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四章
上篇第四章
恋爱脑
原文首发于2023年5月
修订于2023年11月
二〇〇五年。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星星倒还是很稀疏。
客厅的时钟指向晚上六点半，楼栋的锅碗瓢盆声、切菜剁肉声不绝于耳。
“小拇指又翘起来了！再翘信不信我把你的小拇指扭断啊？不要学了干脆！”
说罢，施晴雅的小拇指被她的爸爸拿木条抽了一下。她捂了捂她的小拇指。
“捂个屁啊？快练！”
施晴雅“哼”了一句继续开始弹起来。
一旁她的妈妈听到这声“哼”就火了起来，揪着小她的脸，“你丫嘴硬了是吧，哼是吧，你再哼一句啊？”
她不说话，重重地砸下一个和弦。
“笨！和弦弹这么重干嘛！”
她爸爸抓起乐谱，往她的头上砸去，用食指愤怒地敲着乐谱上的提示：
“眼睛瞎了是不是？这里他马是f，你他马都快弹成fffff了，你还来劲了是吧？”，说罢，还用中指叩着她的脑袋。
她没有理会，继续弹下去。
“踏板！”她爸爸怒吼着。
这一声怒吼把她吓了一机灵。
“施晴雅！我跟你讲啊！人家隔壁孩子英皇乐理，钢琴七级都过了，你看看你个不争气的、人家会怎么说？啊？！一个音乐老师爸爸培养出一个音乐白痴，还不如隔壁普普通通的是吧…你、我跟你说！你今天这曲子练不好，你就不要吃饭了！”
小晴雅的妈妈也跟着怒吼着。
客厅的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半。小虫鸣叫着，月亮已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星星也纷繁了起来，月光与星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黑白的钢琴键上。
她轻轻地合上钢琴盖，踮着脚尖，踱到自己房间，悄悄地关上门，头发也没有散开，就躺在床上。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所以，叛逆，这个‘标签’，就一直贴在我的身上。特别是到了青春期后，很多事情，我都和他们对着干。”施晴雅对秋晚说到。
“那、那最终，在专业的选择上，你最终还是没有拧过你父母吗？”叶秋晚问。
施晴雅开始输出：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英语，我爸对我很严厉，这不妨碍我对音乐的喜欢。我很想长大成为一名温柔的对学生好的音乐老师啦。父母是反对我报师范专业的，也不让我走艺考的路。我爸爸跟我说他做了二十多年老师，根本赚不了很多钱，只许让我报那些所谓‘多金’的专业。另外他对艺考总是有偏见，说艺考都是那些学业成绩不好的人考的。让我学钢琴纯属与邻居家小孩比罢了，他不想丢脸。这个专业、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突然顿了顿，“这还是要从我的叛逆说起…”
二〇一六年。
教务处已将粉纸黑字的文理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上，公告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晴雅身高比较高，她在后面看着分班表。
“高二十二班……齐颖、粟宁、历元纬……施晴雅！看来我是十二班了，有挺多学霸呢……施晴雅，喻海波……宗政承轩！是以前高一隔壁班那个帅哥吧…可真是太好了呢。”
宗政承轩，这个名字是多少有点“霸道总裁”小说男主名字的存在。
他鼻梁挺拔，棱角锐利，穿着干净的运动白衣，常常驰骋在篮球赛场之上，这样的男生，在高中女生之中，也许是“必杀技”之类的存在。
他是一名体育生，但在艺术方面也特别有才能。电小提琴、电钢琴和电吉他都是他拿手的项目。
施晴雅也是喜欢宗政承轩的女生的其中一员。施晴雅的父母对她管教极严，如果是父母在场的话，她连多看一眼男生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作为一个从小叛逆的孩子，她自然不会遵循这点。因此，很快，她对宗政承轩展开了“攻势”，制造可以制造的机会问问题，哪怕她非常清楚这个问题。
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她把有关宗政承轩的喜好、习惯等摸得滚瓜烂熟。
她觉得自己也太恋爱脑了吧？
在一次晚自习结束后，施晴雅和宗政承轩骑车放学回家。她和宗政承轩有一段同路。
晚上十点半的城市，已经没有什么车了，许多店铺也已在收拾东西或者打烊。
路有些黑。
施晴雅没话找话，“你怕走夜路吗？”
“哈哈哈，这又啥怕的？你看，那是月亮”，宗政承轩指向月亮，“你呢？”
“我…”
“不用怕黑。你知道你和月亮有什么区别吗？”
施晴雅抬头看着月亮，“嗯…不知道呢？”
“区别就是，月亮的光是反射自太阳光，而你本身就会发光。你就是那颗最亮的星。”
宗政承轩坏笑着。
“还请原谅我想说一句，有点油腻呢。”
叶秋晚被晴雅的讲述逗笑了。
“但是当年的我可太恋爱脑了……你听我继续说…”
彼时的施晴雅一时不知怎么去接住这句话，但她的嘴巴好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说：“承…承轩，我有点喜欢你。”
宗政承轩也没有接这句话，他一路上都岔开了话题。
过了会儿，施晴雅到了她小区门口，“我…我先回家了，再见。”
“那明天见喽，小可爱！”
施晴雅傻呆呆地愣着，看着宗政承轩的背影，但是心里已然绽开了烟花。
叶秋晚：“听起来就像个渣男…”
施晴雅再次开启连珠带炮模式：
“我也一直在想着。在之后的两年里，有时候他对我很好，帮我带早餐，骑着电动车搭我上学放学，和我星期天去看电影，我也收获了很多女生欣羡的眼神；但是有时候他就不理我，我说什么他都不理我，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我曾经很伤心，有一次中午下课后，看着他那副冷漠的面孔，对的，他习惯中午坐一会儿再走，我直接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他对我的哭泣没有任何回应、然后，我重重地摔着教室的门走出去，把路过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叶秋晚：“所以？”
“你听我慢慢说，后面过几天他又突然热情起来了。我当时，真的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又屁颠屁颠地乐呵着。现在想起来啊，是很可笑的，我一个天生有点反骨的，怎么会中这样一个男人的圈套？不过，当时的我没有这么觉得。这样冷冷热热了好几回，到了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志愿时，我打听到了他要来梧扬市体院读书。所以，我放弃了另外一所城市的师范类院校的师范类专业，填报了现在这个学校的商务英语专业——反正嘛，也正中我爸爸下怀了——他只许我报这些所谓‘赚钱’的专业，然后就是说…”
叶秋晚听得有些乏，她问道：“那…你去梧扬市要找他嘛？”
“不。7月初，我发现他突然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我根本找不到他。后面，去学校领通知书的时候，我当面质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他说，‘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那两年的气累积起来在那一刻爆发，‘那你为什么在那里恶心地叫我小可爱啊？’，他冷冷的说，‘只是叫你小可爱，有叫你女朋友，有叫你老婆吗？！自作多情！’。事后，我通过他的朋友那里才得知，他已经在和他们学校里一个学姐好上了。”
“你不用太伤心了。”
叶秋晚拍拍晴雅的肩膀。她其实不那么会安慰人。
“伤心、伤心是会有点的、但是伤心现在这个词不在我的词典上。我一个叛逆劲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种男人打倒呢。像你说的一样，虽然我不是师范专业的，专业也不是音乐，但是艺术类考研和教资我是会去考的。高中没犹豫着没有尝试过的各种校园活动，我大学都会去试一试。我不会为了别人，就算是父母，还有所谓的爱情，唯唯诺诺地过着。”
施晴雅见自己说太多了，便总结说：“多试试、做自己。”
“多试试、做…做自己，是的呢。”
叶秋晚若有所思。
列车的摇晃实是令人困倦。施晴雅与叶秋晚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列车南北方向地行驶着，东边的朝霞透进车厢，把叶秋晚脖子上戴着的小十字架和小玉石，照得闪闪发亮。
恋爱脑
原文首发于2023年5月
修订于2023年11月
二〇〇五年。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星星倒还是很稀疏。
客厅的时钟指向晚上六点半，楼栋的锅碗瓢盆声、切菜剁肉声不绝于耳。
“小拇指又翘起来了！再翘信不信我把你的小拇指扭断啊？不要学了干脆！”
说罢，施晴雅的小拇指被她的爸爸拿木条抽了一下。她捂了捂她的小拇指。
“捂个屁啊？快练！”
施晴雅“哼”了一句继续开始弹起来。
一旁她的妈妈听到这声“哼”就火了起来，揪着小她的脸，“你丫嘴硬了是吧，哼是吧，你再哼一句啊？”
她不说话，重重地砸下一个和弦。
“笨！和弦弹这么重干嘛！”
她爸爸抓起乐谱，往她的头上砸去，用食指愤怒地敲着乐谱上的提示：
“眼睛瞎了是不是？这里他马是f，你他马都快弹成fffff了，你还来劲了是吧？”，说罢，还用中指叩着她的脑袋。
她没有理会，继续弹下去。
“踏板！”她爸爸怒吼着。
这一声怒吼把她吓了一机灵。
“施晴雅！我跟你讲啊！人家隔壁孩子英皇乐理，钢琴七级都过了，你看看你个不争气的、人家会怎么说？啊？！一个音乐老师爸爸培养出一个音乐白痴，还不如隔壁普普通通的是吧…你、我跟你说！你今天这曲子练不好，你就不要吃饭了！”
小晴雅的妈妈也跟着怒吼着。
客厅的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半。小虫鸣叫着，月亮已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星星也纷繁了起来，月光与星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黑白的钢琴键上。
她轻轻地合上钢琴盖，踮着脚尖，踱到自己房间，悄悄地关上门，头发也没有散开，就躺在床上。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所以，叛逆，这个‘标签’，就一直贴在我的身上。特别是到了青春期后，很多事情，我都和他们对着干。”施晴雅对秋晚说到。
“那、那最终，在专业的选择上，你最终还是没有拧过你父母吗？”叶秋晚问。
施晴雅开始输出：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英语，我爸对我很严厉，这不妨碍我对音乐的喜欢。我很想长大成为一名温柔的对学生好的音乐老师啦。父母是反对我报师范专业的，也不让我走艺考的路。我爸爸跟我说他做了二十多年老师，根本赚不了很多钱，只许让我报那些所谓‘多金’的专业。另外他对艺考总是有偏见，说艺考都是那些学业成绩不好的人考的。让我学钢琴纯属与邻居家小孩比罢了，他不想丢脸。这个专业、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突然顿了顿，“这还是要从我的叛逆说起…”
二〇一六年。
教务处已将粉纸黑字的文理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上，公告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晴雅身高比较高，她在后面看着分班表。
“高二十二班……齐颖、粟宁、历元纬……施晴雅！看来我是十二班了，有挺多学霸呢……施晴雅，喻海波……宗政承轩！是以前高一隔壁班那个帅哥吧…可真是太好了呢。”
宗政承轩，这个名字是多少有点“霸道总裁”小说男主名字的存在。
他鼻梁挺拔，棱角锐利，穿着干净的运动白衣，常常驰骋在篮球赛场之上，这样的男生，在高中女生之中，也许是“必杀技”之类的存在。
他是一名体育生，但在艺术方面也特别有才能。电小提琴、电钢琴和电吉他都是他拿手的项目。
施晴雅也是喜欢宗政承轩的女生的其中一员。施晴雅的父母对她管教极严，如果是父母在场的话，她连多看一眼男生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作为一个从小叛逆的孩子，她自然不会遵循这点。因此，很快，她对宗政承轩展开了“攻势”，制造可以制造的机会问问题，哪怕她非常清楚这个问题。
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她把有关宗政承轩的喜好、习惯等摸得滚瓜烂熟。
她觉得自己也太恋爱脑了吧？
在一次晚自习结束后，施晴雅和宗政承轩骑车放学回家。她和宗政承轩有一段同路。
晚上十点半的城市，已经没有什么车了，许多店铺也已在收拾东西或者打烊。
路有些黑。
施晴雅没话找话，“你怕走夜路吗？”
“哈哈哈，这又啥怕的？你看，那是月亮”，宗政承轩指向月亮，“你呢？”
“我…”
“不用怕黑。你知道你和月亮有什么区别吗？”
施晴雅抬头看着月亮，“嗯…不知道呢？”
“区别就是，月亮的光是反射自太阳光，而你本身就会发光。你就是那颗最亮的星。”
宗政承轩坏笑着。
“还请原谅我想说一句，有点油腻呢。”
叶秋晚被晴雅的讲述逗笑了。
“但是当年的我可太恋爱脑了……你听我继续说…”
彼时的施晴雅一时不知怎么去接住这句话，但她的嘴巴好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说：“承…承轩，我有点喜欢你。”
宗政承轩也没有接这句话，他一路上都岔开了话题。
过了会儿，施晴雅到了她小区门口，“我…我先回家了，再见。”
“那明天见喽，小可爱！”
施晴雅傻呆呆地愣着，看着宗政承轩的背影，但是心里已然绽开了烟花。
叶秋晚：“听起来就像个渣男…”
施晴雅再次开启连珠带炮模式：
“我也一直在想着。在之后的两年里，有时候他对我很好，帮我带早餐，骑着电动车搭我上学放学，和我星期天去看电影，我也收获了很多女生欣羡的眼神；但是有时候他就不理我，我说什么他都不理我，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我曾经很伤心，有一次中午下课后，看着他那副冷漠的面孔，对的，他习惯中午坐一会儿再走，我直接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他对我的哭泣没有任何回应、然后，我重重地摔着教室的门走出去，把路过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叶秋晚：“所以？”
“你听我慢慢说，后面过几天他又突然热情起来了。我当时，真的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又屁颠屁颠地乐呵着。现在想起来啊，是很可笑的，我一个天生有点反骨的，怎么会中这样一个男人的圈套？不过，当时的我没有这么觉得。这样冷冷热热了好几回，到了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志愿时，我打听到了他要来梧扬市体院读书。所以，我放弃了另外一所城市的师范类院校的师范类专业，填报了现在这个学校的商务英语专业——反正嘛，也正中我爸爸下怀了——他只许我报这些所谓‘赚钱’的专业，然后就是说…”
叶秋晚听得有些乏，她问道：“那…你去梧扬市要找他嘛？”
“不。7月初，我发现他突然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我根本找不到他。后面，去学校领通知书的时候，我当面质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他说，‘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那两年的气累积起来在那一刻爆发，‘那你为什么在那里恶心地叫我小可爱啊？’，他冷冷的说，‘只是叫你小可爱，有叫你女朋友，有叫你老婆吗？！自作多情！’。事后，我通过他的朋友那里才得知，他已经在和他们学校里一个学姐好上了。”
“你不用太伤心了。”
叶秋晚拍拍晴雅的肩膀。她其实不那么会安慰人。
“伤心、伤心是会有点的、但是伤心现在这个词不在我的词典上。我一个叛逆劲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种男人打倒呢。像你说的一样，虽然我不是师范专业的，专业也不是音乐，但是艺术类考研和教资我是会去考的。高中没犹豫着没有尝试过的各种校园活动，我大学都会去试一试。我不会为了别人，就算是父母，还有所谓的爱情，唯唯诺诺地过着。”
施晴雅见自己说太多了，便总结说：“多试试、做自己。”
“多试试、做…做自己，是的呢。”
叶秋晚若有所思。
列车的摇晃实是令人困倦。施晴雅与叶秋晚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列车南北方向地行驶着，东边的朝霞透进车厢，把叶秋晚脖子上戴着的小十字架和小玉石，照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