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尴尬地坐在西普家的会客室里,对面是西普家的小姐克拉乌,以及她的未婚夫——国王奥瑟罗特。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我没有去参加伊万小姐的生日舞会,肯定让您遭受了非议吧。”克拉乌指示侍女倒上红茶。

    “没有的事,这件事是我疏忽了。”玛利亚攥着拳头,勉强自己露出微笑。

    该死,这是什么该死的状况啊!

    玛利亚对西普小姐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在游戏里她连立绘都没有。即便是穿越到了这里,也是没有见过几面,和国王聊天的时候也是,也就西普小姐生病的时候他才会和她提一提,后来西普小姐的病好了,她几乎就要忘记这个人了。

    生日舞会的确是她的疏忽……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跳独舞,所以便自以为是的觉得西普小姐并不会介意——太自以为是了,说到底她根本不了解对面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女人,还以为她出场少就是软柿子。

    “我想给您表达歉意,所以擅自邀请您来了——希望您能准许我为您补办一个生日。您觉得如何呢?”克拉乌保持微笑。

    “这是我的荣幸。”玛利亚咧了咧嘴,忍住自己的怒气和羞耻。

    这种座位的安排,以及她若有若无的嘲讽,都让玛利亚有种“自己介入了别人的感情”的错觉——没错,这是错觉,眼前的西普小姐根本不应该还活着。这个世界出bug了吗?

    而奥瑟罗特——显然,他必须要给西普小姐面子,所以才十分不自在地坐在了克拉乌旁边。这种不自在是非常明显的,他过分关切玛利亚的目光、时不时照拂的举动以及偶尔对克拉乌过分明显的讽刺的反驳,都彰显了一个事实——在他眼里玛利亚是更重要的。这让克拉乌相当愤恨,是的,愤恨。

    她与国王是政治联姻,两个人的家世非常相称,但是尽管从小就订立了婚约,尽管他们算得上一起长大,现实的处境却并没有让克拉乌迷上奥瑟罗特——她很清楚这种婚约的本质。国王的未婚妻,未来的王后,这是她握住权力的机会,也是她的家族更进一步的机会,如果玛利亚在她结婚以后出现,或许克拉乌并不会这样愤怒,反正王后已经是她了,按照教廷的规定奥瑟罗特不可能离婚,那么他想怎么玩怎么玩——在不威胁她地位的前提下。

    但是,现实不可能遵从克拉乌的妄想,玛利亚在她结婚前出现了,出现的恰到好处,这个女孩既没有婚约,又没有恶名,相反,她富有才华,名声十分好,以一己之力把一个商人家庭拉入了顶级的上流社会,如果由她来担当王后——贵族们也许会对她的出身颇有微词,不过考虑到国王的强势和玛利亚本身的出重,这种婚姻也不是不能得到祝福。

    毫无疑问,玛利亚是克拉乌的敌人。

    克拉乌需要解除这个威胁。

    尴尬的“补办生日聚会”草草结束了,奥瑟罗特和玛利亚都松了一口气。克拉乌看着奥瑟罗特离去的背影,讽刺地笑了笑——他前去的方向似乎和玛利亚离开的方向有重叠。

    真是搞笑,他也有昏了头的时候。

    姑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克拉乌深吸一口气,吩咐身旁的侍女长,“你去一趟红灯区,我想邀请维克特小姐来喝下午茶。”

    侍女长微微鞠躬,依照命令上了去往红灯区的马车。

    萨瑟萝斯像往常一样趴在床上,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睡着。

    或者说,睡不着。

    自从玛利亚在她的生日舞会上进行独舞以后,萨瑟萝斯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疑似穿越者的人或许掌握着一条隐秘的攻略路线,而这条路线最终的攻略结果也许是真·后宫。

    所以她才会大费周章地撩拨每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固执地按照既定路线去走,根本不敢做出太离谱的变通。

    但是,怎么想怎么奇怪啊……攻略角色有国王、王子、圣子、亲王甚至是精灵族的继承人公主,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成“我全都要”的结果呢?除非她效仿她的父亲称霸世界——不对,魔王也只是有称霸世界的野心,却并没有达成。连魔法造诣高深的魔王都没有达成的目标,她一个半吊子的魔法学徒又凭什么呢?

    但是,要有货真价实的后宫,不管怎么想也只有“称霸世界”,或者说,功勋与此相类似的成就……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萨瑟萝斯的思考。她抓了抓头发,不耐烦地爬起来,拉开了大门的把手——

    门外站着的是让人感到熟悉的侍女,一如既往的保守长裙和朴素雅致的打扮——一瞬间就让人明白了实际上的客人是谁。

    “哼~你家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她倚在门框上,伸出手遮挡白日的阳光。

    “我家小姐想请您来西普家做客,刚好到了下午茶的时间,我们已经备好了红茶和茶点。”

    “既然都备好了那我就去一趟吧。”萨瑟萝斯无所谓地摊摊手,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富贵人的出行工具坐着真舒服。

    来到西普家的宅子,因为有了一次经验,所以房子里的圣洁之物都被贴心地收了起来——这让萨瑟萝斯相当满意。她跟着侍女的指引来到了会客室,克拉乌已经备好了一切东西,着装整齐,甚至是庄重,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又见面了,维克特小姐。”她露出优雅的笑容,如同对待一位高贵的淑女而不是邪恶的女巫。

    “嗯,你看起来非常健康。”萨瑟萝斯打了个冷战,不知道克拉乌这幅态度到底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是这样的,我知道您是直率的人,所以就直接说了。”她撩了撩头发,抿了口茶水,“我想请您刺杀一个人。”

    “……谁?虽说我是个女巫,但也是有原则的,不值得被杀的人我可不会接手。”

    “玛利亚·伊万。”

    “……”

    怎么又是她?!

    萨瑟萝斯静默了几秒,她倒不是猜不出来克拉乌想要玛利亚死掉的原因,只不过,如果单纯的是因为感情或者政治争斗,她便觉得没有什么出手的必要。

    “你应该知道玛利亚名声很好吧?王城的白色玫瑰什么的——你哪里来的底气让我去刺杀她?”萨瑟萝斯托着下巴,想让这位大小姐明白刺杀玛利亚的难度和负面后果。

    “自然,我有收集关于她的资料。”克拉乌朝身后的侍女挥挥手,一沓厚厚的纸张就被放到了萨瑟萝斯的桌前,“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查到更多的内容,只知道她的身世十分神秘,而且——那场生日舞会你应该听说过吧?她和黑暗生物有很深重的交集,那个威尔沃夫,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来到了她的成年舞会……”

    克拉乌在不停地诉说着她的猜测,而萨瑟萝斯则倍感遗憾——看来西普小姐也不能更多地查出玛利亚的底细。也对,开后宫也好,穿越也罢,这些都不是能轻易说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可以从外界得来的信息。连国王圣子之类的人物都查不出错处,更别提区区西普家的小姐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很抱歉。”萨瑟萝斯起身,打断克拉乌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是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的猜想,“目前来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玛利亚‘不配成为一个王后’。不过你放心,我会时刻盯着她的,一旦她有什么异常我立刻可以告诉你。”反正就算没有克拉乌她也会继续盯着玛利亚的——萨瑟萝斯默默想着。

    克拉乌犹的内心在挣扎,似乎是想用更有价值的东西来换取萨瑟萝斯所谓的“原则”,但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仔细想想,一个有原则的女巫交往起来也比较放心,如果萨瑟萝斯爽快地答应她去刺杀,那也有点让人心慌,作为神官家族的成员,采取这样的行为多少算是违背了教律。

    这样也好,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或者说,这次把女巫找过来才是病急乱投医——就和她之前生重病那样。总想着依靠这种歪路可以意外地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麻烦您过来一趟了。”克拉乌抑制住自己沮丧的内心,没有缠着萨瑟萝斯。

    萨瑟萝斯倒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政治也好,感情也罢,突然有个人在自己和自己的未婚对象之间横插一脚,任谁都会很不满——国王已经订婚的事实又不是秘密。

    只是理解归理解,她不可能为了克拉乌去刺杀玛利亚。

    萨瑟萝斯离开了西普家,此时外面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了。她叹了口气,看着一如往常的王城广场,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觉得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因为玛利亚总是那副“严格依照攻略”的态度,搞得萨瑟萝斯都有点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界限了——幸好有今天这一出,看着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未婚妻勉强维持体面端庄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萨瑟萝斯才意识到,自己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就是现实。

    可是玛利亚似乎总是在忽视这一点,如同她忽视克拉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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