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弯！你找到我的饭卡啦！谢谢你我的宝！”赵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葵弯在疯狂的心跳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啊，没事。”她的声音略显呆滞。
“你怎么啦葵弯，找个饭卡人傻了？外头太热了？怎么脸这么红呀。”赵伊走到她旁边半天了她仍未觉。
“我，我，我就是太热了，我敏感肤质，一热脸就红，刚刚想别的事去了，没有，没有怎么。”葵弯微凉的双手捂在脸颊上，红晕显得更加滚烫，莫名心虚着不敢看赵伊。
“叮咚——”铃声响了，晚自习开始了。
少年踩着铃声进门，跻身回位置时，宽大的校服边擦到了她搭在桌边的手，凉凉的，带着夏末的味道，葵弯瞳孔骤缩，手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烧起来。
整个晚自习，葵弯的思绪落入了天台少年完美的侧颜，和若隐若现的小苍兰香味中。
葵弯和赵伊手挽着手回寝室的路上，前者一直在发愣，像是没有思想的提线娃娃。
“你到底怎么啦？”赵伊睨着眼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看上谁了？”
葵弯心被敲了一下，脑海中又浮现少年的模样：“没有啊，我才来几天呀？我就是在想我的数学考多少分。”她出奇清晰地掩盖着自己的心事。
月亮爬上正空，少女们洗漱完，静静躺在床铺上，听着空调淅淅沥沥的出风声入睡。
“你们觉得恒正清怎么样啊？”赵伊一问打破了平静。
寝室里其他几个人传来大同小异的声音
“长得蛮好。”
葵弯上眼皮快跟下眼皮黏在一起了，意识也模糊，于是迎合着嗯了一声。
赵伊从蚊帐中勾下头看葵弯，葵弯身上盖着被子，月光照下来，不堪一握的手臂挡着脸，手腕玉白色的皮肤上一颗黑痣在夜色下发着诱人的光。
“你喜欢他的颜不，葵弯？”赵伊不知道她已经半梦半醒，认真的问着。
“嗯。”葵弯睡梦中无心的肯定了她。
日子平淡地过着，周四的下午，周芸接到了开会的通知，她简单地跟葵弯交代：“葵弯啊，等会我要去开会，自习你在前面坐着帮我看着点，先给点时间给他们写作业，然后让课代表带着他们读后面的课文哈，我走了。”
说着，周芸拿着公文包就快步走了。
葵弯拿着作业坐在讲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台下看，目光不自觉落在了第三组最后一排，少年趴在桌上，头低低埋在臂弯里，后背平稳地起伏着。他在睡觉，葵弯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随即又觉得自己很莫名奇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看他，又傻傻地猜他在干嘛。
她移开视线，看墙上的钟，应该找课代表领读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后排一个男生旁边，俯身说：“刚才周老师走之前要我到时间让你们上去领着同学把课文读一下。”
那个男生仍低着头写作业，对她置之不理。
葵弯又清楚跟他说了一遍，他才缓缓抬起头，嘴角僵硬地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依然不回答。
“你不会吗？不会我可以找别人的。”葵弯耐心地这样问了几遍。
那人抬眼，：“啊我不会，我不行。”
葵弯得到回答，于是去找了赵伊和马馨。
教室里有了朗朗读书声，葵弯笑笑，满意地坐回座位上。
“我就是不读，你拿我怎么样？”后面一声抵抗传入耳朵，她回头，刚才的那个课代表在位上翘着二郎腿，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刚才问你会不会读你说不会，我找其他课代表替你，你又不读还要反抗，你想怎么样？”葵弯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那个男生提高了声音：“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配管我？”
接着，那个男生几步上来，单手提起，拽着葵弯的胳膊往前一拉，葵弯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往前倾倒，好像有人在走道里伸出了脚，她被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她脑袋一片空白，膝盖好像也被磕破了皮。
“嘭——”她的位置上传来巨响，那个男生脚一踢，把她的椅子也踹倒。
啪嗒一声，周芸推门而入：“干什么呢，这么响？”
那个男生嘴角扯了扯，弯腰把葵弯的凳子竖起来，“老师，她刚才被绊倒了，凳子也倒了，我帮她弄起来。”
葵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把凳子摆正。
那男生扭头回到座位上，嘴角扬着，露出个看似好意的笑。
周围同学只是沉默低着头，没人愿意站出来说话，有的还发着细微的嘲笑。”
“葵弯，是这样吗？”周芸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老师，小事情。”她硬扯出一个笑脸，眼睛弯成小月牙。
“行，没伤着哪吧，以后注意点哈。”周芸揉揉她的头，关心道。
葵弯点点头，立刻回到了座位上。
后脑勺传来一阵咳嗽声，葵弯转过头，少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声音吵醒，此时靠在椅后背上，凌乱的头发快遮住眼睛，气色不好，皮肤苍白，上面还有睡觉被咯出的红印，他抿着嘴角，对上葵弯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他在跟她说，隐瞒不对。
葵弯好像没有明白意思，只觉得他睡醒的样子有些呆，又露出个笑，笑的有些傻，月牙里闪着晶莹。
课间时，她终究没有忍住，趴在桌子上，眼角流着泪。身边的人该说笑依然还在说笑，全然未注意到她，好像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啊？”程天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作为同桌，他怎么不知道葵弯在哭，也疑惑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傻，被欺负了还不敢跟老师说。
“他现在青春期，脾气比较暴躁，可能只是把我当个暴发口吧，以后应该不会这样了，要是还这样，我一定跟老师说的。”葵弯仍然把湿润的脸颊埋在臂弯里，用平常的语气跟程天解释，像是她不在乎。
她从抽屉里抽了张湿纸巾，细细把黏糊糊的脸擦了一遍，等到脸上看不出泪痕时，她缓缓抬起头，往后望了望，少年的座位上没有人。
“叮咚——”上课铃响了，少年揣着兜从门口进来，微眯着眼，好像有点困，身后是微皱着眉的周芸和数学老师胡景洪，后者抱着一摞卷子，葵弯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前几天的考试试卷，我已经改完了，考的不太理想，出于你们刚升高中，可能是会有浮动，我把试卷发下来，你们自己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胡景洪站在讲台上长篇大论着，试卷不知不觉被分发到手里。
葵弯拿来试卷定睛一看，原来期待放着光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
89分，150的卷子，她差一分及格。
胡景洪站在台上握着记分表念分数，葵弯秉着气听，她的几个室友全都是一百二十多分，就她一个甚至连格都没及。
“恒正清，145，全班第一哈，不错。”胡景洪说着，抬眼看着恒正请笑笑。
葵弯脱力地趴在桌上，盯着自己试卷上的数字，考完她还跟他扬言自己一定考得很好，结果她考倒数，他考第一。
下课了，她跑去看贴在班墙上的排名，姓名表的最顶上，是少年的名字，后面亮眼的分数似乎带着他的明媚，正闪着光。
她顺着往下看，在接近最底下的地方看见了自己名字，她被埋没在人群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有那么一刻，她好想，她的名字可以和他挨在一起。
晚上，葵弯忍着痛洗完澡，穿了一条睡觉的短裤，悄悄下楼到校医寝室涂药，她慢慢地走下去，生怕发出太大声音，打扰到其他同学睡觉。
“张老师？在吗，我腿今天下午磕破了，我来涂药。”葵弯礼貌敲了两下门，便耐心地站在门口等。
面前的门半天没有动静，旁边的大门却咔嚓一声被人打开，葵弯扭头一看，是周芸，她拎着包进来，像是刚处理完事情，葵弯笑着跟周芸打招呼。
“哎呦孩子，你膝盖上怎么破这么大一块呀？”周芸一眼看到了葵弯的伤口。
“我下午不小心摔倒了，裤子薄，磕到了，没啥大事。”葵弯小声但清楚地解释。
“张校医今天不在学校，你跟我来吧，我房间有碘酒和棉签。”周芸亲昵地揽过葵弯胳膊，带着她往寝室走。
周芸从床底拉出医疗箱，葵弯坐在床边望着她那因为瘦而皮包骨的手发呆。
“葵弯，今天是他不对，老师替他向你道歉。”周芸轻轻把棉签伸进碘酒盒里，雪白的棉签上瞬间蔓延了铁红。
葵弯不知道周芸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只是摇摇头：“没事没事，您不说我都忘记了。”
周芸小心地用棉签把碘酒点在她的膝盖上，酥酥麻麻的刺痛席卷而来，葵弯不禁攥紧衣服。
“明天我会找他聊聊，你是个坚强的小姑娘，我很喜欢。”周芸轻吹着她的膝盖，抬头笑着与葵弯对望。
膝盖上凉凉的，痛感好像也没那么强烈，葵弯觉得心尖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葵弯是被疼醒的，她起身去了厕所，发现没有来例假，喝了一杯热水，却迟迟没有好转，她揉着肚子，皱着眉穿衣服去教室。
起床铃未响，葵弯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几天光景，早晨的空气中便透着丝丝凉意，抚去夏日浮躁，像一露清泉，浸润心灵。阳光是清透的嫩黄，树叶的缝隙中偶尔钻出一两缕。
眼前美好景色全然减轻不了下腹的绞痛，葵弯急匆匆往教学楼走，想去拿水杯接热水。
她从后门进来，进门便看见恒正清，晨光撒在少年的桌上，他正握着笔，在习题上写写画画。
“今天来这么早？”恒正请扭头望她，葵弯难受的脸色苍白，只是点点头便回到了座位上。
葵弯趴在桌子上，手中拿着水杯，却痛得起不了身，口里一阵一阵地反酸水。
身后是一阵窸窣的声音，葵弯以为是其他同学进班了，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那带着小苍兰香味的校服被风吹得抚过她的胳膊，葵弯扭头。
恒正请正站在一旁看着她。
“怎么了？”少年喉结滚动，眼中有些许疑惑。
“没怎么，肚子痛，一会儿就好。”葵弯扭回头，眉毛皱了起来。
“语文课代表，今天你领读，你这样，怎么办？”恒正清眉头舒展了些，抬步坐在了葵弯前面一个位置上，让葵弯直视他。
葵弯摇摇头，他恒正请见状又开口：
“帮你接热水，你得读，嗯？”
葵弯回应他的目光，她看见了他眼下的一颗小痣，像清澈池水中一条墨色小鱼，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恒正清起身接过水瓶，走出了教室。
不一会儿，恒正清回来把水瓶给她。
葵弯摸上水瓶，手像触电一样的收回来。
“你全打开水，我怎么下口，会不会打热水？”她抬头数落他。
“七成开水，三成冷水。”葵弯简单教他。
“娇气小姐。”恒正清冷笑一声。
葵弯懒得理他，一直吹着开水，想让它变凉点赶快喝几口。
半杯热水下肚，葵弯明显感觉好多了，于是早读她应允诺言，带着同学们读书。
不知不觉到了晚自习，葵弯肚子又开始痛了，这次她喝了几杯热水也不见好，她想去找校医，可是英语课会耽误。
她只能忍着，没想到忍来了英语考试。
她左手揉着肚子，右手在试卷上写，只一节课多半会儿，她就写完了。
她起身去找周芸说明了情况，把试卷交给她便离开教室去找了校医。
喝了校医开的药，葵弯就在床上睡下了。
夜里，一个声音叫醒了葵弯。
“葵弯？你的爸爸妈妈马上来了，你把衣服穿好我们下去在留观室里等。”周芸拍着她的肩膀。
葵弯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初秋的夜里寒露有些重，葵弯只穿着一件校服短袖，冻得直哆嗦。
周芸坐在椅子上，让葵弯躺在留观室的床上，随手拿了件宽大的外套给葵弯盖着。
葵弯睡眼朦胧，隐约间又闻到了熟悉的小苍兰香味。
第二天醒来，葵弯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
她洗漱好便和葵厉一起去了医院，一通检查完，是急性肠胃炎。
葵弯拿了药，匆匆吃了个午饭，便让葵厉把他送回了学校。
寝室门锁了，葵弯只能提着一大袋子药去教室，下午两点十分，他们在上政治课。
葵弯轻轻推开门，喊了一声报告。
“回来了就快坐下吧，别耽误了上课。”严老师在台上说着。
葵弯点点头，回到座位上。
“不是吧，你去抢劫药店了？这么多药。”程天看着她手里一袋药发呆。
“一看就是没生过啥大病，我体质差，经常生病，这是家常便饭了再说这次是胃病，肯定瓶瓶罐罐少不了。”
葵弯迅速拿出书本，小声回答他。
程天显然在一旁看懵了，后面再看葵弯，目光中多了一分傻气的佩服。
临近课间，教室四处开始有了声响，下节课是体育课，同学们开始躁动不安。
葵弯回寝室放了药，便直接去了操场。
一中的操场很大，铁红的跑道中央是篮球场和足球场。
人很多，葵弯站在树荫下的队列里，来往跑闹的同学擦肩而过时不小心踩开了她的鞋带，来者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葵弯摇摇头说没事，那人便跑开了。
赵伊姗姗来迟，葵弯看着地上被踩开的鞋带，纯白的棉质绳子上有个明显的黑色脚印。
她对赵伊抱怨：“好烦啊，不想系鞋带。”
但还是弯下腰来耐心系紧，直起腰时，身后不远处传来夸张又矫揉造作令人恶心的模仿声：
“哎呦，好烦呀，我可不想系鞋带呢。”
那句话好像扎了下葵弯的心，她缓缓回过头，是她们的几个女生，正在不远处凑堆说话，时不时向葵弯投来厌恶又不屑的眼神，见葵弯转头，随即开始嚣张得大笑，好像在指明刚才学的就是她。
赵伊正想冲上去开骂，被葵弯拉住。
“别去，让她们学，看她们能不能拿奥斯卡小金人。”葵弯笑一声，玩笑倒也平息了赵伊的怒火。
周末过后，教室轮换了座位，恒正清到了第四组第一排，葵弯却排到了第三组最后一排。
两人离的很远，但葵弯一抬头，便能看见在前方的少年，她上副课时思绪总会往第四组飘，但却从不是看窗外茂盛的梧桐树，也不是天上懒懒翻滚的白云。
她总会恍惚觉得，远处那个坐在第一排总是爱睡觉的少年，比以前她所见的所有美景都更有吸引力。
每当这样想时，葵弯总会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别被恒正清的美貌诱惑。
语文晚自习，葵弯兴致勃勃地听老师讲课。
她有些偏科，而且论兴趣来讲，她也更爱语文，所以语文课她总听得特别认真。
那晚，老师在评讲试卷，最后讲到作文，让葵弯念了自己的作文。
那篇作文是写她奶奶的，她奶奶一生都在农村，农人的朴实善良和葵弯精炼又细致的描写让那篇文章发着光。
念完后，语文陈老师点评文章又简单概括了作文要点。
下课了，老师去办公室打印资料，教室里一片哄闹，一小部分人不知道从谁而起地开始嘲笑葵弯。
“你奶奶是农村人啊，那你爸妈不会也是吧？这么土啊......”
“你父母怕是在外面要累死了才把你送进的一中吧，你就成绩好点，除了考试写作业，你个乡巴佬还能干什么？小镇做题家。”
……
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一字被塞进葵弯耳朵，她只是无措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调换了座位，连同桌也一并换了，新的同桌并不如程天，只会讨论别人外貌和不是，在此情景下葵弯也未曾逃过。
“你脸怎么这么大啊，还是把口罩带上吧，别丢人现眼的。”新同桌在旁边凑热闹地也开始数落葵弯。
周围几个人便都开始说葵弯长得丑。
葵弯从抽屉里抽出口罩，戴在脸上，嘴角的笑在口罩下慢慢僵硬，然后破碎，她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他们丢来丢去玩，葵弯机械性地把头埋在臂弯里，想逃离这一切。
“葵弯。”
少年磁性的声音刺穿那些肮脏的话，钻入葵弯耳朵，她猛得抬起头，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光亮代替，她戴着的口罩早已被泪水浸湿，少年皱着眉，抬手轻轻往下一放。
一瞬间，葵弯的眼前又变为黑暗，她头上盖着恒正清扔下来的一件衣服，熟悉的味道告诉葵弯他扔的是她自己的衣服。
“吵什么啊？嘴巴和手放干净点。”
恒正清大声又清楚地喊了一句，班上安静了，停下了吵闹，作鸟兽散，都干自己的事去了。
她弯了弯嘴角。
缓缓把头上地衣服拉下来，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只是眼神还有些呆滞。
“我回来了。”程天拎着书包回来。
葵弯疑惑地望他：“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新同桌也不好，就回来了，刚才他们太过分了，你别放在心上。”程天砸砸嘴。
葵弯得到回答便扭回头，程天在葵弯看不见的地方对恒正清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课，葵弯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坐在位置上写着习题。
余光里，前面的少年叼着一盒袋装牛奶正朝后面走。
“喂，你词典有吗，我的放在寝室了，借我一下。”恒正清走到少女跟前，懒懒的低头问她。
葵弯愣愣，歪头看他，少年嘴里叼着牛奶，嘴角沁出一丝奶白，鼻梁挺翘，一副不容你拒绝的样子。
葵弯点点头，眼睛一弯，软嫩的脸蛋上带着红晕，嘴角的梨涡可爱，明亮的灯光下，少女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那些伤心事，对他灿烂地露出笑。
“11号柜子，用完放进去就行。”
葵弯爽快同意。
少年愣了愣，偏过头嗯一声，把一张字条放在她桌上，便去拿词典了。
葵弯疑惑桌上的字条，她双手小心把它舒展开，上面是恒正清飞舞般的字迹。
——小作家，作文写的很好，有空教我
葵弯的心好像被什么砸了一下，她抬头，少年早已侧过身，扭着头等待她。
葵弯歪头不明白他为何要等她抬头。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狭长的眼眸中染了几分笑意，手臂撑着头，懒懒的模样。
他嘴角微动，做起口型。
第一遍时，好像太快，葵弯没看明白，她微微长大嘴巴。
——没看懂。
少年看见口型，皱了皱眉，于是放慢了动作，葵弯在他嘴巴一张一合中，看见了那四个字。
你很漂亮
葵弯心头一紧，似是被他的笨拙模样逗笑了。
于是也慢慢地回做口型
傻瓜
少年也笑了，他笑的动人，胸腔颤着，眉眼弯成好看的形状，眼里好像有细碎的星光，嘴角扬着，像是盛夏最明媚的阳光，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一个晚上，葵弯的心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但是又有那么一个少年，从黑暗中走来，轻轻地，一片一片又把她的心拼凑完整。
窗外的风吹来，怎么也吹不平她心中的悸动和已经悄然无息蔓延的感情。
初秋的风依然热烈，她喜欢上了那么一个少年。
“啊，没事。”她的声音略显呆滞。
“你怎么啦葵弯，找个饭卡人傻了？外头太热了？怎么脸这么红呀。”赵伊走到她旁边半天了她仍未觉。
“我，我，我就是太热了，我敏感肤质，一热脸就红，刚刚想别的事去了，没有，没有怎么。”葵弯微凉的双手捂在脸颊上，红晕显得更加滚烫，莫名心虚着不敢看赵伊。
“叮咚——”铃声响了，晚自习开始了。
少年踩着铃声进门，跻身回位置时，宽大的校服边擦到了她搭在桌边的手，凉凉的，带着夏末的味道，葵弯瞳孔骤缩，手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烧起来。
整个晚自习，葵弯的思绪落入了天台少年完美的侧颜，和若隐若现的小苍兰香味中。
葵弯和赵伊手挽着手回寝室的路上，前者一直在发愣，像是没有思想的提线娃娃。
“你到底怎么啦？”赵伊睨着眼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看上谁了？”
葵弯心被敲了一下，脑海中又浮现少年的模样：“没有啊，我才来几天呀？我就是在想我的数学考多少分。”她出奇清晰地掩盖着自己的心事。
月亮爬上正空，少女们洗漱完，静静躺在床铺上，听着空调淅淅沥沥的出风声入睡。
“你们觉得恒正清怎么样啊？”赵伊一问打破了平静。
寝室里其他几个人传来大同小异的声音
“长得蛮好。”
葵弯上眼皮快跟下眼皮黏在一起了，意识也模糊，于是迎合着嗯了一声。
赵伊从蚊帐中勾下头看葵弯，葵弯身上盖着被子，月光照下来，不堪一握的手臂挡着脸，手腕玉白色的皮肤上一颗黑痣在夜色下发着诱人的光。
“你喜欢他的颜不，葵弯？”赵伊不知道她已经半梦半醒，认真的问着。
“嗯。”葵弯睡梦中无心的肯定了她。
日子平淡地过着，周四的下午，周芸接到了开会的通知，她简单地跟葵弯交代：“葵弯啊，等会我要去开会，自习你在前面坐着帮我看着点，先给点时间给他们写作业，然后让课代表带着他们读后面的课文哈，我走了。”
说着，周芸拿着公文包就快步走了。
葵弯拿着作业坐在讲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台下看，目光不自觉落在了第三组最后一排，少年趴在桌上，头低低埋在臂弯里，后背平稳地起伏着。他在睡觉，葵弯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随即又觉得自己很莫名奇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看他，又傻傻地猜他在干嘛。
她移开视线，看墙上的钟，应该找课代表领读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后排一个男生旁边，俯身说：“刚才周老师走之前要我到时间让你们上去领着同学把课文读一下。”
那个男生仍低着头写作业，对她置之不理。
葵弯又清楚跟他说了一遍，他才缓缓抬起头，嘴角僵硬地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依然不回答。
“你不会吗？不会我可以找别人的。”葵弯耐心地这样问了几遍。
那人抬眼，：“啊我不会，我不行。”
葵弯得到回答，于是去找了赵伊和马馨。
教室里有了朗朗读书声，葵弯笑笑，满意地坐回座位上。
“我就是不读，你拿我怎么样？”后面一声抵抗传入耳朵，她回头，刚才的那个课代表在位上翘着二郎腿，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刚才问你会不会读你说不会，我找其他课代表替你，你又不读还要反抗，你想怎么样？”葵弯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那个男生提高了声音：“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配管我？”
接着，那个男生几步上来，单手提起，拽着葵弯的胳膊往前一拉，葵弯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往前倾倒，好像有人在走道里伸出了脚，她被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她脑袋一片空白，膝盖好像也被磕破了皮。
“嘭——”她的位置上传来巨响，那个男生脚一踢，把她的椅子也踹倒。
啪嗒一声，周芸推门而入：“干什么呢，这么响？”
那个男生嘴角扯了扯，弯腰把葵弯的凳子竖起来，“老师，她刚才被绊倒了，凳子也倒了，我帮她弄起来。”
葵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把凳子摆正。
那男生扭头回到座位上，嘴角扬着，露出个看似好意的笑。
周围同学只是沉默低着头，没人愿意站出来说话，有的还发着细微的嘲笑。”
“葵弯，是这样吗？”周芸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老师，小事情。”她硬扯出一个笑脸，眼睛弯成小月牙。
“行，没伤着哪吧，以后注意点哈。”周芸揉揉她的头，关心道。
葵弯点点头，立刻回到了座位上。
后脑勺传来一阵咳嗽声，葵弯转过头，少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声音吵醒，此时靠在椅后背上，凌乱的头发快遮住眼睛，气色不好，皮肤苍白，上面还有睡觉被咯出的红印，他抿着嘴角，对上葵弯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他在跟她说，隐瞒不对。
葵弯好像没有明白意思，只觉得他睡醒的样子有些呆，又露出个笑，笑的有些傻，月牙里闪着晶莹。
课间时，她终究没有忍住，趴在桌子上，眼角流着泪。身边的人该说笑依然还在说笑，全然未注意到她，好像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啊？”程天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作为同桌，他怎么不知道葵弯在哭，也疑惑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傻，被欺负了还不敢跟老师说。
“他现在青春期，脾气比较暴躁，可能只是把我当个暴发口吧，以后应该不会这样了，要是还这样，我一定跟老师说的。”葵弯仍然把湿润的脸颊埋在臂弯里，用平常的语气跟程天解释，像是她不在乎。
她从抽屉里抽了张湿纸巾，细细把黏糊糊的脸擦了一遍，等到脸上看不出泪痕时，她缓缓抬起头，往后望了望，少年的座位上没有人。
“叮咚——”上课铃响了，少年揣着兜从门口进来，微眯着眼，好像有点困，身后是微皱着眉的周芸和数学老师胡景洪，后者抱着一摞卷子，葵弯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前几天的考试试卷，我已经改完了，考的不太理想，出于你们刚升高中，可能是会有浮动，我把试卷发下来，你们自己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胡景洪站在讲台上长篇大论着，试卷不知不觉被分发到手里。
葵弯拿来试卷定睛一看，原来期待放着光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
89分，150的卷子，她差一分及格。
胡景洪站在台上握着记分表念分数，葵弯秉着气听，她的几个室友全都是一百二十多分，就她一个甚至连格都没及。
“恒正清，145，全班第一哈，不错。”胡景洪说着，抬眼看着恒正请笑笑。
葵弯脱力地趴在桌上，盯着自己试卷上的数字，考完她还跟他扬言自己一定考得很好，结果她考倒数，他考第一。
下课了，她跑去看贴在班墙上的排名，姓名表的最顶上，是少年的名字，后面亮眼的分数似乎带着他的明媚，正闪着光。
她顺着往下看，在接近最底下的地方看见了自己名字，她被埋没在人群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有那么一刻，她好想，她的名字可以和他挨在一起。
晚上，葵弯忍着痛洗完澡，穿了一条睡觉的短裤，悄悄下楼到校医寝室涂药，她慢慢地走下去，生怕发出太大声音，打扰到其他同学睡觉。
“张老师？在吗，我腿今天下午磕破了，我来涂药。”葵弯礼貌敲了两下门，便耐心地站在门口等。
面前的门半天没有动静，旁边的大门却咔嚓一声被人打开，葵弯扭头一看，是周芸，她拎着包进来，像是刚处理完事情，葵弯笑着跟周芸打招呼。
“哎呦孩子，你膝盖上怎么破这么大一块呀？”周芸一眼看到了葵弯的伤口。
“我下午不小心摔倒了，裤子薄，磕到了，没啥大事。”葵弯小声但清楚地解释。
“张校医今天不在学校，你跟我来吧，我房间有碘酒和棉签。”周芸亲昵地揽过葵弯胳膊，带着她往寝室走。
周芸从床底拉出医疗箱，葵弯坐在床边望着她那因为瘦而皮包骨的手发呆。
“葵弯，今天是他不对，老师替他向你道歉。”周芸轻轻把棉签伸进碘酒盒里，雪白的棉签上瞬间蔓延了铁红。
葵弯不知道周芸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只是摇摇头：“没事没事，您不说我都忘记了。”
周芸小心地用棉签把碘酒点在她的膝盖上，酥酥麻麻的刺痛席卷而来，葵弯不禁攥紧衣服。
“明天我会找他聊聊，你是个坚强的小姑娘，我很喜欢。”周芸轻吹着她的膝盖，抬头笑着与葵弯对望。
膝盖上凉凉的，痛感好像也没那么强烈，葵弯觉得心尖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葵弯是被疼醒的，她起身去了厕所，发现没有来例假，喝了一杯热水，却迟迟没有好转，她揉着肚子，皱着眉穿衣服去教室。
起床铃未响，葵弯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几天光景，早晨的空气中便透着丝丝凉意，抚去夏日浮躁，像一露清泉，浸润心灵。阳光是清透的嫩黄，树叶的缝隙中偶尔钻出一两缕。
眼前美好景色全然减轻不了下腹的绞痛，葵弯急匆匆往教学楼走，想去拿水杯接热水。
她从后门进来，进门便看见恒正清，晨光撒在少年的桌上，他正握着笔，在习题上写写画画。
“今天来这么早？”恒正请扭头望她，葵弯难受的脸色苍白，只是点点头便回到了座位上。
葵弯趴在桌子上，手中拿着水杯，却痛得起不了身，口里一阵一阵地反酸水。
身后是一阵窸窣的声音，葵弯以为是其他同学进班了，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那带着小苍兰香味的校服被风吹得抚过她的胳膊，葵弯扭头。
恒正请正站在一旁看着她。
“怎么了？”少年喉结滚动，眼中有些许疑惑。
“没怎么，肚子痛，一会儿就好。”葵弯扭回头，眉毛皱了起来。
“语文课代表，今天你领读，你这样，怎么办？”恒正清眉头舒展了些，抬步坐在了葵弯前面一个位置上，让葵弯直视他。
葵弯摇摇头，他恒正请见状又开口：
“帮你接热水，你得读，嗯？”
葵弯回应他的目光，她看见了他眼下的一颗小痣，像清澈池水中一条墨色小鱼，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恒正清起身接过水瓶，走出了教室。
不一会儿，恒正清回来把水瓶给她。
葵弯摸上水瓶，手像触电一样的收回来。
“你全打开水，我怎么下口，会不会打热水？”她抬头数落他。
“七成开水，三成冷水。”葵弯简单教他。
“娇气小姐。”恒正清冷笑一声。
葵弯懒得理他，一直吹着开水，想让它变凉点赶快喝几口。
半杯热水下肚，葵弯明显感觉好多了，于是早读她应允诺言，带着同学们读书。
不知不觉到了晚自习，葵弯肚子又开始痛了，这次她喝了几杯热水也不见好，她想去找校医，可是英语课会耽误。
她只能忍着，没想到忍来了英语考试。
她左手揉着肚子，右手在试卷上写，只一节课多半会儿，她就写完了。
她起身去找周芸说明了情况，把试卷交给她便离开教室去找了校医。
喝了校医开的药，葵弯就在床上睡下了。
夜里，一个声音叫醒了葵弯。
“葵弯？你的爸爸妈妈马上来了，你把衣服穿好我们下去在留观室里等。”周芸拍着她的肩膀。
葵弯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初秋的夜里寒露有些重，葵弯只穿着一件校服短袖，冻得直哆嗦。
周芸坐在椅子上，让葵弯躺在留观室的床上，随手拿了件宽大的外套给葵弯盖着。
葵弯睡眼朦胧，隐约间又闻到了熟悉的小苍兰香味。
第二天醒来，葵弯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
她洗漱好便和葵厉一起去了医院，一通检查完，是急性肠胃炎。
葵弯拿了药，匆匆吃了个午饭，便让葵厉把他送回了学校。
寝室门锁了，葵弯只能提着一大袋子药去教室，下午两点十分，他们在上政治课。
葵弯轻轻推开门，喊了一声报告。
“回来了就快坐下吧，别耽误了上课。”严老师在台上说着。
葵弯点点头，回到座位上。
“不是吧，你去抢劫药店了？这么多药。”程天看着她手里一袋药发呆。
“一看就是没生过啥大病，我体质差，经常生病，这是家常便饭了再说这次是胃病，肯定瓶瓶罐罐少不了。”
葵弯迅速拿出书本，小声回答他。
程天显然在一旁看懵了，后面再看葵弯，目光中多了一分傻气的佩服。
临近课间，教室四处开始有了声响，下节课是体育课，同学们开始躁动不安。
葵弯回寝室放了药，便直接去了操场。
一中的操场很大，铁红的跑道中央是篮球场和足球场。
人很多，葵弯站在树荫下的队列里，来往跑闹的同学擦肩而过时不小心踩开了她的鞋带，来者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葵弯摇摇头说没事，那人便跑开了。
赵伊姗姗来迟，葵弯看着地上被踩开的鞋带，纯白的棉质绳子上有个明显的黑色脚印。
她对赵伊抱怨：“好烦啊，不想系鞋带。”
但还是弯下腰来耐心系紧，直起腰时，身后不远处传来夸张又矫揉造作令人恶心的模仿声：
“哎呦，好烦呀，我可不想系鞋带呢。”
那句话好像扎了下葵弯的心，她缓缓回过头，是她们的几个女生，正在不远处凑堆说话，时不时向葵弯投来厌恶又不屑的眼神，见葵弯转头，随即开始嚣张得大笑，好像在指明刚才学的就是她。
赵伊正想冲上去开骂，被葵弯拉住。
“别去，让她们学，看她们能不能拿奥斯卡小金人。”葵弯笑一声，玩笑倒也平息了赵伊的怒火。
周末过后，教室轮换了座位，恒正清到了第四组第一排，葵弯却排到了第三组最后一排。
两人离的很远，但葵弯一抬头，便能看见在前方的少年，她上副课时思绪总会往第四组飘，但却从不是看窗外茂盛的梧桐树，也不是天上懒懒翻滚的白云。
她总会恍惚觉得，远处那个坐在第一排总是爱睡觉的少年，比以前她所见的所有美景都更有吸引力。
每当这样想时，葵弯总会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别被恒正清的美貌诱惑。
语文晚自习，葵弯兴致勃勃地听老师讲课。
她有些偏科，而且论兴趣来讲，她也更爱语文，所以语文课她总听得特别认真。
那晚，老师在评讲试卷，最后讲到作文，让葵弯念了自己的作文。
那篇作文是写她奶奶的，她奶奶一生都在农村，农人的朴实善良和葵弯精炼又细致的描写让那篇文章发着光。
念完后，语文陈老师点评文章又简单概括了作文要点。
下课了，老师去办公室打印资料，教室里一片哄闹，一小部分人不知道从谁而起地开始嘲笑葵弯。
“你奶奶是农村人啊，那你爸妈不会也是吧？这么土啊......”
“你父母怕是在外面要累死了才把你送进的一中吧，你就成绩好点，除了考试写作业，你个乡巴佬还能干什么？小镇做题家。”
……
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一字被塞进葵弯耳朵，她只是无措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调换了座位，连同桌也一并换了，新的同桌并不如程天，只会讨论别人外貌和不是，在此情景下葵弯也未曾逃过。
“你脸怎么这么大啊，还是把口罩带上吧，别丢人现眼的。”新同桌在旁边凑热闹地也开始数落葵弯。
周围几个人便都开始说葵弯长得丑。
葵弯从抽屉里抽出口罩，戴在脸上，嘴角的笑在口罩下慢慢僵硬，然后破碎，她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他们丢来丢去玩，葵弯机械性地把头埋在臂弯里，想逃离这一切。
“葵弯。”
少年磁性的声音刺穿那些肮脏的话，钻入葵弯耳朵，她猛得抬起头，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光亮代替，她戴着的口罩早已被泪水浸湿，少年皱着眉，抬手轻轻往下一放。
一瞬间，葵弯的眼前又变为黑暗，她头上盖着恒正清扔下来的一件衣服，熟悉的味道告诉葵弯他扔的是她自己的衣服。
“吵什么啊？嘴巴和手放干净点。”
恒正清大声又清楚地喊了一句，班上安静了，停下了吵闹，作鸟兽散，都干自己的事去了。
她弯了弯嘴角。
缓缓把头上地衣服拉下来，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只是眼神还有些呆滞。
“我回来了。”程天拎着书包回来。
葵弯疑惑地望他：“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新同桌也不好，就回来了，刚才他们太过分了，你别放在心上。”程天砸砸嘴。
葵弯得到回答便扭回头，程天在葵弯看不见的地方对恒正清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课，葵弯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坐在位置上写着习题。
余光里，前面的少年叼着一盒袋装牛奶正朝后面走。
“喂，你词典有吗，我的放在寝室了，借我一下。”恒正清走到少女跟前，懒懒的低头问她。
葵弯愣愣，歪头看他，少年嘴里叼着牛奶，嘴角沁出一丝奶白，鼻梁挺翘，一副不容你拒绝的样子。
葵弯点点头，眼睛一弯，软嫩的脸蛋上带着红晕，嘴角的梨涡可爱，明亮的灯光下，少女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那些伤心事，对他灿烂地露出笑。
“11号柜子，用完放进去就行。”
葵弯爽快同意。
少年愣了愣，偏过头嗯一声，把一张字条放在她桌上，便去拿词典了。
葵弯疑惑桌上的字条，她双手小心把它舒展开，上面是恒正清飞舞般的字迹。
——小作家，作文写的很好，有空教我
葵弯的心好像被什么砸了一下，她抬头，少年早已侧过身，扭着头等待她。
葵弯歪头不明白他为何要等她抬头。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狭长的眼眸中染了几分笑意，手臂撑着头，懒懒的模样。
他嘴角微动，做起口型。
第一遍时，好像太快，葵弯没看明白，她微微长大嘴巴。
——没看懂。
少年看见口型，皱了皱眉，于是放慢了动作，葵弯在他嘴巴一张一合中，看见了那四个字。
你很漂亮
葵弯心头一紧，似是被他的笨拙模样逗笑了。
于是也慢慢地回做口型
傻瓜
少年也笑了，他笑的动人，胸腔颤着，眉眼弯成好看的形状，眼里好像有细碎的星光，嘴角扬着，像是盛夏最明媚的阳光，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一个晚上，葵弯的心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但是又有那么一个少年，从黑暗中走来，轻轻地，一片一片又把她的心拼凑完整。
窗外的风吹来，怎么也吹不平她心中的悸动和已经悄然无息蔓延的感情。
初秋的风依然热烈，她喜欢上了那么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