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太阳折射在地球的橘黄色光,明度慢慢深了。

    这些光透过大气层,又直射到他的眼里。

    他的眼,看着日光,把秋千影子,逐渐拉长,回头观察,地上,看得见他的一整个轮廓,塞满书、试卷的袋子和书包,放于跨前手的手臂,交叉放的腿,甚至头发的分叉,却看不见他的表情,照不出心中的哀愁。

    他不免自嘲:

    “我的人生真是糟糕... ....”

    理论上来说,邓李华作为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下学期学生,应当是同往常一样,在晚修前写完大半作业,等到九点下课,坐半个小时的车,行尸走肉般到家门口,来不及洗澡,到头睡的作息。

    但现在,他实在迈不动步子。

    他疑惑着未来。处在前半生最激烈的漩涡之中,他不能不停下来思考了:我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还记得古代中国史上,黄帝炎帝的远古之音,集合先人智慧的结晶,透过教科书,深入他大脑的震撼;春秋战国,学论的、国家的高速发展,深刻影响了中国历史发展进程的成就;往后,甚至于现在,为了稳定和平统一世界的时期人们的努力,也同样让人热泪盈眶。

    可是,他疑惑着,人类轴心时代的发展经历了几千年的时间跨度,才迎来了工业革命。像他这样缺乏创造力,没有天赋,含蓄内敛,心思细腻,心中痛苦于不能在滚烫历史中做出贡献的泛泛之辈,谁能告诉他,他该去何方?

    他知道,他没有答案。他的家庭离异,很早以前的伶俐被大脑的保护机制隐藏起来,从小没有收到过良好的教育,现在,那种考不过年纪第一,争不了单科状元,即使尝试做到最好,难以超过天才的平庸之痛难以遏制的爆发。

    他感觉,最近被这种想法折磨的头盖骨快要断裂了,他的大脑想哭,那种痛苦蔓延,那种无用的嘲笑在他的心中,将他的痛苦放大十倍,百倍。他有时也安慰一下,年级前几的几个人都是家里有钱的,他什么都没有,是吧?

    然而面对其他同龄人呢?全省,全国,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他的未来真的能有这群富哥豪姐有钱吗?他真的有那么好运吗?

    可惜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泪快干了。

    花园里,除了快停止光合作用,寂静积累有机物的草本、木本植物,便是稀疏的奖章与幼儿园小孩,小学生、中学生组队,有些距离而不真切的笑声,讲话声,像是极度昏沉状态下听见的。

    他感觉有些困了。

    难忍的热浪被忽拂过的凉风减缓了势头,燥热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他慢慢闭上眼,两手抓住右面的秋千链,将头略倚靠其上。

    “稍微,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就让我逃避一下尘世吧... ...”

    夜晚总是这样快速的来临,当太阳开始下山,某个历史足足5个世纪以上,古老、厌光的物种--吸血鬼,便会苏醒。虽然,被自然选择出了一批能适应日光的吸血鬼,但某些千年老苟王还是活了下来,没跟上时代潮流,比如说这位大名鼎鼎的泰勒先生,真名与族姓,职业身份已不可考,唯一知道他来自14世纪的法国,后来接受不了欧洲频繁的黑死病和愚昧的基督教徒,全世界寻找一处乐土,最后停留在当时□□发达、卫生的明朝。可是就算欧洲文艺复兴了,清朝封闭了,他也没再run回去。

    他干嘛去了呢?

    进食上,有些马虎的过了几百年,正事是--他游遍了儒家文化圈辐射的地区,并深入学习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虽然他也是半个见证者。当然,新中国成立后,他可以冠冕堂皇的入境,办理身份证。又由于吸血鬼吸血会吸入白细胞,他便复制自己几百年吸过血的人类DNA,将自己暂时变为那个人。总而言之,依靠了巧合与手段,他现在是中国公民,依靠极强的古文功底和良好的教养、有趣的讲解在各个流媒体网站发表科普视频,摆脱了从前没家向佛寺、清真教徒讨住处的无业游民身份。

    今天出来觅食,主要是由于饿的书上的字都看不清,影响他视频创作。于是他怀着聪明人好说话的观念循着当地重点高中的一条路走下来,发现了这位已经成年的孩子。

    他是个礼貌的吸血鬼。他决定将选择权交由这个男孩,如果,他醒来后同意长期契约,便会免于一死,不同意...将他杀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微亮的葡萄紫与黑空下,无梦的小憩这样短暂,如果用一种东西描绘醒来的感觉,邓李华会选择类似于从黑洞吸入中出来,脱离了障碍之后。那时的星空都是清朗的,好像是波特尔暗空分类法中的一级,视宁度最好之时,没错,便是如同身临宇宙,望漫天璀璨繁星的璀璨后的沉默--不过,这沉默并不是贬义的。

    此乃孤独之人独处的奥义之一,Bocchi呼吸·神游天外,该技能描述为下:自动触发,耗费部署费用20(=2·Mon3tr),创造出量子领域,对其自身嘲讽,不攻击敌人,并对自身造成相当于该“虚无”命途,“风系干员”攻击力240%的伤害,使其暂停攻击>500秒。

    “哈哈。我真没用。就连设定的游戏技能都和我一样乏味废物。啊,谁能告诉我前行的方向?去...不,9点了,该回家了。”

    他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单曲循环播放最爱的小曲儿《愛を見つけた場所》,“虽然家里并没有人。”

    是这样的,当九点悄然变红的月亮、暗暗跟踪的吸血鬼结合,即使降温的怡人,对于小邓眼睛最舒适的浅光,暗绿渐渐转变为一片黑色梧桐树林,只要耳机里悠扬的长号、低沉的上低音号,还发出泛音的合奏,他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呃啊-- --!”

    才循环不过八遍,忽而绊倒在一块石头上,他趔趄一下,便站稳,环看四周,默默地停了音乐。

    “我这是穿越到异世界了?”他把落后的有线耳机收入口袋,发现手机提示“已不在服务区内”。

    “怪诶。”他打开手机,拍了几张照,“如果在这里牺牲,就不会感到痛苦了,吧?”他对着周围转了一圈,“好像拍不动呢,真是恐怖啊。”

    “那什么,附近有人吗?”他壮着胆子,像唱山歌一样吼出来,可惜,好像没有回答。他甚至听见了回声。

    “我不会遇见鬼了吧...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试卷和书,逼出了点眼泪,“真是抱歉,还没写完你们就要被杀了,来世再见吧。”他放下书包和袋子,更加大声的吼:“管你什么牛鬼神蛇,要杀要剐快点解决。”

    他调起高度集中状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企图找到那位施阵人。可惜,太黑了,月没入云层,不知为何而起的奇怪蝉鸣,略微凌冽的风,全都扰乱了探寻,地下的草也散发出萦绕鼻腔的香味。

    “有一说一,大半夜的,还是有点渗人啊。”

    “真的吗?吓(hè)...”

    小邓听见了个好听的低音男声,他语速很慢,很慢,有像是非常真挚而严肃的人拥有的音调;这声音混在那尖锐悲伤的蝉叫,极现温柔。

    他接下去说:

    “小童,你且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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