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前世的萨瑟萝斯,愿不愿意生小孩,那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女巫虽然外表和人类差不多,但内里的构造却天差地别,单说生育这一项——也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但是不怎么显怀,也没啥孕期反应,生育的时候顺利的要死,像下蛋一样,然后差不多休息一小时就能再次活力满满了。以上是薇尔德亲自传授的知识,据说是女巫代代传递下来的信息,保证其真实性,以防止年轻女巫因为人类要死要活的生育而恐惧于女巫神圣的血脉传承。

    萨瑟萝斯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巫热衷于生小孩”的说法了,毕竟成本太低,连养育婴儿都不用费劲,不哭不闹就是有时候有点拆家。而且女巫的崽颜值都不错,很顺眼,

    因此,尽管枚瑟波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在十年的时间里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孩,年长的那个是个姑娘——女巫生的女孩似乎都是女巫,于是她就和萨瑟萝斯一个姓,简称卡宁·维克特,全名是卡宁·蓝穆·布拉德艾·维克特。

    年幼的那个是个小男孩,目前来看并没有成为“女巫”的倾向,和他父亲更像一点。元老院对于这个孩子抱有很大期待,希望他可以代替他叔叔成为布拉德艾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枚瑟波对于“继承人”不太感冒,但与其便宜他那该死的叔叔,还不如便宜他儿子,于是对于元老院的小动作便默许了。

    于是,可怜的涅夫莱斯·蓝穆·维克特·布拉德艾在十岁那年目送自由的姐姐骑着扫帚追求自由的天空之后,又在二十岁那年面临了父亲死活要退休的情景。他不负责任的父母快快乐乐地一起去全大陆去吃喝玩乐,只留下一座阴森森的城堡和一个孤零零的未婚妻。

    是的,一个未婚妻。他的父亲似乎对于这个面瘫儿子是否有自由恋爱的能力保持怀疑,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以后——得到了“无所谓,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回答——便答应了沙提家的提议,把他和沙提亲王的孙女绑定在了一起。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就是,一个同样满脸冷漠的面瘫淑女——他觉得他们要是凑到一起,肯定十多年都说不了几句话。

    “涅夫莱斯先生吗,很抱歉我冒昧叫出了你的名字。”沙提家的淑女瑞特尔提着行李箱,一身简便的礼裙,然后微微提裙行礼,“我是瑞特尔·布拉菲尔·苏瑞泰特·沙提,你的未婚妻。听闻你即将继承令尊的位置,我便听从沙提亲王的指示,提前来这里适应环境。”

    “……你可以提前和我说,我派马车去接你。”涅夫莱斯有点不理解她自己飞过来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父辈全部死亡,现在有继承权的人是我的兄弟姐妹们。长姐是毋庸置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其他人也要为自己谋出路。”她毫不停顿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老实说我的姐妹数量太多了,联姻的话其他家族很难消化掉她们,所以这些人就打了歪主意,如果你派马车去接,没准会接回来我的姐姐或者妹妹。”

    姑且算得上家庭和谐的涅夫莱斯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第一次听说还颇有些新奇——就是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你看上去很沉默寡言。”瑞特尔下了论断,“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涅夫莱斯突然对这位小姐产生了兴趣,毕竟不管怎说,这样直白地把自己所处的劣势讲出来也太奇怪了——很明显现在是她有求于自己。这样无畏地展现出自己对亲王妃位置的渴望真的没问题吗?

    “你真是位奇怪的小姐,请吧,客房在楼上。”他引导她来到了楼梯口,弯腰伸出手,瑞特尔小姐也非常默契地把手搭了上去。

    “我一直认为婚姻也是博弈,现在你处于这样的境地,就不会感到害怕吗?”涅夫莱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万一我被你的姐妹蛊惑,你就会跌入尘埃。”

    “我不会的。”瑞特尔直视前方,“这场婚姻是父亲的期望,是他的遗愿,他不希望我带着他的血脉跌落阶层。和亲王结婚虽然是维持地位很好的方式,但并不是唯一的路。

    如果你打算抛弃我,那我就会接受沙提亲王殿下的赐爵。”

    ——然后谋夺你祖父的位置吗?

    涅夫莱斯领会了她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一时间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喜欢有野心的人,眼前的女孩好像突然间变得分外耀眼,而且美丽。此时的他还不明白这种悸动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扯动了嘴角,心情变得非常好:

    “沙提会为你的野心感到荣幸的。不过我并不打算更换|妻子,这同样是我父亲的安排。”

    “感谢你的宽容。”她对着涅夫莱斯点头,“我会努力帮你打理好产业,并清除你的敌人,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他的眼睛在慢慢变红,“也希望你不会受不了城堡的封闭的气氛,像我姐姐那样飞走了。”

    “说起这个,我的确有所耳闻,听说你的姐姐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巫。”她稍微来了点兴趣,“为什么你会甘心待在这里,而抛弃广阔的夜空呢?”

    “你的修辞有待强化,小姐。”涅夫莱斯看着她,猩红的颜色像凝固的血水,“我为什么要抛弃这个象征权力的位置和北境广阔的领土呢?”

    对权力压抑的渴望,隐秘地破土而出。生长在自由而宽松氛围下的涅夫莱斯很少有展露欲望的机会,现在,同类的味道让瑞特尔小姐停下了脚步,心脏在不自然地跳动。

    “控制好心跳是基本功,小姐。”他走上前去,不复之前的礼貌和疏远,“合作愉快。”

    未来的血族世界,也许要迎来大动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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