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舟点点头,坦然道:“是我。”

    “搞暗恋?”周一笑得跟只狐狸一样,“难怪一直是个单身狗。”

    她把玩着他的手,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姑娘下车的时候,你是不是醒了?”

    苏舟愣住,惊叹于她的敏锐。

    他避开周一瞧过来的戏谑视线,生硬地扯开话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一摇摇头,对他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深感抱歉。

    “这么傻的姑娘可不多了,大好的机会你都没能把握住,你糊涂啊。”

    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她古灵精怪的,苏舟只能憋着笑,眼中的爱意遮挡不住,有时候他不得不感叹,缘分真是种奇妙的东西。

    那趟列车上的姑娘恐怕无法想象,曾有一个人烧的糊涂,默默扶着墙角,在如潮人群中寻找她消失的身影。

    倘若真有遗憾,那就是24岁的他,还欠红裙姑娘一声谢谢。

    如今,幸得明月入我怀。

    恍神间,香气扑鼻,湿热的吻贴在他的脸上。

    “想什么呢!惜得眼前人懂不懂,别得陇望蜀啊!”

    “遵命,领导。”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黄金周,婆婆赵香兰两天一个电话,紧着他们回家一趟。

    周一想着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趁着假期回去看看老人也好。

    赵香兰是个十分朴实的人。

    她总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一张脸被太阳晒得蜡黄,额头有一道美人尖,浅色眉毛趁着年轻早早纹成栗色,唇角右下方有颗小痣。

    苏舟的面相很像她。

    飞机转高铁,高铁换公交,再往前开半个小时就到雷家村了。

    村里近两年建设的很快,四周被大大小小的荷塘包围,每到八九月份接天连叶的,美得很。

    可惜回来的有点晚,这会儿荷塘里莲蓬比较多。

    苏舟拎着行李大步向前走着,周一戴着遮阳帽,慢悠悠跟在后头,手里拽着苏舟从岸边给她折的荷叶,心头快乐。

    远远地,村口站着个黑影。

    周一将遮阳帽往上抬了抬,上前碰碰苏舟黏着细汗的手臂,“前面那个是不是妈?”

    秋老虎的威力不小,苏舟额头上很快挂满了汗珠,汗水顺着眼镜腿往下淌,浅蓝色的衬衫被洇湿了大块儿,露出健硕的肌肉来。

    他顾不上擦汗,搁下行李箱站定一看,还真是。

    远处的人越来越近,身后紧紧坠着一条毛发蓬松的狗。

    狗比人快,眨眼工夫就窜到了周一身前。

    一圈两圈,东闻闻西蹭蹭。

    周一蹲下,将手中这顶荷叶帽,戴在金毛脑袋上,“这是我那小金毛?这是猪吧!”

    她那可爱娇小的狗呢?眼前这个圆滚滚的煤气罐是哪家的?

    苏舟看一眼围着周一打转的狗,笑道:“可能是什么新品种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俩人的取笑,金毛趴在周一身边,眼神幽怨地盯着她。

    “哎呦,是奥利奥啊,你来接我啦!”周一笑得不行,摸了摸它的狗头,“奥利奥,你在奶奶家吃啥呢?”

    奥利奥听不懂人话,摆摆尾巴,算回答周一的问题。

    天儿热,一路疾驰过来,还耗费了它不少体力,热得直吐舌头。

    “你想不想我啊?”

    “哈——哈——哈。”

    “我给你扇扇风。”

    “哈——哈——哈。”

    一人一狗,一个问一个答,苏舟唇角的笑终是憋不住,发出声音来。

    “走,我们一起去接奶奶。”

    周一拍拍身上的白色长裙,奥利奥立马跟着站起来。

    “妈。”

    “诶!慢点走,当心摔!”赵香兰口上说着,50多岁的人跑得不比年轻人含糊。

    周一亲密地挽着赵香兰的胳膊,一口一个妈妈叫的亲热。

    赵香兰带着儿媳走了,给自家儿子丢下个麻利点儿的眼神,扭头朝着家的方向走。

    苏舟和奥利奥相视一眼,一个摇着尾巴小跑上前跟在周一身后,一个推着行李箱拎着礼品快步跟上。

    “瘦了!”赵香兰盯着周一仔细瞧了一遍。

    “有吗?我感觉还胖了。”

    周一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嘟囔道:“没瘦啊。”

    “你看看你这手,还没家里的柴火粗,风一吹都能跑喽。”

    赵香兰捏捏周一的手腕,“回家。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沿路碰见不少乡邻,周一挨个打过招呼。

    周叔、王婶、李大爷、雷大妈,还好她记性不错。

    王婶:“兰姐,儿子回来啦!”

    赵香兰:“回来啦。”

    雷大妈:“香兰,儿媳妇真俊,好福气啊。”

    赵香兰:“雷大妈哪里的话,你的儿媳妇也不差。”

    两三百米的路程,赵香兰走出了上台领奖般六亲不认的步伐。

    苏舟跟在后面,挨个向着乡邻问好。

    他身材高大,走起路来挺拔端正,加上周一这两年在他衣品上下的功夫,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好小子,出息了啊!。”

    “吃吃吃,跟你苏哥好好学学。名牌大学生,老婆有钱又漂亮!”

    “小舟真不错啊!这孩子能吃苦,我就知道他以后不得了!”

    荷香阵阵,漫天红霞,村道里孩童追逐打闹,吵得厉害。

    饭桌上,满满当当置满了菜,五荤五素,周一馋的不行。

    “好香啊!”她放下手机,起身端菜。

    “别动,还有一个汤就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赵香兰将最后的汤端上桌,摆好碗筷:“可以啦。”

    周一扭头便喊:“苏勤快!苏勤快!别扫了,洗手吃饭了!”

    室外扫地的苏舟一愣,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老爱给他取各种绰号。

    他黑眉微扬,有些无奈。

    “这是雷大妈家鱼塘养的鱼,我特意叫她留的,可新鲜啦。”

    鲜美的鱼肉被赵香兰夹进周一碗里,她的脸上满是慈爱。

    周一垂眸看看碗里的虾、腊肠、藕,忍不住朝苏舟投去求救的眼神。

    ——救命,吃不完啊!

    苏舟停了筷子,手中的碗学着小时讨食,伸到赵香兰面前,“妈,我也要吃鱼。”

    赵香兰头都没抬,打了一下他的手,装作不耐烦斥道:“手呢!伸长点不就行了。”

    她将头一转,笑容依旧:“来,多吃点,都很有营养。”

    苏舟耸耸肩,端紧了自己的碗,表示爱莫能助。

    他冷峻的眉眼,瞧着眼前一幕,心头微涩,这样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很久没有过了。

    “嗝————”

    周一眼含热泪,干了一大口饭,不是感动的是撑的。

    她总算知道奥利奥怎么能长成那副样子了,合着赵香兰就是传说中的养猪小能手!

    手里的饭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妈,我有礼物给你。”她放下筷子,逃似的离开炫饭现场。

    苏舟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厅。

    赵香兰被打断施法,双手局促地在围裙上蹭蹭,蜡黄的脸露出少见的期待来。

    “你说这孩子,回自己家还带什么礼物。”

    赵香兰将目光转向苏舟,眼中盛满了欢喜。

    “这是蛇肚流金岁月耳环,和妈的气质超级搭配的。”周一撩开掩于赵香兰耳后的一撮头发,露出小巧的耳垂,将金耳环给她戴上。

    “超级好看,真的。”

    “您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啊?”

    苏舟撸起衣袖收拾着碗筷,头时不时侧着偷看周一,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妈妈,这是苏舟给您挑的几何方丝项链。是不是很好看,我给您带上。”

    “好了,多漂亮啊!”

    赵香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心翼翼地伸手摸摸颈间的项链。

    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将她的脖颈衬得漂亮。

    她不由地抚向左手腕上的玉镯,那还是苏怀民生前买给她的,那时候花了足足一千块买的玉。

    有人说玉是假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十多年了,她一直戴着不曾离手。

    “肯定很贵吧,妈妈不能收。”赵香兰说着就要将她取下来。

    周一忙按住她的手,“戴着多好看啊,贵气迷人。您看雷婶子那左右手的大金镯子,再看看您的,戴着好看,别摘!”

    赵香兰还是要取,周一急了。

    “我不管,别人有的您也要有。你说是吧,苏勤快?”

    厨房刷碗的人探出头来,结实有力的手上正捧着一个沾满泡沫的碗,他点点头:“妈戴着好看。”

    赵香兰这才作罢,眼角眉梢的笑意到睡前就没下去过。

    他家的瓦房早已翻修,保留了早年修建的石房,冬暖夏凉。

    如今苏家的独栋别墅,在村里也算排的上名号。

    月明星稀,乡间的夜风从来不缺草木的清香。

    周一推开卧室的窗,靠坐在飘窗,翻动着手中的相册,夜风轻抚过她的长发,亲吻着她的柳眉。

    苏舟推开门,风清月明,窗下坐着个窈窕身影,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转身轻轻关上卧室房门。

    “一一。”他轻轻喊了一声。

    “嗯?”

    “一一。”

    “怎么啦?”周一放下手中的相册,抬头看向他。

    搞什么?她战术性咳嗽,谁能告诉她这男人想干嘛!

    谁家正经男人洗完澡还穿西装啊!

    衣服扣子能不能扣好,半遮半露的,不觉得胸前透凉风吗?这里不比城里,晚上还怪冷的。

    周一拢了拢贴在身上的真丝睡裙,总觉得漏风。

    苏舟状似无意地拿了本杂志上了床,眼神紧盯着面前的书本,不向她外露半个眼风,搞得刚刚抽风,瞎喊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一看了他拿着的书一眼,撇撇嘴,假正经!

    书都拿反了好吗!兄弟。

    床上看书的人很快耐不住性子,“都这么晚了,不上来睡?”

    往日他这幅打扮,人不是早扑上来了吗?苏舟困惑的皱起眉。

    “我不困,我还要玩。”周一边说还往墙角缩了缩。

    苏舟眼睫低垂,遮盖住眸中翻滚的欲色,他摊开手,一脸无害,“你上来,我和你商量一下明天去拜访长辈的事儿。”

    “真的?”周一半信半疑。

    “你还想要谈什么?”他眉梢一挑,端的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圣人样。

    都市版佛印和尚和苏东坡的故事?难不成是她淫者见淫了?

    周一试探着探出一只脚,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慢慢放下心来。

    “我想......妈呀!”她惊呼出声,慌乱下手用力地攀住他的脖子。

    小脸一下子怼在苏舟怀里,只听得见从他胸膛传出的闷笑。

    “我警告你啊!别——别乱来,我们在家里呢。”

    她手抵着苏舟的胸,挣扎着要下来,很快又被提回去。

    “你不是要说明天的事儿?快说!”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小吃的什么,这么有劲儿,双手把她抱着气儿不带喘的。

    不过这个树袋熊的姿势,也就电视里骗骗小姑娘,双脚悬空的失重感让人很不安,她扭动一下,“放我下去。”

    他气息微沉,坐在她之前的位置,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别动。这样也能说。”

    周一看了一眼俩人现在的姿势,女人跨坐在男人的腿上,布料单薄,对方的体温透过来,怎么看都不是正经谈话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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