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六章
第六章
逃命
原文作于2023年5月
修订于2023年11月
二〇〇七年。
又到了放学的时刻，还没有进入初伏，但是天气已经十分燥热。学校门口推着雪糕车的阿姨正在吆喝着：
“小布丁嘞，大布丁嘞，绿豆雪糕也有嘞。”
有一个孩子递上两张毛票，“阿姨！我要一支冰工厂，菠萝口味的！”
阿姨笑着给孩子递上菠萝冰棒，继续吆喝：“冰工厂嘞，还有雪莲嘞，都有嘞。”
被唐英红批评过的小叶秋晚有些悻悻地走出学校，不过当她看到冰棒时，也馋了起来。
小叶秋晚看到爸爸，便跑了过去，喊道：“爸爸！我想吃冰棒！爸…”
叶冬突然捂住了小秋晚的嘴巴，像不认识小叶秋晚一样，对她冷冷地说：“走我后面。别跟我说话。”
今天村子的气氛有点不太一样。村上的人们都慌里慌张的。有些标语，她看不懂。
叶冬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女儿跟着他朝着一个不熟悉的方向走。
弯弯绕绕，仿佛叶冬仿佛在躲避着什么，这让小叶秋晚感觉非常奇怪与害怕——她追上前去，拉爸爸的手，却被爸爸一手拍开。
“爸爸，我们这是去哪呀？”
“闭嘴！”叶冬严厉而又小心地呵斥道。
好些弯弯绕绕后，叶秋晚终于回到了家，想着打开电视机看看动画片。
时值《神厨小福贵》的放送，那是一部火遍大江南北的动画片，今天是主角小福贵是否能最终取得御厨大赛，拿到十八把金厨具，救“豆芽菜”和他爷爷的关键一集。
她打开电视，电视传来太监总管小李子的哭喊声：“K大人，K大人，我的爹娘呢，我的爹娘呢……”。
霎那。小叶秋晚的爸爸抢过遥控器，关掉电视，轻声说：“别出声！到你的房间里去！”
这时门外一声猛烈的砸门和踹门声打断了父女的思绪。
“快，快！”叶冬一把推走小叶秋晚。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薄弱的木门被轻而易举地踢开。一群人冲进了屋子，小叶秋晚被吓得哭了起来。
那群人的头头脸上有一道刀疤，叼着烟，冲到小秋晚面前；叶冬想拦，但是没有拦住；刀疤冲着小秋晚啐了一嘴烟灰，指着小叶秋晚，操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对叶冬恶狠狠地说：
“她是谁？”
叶冬结巴的说：“她是我朋友的孩子，来这玩呢…”
刀疤扇了叶冬一巴掌，“鬼信啊？给我带走！”
……
二〇〇四年。
叶秋晚的妈妈陈知春是村镇一家纺织厂的纺织女工。那种灯光撩乱的酒吧、夜总会是她经常会去光顾的地方。
叶冬多次劝过陈知春，“咱们没啥钱，留着点钱给孩子以后吧”，但是陈知春没有改正过。
后来，在推杯换盏中，陈知春和纺织厂厂长好上了。陈知春遂在一次晚餐后，拿出一纸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放在桌子上，向叶冬提出了离婚。
叶冬木讷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考虑考虑孩子们吧……”
陈知春冷冷地说道：“没有。对了”，陈知春指着协议书关于抚养权的条款，继续说：“小孩，儿子叶夏晨归我，女儿叶秋晚归你；你的女儿叶秋晚这毛病我看好不了，我可不想拖着个累赘；正式离婚前，我就把叶夏晨先带走，夏晨跟着你混，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
二〇〇七年。
刀疤命令跟着他的人，“把这臭卖瓜的还有这小屁孩抓走。”
叶冬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抱着刀疤的大腿，求饶道：“求求你们了，抓走我可以，小孩她就在家吧？求求、我真的求……”
还没等叶冬说完，刀疤一脚把叶冬踹开，并劈头盖脸地向叶冬打去。叶冬痛苦地捂住肚子，他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但仍艰难地从喉咙挤出气流：
“晚晚，快…快走！”
小叶秋晚傻在原地。刀疤让人去抓住小秋晚。那人扯着小秋晚的衣领，小叶秋晚挣扎着，咬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疼得撒开了手，反手就给了小秋晚一个耳光，“你这个臭壳！”，说罢，便用更大的力气抓起小秋晚的胳膊，“给老子走！”
……
小叶秋晚和爸爸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内。
“我们把这两个家伙逮着了。”刀疤向办公室坐着一个中年男性汇报着。
“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的面前有一套精致的茶桌和茶具。中年男性斟着茶，烫着茶碗，为父女倒上两杯茶，笑着说：“喝茶吧。”
父女没有喝他的茶。中年男性再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父女俩受惊了，现在有些人就是太野蛮了是不是，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来，喝、喝茶吧。”
中年男性叹了口气，“哎呀，你们这种情况啊，可轻可重，但是嘛”，中年男性顿了顿——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交不起，虽然原则上、我说原则上，是要赔的，但是从轻处理也不是不可以，你…你懂吧？”
叶冬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
中年男性也满意地点点头：“我今晚都在这里。”
回到家后，叶冬在床底翻出一块毛布，毛布里面裹了些钞票。叶冬数了数，里面大概有五六千块钱。
“晚晚，还要出去一趟爸爸，晚晚，早点睡觉吧，晚晚。”
叶冬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爸爸还要出去呀？爸爸别去，他们都是大坏蛋。”
小叶秋晚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没事，没事，爸爸很快就回来。爸爸会没事的。”
办公室。叶冬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推开门，但是找不着那个中年男性的身影。他于是问值班人员：“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这时，他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一个裹着黑色雨衣，戴着口罩的人向他招手，示意他出去。
他向值班人员抱歉后，走出办公室。雨衣男拉着他到一边去，显然怒不可遏，但仍压低着声音：
“你笨是吧？那个地方给？”，说罢便将叶冬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那是两座废弃握手楼之间的两堵墙的缝缝里。他们必须侧身穿过。
这个雨衣男便是那个中年男性，他轻声说：“你懂的带了吗？”
叶冬递上信封。中年男性摸了摸厚度，笑了笑，又把笑容收起，说：“这个…你知道，我的头头，他说你这个还要考虑、哎呀，我也不想，我也想就在我这儿帮你解决了…你懂吧？”
叶冬苦笑着，“我懂、我懂。”
“那、明天还是这个地方。”
叶冬一路跑回家，他翻箱倒柜，已经没有多余值钱的东西了。他把小叶秋晚叫醒。
“晚晚！晚晚！醒醒！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了。走！”
小叶秋晚并没有真正睡着。她慌张地说：“爸爸，我们去哪儿？”
“逃命。不知道去哪儿，反正不是这里。”
……
二〇一八年。
叶秋晚躺在宿舍的床上，摸着胸前的那一小块玉石，在一片不知道是混乱还是虚无的思绪中睡去……
逃命
原文作于2023年5月
修订于2023年11月
二〇〇七年。
又到了放学的时刻，还没有进入初伏，但是天气已经十分燥热。学校门口推着雪糕车的阿姨正在吆喝着：
“小布丁嘞，大布丁嘞，绿豆雪糕也有嘞。”
有一个孩子递上两张毛票，“阿姨！我要一支冰工厂，菠萝口味的！”
阿姨笑着给孩子递上菠萝冰棒，继续吆喝：“冰工厂嘞，还有雪莲嘞，都有嘞。”
被唐英红批评过的小叶秋晚有些悻悻地走出学校，不过当她看到冰棒时，也馋了起来。
小叶秋晚看到爸爸，便跑了过去，喊道：“爸爸！我想吃冰棒！爸…”
叶冬突然捂住了小秋晚的嘴巴，像不认识小叶秋晚一样，对她冷冷地说：“走我后面。别跟我说话。”
今天村子的气氛有点不太一样。村上的人们都慌里慌张的。有些标语，她看不懂。
叶冬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女儿跟着他朝着一个不熟悉的方向走。
弯弯绕绕，仿佛叶冬仿佛在躲避着什么，这让小叶秋晚感觉非常奇怪与害怕——她追上前去，拉爸爸的手，却被爸爸一手拍开。
“爸爸，我们这是去哪呀？”
“闭嘴！”叶冬严厉而又小心地呵斥道。
好些弯弯绕绕后，叶秋晚终于回到了家，想着打开电视机看看动画片。
时值《神厨小福贵》的放送，那是一部火遍大江南北的动画片，今天是主角小福贵是否能最终取得御厨大赛，拿到十八把金厨具，救“豆芽菜”和他爷爷的关键一集。
她打开电视，电视传来太监总管小李子的哭喊声：“K大人，K大人，我的爹娘呢，我的爹娘呢……”。
霎那。小叶秋晚的爸爸抢过遥控器，关掉电视，轻声说：“别出声！到你的房间里去！”
这时门外一声猛烈的砸门和踹门声打断了父女的思绪。
“快，快！”叶冬一把推走小叶秋晚。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薄弱的木门被轻而易举地踢开。一群人冲进了屋子，小叶秋晚被吓得哭了起来。
那群人的头头脸上有一道刀疤，叼着烟，冲到小秋晚面前；叶冬想拦，但是没有拦住；刀疤冲着小秋晚啐了一嘴烟灰，指着小叶秋晚，操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对叶冬恶狠狠地说：
“她是谁？”
叶冬结巴的说：“她是我朋友的孩子，来这玩呢…”
刀疤扇了叶冬一巴掌，“鬼信啊？给我带走！”
……
二〇〇四年。
叶秋晚的妈妈陈知春是村镇一家纺织厂的纺织女工。那种灯光撩乱的酒吧、夜总会是她经常会去光顾的地方。
叶冬多次劝过陈知春，“咱们没啥钱，留着点钱给孩子以后吧”，但是陈知春没有改正过。
后来，在推杯换盏中，陈知春和纺织厂厂长好上了。陈知春遂在一次晚餐后，拿出一纸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放在桌子上，向叶冬提出了离婚。
叶冬木讷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考虑考虑孩子们吧……”
陈知春冷冷地说道：“没有。对了”，陈知春指着协议书关于抚养权的条款，继续说：“小孩，儿子叶夏晨归我，女儿叶秋晚归你；你的女儿叶秋晚这毛病我看好不了，我可不想拖着个累赘；正式离婚前，我就把叶夏晨先带走，夏晨跟着你混，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
二〇〇七年。
刀疤命令跟着他的人，“把这臭卖瓜的还有这小屁孩抓走。”
叶冬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抱着刀疤的大腿，求饶道：“求求你们了，抓走我可以，小孩她就在家吧？求求、我真的求……”
还没等叶冬说完，刀疤一脚把叶冬踹开，并劈头盖脸地向叶冬打去。叶冬痛苦地捂住肚子，他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但仍艰难地从喉咙挤出气流：
“晚晚，快…快走！”
小叶秋晚傻在原地。刀疤让人去抓住小秋晚。那人扯着小秋晚的衣领，小叶秋晚挣扎着，咬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疼得撒开了手，反手就给了小秋晚一个耳光，“你这个臭壳！”，说罢，便用更大的力气抓起小秋晚的胳膊，“给老子走！”
……
小叶秋晚和爸爸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内。
“我们把这两个家伙逮着了。”刀疤向办公室坐着一个中年男性汇报着。
“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的面前有一套精致的茶桌和茶具。中年男性斟着茶，烫着茶碗，为父女倒上两杯茶，笑着说：“喝茶吧。”
父女没有喝他的茶。中年男性再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父女俩受惊了，现在有些人就是太野蛮了是不是，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来，喝、喝茶吧。”
中年男性叹了口气，“哎呀，你们这种情况啊，可轻可重，但是嘛”，中年男性顿了顿——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交不起，虽然原则上、我说原则上，是要赔的，但是从轻处理也不是不可以，你…你懂吧？”
叶冬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
中年男性也满意地点点头：“我今晚都在这里。”
回到家后，叶冬在床底翻出一块毛布，毛布里面裹了些钞票。叶冬数了数，里面大概有五六千块钱。
“晚晚，还要出去一趟爸爸，晚晚，早点睡觉吧，晚晚。”
叶冬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爸爸还要出去呀？爸爸别去，他们都是大坏蛋。”
小叶秋晚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没事，没事，爸爸很快就回来。爸爸会没事的。”
办公室。叶冬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推开门，但是找不着那个中年男性的身影。他于是问值班人员：“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这时，他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一个裹着黑色雨衣，戴着口罩的人向他招手，示意他出去。
他向值班人员抱歉后，走出办公室。雨衣男拉着他到一边去，显然怒不可遏，但仍压低着声音：
“你笨是吧？那个地方给？”，说罢便将叶冬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那是两座废弃握手楼之间的两堵墙的缝缝里。他们必须侧身穿过。
这个雨衣男便是那个中年男性，他轻声说：“你懂的带了吗？”
叶冬递上信封。中年男性摸了摸厚度，笑了笑，又把笑容收起，说：“这个…你知道，我的头头，他说你这个还要考虑、哎呀，我也不想，我也想就在我这儿帮你解决了…你懂吧？”
叶冬苦笑着，“我懂、我懂。”
“那、明天还是这个地方。”
叶冬一路跑回家，他翻箱倒柜，已经没有多余值钱的东西了。他把小叶秋晚叫醒。
“晚晚！晚晚！醒醒！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了。走！”
小叶秋晚并没有真正睡着。她慌张地说：“爸爸，我们去哪儿？”
“逃命。不知道去哪儿，反正不是这里。”
……
二〇一八年。
叶秋晚躺在宿舍的床上，摸着胸前的那一小块玉石，在一片不知道是混乱还是虚无的思绪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