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因琪,堪称Z国文学泰斗,她创作的《论Z国复兴求强之路的寻找》,在这本书中不只是提到详细的救国之路,更有对国民的塑造与要求,重点强调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也称为实干。”

    “爱国企业家范哲文是其兄长,爱国陆军指挥范义戈是其贤弟,范氏一家虽为封建官僚家庭,其父范广身为旧朝总指挥都督,总揽全局,清正廉洁,但无奈国家体制僵硬,难以依靠寥寥几位志士扭转局势,此时Y国,F国等国家一举入侵,说是愿与Z国达成交易,实则乃是吞并国家,范广带领众臣请缨改革,无奈何迂腐无能的统治者,一声令下断了英雄的头颅,连着其妻子杨氏也没能躲过,范式三兄妹本来也难逃厄运,但民众造反导致朝廷系统崩坏,才得以救下这三个孩子,当年Z历774年,18岁的范哲文与15岁的三弟范义戈躲藏在京中城内的王府,这王大商人可是大商人啊,当初以仅次范广的榜眼提名,却辞官不做,做商人,专门和洋人抢生意。别说,人家以钢铁冶炼起家,如今业务广泛,与范广更是多年好友。话说回来当时这范二小姐却远在骈西城内,骈西啊,是Z国军事重地,不知怎得17岁的范因琪在那没待几天就出了国,跑到了Y国留学,这背后是谁帮着咱也不知道啊!但不愧是范家的女儿,说是在那里的顶级学校拿到了什么政治学位,这可不上一周刚回来,我当时还有幸一睹芳容呢,这京中的春天还真是为了范小姐而来的呦……”

    说书人正要喝口茶润润嗓,好接着说那范因琪呢,

    “砰!”听那枪声如雷贯耳,“都给我老实点儿!”

    茶楼门口的招牌被那西式左轮手木仓射出洞来,在木制门槛上摇摇欲坠。众茶客直哆嗦,在这战争慌乱时代,能听个书已是如听仙乐了,说书人倒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蜷缩在他那方椅上,比那些狼狈的听众好太多了,他闻声一激灵,

    这!这不是!王大少爷嘛!来者肥头大耳,眼神犀利,活像那索命的厉鬼,一脸横肉,顶个近来潮流的大背头,后面跟着一帮穿马褂的小弟,大概十一二个。

    “还愣着干嘛,不知道给王少爷腾场子吗?”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弟大吼道,尖锐的声音让大伙明白过来了,这茶馆是京中有名望的,洋人,大商人,名媛太太都爱到这的雅座来听上一下午书。而这王大少爷正是刚刚书中提到的王大商人——王石蕴的独生子,王越。

    这王越小时候说起来也是蛮有灵气的孩子,但这些年着手接了他老爹的企业后,跟那些洋人越走越近,为人也不端正了。说书人可是机灵,连忙爬起道,“呦,是小人眼拙了,这王大少爷来了,大家都起来迎接啊!”

    众人也才从地上爬起整理妆容,话又说这往常王大少爷虽然豪横,但也不至于搞个像个某党派的特工拿枪乱打啊。“王少爷有什么话好好说,毕竟咱这儿是清净的地儿,受不起您这么折腾儿啊。”一道声音缓缓传出,大伙一瞅,救星来了。盛祥茶馆的管事——刘予老先生,60多岁依然神采奕奕,一举一动皆是文人风采,这话也是圆滑耐听,让满脸怒气的王少爷顿了顿神色。

    “到这来是听闻范哲文要来此,与他一聚。”

    这句话谁听都不信,字面是要与其父好友的孩子也是同龄友人相聚,可就那一枪绝不是要瞎闹,还有这一帮小弟……活像是去索命的。

    但刘予微微鞠躬,做出手势,意为让王越等人上到二楼雅座。众人皆无声,二楼的等级还真不是王越这种依靠父辈的年轻人上的啊。看着这一帮身高马大的家伙蹬着皮鞋啪啪啪地上了楼,惊恐的人们瞬间离场。

    “这世道变了啊。”说书人看这架势,连忙摆头收拾东西准备撤,

    “先生,且慢!”说书人脚步一顿,回头一望,望到二楼横栏处西装革履的男子,肤色白嫩,身高足达八尺,眉宇间尽是豪气之色,只不过脸上表情过于严肃端庄,不然真是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啊。

    “范大少爷!”说书人惊讶道,来者正是刚刚所提及到的范哲文,他虽然也是年轻一代,但所作所为都稳重成熟,并且成就颇丰,不像王越是个靠着父辈没有大作为的人,18岁的范哲文已经精读四书五经,政治见解也是独到准确,跟其父一样是个贤才,惨遭家庭巨变,依然不忘本心,或许是受王石蕴的影响,跟着王商人走南闯北,19岁就自己开办企业,做的也是钢铁,深受王大商人真传,但最令人敬佩的是钢铁只是副业,真正做的是火药木仓弹生意,品质优良。20岁还赶赴Y国学习,听说是顺便去看望了二妹……

    “先生?”清冽的声音闯入耳中,说书人这才回过神来,“范大少爷,您说。”说书人仰头望着二楼的那位,“还请先生为王大少爷说一段。”还没等面露难色的说书人出声,范哲文若有所思又接着说,

    “真可惜世俗变迁,文人何必沦落于此,还是国家太平为好。”

    这一番话刹得让说书人心中酸涩,社会啊,国家啊,个人啊,难说真难说。可这一番话也让刚刚卡在喉咙里的拒绝难以说出。“鄙人见识短浅,无非是一些个顽固的消息奥简介,翻来覆去卖弄的还是前人的才学,还请范少爷海涵了。”说书人回应,微曲的脊背在宽大的长褂显现出瘦弱,透过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睛细细看着脚下的路,提着长褂小心翼翼地走上木质花纹细腻台阶,

    “多谢先生了。”范哲文浅浅作揖,看着那位说书人,面色愈发敬重。

    “严重了,还请范少爷带路。“说罢,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也就走进厢房之中。

    推开门,说书人看到的王少爷半躺在那太妃椅上,手肘撑着身躯,拿着彩瓷碗品着茶,咂咂称奇,”哲文,多亏了你,不然还真不好让老先生上来呢。“

    ”这是何意?“说书人一惊,生怕面前这位祖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连忙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范哲文,齐整的西装修饰着完美的身形。

    ”有事相求于先生。“范哲文微微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缓和不少。”想必先生知道如今的政党之争吧。“

    老先生又是一惊,这完全比那王越小子更难对付,最难拒绝的就是那敬重的客套话了。

    ”且不说社会发展需要些什么,但光论现在当权的政府如何,老先生心中自有掂量。实不相瞒,大势所趋,我们正是那Y党。“

    两腿一软,谁知这王家,范家居然统统是地下党。而且全城通缉,格杀勿论的啊。相比之下更在意范哲文的最终目的,如此全盘托出,究竟……

    ”我恳请老先生能帮帮因琪。“老先生哪能想到今日说书居然连遭三重击,“范小姐?”

    “范因琪,其实就是太倔了,哲文其实不必大惊小怪的,随便躺几天就好了。”一直没开口的王越出声,“老先生被吓得也不容易,又是Y党又是什么斗争的。”

    “王越!这件事必须听我的!”范哲文脸黑了一度,不悦地拽拽领带,“李毅先生,因琪她,是李茂全的女儿。”

    这名为李毅的说书人听到这几个字全身发抖,两眼一黑,直接踉跄倒地。双腿成簸箕状,而后颤抖不断,

    “居然,居然,居然,我应该想到的”

    “明明在骈西生活那么多年了,肯定是结婚生子了……”又想起悲伤事,只好双手成拳,恨不得以头抢地。

    范哲文看这架势,急忙屈身扶李毅,“先生,令兄的事情举国悲哀,更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打倒着不干事的政府。”

    “哲文,是,我说书是为了逃避现实,哪怕我在怎么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我也没法伸冤,所幸今日你们找上门,让我无处可逃。”

    说书人拍拍长褂上的灰尘,借着范哲文的手臂站起,一旁的王越不知何时端来了清茶递到说书人跟前。

    浅咂一口,润润嗓,娓娓道来的不再是前人的往事,而是人心中不可再提的悲剧。

    “我兄茂全为人优良,在邻里乡间真真是顶呱呱的人物,虽然学业不精,但凭着踏实的品性,倒也能生存,某日外出游玩,一别竟是四年,回来时身旁早已有了他的心上人,和和睦睦的小两口。可政府就是要征那无官职的平民百姓去到骈西修筑防御工事,这一去再回来的就只剩他们两的贴身衣物了,只能……草草做个衣冠冢,才活30出头就不明不白没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

    我从未如此痛苦过,不断纠结,欲望与现实冲击着我,我渴望获得一切,但我不够格。渴望去报复,谁不想成为英雄呢,谁不想成为圣人呢。

    我想,我非常非常想。

    我想要把家里的变故都一一反击,还记得在骈西的一切,哪怕大声嘶吼都没有结果。只是因为我们身世平凡。

    我的父亲,李茂全,不算是个能人,但绝对是好人。我的母亲,金裕,不算漂亮,但聪明。

    我们一家人生活在骈西,父亲每日起早贪黑地做工,母亲凭借能说会道买点小东西。虽然辛苦,但我还是无忧无虑的长大,直到774年……

    变故来的措手不及,我正从私塾下学,手里拿着好不容易抢来的世界地图,原来整个世界如此丰富多彩啊,大不列颠岛,还有什么琉球岛,多新奇,正兴趣盎然要跟父母分享一二,却找不到他们踪影,翻遍家里不见一人。只好叫着喊着,惊扰了隔壁耳房的张大妈,凶悍的冲出来超我门面就是一下,顿时昏天黑地……

    那年才17岁,也才刚刚了解自己的处境。

    再醒来,一个人躺在闭塞的一方小院里,我抬头只能看到我身上配色花花绿绿的袄子,早上仔细变得麻花辫也乱成一团,七零八碎的耷拉在我的视角上方。撑起身子,那还有什么张大妈,平常错乱交横的钢丝线上摊挂着的衣物也都耷拉着,我还是哭着喊着……

    我别的不想要,我只要找回我的家,我也只要我爸妈

    杀了他们,他们毁了我!

    再次睁眼喘着粗气,居然又梦见以往的事了,眼前欧式的装横时时刻刻提醒我现在是什么时候,短短8年,花绿的袄子,唇边留香的肉末子,小院旁边那颗歪歪扭扭的枣树常年缺水,我们一家的说笑声。

    一直环绕在脑海之中,我是什么身份,我的思想无时无刻被那个又想又恨的骈西占据。

    扣,扣,扣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门口的丙熙说到,她是范家为我安排的丫鬟,名字也让我取,刚见面她也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4岁小孩罢了,我们都是被范家赞助的孩子。只不过我足够幸运,在私塾学到不少东西,成为不为大众所知的义女。也就是所谓的范家二小姐,范因琪。

    “这就来。”打断思绪,我连忙起身收拾,随意在衣橱里挑出白色旗袍,随手拿个薄外衫,抵御一下春季的寒风。

    急忙下楼迎接大少爷,我与他的交际少的可怜,他是个不苟言笑的大少爷,我应该端正身份,我不禁有在心底谴责自己造成的懒惰,应该早起仔细研读一下明天在女子学院上课的讲义的……不能让人瞧低了去。

    “哥哥,王少爷。”来者出声,之见白色白玉兰花色底纹的旗袍修饰着女性的曲线美,随意披在肩上的青丝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白皙的脸颊上隐约有一丝慌张但很快就被平和温柔的表情取代,眉目大气文雅,好一副美人胚子,不同于妩媚惊人而是气质的吸引人……

    范哲文抬头看着自己在18岁才有的“妹妹”不禁愣神,他又想起骈西的花袄子和亲切问候的语气,“恁们就是范家人呐。”一脸纯真,刚点头答应。

    “那恁们肯定见多识广咯,跟我讲讲世界地理吧,俺爸妈老说以后有机会出去看看呢!”青涩少女一脸期盼,眼神全然没有别的小孩见到他时的献媚巴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父亲给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但是范哲文还是坐在那村口的土石墩上,跟这位女孩将他的所见所闻,男孩讲故事的生疏让女孩频频皱眉,手舞足蹈地打断他,

    “烟斗长怎样呢?莫不是俺隔壁张大妈成日吸得欲生欲死的长管子?”

    “不,不是那个,我说的那个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吸的,你的那个不好,是个大危险……你,你可不能好奇就跟着吸啊。”平日少言的男孩着急地牵起女孩的手,连忙说。

    “哎呀呀,知道啦,放心好了,对了,现在炊烟升起了。你不回家吃饭嘛?”女孩笑眯眯地答应。

    !男孩急忙拿出口袋里的怀表查看,“我,我要走了!”急匆匆站起身环顾四周。

    “哎,你去哪啊?”女孩被男孩的着急感染一时手足无措。

    男孩在环顾四周时找到了远处的车队,急忙抬脚就要赶过去,又想起身后的女孩一脸着急,眉头紧皱也为他着急。

    只好回头半环住女孩,在女孩脸颊上印上亲亲一吻,便急忙转头跑走。

    只留下女孩一人惊异地捂着自己的脸颊迟迟没缓过劲。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女孩的窃窃私语哪能传进男孩奔跑的风中。

    但男孩心中又怎需要这一句问候,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女孩,会让他如此新奇,甚至让他失去礼节,他跑着还想着自己唇上细软的触觉。

    那年他16岁,她15岁。

    “范,不,因……琪?”老先生略带哭腔,颤抖的语调让范哲文缓过神来,大家都已就座,自己右手边的女孩,坐姿端庄,糟了,他好像又想起那件花袄子了。

    “哥?这位先生是。”直到范因琪出声才打断了范哲文心中那荒诞的臆想。

    来不及藏住自己的慌乱,“他是李毅先生。”

    “是,是你的叔叔。”

    范因琪也没空去细想今日范大少爷的不对劲,“叔叔?”25岁的端庄的女子居然下一秒就泪流满面。

    一旁又在品茶的王越拉着范哲文悄悄离开了,“我说,我越发觉得你对这李小娘子很是上心啊。”一双小眼睛使劲地放光。

    “你少这样喊她!”范哲文原本温和的表情立马变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越。

    “呦呵,这才是你指手画脚的真面目嘛,咋一到二小姐面前倒成了话都说不清楚的结巴了。”紧接着又说,“我可是仔细观察许久了,自从她一回来,你的发火频率降了不是一星半点。”

    “别反驳昂。”王越疯狂输出,一脸八卦,“你妹都25岁了,赶紧得嫁了吧。”

    范哲文面色更是黑了一度。“你管得着。”

    “是,我管不着,我管你,你都26了,虽说咱这是新社会了,但你也不能老大不小的不着家啊。”王越开始语重心长地讲,“咱两从娘胎里就熟悉,你牵过几次姑娘的手,谈过几个姑娘,都数的过来。我看你一个都不上心,无非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范哲文倒也不是没谈过姑娘,漂亮的,聪明的都见识过,但每一个都是截止于牵牵手说说话,小嘴都不见挨上过。

    “就你管得宽。”范哲文白了王越一眼,看着李毅老先生擦着眼泪从会客厅走出,随后便紧忙走过去。

    “范少爷,鄙人不中用,见识短浅,当官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如今我兄弟的女儿出现,一生的愿望都实现了。我对您感激不尽。”还没等范哲文开口,李毅先生就要行大礼。

    “您可千万别!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因琪目前还不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次找您,一是为了拉拢您,二是希望您能开导开导因琪。”范哲文从西装内部的口袋拿出一叠信纸,“这是今日因琪的文章,请您过目。”

    李毅接过信纸,细细看完用有力的行书写出的文章,“这,这真是因琪所写?”

    范哲文点头,“我无意中在屋中捡得,血腥味太重了,因琪的恨太重了。”

    “这孩子,跟了她娘了,不屈腰,血气方刚的。您放心,方才所说的两件事我都在所不辞。您尽管开口指挥。”

    春季的深夜总是过于寂寥,比那秋季更为寒心,万物复苏之势相比之下人心的寒凉更为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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