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哇!淑仪恭喜你啊!你可得请我们吃饭!”

    “就是就是,对了,这特等奖可以加积分的吧!”

    苏近月回到宿舍,就看到舍友们正围着陈淑仪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其中一个舍友见苏近月回来了,连忙招呼她过来,往苏近月手中塞了一本杂志 ,然后非常热心地替苏近月翻到中间一页。

    苏近月先是合上杂志看了看封面,发现舍友塞给她的这本杂志,是杂志社与建宁出版社联合举行的征文竞赛,获奖结果公示特别刊,她再翻回到舍友先前翻到的那一页,内页标题上写着特等奖获得者——陈淑仪。

    苏近月想,这陈淑仪不愧是校报和校刊的专业供稿人和编辑,到底是专业的,参加这种规模的征文比赛,能够获得一等奖。

    “恭喜你呀!”苏近月对陈淑仪笑着恭贺道。

    然而陈淑仪却只是腼腆地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苏近月想,可能是自己这直白的恭喜让她害羞了,也没有多想,便继续往下看。

    可是当苏近月看到正文具体内容时,她明白了陈淑仪不与她对视的原因,随着她将这篇特等奖的中篇小说完整看完,苏近月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陈淑仪这篇获奖作品,根本就是苏近月前几天交给她校对的,供给陈淑仪口中所谓的校刊毕业季特别刊,那篇中篇小说的翻版,只不过标题和姓名稍微修改了一下而已。

    甚至剧情中角色的特殊称呼都没有变,苏近月怀疑,陈淑仪压根就是在WORD里查找替换了一下而已。

    苏近月合上杂志,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正想开口向陈淑仪问个明白,倒是陈淑仪先牵住了她的手,分外温柔友好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说道:“我知道你很为我开心,我们出去说。”

    然后陈淑仪那看上去瘦弱的手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拉着苏近月就往宿舍外面走去。

    陈淑仪拉着苏近月走到楼梯侧面鲜有人至的消防通道,这才放开苏近月的手,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苏近月觉得她有些不太明白了,“应该是你要对我解释些什么吧?你参加征文获奖的那篇小说,根本就是我之前给你的那篇!”

    陈淑仪收起笑意,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开始隐约有泪光闪烁,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啜泣:“其实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要这次征文比赛的特等奖,这个特等奖能在学生综评中额外加好多分。”

    苏近月静静地看着陈淑仪,冷静的陈述着事实:“可是,你该用你自己的作品去参加比赛。你这种行为属于剽窃,是小偷。”

    陈淑仪将即将流出眼眶的眼泪瞬间给收了回去,顺着消防通道的楼梯向上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近月:“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

    直到陈淑仪说出这句话时,苏近月才明白,这个总是对自己展露出笑容的舍友,原来背地里是如此地恨自己。

    陈淑仪冷笑两声:“你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苏近月明白,自己这是和陈淑仪讲不明白了。

    她会在宿舍里没有当着舍友们的面直接说出来,而是选择和陈淑仪出来,其实是想给陈淑仪一个机会。

    或许陈淑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这是一场误会,是陈淑仪在投稿的时候搞错了,纠正过来就好了。

    结果现在看来,陈淑仪是故意的,既然如此,那这种错误自然该得到纠正。

    苏近月回到宿舍,正想找刚刚那本杂志,她方才翻阅的时候粗略带过看了一下扉页上的,这次征文活动规则,她记得上面有,如果对获奖文章有异议,可以联系组委会。

    结果她刚推开宿舍门,舍友们见回来的是她,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和方才她被陈淑仪拉着出宿舍前完全不同。

    “怎么了?”

    苏近月的疑问并没有得到任何一个舍友的回答。

    相反,舍友们在看到陈淑仪回来后,迅速绕过苏近月,围到陈淑仪的身旁嘘寒问暖,并且压低声音,对着苏近月指指点点。

    这不对劲。

    苏近月回头看了一眼以陈淑仪为核心,聚在一起的舍友们,想要暂时将舍友们的反常先抛到一边,先解决陈淑仪抄袭自己这件事。

    她拿起先前被她放在书桌上的杂志,看到了书桌旁,一个舍友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论坛内容。

    “抄袭征文比赛特等奖获得者,怎么会有这种胆子的啊?”

    “有没有建宁大学的知情者讲讲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会不会投稿的是笔名呀?不管怎么样,拿着正规比赛特等奖的获奖作品,去投校刊,这种操作也太智障了吧?”

    ……

    “根据知情人士爆料,不是同名同姓,而且是同一个寝室的舍友哦。”

    “难怪,所以才偷起来那么方便。”

    “如果不是创作者运气好,文章获得了特等奖,被那个抄袭者先刊登的话,就真的创作的心血要被别人夺走了。”

    “就是,抄袭的人真不要脸。”

    ……

    “知情者来咯!我女票就是校刊编辑部的,校刊上的那篇,是前天才投稿的。”

    “那不是板上钉钉了,征文比赛的截稿日期可是上上周末。”

    电脑旁,还放着那本,陈淑仪之前所说的,建宁大学校刊毕业季特别刊,翻开到的正是刊着《山海》标题的那一页,标题后面跟着的笔名“无山”,此刻正被论坛上的网友们作为抄袭者,群情激奋地攻击着。

    这校刊是谁和杂志一起拿过来的,并且杂志才发行,就有人发现并且在网上发帖讨论,并且因为贴上“建宁大学”,这个高等学府的名字,而吸引了众多网友的关注,引发了热烈讨论。

    这一步又一步,处心积虑,恐怕陈淑仪从以校刊为借口,以帮忙校对为理由,向她讨要U盘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苏近月深吸一口气,拿在手中的杂志早就被她卷成了圆筒,并且手指捏紧几乎要将纸张给攥变形。

    见苏近月看到了这些讨论,舍友们这才开始大声地对着苏近月喊话起来:“苏近月,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你好好和淑仪说。”

    “对对对,大家都是舍友,别伤了和气,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

    在舍友们对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近月发现生气到极点,自己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静。

    针对早就已经有自己预设立场和看法,已经不再喊自己“苏苏”,而是连名带姓喊全名“苏近月”的舍友们,苏近月明白,解释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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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后来真的就没有尝试去解释或者澄清?”江潮生问道。

    苏近月笑着摇了摇头:“法律系的优秀学生,却无法为自己维权,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

    苏近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加了五块冰块。

    其实以前大学的时候,她是很讨厌喝咖啡的,她不知道这种苦的和中药可以相提并论的苦涩饮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可是当她开始工作后,她明白,因为咖啡这玩意儿,是用来续命的。

    所以说,人是会变的,不仅仅是口味会变,心境,处事都是会变的。

    在时间洪流的涤荡之下,一切事物都显得的渺小而微不足道。

    就像那段时间,苏近月觉得天都像要塌了一样。

    她每天醒来都是被骚扰电话惊醒的,她的信息被人在网上爆了出来,年纪,姓名,宿舍号床位号,联系电话。

    苏近月不知道到这种程度,还是不是陈淑仪故意为之,又或者,既然她是建宁大学的学生这个身份已经是这个抄袭事件的重要信息之一,那么她的身份被爆出来,在众多网友的围观之下,又或者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件本来只是在网上发酵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打官司维权,这个程序,苏近月再熟悉不过。因为太熟悉了,所以苏近月明白,维权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而她现在正处于,毕业在即,择业还是深造的人生重要的分岔路口的选择上。

    很看好苏近月的一个老师,在同苏近月交谈的过程中,委婉地提醒苏近月,因为受到这个抄袭事件的影响,系部原来属意于苏近月的留学名额,已经另定了他人。

    后来苏近月才明白,那个他人,正是陈淑仪。

    都说挫折能让人飞快的成长,苏近月觉得抄袭事件发酵的短短几天之内,她好像学到了比她之前四年还要多的东西。

    比如现在她不会埋怨系部,将原本属于她的出国名额给了陈淑仪。相反,正因为如此,苏近月更加明白,为何陈淑仪要如此对她。

    竞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陈淑仪不过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对于系部而言,比起调查清楚真相,当然是迅速平息争议,抚平当事人的情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为重要。

    事实便是如此。

    于是苏近月搬出宿舍,临时在外面租了房子,换了新的手机号码,也没有选择继续留下来读研,而是直接去面试了几家律所。

    那些在苏近月记忆里相当痛苦的一段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苏近月喝了几口杯中的咖啡,醇厚苦涩的咖啡香气,让她的思维不受限于因为回忆而可能带来的情感波动。

    苏近月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件事,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当时我只是个学生,并且舆论风向在她之手,哪怕当时反击,抄袭的争议仍然会一直伴着‘无山’和《山海》,很多时候,路人并不关注所谓的反转真相。”

    苏近月冷静客观地陈述着事实,就好像他们在讨论的事情主角,并不是她本人一样。

    “不过,现在《山海》大火,机会也就来了。”

    苏近月将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杯中余留下的冰块,随着苏近月放下杯子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近月重新将视线投向她先前正在撰写的起诉书上,露出江潮生十分熟悉的,职业性的笑容,不过现在江潮生能够明白,他之所以觉得这笑容虽然职业,但却不虚假,并且相当好看,因为苏近月足够强大,这份职业性的笑容,是她自信的最好展示。

    “毕竟打官司这种事,我可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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