脸上笑意不再显露,带着点严肃和怀疑问道。

    柳苏深怕牧流不信,又补充道:“明日就是楚封到康城的日子,也是他登花府大门的日子。到时,我也会前去花府让他娶我!若您信不过,也可以陪同!”

    “那我就坐等好戏了!柳家主,您这闺女生得不错!若非女子,这下一任柳家家主也做得!”

    话毕,牧流起身向书房外走去,走到柳万身边时,顿了一顿,又低着嗓子说道,“明日我会按着和你女儿商量的去做,今日你女儿的闯入我就暂且不过问了,但我不希望你以后有任何阳奉阴违的举动。还有你记住,现在和你对接的是我,不是牧景岚,什么该传,什么不该传,我相信您是有分寸的,我可不希望有人对我的任何行为指手画脚!你们柳家不过是依附于我牧家的一条狗!你可以算计任何人,但切忌不要把我也算计上,小心,我让你鸡飞蛋打!”

    “走了,柳家家主!”牧流拍了拍柳万的脸,然后仿佛记起来还有个柳苏般,带了一句,“明日见,柳小姐!”

    旋即,打开门,大步离去。

    门口的小厮恭敬地送走了牧流,然后又关上了门。

    室内一时只剩下柳家父女俩。

    柳万刚被牧流警告了一番,内心惴惴,不过千年的狐狸也不至于被一头小狼给吓着了,不过一时也未起身。

    一旁的柳苏见牧流走了,自家父亲还跪着,不由得嫌弃柳万没本事,又有些心疼,毕竟这是自己父亲,于是起身上前恭顺地搀扶父亲。

    哪知,柳万却打落了柳苏要扶起他来的手,自行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柳万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打了柳苏一巴掌,虽力道未有多少,可毕竟小姑娘家脸皮薄,终是有些发红,随即又是一声厉声呵斥:“跪下!”

    柳苏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顶着父亲的灼灼目光,碍于家主的威严,终是跪了下去。

    “牧家的浑水够浑了,你进来掺和个什么劲,你这是打算把我们家全赔进去?刚才他压着声音的话,你听到没,一半就是冲着你说的!”看着一向乖顺的女儿,柳万的心中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懑与懊悔。

    “还有,你和那个楚封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你怎么这么大的事还瞒着爹,这私定终身,传出去你将来还要不要嫁人了!”

    “女儿心中只有楚封一人,未来也只他一人,女儿只愿嫁他一人为妻!”柳苏虽然跪着,嘴上却不愿服软。

    “苏儿,你这是要气死爹爹啊!他楚家的门户,我们家又如何高攀得上,况且他爹楚翀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爹,攀不上也得攀,倘若花家倒了,这康城迟早需要人接手,而我们柳家便是未来最好的接手人。这时候,想必楚家家主也就会承认我这个儿媳妇了!为今之计,是先让楚封娶我!让花念舞喜欢上牧流!”

    柳万打量着柳苏,虽说这个女儿向来聪明,但是将砝码全压在她一人身上,这值吗?

    柳万不确定地又问道:“这……苏儿,你当真有把握?”

    柳苏自信回道:“爹,苏儿从小到大有让您失望过吗?您想想,成为塬城楚家的亲家,我们对这牧家也有几分自保的手段!”

    “好,起来吧!不过以后行事,不可再莽撞!切忌,不可再惹牧流,否则爹爹怕是到时候保不住你!”柳万心中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些,柳苏是他第一个孩子,自小便是千恩万宠,如今看她跪在地上,心中也早是不忍,起身扶着柳苏站起来。

    “是!”柳苏被柳父搀着站了起来,应了一声。

    看着半张脸微微发红的柳苏,柳万也不由埋怨刚才自己的手太重了,带着关心和歉意说道:“苏儿,刚才是为父手重了,这是凝露膏,你带回去涂在脸上,不消片刻就可恢复如初,明日还需要你出马摆平楚封!”柳万从袖中掏出一瓶小瓷瓶递给了柳苏。

    柳苏接过,知道这是万两金也难求的膏药,心中欢喜,却也不露,只是回道:“谢谢父亲!”

    “诶,乖女儿,不过,父亲还是提醒你,牧流是我们惹不起的!你要牢记这点!”

    柳苏不答,只是微微点头。

    柳父见柳苏如此乖觉,心中不由满意。

    他哪知道他的乖女儿低头的瞬间,一双低垂的眼睫中暗藏杀机,心中想到:“牧流!哼——”

    柳苏深刻地知道自己今日在柳万面前的得宠与信任都是自己一步步谋算才得来的,命运不公,让她脱身为女子,那她便用女子的手段为自己谋划出一片天,牧流现在是可利用的,若是无法利用,又成为自己的绊脚石,那除去又何妨呢?

    未久,天明,柳苏带着牧流去花府拜访,一切如同柳苏算计的一般进行,毫无遗漏。

    前夜的回想一一笼起,柳苏的突然而至,楚封的断然拒绝,牧流的破冰之举,随后楚封的表明心迹,这一环扣一环,都是为了断了花念舞对楚封的思慕之情,同时也让她认清自己的心,一切行为都如同蜘蛛吐丝般渐渐织起一张穿不破、看不透的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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