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荆回到了那副病恹恹的身体里。

    发烧的身体、饥饿的肚子、空荡荡的荷包,白荆眼下得先解决自己的困难处境。

    因为系统的坑爹属性,白荆此刻浑身难受却束手无策。

    白荆捂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没关系,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至少,游戏把她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是!

    春寒料峭,初春的晨风本就寒气袭人,这让鹑衣百结、粒米未进的姐弟更是体虚。

    少女的嗓音都有些沙哑,睁眼却没看见五岁小童的身影在旁。

    白荆略有担忧,奈何身子不给力,咳嗦得厉害,折腾不出来便放弃了。

    没有记忆的少女与初见面的小童之间虽有血缘关系,情感却淡薄,小童的离开,也正好让白荆感觉到不那么别扭了。

    少女只知道若今日还没有退烧,估计都不用等到明天的太阳,她就可以去见她太奶了。

    生死边缘之间挣扎的白荆,环顾周围瞥见离她身体不远处的草药,心中便有了抉择。

    今天她就算爬,也得爬到那颗草药旁边,她要活着,活着把那只蠢鸟再揍一顿!

    白荆费劲地挪动着身体,没有了大树的背后支撑,她虚弱地侧趴在地上。正当她将全部力气聚于撑在地面的手肘挪动身体时,一阵急促不规律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姐姐!”白宁看到姐姐狼狈趴在地上的境况,顾不得手中有东西掉在地上,匆忙跑到她身边。

    瘦瘦小小的身形竟妄想抬动大他好几岁的身躯,可惜体能赶不上心意,最终小孩童也被带得摔在了有些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白宁的身体被擦出了伤,有些刺痛,小孩儿的眼眶中逐渐盈出了小小的泪包,瘪了瘪嘴,眼泪还是没有落下来。

    显然,白宁一个五岁大点儿的稚童,对目前姐弟的这种状况十分无措,能忍着疼痛,憋着没哭出来已经算心态极好的了。

    白宁捏着白荆的衣角,小声嗫嚅道:“姐姐,对不起,是阿宁没用。”

    白荆倒是诧异,忽略了内心中冒出的一点不舒服,没想到这小哭包又回来了。

    “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觉得抱歉?”白荆不喜欢小哭包总是把错误往他身上揽的行为,“小哭包,从哪里回来的?”

    白宁绞着手,有些愧疚:“阿宁想去找给姐姐退烧的草药,阿宁真没用,之前爹爹教我草药学我都不专心,现在姐姐的头好烫好烫,却只找到这个东西。”

    散乱放在地上的,是一块带着泥土的生姜和几颗红色的野果子。

    估计是小孩童以前风寒的时候,被人塞过一碗辛辣的生姜水,从此便记住了那让人吃苦的东西形状。

    白宁双手沾了些泥土,短短的手指上皆是细小的划痕,衣服和头发上也都沾了,比白荆初见他时还要窘迫。

    白荆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的那点不舒服瞬间就没了,喉咙里也像是被堵住了般说不出话。

    事实上,在白宁不见的时候,她是松了口气的。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下,白宁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个包袱。

    而现在看来,她的心里起了放弃他的想法,可白宁却从未想过抛下她。

    白荆自认为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可她也做不成去摧毁孩童天真和希望的恶人。

    罢了!不过是个小哭包,她也不是没有能力罩着他。

    右手放到小哭包的头上揉了揉,在白宁泪汪汪的目光下拍拍头道:“你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学什么草药学,屁大点儿的人还能和大夫一样给人看病吗?还不如去玩你的拨浪鼓呢!”

    白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鼓了鼓脸,委屈道:“姐姐,阿宁不玩拨浪鼓,阿宁以前都是玩风车的。”

    白荆额角跳了跳,没与他计较,正好来了他,她也不用费劲去够那草药了。

    “那株草药看到了吗?摘给我。”

    白宁颠颠地跑过去,在白荆的提醒下小心翼翼地挖出根部,所处地方恰邻河流,聪明的小童顺便在河里将它洗了一通后,才捧着它跑回来。

    白荆把草药接过去看了看,是柴胡无疑,她药理不多,难得知道柴胡可以退烧,本应该熬水服用,但目前条件有限,生吃应该,问题不大?

    “姑娘且慢。”草药被白荆递到嘴边,正准备张嘴咬下,被一道温润带些戏谑的声音阻止了。

    白荆循声看去,一个背着小篓子的男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虽穿着朴素但浑身萦绕着温润如风的风貌。

    竟然不声不响得就来到了他们面前,自己还毫无察觉,少女内心慌得一批,面上稳如老狗地把白宁拉到身后,不客气地对面前的男子发问。

    “你如何进来的,是有何事?”

    奚文清看着对他很警戒的姐弟二人,向后退了一步,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二位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至于有何事,看姑娘现在的状况,兴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白荆看着面前这人,一种灵魂上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好似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她疑惑地皱着眉,犹豫问道:“抱歉,冒昧问一句,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奚文清愣了一下后笑了,如春风般柔和。

    “虽然我也很想和姑娘早点认识,但是很遗憾,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姑娘的容颜。”

    “是吗?”白荆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相逢即是缘,现在认识也不晚。在下奚文清,是一个流浪商人。”男子清润的声音响起。

    “吾姓白,单子一个荆。”白荆摸摸白宁脑袋,“这是家弟白宁。”

    “在下略懂些药理,柴胡略有毒性,姑娘如今身子太过虚弱,不宜生食这草药。”奚文清在原地放下自己的背篓,略找一番,拿出一个密封小瓶。

    “若是姑娘不嫌弃,我这刚好有一瓶小青龙汤,可解风寒发热,不若姑娘先喝此药解寒吧!”

    白荆内心的小灯泡唰地亮起来了,哇哦,有救了,想了想,小灯泡又灭了,没钱,穷。

    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的白荆直视着奚文清:“你既是商人,便应该能看出来,我身上没有分文,你这药,我现在可买不起。”

    “这个么,看在姑娘与我萍水相逢,奚某可以先给你赊账。”

    “赊账?那应该需要给你子金吧!多少子金?”

    “子金自是不用。”

    白荆有些惊,疑惑的目光在男人全身上下打转。

    约莫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奚文清的笑变得有些狡黠。

    “白姑娘,我既是商人,吃什么也不会吃亏。若是他人,我可是一个子儿都不会落下。”

    “那你图什么?”白荆特想知道自己特殊在哪里,做商人的钱不在乎,要么真的心善,要么所图不小。

    “百垣谷的人情,可比这些许子金要珍贵得多。”奚文清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白荆来了兴趣:“你一介商人,也听过百垣谷?”她可不认为这荒无人烟的山谷能被这个世界的人所熟知。

    奚文清席地而坐:“奚某家中有些杂书,幼时也无聊翻过几回,书中曾提到过百垣谷的神秘。以前还觉得是个传说,不过就奚某今天的际遇,当真是实录。”

    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小瓶子,黑白分明的颜色在目光所及之处晃了晃,温润清隽的男子看着白荆的脸庞,眉眼都带着笑意。

    白荆想着自己的身体,果断唤白宁去拿奚文清手中的药瓶。

    白宁啪嗒啪嗒小步跑到奚文清的面前,在拿奚文清递到面前的药瓶时,竟看见男子掌心里的红痕,似是被指甲使力掐过。

    视其为姐姐救命恩人的白宁刚想张嘴,奚文清的目光便扫视过来,还是温柔的目光,眼底却藏了一抹深不可见的冷漠寒意。

    目光对视的瞬间,孩童的直觉瞬间让白宁错开目光,并且紧紧闭上了嘴。

    可再看去的时候,他望向白宁的眼神,仿佛刚才白宁所见是个错觉,他还是那个一眼看上去就温柔到了骨子里的男子。

    白宁虽小,脑子却聪慧得很,此刻虽找不到词来形容奚文清,但潜意识中便对他起了敌视和戒备的心态。

    小孩童很久以后才明白,这是一个姐控对妻控首次见面的潜在敌意。

    白宁拿着药瓶又啪嗒啪嗒跑回去,药瓶到手,白荆看了一眼还在笑的奚文清,仰头一饮而尽。

    奚文清看着白荆不带一丝犹豫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浑身上下也能感觉出他的喜悦与宠溺。

    而在白荆目光投来的那一刻,奚文清强硬收敛了浑身的气息。

    他的面前亦有一个旁人皆看不到的面板,上面有着人设保持度:80%。

    目前他应该还处于刚认识她的阶段,不能做出人设以外的事情。

    这破规则,遇到那蠢鸟,绝对要再揍一顿!奚文清脑中无良地想着。

    此刻百垣谷外面角落里,一只边哭唧唧边顺利毛发,鼻青脸肿的源灵内心之怒气飙升。

    你们两个人厉害,你们两个人清高,它做错了什么,你们不约而同地一起打它,还特么得都打脸。可怜了它的羽毛!

    可恶!它还不能报复他们,啊啊啊,气疯了!

    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心中悲伤成河,下定决心不理睬他们俩了,鸟头直接缩进自己的羽毛里。

    它,它只是迷路了而已,才不是故意不回去的。没错,就是这样。

    那丫头,好暴力!那男的,好可怕!

    天空中传来一声轻轻地嘲笑,源灵愤愤地朝天上吼:“老家伙,你笑什么笑,我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寂静,长久的沉默,源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翅膀扇动地越来越慢。

    远处微风飘到源灵的头上,恍若一双手抚摸着它的头。

    “小源,他们身上有与我们的因果线。”

    源灵一头扎进羽毛里,良久才抬起头不甘心道:“我知道了。”

    小黄鸟展翅往百垣谷的方向飞去,而天空中也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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