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

    坐在副驾驶座的年轻女人提醒安家厚:“后面那辆MINI好像一直跟在我们附近。”

    安家厚不以为然:“不用管它。”

    女人好奇地问:“车主是个女人,刚才我还看到她拿手机对着我们拍。你认识她?”

    安家厚看都不看那车一眼,淡淡的说:“不认识。”

    女人依旧问个不停:“不会是你老婆吧?她是发现了跟过来抓现行的吗?好紧张啊……”

    安家厚一言不发的把车开到路边停好,走下来打开右侧的车门示意年轻女人下车:

    “你回去吧,改天再约。”

    安家厚铁青的脸色让女人意识到他是生气了,她不情不愿地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气呼呼的摔门而出。临走还不忘看一眼跟着他们靠边停在后面的那辆米色MINI上戴着大号墨镜的女司机。

    女司机把手虚掩在涂了艳红口红的嘴上轻佻地抛了个飞吻给年轻女人。

    楚楚可怜的年轻女人又扭头去看安家厚。可是后者看也没看她,只盯着MINI车的女司机。她愤愤地跺了下脚,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匆匆走了。

    安家厚走到米色MINI旁边想拉开车门上车,不料女司机就这么干脆利索的把车开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站在路边怔怔的看着MINI的尾气消散在空气中,许久才一脸郁闷的回到自己的车上。

    这样一折腾,他的也没心情再跟情人幽会了,直接开车回家。

    回到家正好遇到妻子顾幸生跟儿子安燃出门去文体中心上课,他忍不住批评儿子:“文体中心这么近,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你妈陪你上课?”

    安燃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话。

    顾幸生跟他解释:“他上他的课,我去旁边健身房锻炼一会儿。我这整天不是对着电脑就是低着头玩毛线,动一动对颈椎也好点。”

    安家厚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运动装,不太鲜艳的一种粉色,衬得她越发肤白胜雪。他沉默了两秒,“等我换件衣服,跟你一块去看看。”

    顾幸生愣了愣,想要拒绝,又想不出来什么拒绝的理由。倒是安燃开了口:“我赶时间呢,妈我们快走吧!”拉着她就走了。

    安家厚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他们母子两个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三十八岁的顾幸生的背影看上去仍似少女,与十三岁的安燃走在一块说是姐弟也不算太牵强。安家厚走到客厅的镜子前面看了看里面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忽然觉得那是一个陌生人。

    奇怪,他居然感觉有点伤感。

    安叶从楼上下来,看到他站在镜子前面,也是一愣:“咦,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不是说今天出差吗?”

    安家厚含糊应了句:“嗯,不去了。”又问安叶:“三姐,最近幸生都在忙什么啊?”

    安叶说她能忙什么啊,不是在电脑前面画格子,就是在折腾毛线。也就你这么惯着她,哪儿有人结婚十几年了,连顿饭都做不好?做不好饭就算了,前两年开放二胎了再生一个也行啊,又不肯生。这种女人也就是咱们家受得了她……

    眼看着安叶又开启了絮叨模式,安家厚赶紧找了个借口逃到书房去。即使进了书房虚掩了门,也仍然能听到她在外面絮絮叨叨的念叨个不停。

    安家厚叹了一口气,女人不结婚不成家真的是要变态。不是变得像姐姐安叶这样看什么都用自己那套标准,看什么都不顺眼,就是变得像方盈那样像个神经病一样完全无法用常理去猜度。

    方盈就是开米色MINI的那个女人。

    她自己说她是少年方家厚的小迷妹,初中时就对他一见钟情,迷恋到如今。从三年前她在酒吧偶遇安家厚之后就缠了上来,他走到哪儿都能遇到她。偏偏她又不是很讨厌,只远远跟着,并没有实际的骚扰举动。

    安家厚开头很是有些疑心她,甚至去查过当年初中的学生名单。

    跟他同一届确实有个叫方盈的学生,却不是同班。俗话说三岁看老,照理说以方盈同学现在的各种表现来看应该在初中里也不会是无名之辈,但是打听下来这位方盈同学除了母亲早早去世勉强算是个记忆点,别的都没给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安家厚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但是方盈这样的,的确是生平仅见。你说她开放吧,痴缠了这么久,也并没把他怎么着,可以说连手都没拉过;你说她保守吧,上来都能当着别的女人的面跟中年已婚男人表白,还不离不弃地盯了他这么久,目测短期内还会一直继续盯;你说她花痴吧,人家有自己的事业,跟人合伙开婚恋咨询公司做得有声有色;你说她独立吧,又心甘情愿的花这么多时间心思在他安家厚的身上。

    到底图什么呢?

    三年过去了,安家厚一直也没想明白。

    少男少女的爱恋有那么持久浓烈吗?他觉得并没有。如他对顾幸生,一样的一见钟情,虽然老天作美修成了正果,却也过成了如今这样相敬如冰的状态。他仍然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会和别的女人幽会过夜。而顾幸生......她这么平静,或许只是因为不曾记起——或是不愿记起。

    他永远记得那件事后他第一次见到顾幸生时她的样子:及肩的卷发编成两条麻花辫,穿了条粉色的格子裙,背对着门口坐在窗前吹口琴。曲调仍是他熟悉的《红莓花儿开》,顾幸生以前在音乐班经常练习的曲子。听到门外有动静,她立刻停下来转身,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瞬间竖了起来,心脏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痛不可当——那不是他认识的顾幸生,不是他痴心暗恋了三年的女孩。他深爱的是肆意洒脱的顾幸生,是即使放声大笑也仍然美得不像话的顾幸生,是即使吹忧伤的曲子也能吹出活泼恣意味道的顾幸生,而不是这个笑不露齿的仿佛换了个灵魂的顾幸生。

    他,弄丢了那个他深爱的顾幸生。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打断了安家厚的回忆。他抹了一把脸,深深呼吸一次,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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