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小子抢我女朋友是吧!”

    周浩飞起一脚,踢在眼镜男背上,虎目露出骇人的凶光。

    他最近哪儿哪儿不顺。

    先是每个月3千块的生活费,大幅缩水,后是眼前这龟孙,竟偷摸着撬他墙角。

    谈了大半年的女朋友,就这么跟着黄子文跑了。

    这鳖孙!

    浑身没有二两肉,也不知道雯雯看上他哪儿了。

    他攥紧拳,又给了黄子文一下,打得他眼角乌青,金丝眼睛掉到地上,碎成五瓣。

    学生街的隐蔽角落,两侧是废弃的住宅,造就了街头混混犯罪的温床。

    黄子文心中不忿,强撑着力气,用肩膀撞击周浩。

    他擦擦鼻血,眼中尽是蔑视:“你以为你是谁!”

    “地球绕着你转?雯雯早就不喜欢你了。”

    他的嘴角列出笑来,虽然姿态狼狈的跌坐在地,心头却痛快的很。

    “谁会喜欢一个自大自恋狂,她又不是个疯子!”

    黄子文扶着墙角,准备站起来,腿颤颤巍巍还未稳住,猛地腹部又遭受到重击。

    瘦弱的身体,像狂风暴雨中被拦腰斩断的树木,一下子垮了。

    他身形摇晃,受力不均,扑通一声,扑进散发着腐臭的地面,干净的手,糊了一手的黑泥。

    “啊!”

    他白净的脸,因为剧烈的疼痛微微变形。

    “你不挺能的吗,再给我横一个。”

    周浩揪住黄子文的短发,凭借着高壮的身形将他提起,“小白脸,再给老子叫唤。”

    “叫唤啊!”

    “你叫!”

    黄子文的头一下又一下狠狠磕在石砖,渐渐渗出血来。

    他个子高瘦,并不健壮,平日里从未和其他人红过脸,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船!

    他的脸涨得通红,用尽浑身力气,去拍打周浩死箍着他脖子的手。

    艰难发声:“放开——你放开。”

    周浩急红了眼,哪还听得清黄子文嘴里在说什么,只一下比一下捶打地更为用力。

    很快,身下的人不动了。

    他从盛怒中回过神来,盯着满手黏腻愣神。

    顷刻间,他瞪大双眼,眼中的癫狂被惊恐代替。

    他探出食指,试探性地放在黄子文鼻下——没有呼吸!

    这是——死了?

    周浩条件反射般,退后几丈,人吓得有些傻了。

    他——他没想这样的!

    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只是想打他一顿出出气,他......

    要跑!不行,他得跑!

    想明白过后,他顾不得地上趴着的人,手脚并用地朝巷子外爬去,很快将地上的黑影远远甩在身后。

    狭窄的小巷臭味熏人,苍蝇乱飞,墙角的小灯一闪一闪很是瘆人。

    突然传出极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动物爬动的声音。

    声音极浅消失在巷子口。

    周浩一口气跑回出租房,哆嗦着手给唐红打电话。

    夜幕降临,出租房内乱七八糟,啤酒外卖盒随处可见,室内没有开灯。

    “喂,浩浩?”

    唐红瞄了一眼还在打麻将的周全,皱着眉头问:“怎么啦?家里每个月只能拿得出一千块啦。”

    还以为又是要钱的。

    周一不再往之前的账户打钱,周全又没份正经工作,整天只知道打麻将,输了不知道多少。

    一家子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活了,哪儿能像以前。

    屋内侧厅,周全正和牌友打得火热。

    今天手气好,连赢三局。

    周浩走到窗边,借着月光,左瞧右看确定没人后。

    嗓音发着抖:“妈——我好像——”他咽了咽口水,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发起抖来。

    唐红眼角皱纹全挤在一起,略微提高音调问他:“你说什么,浩浩,大点声。”

    麻将声、喧哗声,动静闹的大,她耳朵听不清了。

    她停下手中拨弄线筐的手,高声叫道:“老周,小点声!儿子打电话呢!”

    室内的声音这才小了。

    周全眯着眼,乐呵呵道:“这臭小子又打电话说些什么?”

    “妈——我好像——好像杀人了。”

    唐红取出一个鞋垫子正比着式样,嘴里无意识跟着重复:“嗯——你杀——杀鱼了!”

    她惊恐朝室内瞟一眼。

    后面的声音,因为震惊有些走调!她看向周全,脑子里还在重复周浩刚刚的话。

    “杀鱼?”周全瞄准时机,“大四喜!”

    “老周这两天手气好啊。”叼着烟斗的大爷道。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小壮妈说。

    周全乐呵呵将刚赢的几百块揣进兜里,送走了一帮老伙计,笑眯眯地踱步到唐红身前。

    “他那屁大点儿的出租房也能杀鱼?这小子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呢!”

    出租屋面积不大,一共15平。

    当初是那小子吵着闹着,说要从学校搬出去住,那时候周一每个月会定时打钱,说租也就租了。

    唐红眼神呆滞,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将手机递给周全,面无喜色,苍白着唇嗫嚅道:“你自己听。”

    她本分老实一辈子,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伤心不已。

    怎么就生出了两个冤家!

    大女儿不跟他们亲,早早的就和家里断绝关系!

    小儿子更浑!

    竟然犯下大错,这可怎么办啊!

    她越想越怕,浑身发冷。

    周全还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他将所有沉默的父爱都给了周浩,这小子平时调皮了些,没少闯祸,好在也还算能收拾。

    眼下又赢了几百块钱,他的心里别提多舒坦啦。

    “怎么浩浩?爸刚赢了几百块转给你。”

    “——什么!”

    他掏掏耳朵,瞪大了眼珠子,待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个鳖孙!一天天不好好念书,整天都在干什么缺德事儿!”

    “你——你真的杀。”

    他将后面的话吞进肚中,求证的眼神瞥向唐红,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就教出这样的儿子!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惊慌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该怎么办?

    周全咽了咽唾沫,试着开口道:“浩浩,咱要不自首?”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啊!

    出租屋内,周浩躲在窗帘背后,露出一只眼睛,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恍若惊弓之鸟。

    他听到他爸的法子,面目狰狞咆哮道:“我不想坐牢!”

    他要是想坐牢的话,还会给他们打电话,早跑警局自首去了。

    白费这功夫干嘛!

    他双目猩红,又怕又怒,“爸,妈,你们要给我想办法!”

    他还年轻,他不想早早地就去蹲大狱。他双手捧住脸,压低声音哭泣,不敢让人听见。

    哪儿还有打人时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模样!

    周全在家急得团团转,他抓抓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绕着屋子走了几圈,也只能想先把人藏起来。

    他劈手夺过唐红安慰周浩的电话,话说的极快,“这样不行!你回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

    剩下的尽在不言中。

    倘若人在,他们后面还有应对的办法。要是不在,那只能认命,收拾收拾,老实蹲局子去吧。

    回去?

    周浩观察一眼四周,想到黑乎乎的小巷子,几乎吓破了胆。

    他嚎叫着:“爸,我不敢!我不敢回去,我怕!”

    他蜷缩在床边,双手死死扯住窗边的帘子,彷佛能够从这薄薄的布料中,汲取到一丝安全感。

    周全听着那不争气儿子说的话,阴着脸怒吼道:“怕?你怕个球!”

    “打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

    “人都没了!这下知道怕了!”周全气得想刮他一耳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

    净给家里惹麻烦!

    周全一拍桌子:“不想死就快去!”

    月凉如水,树影摇晃。

    周浩咬牙又摸回原地,街上的商铺亮着灯的只有三四家,马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只有爬上路边垃圾桶的流浪猫,还在幸苦地寻找食物。

    风呜呜地吹,老旧的灯牌吱呀作响,夜黑又静。

    周浩压低了帽檐,戴着黑色的口罩,低着头快步走进巷子。

    两侧废弃住宅楼间距短,月色穿不进来,伸手乌漆嘛黑一片。

    他贴着墙角,放缓了呼吸,竭力调整他那不正常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他取出衣兜里的手机,往记忆中黄子文躺的地方一照。

    下一瞬,他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没——没人!

    人去哪儿了!

    脏污的地面,仅剩下一大滩血迹,而本该躺在原地的人却不翼而飞!

    哐哐哐咚。

    谁在哪儿!

    周浩这一刻骇到极点,手电筒灯光立马扫射向墙角,除了一个被风吹得四处摇摆的绿色易拉罐,什么都没有!

    他呼出几口大气,刚想蹲下仔细看一眼,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细微声响。

    额头的汗说来就来,大气也不敢喘。

    他强扭着僵住的脑袋,用余光去瞟。

    唰的一下,有一道黑影从杂物堆中扑出来。

    周浩吓得手机掉在地上,灯欻地一下灭了。

    他吓得只想喊妈妈,手在地下无厘头的摸索手机,强撑的一点儿镇静灰飞烟灭,心头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惨叫一声,没敢再看,跌跌撞撞往外跑。

    有鬼!

    有鬼啊!

    巷子内一阵乱响,很快归于沉寂。

    等到周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巷内,周浩嘴里的鬼——一只漂亮的牛奶猫,嘴里叼着老鼠蹲在原地,高仰着头,耳朵向外翻起。

    确定没有其他外人上前打扰后,尾巴一甩,施施然的迈着猫步出了小巷。

章节目录

白月光与咖啡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四时有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四时有风并收藏白月光与咖啡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