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4号公交站

    在公交车离开的那刻,坐在窗边的林婉隔着玻璃和人群,隐蔽的朝窗外挥了挥手。

    夏日的燥热和人声的嘈杂充斥在车内。

    尽管车内没有人会注意到后排这个侧身面向窗外悄悄挥手的少女。但林婉的脸还是不可遏制地红了。

    她在和路向告别。

    做这个动作时她鼓足了勇气。

    就算路向每次送她上公交车时自己都会说再见;就算路向每次看她上了车就会离开车站;就算路向不在乎……

    林婉还是做出了告别这个动作。

    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他们还能再见。

    陆向已经走了,自己只能透过车窗看见他的背影。

    其实陆向和林婉的家在同一个方向,只不过路程不同 。

    林婉家离学校远,而陆向的家离学校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自从两人交往后,他们分别的地方就从学校大门变成学校50米外的24号公交站。

    公交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经过了走在人行道上的陆向后在一个岔路口右转直至彻底消失在陆向的视线内。

    他收回注视公交车的目光。

    从公交车经过自己再到右转只需要15秒,而陆向能从车窗外看到林婉的时间是5秒。

    他和林婉都是高三生,并且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在高三这个紧要时刻答应和林婉交往,对他来说无异于自找麻烦,但陆向还是同意了。

    他后悔过没直接拒绝林婉的表白也恨自己事后没及时提出分手。

    以至于现在反而没法提出分手。

    晚风吹过,迎面而来的凉风把路向的流海向两边拨去。

    仿佛身心疲惫都不存在,有的只是林婉温暖的怀抱。

    ——

    就在今早,林婉说她妈出轨了,和一个类似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

    “我爸爸这几天出差,昨晚我妈妈有事出去,她回来时我刚好在阳台上。”

    “然后就看见她从一辆宾利车下来,还和送她回来的那个男的亲吻。”

    “我好害怕,好害怕妈妈发现我,好害怕爸爸突然回来,好害怕他们吵架。”

    “陆向,我好害怕。”

    晚上躺在床上的路向一闭眼,脑海里就闪现林婉的脸,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令他烦心的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婉这么崩溃,他的女孩那么无助的向他寻求安慰。

    资料室里回荡着林婉的呜咽声,震聋欲耳。

    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当时的路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已经搂住了林婉。

    比陆向想放开的手更快的是林婉的眼泪。

    陆向感觉胸口的衣服湿了,混着眼泪黏在上面,灼热灼热的,带动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事情糟糕透了。

    他也害怕,害怕出声安慰林婉会导致她哭得更起劲,害怕有人突然闯入资料室,害怕林婉即将不受控制。

    他不能也没有权利阻止林婉哭。

    私心驱使下,他无法做到推开林婉。

    他能做的就是抱住林婉和盯哨。

    或许只有他知道,那一刻,他也很无助。

    至于后来他是如何替哭完的林婉整理仪容,又是如何找借口掩饰为什么找资料会这么久,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林婉哭完冷静下来的话。

    想到这,陆向翻了个身,让身体正面压在床上,真实的体会窒息的感觉。

    “陆向,你也会离开我吗?”

    他该怎么告诉林婉,他不会是那个一直陪伴她的人以及自己即将离开她往后的人生。

    ——

    今天陆向抱自己了。

    虽然有比这还值得在意的事,可林婉还是很高兴。

    这是他们交往三个月以来陆向第一次主动抱自己。

    没有梦里的玫瑰花和背景音乐,他们就在一间普普通通的资料室里抱在一起,就像两只互相慰藉的鸟一样紧紧抱住。

    想到这,她害羞的把怀里的书包搂紧,直到公交车到站,林婉才磨磨蹭蹭的下车。

    离居民区还有500米左右,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家。

    她昨晚看得很清楚,为了不被发现,她蹲在阳台上隔着栏杆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出声。

    她家在居民楼三楼 ,林婉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妈妈和一个陌生大叔亲热。因为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以至于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和她妈妈脸上的笑容。

    直到妈妈走进居民楼,那个男的才开车离开,躲在阳台上的她借机看到了那个男的侧脸。

    汽车的车灯亮起,不一会就离开了。

    灯光照亮了车的尾部,借着光林婉看到了她很眼熟的一款车。

    宾利,陆向的爸爸也有一辆。

    但顾不上思考,林婉快速起身进房间,她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一整晚,林婉都在想那张侧脸。

    实在太像了。

    像到让她都不敢去肯定。

    她好害怕那是她认识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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