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似年,日月如梭,一别六年,江景熠再次回到临港,刚踏上这片土地,浓重的陌生感就扑面而来。

    刹那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和池嘉安在一起时的种种画面,记忆里的他们,停留在了十八岁,好像昨天,两个人还靠坐在一起看池嘉安喜欢的僵尸片呢。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而褪去身上的少年气,眉眼间依然清澈纯净,言谈举止满是得体大方。

    他在校期间经常参加国外学术交流以及团体项目,连续三年拿到国家奖学金,还被保送了研究生,他半工半读,连续两年在船舶上行使指定职务,刚拿到船员证书,就被临港船舶公司聘请担任二副船员。

    就在刚才出机场的路上,江景熠还被一个女生要了联系方式,他承认,那一瞬间他是恍惚的,因为那个女生和池嘉安背着同品牌的大提琴盒,她们看起来都是温暖的人。

    -

    距离他和池嘉安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一年。

    那是去年春天,池嘉安在微博上发了自己在悉尼的演奏会时间,好巧不巧,演奏会时间就在江景熠离开悉尼的那天。

    池嘉安已经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两年,这两年她一飞冲天,连续参加了很多场演奏会,她不仅在在专业比赛中获得了多个个人单项一等奖,还资助国家艺术基金项目,到后来自己也开了演奏会,再加上以往的优异成绩,终于实现梦想,成为了国家最年轻的一级演奏家。

    悉尼艺术剧院。

    休息室里,池嘉安双臂环胸,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外举办个人演奏会,池父池母以及池嘉舟都来了,从前两天开始她就一直夜不能寐,坐立难安,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紧张还是

    池嘉舟难得穿的正式,池父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秒懂,立马坐到池嘉安旁边,看着妹妹惆怅的脸颊,拍拍她肩,温声道:“别紧张,都小场面,你又不是没开过个人演奏会。”

    池嘉安沉默几秒,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嗯”,池嘉舟转过头无奈的对着池父池母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

    演奏会还有十分钟开始,剧院里的位置已经满了,池嘉舟赶在开场五分钟前,到门口接到了江景熠。

    他一路跑着过来,气都没喘匀就对江景熠说:“我给你留了最里面的位置,那个角度安安看不见你。”

    江景熠手里还抱着一捧白玫瑰,跟在池嘉舟后面一路小跑,到了位置后,池嘉舟刚准备走,就被江景熠一把拉住,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语气却很着急:“安安的休息室在哪?我想把花送过去。”

    池嘉舟大概给他指了个方向,又说:“反正你就看门把手,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帆船,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时间差不多了我给你发微信,因为她结束后还要留在台上讲话,那个时候你去放花就行。”

    “好,谢谢嘉舟哥。”

    江景熠把卫衣帽子从头上拉下来,又抬手拨了两下额前的碎发,终于他抬起头,这个剧院能容纳2000人,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空余的位置。

    就在这时,池嘉安走上台,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睛像聚焦般明亮的望向池嘉安,中途,他拍了照池嘉安在台上拉琴的照片,又自己的花举了起来,和池嘉安合照了一张,他才心满意足。

    然后打开朋友圈把这两张照片发了出去,配文:祝贺你,安安,你永远光彩夺目,卓尔不群。

    但状态是仅自己可见。

    琴声停止的那一刻,耳边传来铺天盖地的掌声的欢呼,江景熠淡笑着,发自内心的为池嘉安感到自豪,在他心中,池嘉安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

    池嘉舟的信息发过来之后,他一秒都不敢耽误,立马起身去找池嘉安的休息室放花了。

    她的休息室在正中间,江景熠一眼就看到了门把手上的帆船挂件,他勾起嘴角,弯着身子去抚摸挂件,他记得这个挂件,这是他高中三年挂在书包上的,结果去阳州上学半个月了,他才想起来这个挂件被他忘在了洲际别墅,没想到被池嘉安给留着了。

    舞台上,池嘉安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男人,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池嘉安落座后,打气十足的精神来完成这场表演,但是表演刚刚结束,她就看到江景熠起身离开座位了,她一下子着急了起来,但自己现在又不能走,因为她还要用英文说一段感谢语。

    她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倍,台下的池父池母和池嘉舟都没有发现异常,结束后,她鞠了个标准的90度躬,然后转身快速跑下台。

    池嘉舟还没反应过来,问一句:“她怎么了?”

    池母:“应该是要去厕所吧,刚才上台前就说肚子疼。”

    池母这么一说,池嘉舟也没往别的方面想,他看了眼手机,又点点头,这么长时间,绝对够江景熠离开了。

    池嘉安头发飘逸在身后,提着裙边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向休息室,这条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

    终于她跑到了门口,连呼吸都来不及平缓就打开了门,刚好和江景熠迎面相撞,看到江景熠的那一秒,池嘉安募的红了眼眶。

    江景熠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盯着被打开的门,无措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刚想出声,池嘉安就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脖子,江景熠毫无防备,手扬在半空中,踉跄了一步,后腰重重的抵上了桌沿,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怀里的人已经哭的稀里哗啦,根本没把注意力分给他,池嘉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江景熠,泪水浸湿他的一侧脖颈,几乎央求道:“别走了,好吗?”

    听到这句,江景熠全身紧绷了起来,呼吸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他手指泛白的捏着桌沿,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江景熠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回抱池嘉安的欲望。

    他心爱的女孩在他耳边痛苦的哭泣着,可他却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给不了。

    池嘉安见他半天没回答,抱他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边抽泣着边说道:“江景熠,我真的好想你,你能不能别走了?”

    休息室的门还没关,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带着八卦的眼神往里看,虽然池嘉安是背对着他们的,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了出来,都在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平时如此冷淡的一位演奏家,居然也有这么卑微的一面。

    -

    2023年5月5号。

    池嘉安刚排练完,她背着大提琴走在路上,想着去西京大道走一走。

    等红绿灯时,碰巧遇到了江景熠,男人套着黑色大衣,手里拎个两大袋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在准备出海,他站在路对面,显然也注意到池嘉安了,眼神不停躲闪,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是在悉尼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来池父池母回到了休息室,所以江景熠并没有给出回应,也没有回复池嘉安的短信。

    此时距离绿灯还有十秒,池嘉安的胸腔开始剧烈波动,她在心里默念着秒数。

    走上人行道时,池嘉安期望江景熠能叫自己一声,可他没有,男人目不斜视,连一眼都不愿意分给她。

    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的那一秒,池嘉安拉住了江景熠的手腕,路上行人匆匆,大家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们停留在原地。

    池嘉安气的脸都红了,江景熠竟敢一眼都不看她?

    “你没看见我吗?”池嘉安抬眼看他,语气充斥着愤怒,江景熠能听出来,她在责怪自己。

    江景熠目视前方,淡淡回了句:“看见了。”

    池嘉安的语气比刚才更冲:“那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江景熠一咬牙,狠心说了句:“有必要打招呼吗?”

    然后回到家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池嘉安气笑了,抬眼瞪着他,又使劲捏着他手腕:“你说什么?”

    还没等到江景熠的下一句,两边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声,也有司机从车里探出头催促:“快走啊!磨蹭什么呢?”

    池嘉安正准备松开他手腕,江景熠又冷不丁来了句:“你不走吗?人家在催。”

    眼神里透露出池嘉安从来没见过的冷漠,语气也充满了无所谓,不在乎,不重要。

    池嘉安气的拳头都攥紧了,江景熠现在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

    她一把甩开江景熠的手腕,带着愤怒的背影往前走了两步,不行,还是很生气!

    于是又回头走向江景熠,江景熠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再次靠近自己,嘴里的“你干嘛?”还没问出口,就被池嘉安用力的踹了一脚,但杀伤力为零,根本不疼。

    江景熠低笑了声,看了眼裤子上的脚印,向两边司机微微颔首,以示抱歉,最后看了眼池嘉安远去的背影,才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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